杜珍娘被拖走時,還兀自生氣:“哪有他們那樣的,趕鴨子上架還裝好人呐!當真是針沒紮到自己身上不疼!換成自家人要去試藥,看他們還能不能站著說風涼話!”
“就是,光會說風涼話,其實啥也不敢乾,彆跟他們一般見識,真生氣了,他們不得樂死。”沈知汝附和著娘的話,“走,咱們先回家去,吃飽再來跟他們乾架.....啊不是,理論。”
“不急。”杜珍娘肅著臉,“這事來的蹊蹺,咱們自家的人從頭到尾都沒在外面說過什麼,偏偏現在傳的沸沸揚揚,街知巷聞,那自然是醫館那邊出了問題。”
沈知汝轉念一想,就明白其中蹊蹺,娘懷疑的有道理,應該找到流言源頭的。
杜珍娘憋著一口悶氣,去找了秦大夫和王凝香,她們也聽過市井流言,分頭去查過,但那日在春和醫館的大夫,閒雜人等何止數十?想要找到是誰走漏消息實在艱難,秦大夫已經動用全部人脈,想要尋到蛛絲馬跡。
關於這事,秦大夫分外慚愧,事情明明是她們跟同行間傾軋,偏把無辜人牽扯進去,試藥此事全憑自覺自願,把人架到高台上下不來算怎麼回事呢?
秦大夫主動道歉,杜珍娘卻也沒有遷怒她,她歎著氣:“這事哪兒能怪你?全是我家那個冤孽,一門心思想要救人,卻沒想過自己能不能承擔起後果,罷了罷了,隨他去吧。”
秦大夫不好繼續接話,事情都是從她們這兒引出來的。
杜珍娘了解到沒甚線索後,想了想讓二人把跟她們不對付的大夫寫個名單,她想重點查這些人。
秦大夫提筆寫了名字,但也強調未必是這些人乾的。
杜珍娘把名單收進懷裡,“我心裡有數,不會冤枉他們的,隻是老虎不發威,真當我們好欺負。”
她也是有殺手鐧的。
杜珍娘帶著名單,扭頭就上了宗令府,請求宗令徹查,到底是誰背後搗亂,散布這樣的流言。
宗令同樣耳聞了這則流言,就是沒想到繞了一圈,鍋扣到自家人頭上了。
宗令:我遠遠看見房子被燒,走近一看,原來這房子是自家的。
這能忍?傳流言前,也不打聽打聽他是誰罩的!
這事宗令要管的,他把名單收好,客氣把杜珍娘送回家後,又想起事件牽涉到另一個當事人,宗令覺得沈知瀾一貫有主意,流言牽涉到他,最好還是問問他的想法。
到底是把幕後主使大卸八塊,還是清燉水煮?
“該怎麼判就怎麼判,按照律法裡的處罰來判。”沈知瀾說著。
“我就知道......等等,你說按律法判?!”宗令差點咬著舌頭,這還不讓對方吃個教訓。
“可是對方從來到尾也沒有說過任何謊話,隻是誇大事實,不停誇我,卻沒有捏造任何東西,對吧?”
那確實,律法總不能說誇人也有罪吧?
宗令也從這說辭品出一點其他味道:“所
以.....你還是打算繼續試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還打算以身犯險?”
沈知瀾奇怪看著宗令:“我哪兒有這麼金貴了?彆人的命難道不是命?既然是我樂意,當然是我去。”同時他又安慰宗令:
“這事已經在很多養牛人家試過,他們都沒事,王表姨也親自試過,現在活蹦亂跳著呐!那麼多例子驗證過,狀態頂多就有天花的十分之一,跟風寒差不多。一次生病終身免疫,這還不劃算嗎?”
他一番滔滔不絕的洗腦,有理有據的,把宗令都給忽悠進去。
自來爵位繼承規定了,要等到十歲後再進行,但有些人家為了萬全,還會拖到十三四,為的什麼?就是擔心孩子的身體。如果能通過這種法子提前排除風險,想必所有人都會很樂意。
宗令甩甩腦袋,“不行,還是太危險了,你要是有個萬一,那怎麼辦?”
“放心,我有福澤庇佑,百病不侵。”沈知瀾還有係統可以托底,萬一自個當真這麼倒黴,頂多也就是生病幾日。
換成旁人未必還有“再來一瓶”的機會。
宗令心中擔憂,沒有嚴詞拒絕,卻將此事稟告皇帝。
皇帝沉默半晌,最終還是說,隨他去吧,吉人自有天相。
如果真的下定決心,日月可換,山海可平。
*
杜珍娘將查找幕後推手的事拜托給宗令,宗令出手大材小用,些許流言傳播,手到擒來。
原來是那日提出異議的邱大夫,杜珍娘聽著他沒事逼逼賴賴,果然不是什麼好貨。律法治了他不算完,杜珍娘還打算上門潑糞,洗洗他的嘴。
沈齊不忍直視,但要杜珍娘真要潑糞,他肯定幫忙挑擔子。
入夜,家人正在收拾東西,沈齊在書房寫東西,沈知汝本來在跟杜珍娘說悄悄話,在沈知瀾悄悄使了眼色後,她不做聲的溜了出去。
冷戰(?)這麼久,娘和弟弟總歸要找個機會把話說清楚的,現在這個機會就不壞。
等杜珍娘從針線裡抬頭,就發現室內隻剩她跟孩子,沈知瀾悄悄靠近,做在腳踏上,腦袋貼著杜珍娘的大腿,撒著嬌說:“娘給我掏耳朵,可舒服了。”
杜珍娘輕輕拍他,“黑燈瞎火的掏什麼,等白天再說。”嘴上這麼說,見沈知瀾沒動,她節奏緩慢拍著他的肩膀,室內靜謐,沉寂中又帶著美好。
按照往常的習慣,杜珍娘開始問起學堂內的生活,有沒有碰到什麼趣事,沈知瀾挑了有趣的說,說起他們在學堂裡活蹦亂跳,招貓逗狗,什麼都想去碰一下,成功就笑嘻嘻,吃癟就哭唧唧。
杜珍娘聽著有趣,孩子的世界永遠新鮮,永遠冒險,永遠一往無前。
氣氛正融洽,杜珍娘終於問了出來,“就不能不去嗎?很危險的,大夫說病情有九成的機會治愈,但我的目光永遠隻會注意到那一成的可能,我承擔不起失去的後果。”
“我知道。我就是再長很多年,長到九十九,也是娘的小寶寶,對吧?娘對
我心軟,不忍心說重話??[,要是娘真生氣即使把我困起來又如何?我就是仗著娘心軟,下不了狠心,仗著你愛我,才會梗著脖子不肯服輸,對吧?”
“我才是那個壞小孩。”
杜珍娘閉著眼睛,幾點晶瑩順著臉頰流淌,她恨恨道:“你還知道啊!就是仗著我舍不得打你,對吧?”
“對啊,娘舍不得我。”沈知瀾使勁粘著親娘,像小時候那樣磨蹭撒嬌。
杜珍娘有時真想像他說的那樣,乾脆把人關家裡算了!省的他到處亂跑,一不留神就跑到她追不到的地方,或者背在背上,揉進肚子裡,她走到哪兒,孩子就隻能跟到哪兒。
怎麼就這麼不聽話呢!比強驢還強!提到這兒杜珍娘就來氣。
可是不行啊,這個孩子從落地開始,一尺來長長到現在的四尺,定了主意就不會改,再難也退縮,她扭的回來一時,還能扭的動一世嗎?
杜珍娘咬著牙,恨的要命,偏偏還要擠出聲音說,“你要去試藥種痘,我不攔你了,隻有一樣,等你種完痘,我也要去!”
“不行!”沈知瀾條件反射的反對,聽到杜珍娘嗤笑一聲後,“我們兩不一樣啊.....”他有係統墊底,隻要沒噶就有搶救機會,杜珍娘跟他怎麼能一樣。
“不行,這就是我唯一的條件,你要去,行啊,我也去。”杜珍娘不容反駁,“就這麼定了,明兒開始,我也準備學著你練拳跑步,鍛煉身體!”
要強,這就一起強!
沈知瀾連連懇求,改不了杜珍娘定的主意,杜珍娘同樣是鐵了心的,說乾就乾,第二日真的開始鍛煉起來。
沈知汝還衝他比大拇指,說他有主意,竟然真的把娘勸動了,沈知瀾唯有苦笑的份。
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
等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沈齊替孩子請假,雖然正好正好有三日假期,但萬一三日不夠,還是應該提前去跟院長請假的。
院長聽到難免訝然,這則流言他也聽說過,沒想到竟然是自個書院的學生。他很是詫異:“真的沒問題嗎?要不然還是算了吧?”彆一不小心丟了小命。
當著外人,沈齊決計不肯拆自家人台的,把胸膛拍的啪啪響,“真的一點事都沒有,早就有很多人試過了,一場風寒而已,痊愈快的,連三天都要不了,能換一輩子的安心,不值嗎?”
“隻是這事沒還有定論前,還請院長一定要保密再保密,免得外人議論紛紛的,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院長鄭重點頭,“我知道了,在他回來之前,不會有第三雙耳朵聽聞此事的。”憑著兩人的交情和宗令的叮囑,院長也不會胡亂散播消息。
至此,一切準備就緒。
春和醫館本準備了養病的屋子,還有一眾大夫隨時候診,輪流守候,沈齊把人送到時,唐大夫卻說,“換個地方。”然後換到太醫院旁邊的民宅。
沈齊:???
這又是什麼說法?
“消息傳到太醫院了,他們也想知道結果,所以清空了一座民宅,專門用來候診,安心,有問題還能隨時叫他們支援。”
唐大夫這麼說,沈齊自然沒有不讚同,況且還多了一重保障,誰會不樂意?
王凝香親自動手,用烈酒塗抹皮膚後,本想在手腕上割個小口,沈知瀾麻利脫了外套,指了指上臂,“紮這裡,這裡不明顯。”
王凝香聽他的改了位置,在上臂塗抹了痘痂,她叮囑著:“我一直守在外頭,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就叫我。”
“好,我知道。”沈知瀾盯著自己右臂上的小傷口,幾乎每個國人的手臂上都會有同樣的痕跡,跨越無數的空間,他的胳膊上又有同樣的痕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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