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落進生鏽的水池裡，積累許久的灰塵讓三人不禁打了個噴嚏，屋內光線昏暗，伏黑惠打開手中的電燈，小心翼翼地邁開步子。
這個醫院隻有三層，第一層是結賬和取藥處，第二層有七個科室，第三層是兒童門診，在使用期間曾經發生過醫鬨，廢棄原因是無法滿足病患需求，外加周圍的住戶慢慢搬走和新醫院的建成，這裡自然就被廢棄了。
伏黑惠在前打頭陣，釘綺野薔薇在中間，虎杖悠仁則負責斷後，經曆過慘烈犧牲的他現在也有能力去保護彆人。
醫院是最容易誕生咒靈的地方，死亡與恐懼常年積累，他們能感受到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
式神犬對危險的感知更為靈敏些，它喉間發出低低的嘶吼聲，毛發也炸開來，伏黑惠與身後的兩人對視一眼，推開了安全通道的大門。
長久未使用的木門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三人背靠背繼續前進，一樓沒有咒力氣息，二三樓的用於接待病人的科室會更討咒靈喜歡，因為它們隻喜歡人類陷入絕望的樣子。
在爺爺生病住院的日子，虎杖悠仁進出病房時，總能看到在樓道裡哭泣和崩潰的人，他們上一秒還在期望地看著醫生，下一秒就開始驚懼，甚至對醫生發出譴責，這是正常的，是人類會有的反應。
醫院的白牆上到處都是黑色的腳印，還有未來得及處理的煙頭，三人心中都難免有些鬱悶，這樓道也太過於長。
十六階，十八階……三十二階，第四十階，腳步聲停了下來。
“我們走過了。”虎杖悠仁握緊拳頭，他聲音有些遲疑。
釘綺野薔薇也抓緊了自己的咒具，她讚同了同伴的說法，“是啊，我們走過了。”
三十二個台階，他們多走了八階。
手電照亮眼前的台階，伏黑惠退到兩人中間，虎杖悠仁心靈會神，他接過手電，主動站在了最前面。
手指合攏快速變換手勢，伏黑惠對著黑暗低聲道：“鵺。”
貓頭鷹式神被召喚出來，周圍浮現的閃電驅散黑暗，伏黑惠指向沒有儘頭的樓道，式神拍打著翅膀一頭撞入其中。
釘綺野薔薇試著將釘子扔到牆上，不出所料被吞了進去，腳下的觸感也變得粘膩濕滑，樓道變得搖晃，像是踩在了蹦床上。
抬起鞋底後會有粘液附著，虎杖悠仁有些後悔，他應該準備一把咒具的，“雖然變得不恐怖了，但說實話有點惡心。”
將手中的釘子超腳底下扔去，釘綺野薔薇拿起錘子狠狠一敲，“同意，我出去一定要買新衣服來彌補我受傷的心靈。”
水泥地被敲擊的悶響聲讓三人鬆了一口氣，但伏黑惠依舊有些擔憂式神出去的時間太久了，這醫院明明不大，按理來說鵺最多也就一分鐘就能飛回來，除非被什麼攔住了。
“伏黑，現在我們隻能向前繼續走了。”虎杖悠仁指了指身後消失的樓梯，見兩人沒有異議後，他邁開步子繼續前進。
玉犬卻不知道為什麼向後發出叫嚷聲，伏黑惠拉住兩人的手，“你們還記得監督說過什麼嗎？”
能將人化為自己傀儡的二級咒靈，但施展方式和持續時間通通未知。
如果施展條件並不嚴格的話，在他們三人踏入醫院的那一刻，應當就會成為傀儡，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故弄玄虛。
動物有時候比人更加敏感，兩人也若有所思，伏黑惠鬆開手，“我想我們需要回去。”
“可是伏黑，眼下並沒有路啊。”釘綺野薔薇嘀咕著，“美少女才不會選擇跳樓這種難看的死法。”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睛，他走到邊緣蹲下身後，仔細觀看著豁口，甚至伸出手去摸了摸，看起來粘糊的地面卻意外地乾燥，“這一切應該隻是我們的幻覺。”
新的釘子又被扔了出去，與地板碰撞，釘綺野薔薇眯了眯眼睛，“這邊也是，是真實的觸感。”
伏黑惠絲毫不意外：“所以我們需要兵分兩路。”
釘綺野薔薇攤了攤手，甚至想翻了個白眼，“二級咒靈就是麻煩，那我和虎杖一起回一樓？”
“嗯，正好鵺那邊也需要我去查看一下。”
“那伏黑，小心點。”
分頭行動的三人朝著自己的區域走去。
釘綺野薔薇率先下了樓，對於突然出現的人偶她挑了挑眉，沒記錯的話，這些玩意之前可都沒有出現過。
手電筒照過一雙又一雙假眼，虎杖悠仁不禁吐槽，“這劇情有點像昨晚上的僵屍道長哎。”
釘綺野薔薇避開一個人偶，她接了話，“昨晚上的不是捉僵屍嗎？虎杖，你是不是記錯了。”
跟在身後的虎杖悠仁仔細回憶著，然後十分肯定道：“是釘綺忘記了，那個鬼片裡有道長誤入僵屍坑，不小心喚醒僵屍後，隻能被迫戰鬥。”
“誰讓它那麼無聊，要不是女主好看，我才不會看。”釘綺野薔薇看起來十分無語，她繼續接著光搜尋一樓。
虎杖悠仁也沒反駁，因為昨晚的片子他沒看到結尾就睡著了。
風吹過狹窄的通道後，引發氣流的振動，那聲音聽著像哭泣聲。
開闊的一樓因為人偶的出現變得有些狹窄，釘綺野薔薇看著眼前被擋了一半的道路不禁有些心煩，而且越往裡面走，路就越窄，有些人偶甚至快要觸碰到身體。
釘綺野薔薇挑了挑眉，直接一錘子砸碎要接觸她身體的人偶，她抱怨著：“你個貪圖我美色的變態人偶。”
她聲音無奈控訴宛若可憐無害的小白花，但手下的錘子不斷。
真不愧是釘綺。
踹倒一個撲上來的人偶，虎杖悠仁眨了眨豆豆眼，他下意識想要用咒力打碎攻擊的人偶，但在看到手電筒照亮的地方後，虎杖悠仁心猛地一沉，“喂，釘綺好像有點不對勁。”
“哈，怎麼了？”釘綺野薔薇踢斷對準她臉的人偶的身子，她順著聲音望去。
血，到處都是血，他們手上，地上全是血。
不會說話的人偶流下眼淚，他們伸出手掙紮著。
監督說醫院的咒靈能夠把人變成傀儡。
虎杖悠仁看著染上鮮血的手掌，他殺人了？
這不就像當初那樣了嗎？他誰都沒救下。
“噢，有意思。”兩面宿儺緩緩睜開眼，嘴角弧度越來越大，如果虎杖悠仁崩潰的話，他就有更多樂子可以看了。
“咒術師的正義總是這般不堪一擊，所以小鬼你可得讓我好好快樂一下啊。”
醫院二樓出乎意料的平靜，玉犬也沒有之前那麼狂躁，難道是他猜錯了嗎？
伏黑惠邁開腳步朝最近的耳鼻喉科室走去，在路過窗戶時，他不禁看了一眼。
紅色的月亮高高掛在天上，此時口袋裡的手機猛然振動一下。
【不要看月亮。】
發信人的名字是亂碼，伏黑惠開始覺得有些不妙，他皺著眉分彆向虎杖悠仁和釘綺野薔薇撥了號，都是無人接聽。
叮咚！又是一條信息。
【經科學家考究，這是百年難遇的紅月，所以可以看月亮。】
叮咚！
【不能看月亮。】
叮咚！
【月亮可以看。】
叮咚！
【現在立刻馬上看月亮。】
叮咚！
【現在立刻馬上看月亮。】
荒謬感在心頭浮現，伏黑惠隻覺得那裡有些不對勁，他們是上午十點到達廢棄醫院的，但手機上顯示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在這漫長的幾個小時裡，他們居然都沒有看見二級咒靈的影子，不對勁，不對勁。
除非一開始就已經中了計。
“喂，虎杖，你在發什麼呆啊。”釘綺野薔薇向前走了一步，虎杖悠仁不知道為什麼一直低著頭看向自己的手。
人偶也不知道為什麼停了下來，她從挎包裡拿出更多的釘子，小心翼翼靠近虎杖悠仁。
在距離他隻有三步的時候，虎杖悠仁抬起了頭，是難得的平靜，釘綺野薔薇打著哈哈，“你這家夥不會是被嚇到了吧？”
虎杖悠仁沒有回話，但她能察覺到令人驚懼的怒火，這家夥到底看到什麼了？
“無趣。”生得領域裡，兩面宿儺用手支著頭，高高在上地對這出鬨劇做出了評價。
無論是演出手法，還是演員，都是那般的無趣。
“絕對要殺了你。”虎杖悠仁抬頭看向天花板，他很生氣但卻異常的平靜，因為咒術師不就該拔除詛咒嗎？
理所應當的事情為什麼要害怕，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了。
刺眼的燈光照亮一切，伏黑惠站在二樓對樓下還在愣神的二人招手，“鵺和玉犬找到了總控室。”
現在的任務就是要殺了這家夥。
形似嬰兒的咒靈盤旋在天花板上，它或許也沒想到無往不利的嚇人手段會失效。
再一看，一樓的人偶數量也沒想象中那麼多，估計是用幻覺想要壓迫人，一旦害怕就會掉入陷阱。
看著眼前人不人鬼不鬼的傀儡，虎杖悠仁與釘綺野薔薇對視一眼，他們都知道該怎麼做。
死亡對這些人來說是解脫，是正確的。
“鵺，乾掉它。”
這個二級咒靈的本體較弱，更像是精神係，誕生時間也不長，威脅暫時還沒那麼大，所以它構建的幻境才會有破綻和需要外力。
黑暗的環境，人類會害怕的東西，大概它也看過恐怖一類的小眾影片，紅月做的不錯，可惜伏黑惠關於其的回憶太過尷尬。
導致他沒有恐怖，隻有社死的羞惱。
醫院外，魈睜開了眼睛，“馬上就要結束了。”
監督看了一眼時間，剛好是中午十二點，“我知道了，大人之後要去用餐嗎？這附近正好有家不錯的華國餐廳。”
等他抬起頭，魈已經消失不見了。
“你們是誰？”釘綺野薔薇硬生生停下手中的攻擊，對著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小孩，她十分困惑。
那些傀儡被釘在原地不得動彈，為首的孩子見到後，他大喊道：“我已經報警了，你們這群殺人犯。”
三人歪了歪頭。
釘綺野薔薇：那個，怎麼說。
虎杖悠仁：好像被誤會了哎，殺人犯什麼的。
伏黑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