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淨化屏障的不斷運作, 河岸這一側的靈氣濃度再次提高了一個水平,幾乎已經達到了風水寶地的標準。
隨著靈氣彌漫開去,河水、河對岸和基地面前那片荒土都將受益。
而最靠近屏障的卷柏, 無疑受益最多。
有這樣高濃度靈氣的滋養, 再加上水源充足, 僅僅經過一天一夜的時間, 這株卷柏就比昨天剛種下時至少長大了一半。
它的生長狀態十分良好,卷曲的葉子全部舒展開來, 青翠欲滴, 就像鬆柏一樣, 整株挺立在碎石之中,成為這漫漫荒土中一道最獨特的風景。
而在成熟之後,這株卷柏也順利進入了繁衍期。
一陣陣微風從河岸邊吹過。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隨著風的吹動, 有許多細小的肉眼難辨的顆粒從卷柏的葉片底下飛了出來。
這是卷柏的孢子,它們伴隨著風脫離母體, 灑落各處, 並向更遙遠的地方擴散開去, 而那些幸運落在河岸上的, 便在靈氣和水源的滋養下迅速生根發芽了。
這也就是這些卷柏芽苗的由來。
小陸離在發現這些細小的芽苗之後,身體就僵住了,它們看上去那麼脆弱, 他不由得踮起腳尖, 生怕不小心就會踩到一棵。
“蘇蘇,這就是不死草嗎?”他看向那株半米高的綠植,忍不住問道。
不死草也是草,所以它也跟小野草一樣可以改變這個世界嗎?
這個問題他沒有問出來, 因為看著那些從碎石中生長出來的卷柏苗,小陸離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等到它們長大,又不斷變出新的芽苗,這片河岸應該很快就會變成草木茂盛的樣子吧?
哦不對,現在隻有“草”,還沒有“木”。
雖然不知道“木”具體長什麼樣子,但有蘇蘇在,以後肯定也會有的!小陸離在心中堅定地想道。
“這是不死草,也有九死還魂草的彆稱,當然最常見的名字還是卷柏,因為它長得很像柏樹。”蘇詞耐心地為他解釋。
“柏樹?”小陸離有些好奇。
“嗯,具體長什麼樣子,你可以等返回基地的時候詢問智腦。”
小陸離知道基地智腦的存在,也看過基地裡的大人呼喚智腦,就是沒有自己試過。
然後,他就聽到蘇詞說起文字課和成長日記,“剛好你今天醒了,進度也得跟上了。”
小陸離試探著問道:“每個幼崽都要學嗎?二號和七號也要?”
“嗯。”蘇詞頷首。
“那好吧……”小陸離乖乖地說道,“我知道了。”
這時,一陣陣細雨從天空飄落。
原來在他們對話的時候,阿衍跑到了河岸旁,他拿出自己的神文本子,調動規則之力,學著蘇詞昨天做的那樣從河中生出一條水龍來。
他隻一次就成功了。
雖然比起蘇詞那條連二四基地都能觀測到的巨大水龍,他生成的水龍要小很多,也就一米來長。
比起水龍,稱為水蛇還差不多。
不過能夠調動成功,阿衍已經很開心了,而且他澆灌的範圍也不需要那麼大,僅僅是卷柏生長的碎石堆而已,這條水蛇已經完全夠用了。
經過昨天他們投下的那上百個微型淨水陣的作用,再加上地下河水的汙染度本就輕微,所以他生成的這條水蛇還算清澈透明。
隨著他的控製,水蛇在半空中翻騰著,慢慢來到碎石堆上方,化作一場綿綿細雨。
雨滴裹挾著更多的靈氣,紛紛揚揚地落在卷柏和那些小苗上,讓那些嫩綠的葉片更加舒展了開來。
感受著卷柏散發出來的歡欣,阿衍緩緩吐出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來。
而這時,一隻手掌落在他的發頂,輕輕揉了揉。
阿衍仰頭,就看到青年對他微微笑著的眼睛,他說道:“不錯。”
隻是簡簡單單兩個字,就讓阿衍心裡樂滋滋了起來,感覺自己半夜偷偷起來琢磨術法的努力得到了回報,以後還要更加倍地用功!
阿衍給卷柏澆水,而蘇詞則忍不住琢磨了起來。
光是依靠植物的自然繁衍,速度還是慢了一些,有什麼辦法可以加快腳步呢?他想到了那幾株用枯藤培養起來的星鏈果樹。
既然星鏈果樹可以用藤蔓培養,那卷柏是不是也可以?
蘇詞摸了摸下巴,然後從空間鈕中取出剪刀,從那株半米高的卷柏上剪下兩片葉子,然後交給了阿衍。
“去找個地方種下吧。”他說道。
阿衍的能力特殊,他知道在哪裡種植最適合這兩片葉子。
果然,阿衍接過那兩片葉子,點點頭,“好的。”
這段河道有上千米長,適合卷柏生長的地方自然不止這個碎石堆,阿衍剛要閃身離開,就聽到小陸離道:“阿衍哥哥,我也想幫忙。”
阿衍沒有拒絕,有自願乾活的小幫手,他自然是無限歡迎的。
“那我們走吧。”
他抓住小陸離的胳膊,帶著他一起施展縮地成寸,在河岸邊尋找了起來。
很快地,他們就找到了另一處碎石堆,阿衍拿出一把鏟子交給小陸離,指點他怎麼在沙石中挖坑。
等坑挖好了,再把卷柏的葉片插進去,然後埋上沙礫,又澆了澆水。
“這樣就好了嗎?”小陸離看著被插在土裡的葉片,忍不住道,“這樣它就能變成另一棵卷柏了嗎?”
“得等它長出根係才行。”
阿衍現在已經很有經驗了,“長出根係之後,它就可以從土壤裡吸收養分和水,這樣才算是成活了。”
也就是說,等這些葉片會自己吃飯了,才算是獨立的個體?
就像他分離出的靈魂,逐漸凝實可以接觸實物、還能吃東西之後,就變成另一個他了。
那這葉片,現在跟本體還有聯係嗎?
“如果把葉片黏回去,它會再次長回到那株卷柏上嗎?”小陸離天真地問道。
“大概是不能了。”阿衍想了想,說道,“不過,如果是蘇蘇出手,應該可以吧?”
蘇蘇連分離的靈魂都能融合回去,區區卷柏的葉片又算什麼?
小陸離也這樣覺得,他忍不住讚歎:“蘇蘇真厲害!”
“對,蘇蘇超厲害!”
兩個小家夥吹了一波蘇詞,在愉快地達成共識之後,又繼續尋找新的地方種植卷柏的葉子了。
而被他們崇拜的蘇詞,此刻正蹲在河岸邊,盯著河裡的遊魚看。
昨天隻有零星幾條的小魚,今天變成了十幾條,隱隱形成了一個小型魚群,在水中嬉鬨著,遊來遊去。
而在這個小型魚群之中,也出現了更大的個體,最大的一條,目測有十幾二十公分長。
清蒸、紅燒、炭烤……
蘇詞的腦海中浮現一道道關於魚的吃法,差點就沒忍住將這些魚一鍋端了。
不過,他最後還是隱忍住了。
再養一養吧,就這麼些小魚,實在不夠他塞牙縫的。
想起以前在人族修士的宴席上,吃過的體型龐大、肉質肥美鮮嫩的海魚,蘇詞再看底下這些不明品種的遊魚,就不免生出幾分嫌棄來。
他慢吞吞地移開目光,看向那些變成淺綠色的岩石上,那自然不是岩石變色了,而是活水帶來了新的生命——青苔。
青苔是水陸兩棲的植物,像卷柏一樣通過孢子繁衍,而活水可以將它們的孢子帶到很遠的地方上,一旦到達它們最喜歡的陰濕環境,就會落地生長。
有了青苔,水草應該也不遠了。
等這些水生植物多起來,被吸引而來的魚群將越來越多,它們的糞便又會成為植物生長的養分,互利共生,讓這片水域真正地活起來。
這樣想著,蘇詞便用靈識掃過整條河道,然後就發現不少地方還沒有被淨水陣所覆蓋。
這些大部分因為地形原因,帶著汙染物的水沉積在底部,如果日積月累,不去處理的話,恐怕會有新的泥怪誕生。
於是蘇詞站起身,沿著河岸走動起來,一路不斷撿起石子,刻上淨水聚靈和堅固三個組合陣之後,隨手丟進河道之中。
這些刻錄了陣法的石頭在水中發揮作用,將那些偏僻的角落也覆蓋其中,慢慢淨化所有的河水。
等差不多走到儘頭的時候,蘇詞便伸了個懶腰,剛好阿衍也帶著小陸離回來跟他彙合。
“蘇蘇,我們要回去了嗎?”阿衍問道。
蘇詞沒有立刻回答,他抬頭看向淨化屏障之外,外面濃鬱的紅霧已經逐漸變淡,轉化的靈氣沒有之前那麼多了。
如果沒有靈氣補充,植物的生長就會變慢——當然暫時還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但以後還是得再想想辦法。
他沉思片刻,然後說道:“這兩天吃的肉,好像沒有那麼新鮮了。”
阿衍不由眨眨眼睛,蜘蛛肉儲存在凍庫裡,雖然沒有壞,但要像一開始那麼新鮮確實不太可能。
他已經努力將蛛肉做得好吃了,但這是由於食材的限製,他也沒有辦法……
“蘇蘇,你的意思是?”阿衍猜到了蘇詞想做什麼。
果然,他聽青年懶洋洋地說道:“一起去弄點新鮮的吧。”
阿衍便笑了起來,立刻說道:“我聽小梨花說過,紅霧中好像有個巨型蛛巢穴,裡面有很多很多巨型蛛。”
聞言,蘇詞頓時來了興趣。
“但是要如何快速找到這個巢穴?”雖然他可以進入紅霧中尋找,但那樣一來,效率就有點低了。
顯然,阿衍也考慮過這個。
他舉起掛在胸前的工作手冊,說道:“小冊可以幫忙。”
小冊……
如果基地智腦有自主意識的話,它肯定跟書靈雛形很有共同語言。
而蘇詞,顯然挺喜歡這個名字。
“小冊能吃蛛絲,所以它可以感應到巨型蛛的巢穴在哪裡?”蘇詞眼睛微亮。
而被三雙眼睛盯著的書靈雛形,頓時感到壓力山大。
蘇詞和阿衍的目光,它已經很熟悉了,但關鍵是小陸離的……
小陸離正用一種十分好奇的目光打量它,他之前還沒有注意到,這時仔細打量這本書,竟發現——它好像是活的?
書靈雛形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種危險。
它並不知道小陸離的天賦跟靈魂有關,也不知道金絲獼猴……曾經是以靈魂為食而著稱的凶獸。
但在它的感知中,這個金發小少年的危險程度,對它而言根本不亞於阿衍。
畢竟它是個初生的剛剛誕生意識沒多久的靈,對金絲獼猴來說就是毫無反抗之力的大補之物。
阿衍奪取它的規則之力,它隻是變得虛弱,還能苟延殘喘,但如果金絲獼猴對它出手……那就直接一命嗚呼了。
在三位“大佬”的目光注視下,書靈雛形僵硬著不敢動彈。
而這時,阿衍從空間鈕中取出了一小截蛛絲,懸空在它的書封上方,然後說道:“小冊,吃吧,吃飽了乾活。”
這麼一小截,根本吃不飽好嗎?打發叫花子呢!
然而書靈雛形能怎麼辦呢?它連討價還價的勇氣都沒有,直接展開書冊,將那一小截蛛絲夾住吞噬。
有得吃就吃吧,彆嫌棄到最後,直接沒得吃了。
想想就很心酸……
“可以了嗎?”蘇詞淡淡說道。
書靈雛形頓時一個激靈,趕緊懸空而起,在仔細感應了一番之後,往基地的方向指了指。
很顯然,巨型蛛的巢穴並不在二四基地的正東方向,而在基地的另一側。
也難怪有那麼多巨型蛛,然而這幾天蘇詞一隻都沒碰上。
“行,那就出發吧。”
於是,蘇詞便帶上阿衍和小陸離,一起閃身消失在原地。
他一路往西,很快越過防守在金屬牆上的守衛和行動隊員,橫跨整個基地,不一會就來到了二四基地西面,出現在這個方位的金屬圍牆之上。
小陸離左右看看,對於蘇蘇這種瞬移的能力,他每次看到都覺得驚奇和羨慕。
然後,他的目光就被金屬牆外的世界吸引了。
隻見圍牆之外,濃鬱的紅霧彌漫著。
跟正東方向廣袤的荒土不同,在二四基地的西面隱約可見一條山脈,距離二四基地所在的平原,大約有上千米遠。
幾座山峰聳立著,隻可惜並不似蘇詞記憶中的青翠。
如果是在過去,二四基地這個選址倒也勉強說得上依山傍水,隻可惜現在已經不似從前。
這一整條山脈都很荒涼,不見半點綠意,唯有濃鬱的紅霧盤旋,還有數不清的怪物在暗中窺伺。
回歸本體之後,小陸離的感應更加敏銳,他從那片紅霧之中感覺到了極致的危險,不由得往蘇詞身邊又靠近了些。
當然,在見識過蘇詞如何對付怪物之後,他心裡面也並沒有多慌亂,就是一種出於本能的回避。
縮小版的工作手冊懸浮在半空,儘職地往那座高聳的山峰指了指。
看來巨型蛛的巢穴,就在那座山中。
那麼二四基地在這裡駐紮這麼久,派出過無數支探索小隊,卻從來不敢深入的地方。
“走吧,去瞧瞧。”
蘇詞說著,便帶上兩個小孩,再次消失在原地,一路往山峰的方向而去。
因為這次目的明確,蘇詞並沒有像之前一樣費心驅趕紅霧,當然那些紅霧在他靠近時,便都自動退開了。
紅霧中窺伺的怪物們,見了這樣奇特的情景,自然也不敢隨意出手。
而且它們也感知到了一個危險的存在,紛紛退避而躲藏了起來。
就這樣,蘇詞一路暢通無阻,帶著阿衍和小陸離來到了那座山前。
仰頭望去,可以看到一座彌漫在紅霧之中的山峰,山峰高聳入雲,往日不知是多少生命的棲息之所,而現在隻剩下了嗜血凶殘的怪物盤旋其中。
蘇詞眉頭微皺,來到這裡之後,他稍微變得謹慎了些。
一個透明的靈罩憑空升起,將他們保護在其中,然後蘇詞不忘叮囑道:“你們切記不要離開我身邊。”
阿衍和小陸離都十分乖巧地點頭。
“小冊。”蘇詞輕喚。
書靈雛形微微一抖,它有一些害怕,因為它感覺到了蛛絲的氣息變得無比濃烈,而這也意味著巨型蛛的數量有多恐怖。
它雖然渴望蛛絲,但它更愛惜小命。
隻可惜,現在由不得它做主。
在蘇詞的催促之下,書靈雛形再次認命地指路。
為了不打草驚蛇,蘇詞將所有氣息都收斂了起來,又有靈罩的防護,他們就好像隱身了一樣。
紅霧不再避開他們,而生存在紅霧中的怪物,也漸漸變得活躍了起來。
各種恐怖的聲音回蕩在山間,時不時響起慘叫聲和各種詭異的動靜,很顯然,怪物之間也並不和平,爭鬥無處不在。
小陸離心中恐懼,忍不住抓緊了蘇詞的衣擺,不敢離開他半步。
好在,蘇蘇走動的速度很慢,他完全跟得上。
他們一路深入到了山裡面。
如果說出發之前還是為了狩獵巨型蛛,那看到這片山脈,並深入這座山峰之後,這個目的就發生了一些改變。
蘇詞想要恢複大地生機,這條山脈無疑將是一塊繞不開的地方,現在就當做提前探路了。
想要消滅這山脈中數量繁多的怪物,對如今虛弱的他而言也並不容易,所以還是得想一想辦法。
而且,蘇詞還有另外一個目的。
那枯竭的河床之中尚且能找到三株頑強生長的植物,這麼大一片山脈,應該不可能一無所獲吧?
然而,接下來的情況,卻是連蘇詞也沒有意料到的。
在縮小版工作手冊的指點之下,他們來到了一處山穀的入口。
等到了這裡,那些紅霧中怪物發出的詭異聲響反而消停了一些,不過這並不代表安全。
相反,有可能這是一個十分危險的地方,即使是那些怪物也不敢輕易靠近。
來到這座山穀入口的時候,書靈雛形就不敢再動彈了,它直接縮進了阿衍的衣領之中,藏在阿衍的衣服裡裝死,再也不敢出來了。
看來,巨型蛛的巢穴就在這座山穀裡面了。
蘇詞臉色平靜,繼續抬腳步入其中。
小陸離咽了咽口水,也趕緊跟在他的身邊,雖然他覺得這裡很可怕,恨不得轉身逃跑,然而他也知道,沒有比在蘇蘇身邊更安全的地方了。
山穀中彌漫著更加濃鬱的紅霧,在步入其中之後,就能隱約聽到節肢動物爬行的聲音。
那些聲音似乎是從兩邊崖壁的內部發出的,巨型蛛的巢穴應該就在中空的崖壁裡面,而入口就在山穀中。
蘇詞的靈識深入崖壁,便看到了密密麻麻至少數萬隻大小不一的蜘蛛。
即使是體型最小的,也有人類五六歲的幼崽大小,而這些蜘蛛並不是相安無事,它們正在戰鬥,並互相吞噬。
蘇詞摸了摸下巴,靈識開始在山穀中搜索,試圖找出一頭體型合適的巨型蛛。
既然來都來了,總不能空手而回吧?
然後,他的神色忽然發生了變化。
蘇詞帶著阿衍和小陸離,閃身消失在原地,等再出現的時候,他們已經來到了山穀的深處。
而在他們面前,並不是巨型蜘蛛,而是……一片盛開在紅霧之中的花海。
那是一株株血紅色的植物,每一株都大概有一米多高,在這些植物的頂部,盛開著顏色鮮豔的血紅色花朵。
它們擠擠挨挨地生長在一起,組成一幅色彩十分豔麗的畫面,美麗到了極致。
然而注視著這片花海,並不會讓人感覺到舒適,反而會從心底感到顫栗和恐懼,仿佛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這是……魔植。
蘇詞的心情有些凝重。
在這些血紅色的魔植上,能看到有一些巨大的蟲子在蠕動著,它們身上長滿了銳利的尖刺,正在啃食著植物的葉片。
其中,有一個巨大的蟲繭掛在植物的葉片下方。
“哢嚓哢嚓——”
那蟲繭正在破裂,有什麼東西正在從裡面鑽出來。
粘稠的液體從蟲繭裂開的縫隙滴落,一隻渾身濕漉漉的生物掙紮著從裂縫爬出,最後停在了軟塌下去的蟲繭上。
那生物的腦袋上,生出了長長的觸角,隨著身上的液體不斷被風乾,它醜陋的身體也在一點一點地發生著變化。
終於,它身後的翅膀震動開來。
在蘇詞和阿衍他們的注視下,這隻破繭而出的蝴蝶完成了它最終的蛻變。
那蝴蝶張開翅膀,整體大概有半米多寬,輕輕扇動的翅膀上,絢麗多彩的圖案是那樣美麗,卻又透出了危險的氣息。
扇動了幾下翅膀之後,蝴蝶終於離開了蟲繭,優雅地飛舞了起來。
它看上去美麗而無害,然而看著它在這片盛放著血色魔花的地方翩翩起舞,再是如何唯美,都令人感到莫名的不安。
果然,下一刻,蝴蝶的舞動停下了。
那是一片早已編織好的蛛網,在蝴蝶展翅飛向高空的那刻,猝不及防地展露出了殺機。
不斷掙紮的蝴蝶引來了捕食者。
一頭感受到蛛絲顫動的巨型蛛,沿著蛛網快速爬動,朝著被蛛網纏繞住的蝴蝶而去,準備收割獵物。
遙遙看著這一幕,蘇詞眉頭緊皺。
就在巨型蛛即將得手之際,他最終還是出手,釋放出了風刃。
毫無意外地,這道風刃精準地擊中了那頭巨型蛛,一個來回便將其切割成了幾塊,而那張蛛網在這巨大的衝擊中碎裂開來。
那隻被束縛住的蝴蝶掙脫了開來,快速撲打著翅膀逃離開去,飛向了高空。
而因為這番出手,蘇詞的靈罩沒了作用——
他們的身影暴露了。
隻見花海之中,本來隨風飄擺的一株株魔植忽然停滯不動,然後所有的魔花,齊齊地朝著蘇詞的方向“看”了過來。
這詭異的變化,把小陸離嚇了一跳,他下意識地躲到了蘇詞的身後。
隨著他這個動作,現場的沉寂被打破了,所有的魔植似乎都變得癲狂了起來,就是他們腳下站立的土地也忽然破裂開來。
有什麼東西自他們腳下生長而出,將他們頂了起來,小陸離慌張地抱住蘇詞的大腿,這才勉強維持住平衡。
然而眼下的變化,還是將他嚇壞了。
這些詭異的血紅色花朵,是……是要吃了他們嗎?他從這些可怕的植物身上感應到了一種幾乎興奮到爆炸的情緒。
它們開始瘋狂地生長,彆說小陸離,就是那些本來掛在魔植上啃食的巨蟲,都被嚇壞了。
這些魔花是瘋了嗎?
它們被抖落到地面後,便紛紛四散而逃,害怕走慢一步就會被魔花吞噬。
就在小陸離的耳朵都被嚇得冒出來的時候,他聽到了青年帶著幾分無奈的聲音響起:“停。”
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字發出,整片瘋狂扭動生長的血色花海,就真的像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