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詞看了看這三種植物的名字：玉雪、盈翠豆、黃金芋。

嗯, 確定了，沒有一個是認識的。

蘇詞重新將這三小袋種子放下，略有些苦惱地皺了皺眉。

雖然他知道, 這三種植物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但也僅止於此了，要如何種植才能讓這些植物生根發芽、更好地生長，他並不清楚。

至於施展靈術……

蘇詞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星鏈果枯藤上，滿牆星鏈果頃刻間枯萎的畫面，依然曆曆在目, 他不禁搖了搖頭。

違反生命的成長規律，總是要付出或大或小的代價。

不管這代價, 是他的魂力還是這些普通植物的壽命, 在目前看來，還沒有到必須這麼做的地步。

畢竟就連可以反饋大地靈氣的靈植種子, 蘇詞也沒有使用魂力催生, 面對這些普通植物，就更不可能做這種揠苗助長的事了。

先暫時使用常規手段培育吧, 實在不行再走捷徑。

隻是，要怎麼做呢？

不得不說, 這次去培植園, 蘇詞還是增長了見識的, 也領略到人族在侍弄植物上, 的確有他們的獨到之處。

至少在他雲遊四海的那個時代，還真沒見過能夠讓如此多品種的作物、離開土地生長的種植術——

當然，那些利用術法催生的不算。

基地裡這些人族，雖然出去宇宙轉了一圈回來，把自己的祖宗都給忘了, 但吃飯的本事，倒還是記得很牢，甚至還發揚光大了。

就連蘇詞都很意外，他們竟然能夠在現在的大地上，培育出這麼多綠植，而且應該不止二四基地有。

雖然這些植物不是從土地裡生長出來的，但這些生靈本就起源於大地。

當它們活躍於這片大地之上時，便也在豐富著大地的生機，這也是對抗紅霧中的死氣和怨氣，最有力的武器。

當然，這並不是說蘇詞就認可他們的做法——大地是萬物之源，治理土地、讓大地恢複生機，才是清除紅霧、化解怨氣最正確的道路。

利用無土栽培始終是權宜之計，最重要的，還是土地，所以他面前這三種植物的栽種，就是非常重要的第一步。

想到顧青沉剛才在通訊儀中說的話，蘇詞看了眼手上的通訊儀，思索了一下，試探著開口：“呼喚基地智腦。”

伴隨他的聲音落下，一道光幕頓時在蘇詞眼前浮現，沒有感情的電子音，也隨之在房間中響起。

“你好，育崽所見習飼養員蘇詞，我有什麼可以幫到你？”

蘇詞眉頭微皺，他隻是試一下而已，沒想到還真的呼喚出了這個叫基地智腦的東西。

這個東西，好像叫……智能核心？大概是一種十分高級的傀儡，至少比保姆機器人要高級得多，因為它控製的不再隻是機器人的身體，而是整個基地。

如果它想的話，甚至還能操控4586這些保姆機器人。

蘇詞瀏覽著腦海中浮現的知識信息，忍不住想道，這種傀儡如此聰明，能夠管理如此龐大的基地，真的不能算是另一種形式的生命嗎？

他看著面前的光幕，想了想，問道：“你一直在看著我？”

“見習飼養員蘇詞，你好。秉著充分尊重基地成員隱私的原則，在不符合緊急條件的情況下，基地智腦不會記錄成員宿舍內的一切畫面。”

沒有感情的電子合成音，聽上去也沒什麼起伏，跟4586的聲線有很大區彆，聽著特彆的公事公辦。

蘇詞頷首，“所以你會看，但不會記錄下來給彆人看，是這個意思嗎？”

“在不觸發緊急條件下，智腦不會記錄基地成員宿舍內的一切畫面。”智腦重複了一遍剛剛的回答。

蘇詞點點頭，也就是說，宿舍中也有類似後勤處一樓大廳的監控鏡頭，但一般情況下並不會開啟，但……想看的時候還是可以看的。

“目前我有觸發過緊急條件嗎？”

“沒有。”

“緊急條件具體指什麼？”

“包括但不僅限於怪物入侵、人員搜救、來自高級權限的指令調度等。”

簡單翻譯的話，就是存在人為調看監控的可能，隻是對方必須具備相關的權限？蘇詞看著光幕道：“那你現在有在看我嗎？”

“沒有。”

“那你真沒禮貌。”

“……”

智腦沒有說話，隻是蘇詞面前的光幕上，浮現了六個點，也不知道是資料庫裡沒有回答選項，還是被無語到了。

蘇詞也沒有再繼續逗這個智腦，而是回歸了正題。

“我想要這三種植物的詳細資料和種植方法。”他指著茶幾上的三小袋種子，說道。

即使宿舍裡真的布滿攝像頭又怎麼樣？隻要沒有他的同意，誰也彆想看出什麼來——就像他在院子裡開墾了一塊土地，至今也沒人發現一樣。

當然，時刻處在這種監視下，確實做起事情來很不方便。

或許以後得想個辦法解決，最好是……讓基地的智能核心站在他這邊，主動幫他隱瞞。

蘇詞摸摸下巴，這個要做起來確實有一點難度，主要是他暫時還不了解智能核心這種被人族稱為高科技的東西。

但蘇詞相信，這絕對難不倒他的，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好的，請稍等。”

在蘇詞說完之後，就有一道光掃過蘇詞挑出來的三袋種子，“已對植物種子進行掃描，其品名分彆為：玉雪、盈翠豆、黃金芋。”

“正在進行查詢……”

“滴——查詢結果如下：蘇飼養員，你並非培植園工作人員，沒有權限進入相關資料庫，若需要解答，可向培植園相關人員谘詢。”

“請問還有什麼可以幫到你？”

蘇詞：“……”

他給了智腦光幕一個“要你何用”的眼神，然後打開了通訊儀。

-

培植園，莊仕鬆的溫室。

兩道全副武裝、穿著防護服和防毒面罩的身影從溫室中走了出來，當溫室門合上之後，兩人才將面罩摘了下來。

“這股大蒜味好像沒有之前那麼濃鬱了？”摘下防毒面罩之後，衛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忽然說道。

現在溫室裡依然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蒜味，他們剛剛從裡面出來，身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氣味，不過比起他第一次進去時的嗆鼻，現在他感覺已經能夠接受了。

甚至……

“是我嗅覺出問題了嗎？我竟然覺得這蒜味還怪好聞的！”

衛銘忍不住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他轉過身，透過玻璃觀察溫室裡的植株。

本來他和莊仕鬆是打算將溫室裡的植株全部轉移出來，隻留下那株特彆的小蒜苗的——畢竟那蒜味實在太嗆鼻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對其他植株產生危害。

然而經過觀察之後，他們發現在那股大蒜味變得濃鬱之後，溫室裡的其他植株不僅沒有萎靡，反而長勢更好了？

他們隻好調出監控記錄，檢查各項數據，然後就發現這並不是他們的錯覺。

在那濃鬱的足以熏死人的大蒜味之中，溫室中其他植株的生長，不僅沒有受到負面影響，反而從中受益了！

為了驗證這一點，他們連午飯都沒有時間吃，又陸陸續續從其他溫室搬了十幾種不同的植株過來，接著經過觀察對比之後，初步證實了這一點。

具體是因為這股濃鬱的大蒜味，對其他作物的生長產生了促進作用，還是因為溫室中的汙染物濃度降低到非常低的水平，這還有待進一步研究。

但光是目前的發現，已經足夠讓衛銘高興得找不著北了。

就在剛剛，整個溫室之中，已經檢測不到一絲半點的汙染物了，這足以證實，這株小蒜苗，就是他們一直想要的淨化植株！

隻要一想到這一點，衛銘聞著那股濃鬱的蒜味，就覺得越聞越帶勁，越聞越上頭了。

“滴滴——”

而旁邊的莊仕鬆，沒來得及接他的話，他剛摘下防毒面具，把防護服脫下來，他的通訊儀就響了起來。

因為疑似淨化植株的出現，莊仕鬆還沒有抽出功夫去研究水源的問題，這會聽到通訊儀響起，一下就想起了園長交代給他的事情，他連忙打開通訊儀查看。

然而卻發現，聯係他的並不是培植園長伍雲沁，而是育崽所那個見習飼養員蘇詞。

在看到對方發來的消息內容時，莊仕鬆不禁沉默了一下，最後還是回複道：【好的，你稍等一下。】

然後，他就真的在資料庫裡翻找起來。

衛銘看他忙碌，也沒有出聲打擾，而是繼續翻看起小蒜苗從開始水培至今的所有數據。

他試圖從中確定，這株小蒜苗產生異變的時間段以及促使它異變的因素，這將對他們以後研究淨化綠植有很大幫助。

過了一會，莊仕鬆終於將所有資料找齊，一起打包發送給了蘇飼養員——

雖然蘇飼養員隻詢問了其中三種植物的，但莊仕鬆還是將十種植物的資料，全都幫他找齊了。

“是園長找你嗎？”衛銘問道。

“不是，是育崽所的蘇飼養員。”莊仕鬆說道。

“蘇飼養員？”想起那個在植物異變時，仍待在原地不動還徒手摘果的飼養員，衛銘就忍不住皺了皺眉。

“他找你做什麼？”

“他上午在我這裡交易了一些種子，剛剛詢問我相關的種植方法，我就告訴他了。”莊仕鬆如實道。

“嗯？他不知道種植方法，那要種子乾什麼？種著玩嗎？這不是浪費資源嗎？”衛銘搖搖頭，對那位蘇飼養員的印象更差了。

“他應該也是有一點基礎的。”

莊仕鬆為蘇詞辯解道，“他剛剛詢問我的三種植物，都是肥田作物，如果種植在土地裡，可以有效地增加土壤肥力。”

而且其他七種植物，也多多少少有一點這方面的作用，所以他覺得，這位蘇飼養員應該不是完全的種植小白。

衛銘卻依然堅持自己的觀點。

“就算他有基礎，但這些知識在獄星上並不適用，所以他最後的結果，也隻是浪費了那些種子和肥料罷了，就像那個顧醫生，你還陪著他瞎胡鬨！”

顧青沉在種植方面的天賦實在太過慘淡，屬於照著教程都做不好的人，莊仕鬆也隻能撓撓頭。

“但我有病株需要淨化，顧醫生也會很儘心幫忙啊，而且如果沒有蘇飼養員，我可能要很久以後才會發現這株小蒜苗，很可能等我發現它的時候，它已經因為看護不當出現問題了。”

跟淨化植株相比起來，隻是一些種子和肥料，還有相關的種植資料而已，這都是小事。

衛銘有些語塞。

事實確實像莊仕鬆說的這樣，溫室裡的植株都很脆弱，如果因為發現不及時而導致淨化植物枯萎死亡，那才真的是損失慘重。

但要他改口，他又覺得憋得慌。

最後他隻能撇撇嘴，賭氣道：“那個蘇詞也就是運氣好罷了，他最後要真能種出成果，我……我就親自上門給他賠禮道歉！”

莊仕鬆也不好再說什麼。

雖然理智上，他也覺得沒有溫室和無土栽培的設備和技術，蘇飼養員很難在獄星上種出什麼來，但……

他的眼前，不知為什麼，又一次浮現起青年面對滿牆植物瘋長、卻依然靜立在原地，最後輕輕摘下一顆星鏈果的畫面。

他有那樣的底氣，真的隻是因為膽子大嗎？

“好了，不說這個蘇詞了，我們繼續研究小蒜苗的淨化能力吧。”衛銘說道，“還有它的培育問題，用肥用水還是維持原來的量嗎？需不需要做一些調整？”

莊仕鬆被他的話吸引，剛要說出自己的觀點，就聽到通訊儀再次響起。

蘇飼養員：【謝謝】

他掃了一眼，剛要關閉，就見對方又發了第二條消息過來。

蘇飼養員：【還有，溫室裡那棵小蒜苗，它的能力或許並不是淨化】

看著這句話，莊仕鬆不由一怔。

然後，他腦海中忽然有靈光閃過，他慌忙抓住這一刻的靈感，也來不及回複蘇詞，而是搶過衛銘手中的溫室數據面板，迅速地翻閱了起來。

“仕鬆，你怎麼了？有什麼發現嗎？”衛銘詢問道。

然後，他看到莊仕鬆翻閱的速度漸漸慢下來，眼神卻是越來越亮了，隻聽他說道：“衛銘，我們想錯了，這株變異蒜苗的能力，並不是淨化！”

“那是什麼？”衛銘一臉懵逼。

然而，莊仕鬆並沒有回答他，他已經衝回自己的實驗室，準備通過實驗來證明自己的猜想了。

-

育崽所，303號房間。

看著莊仕鬆打包發來的文件，蘇詞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個人族還是挺不錯的，他隻詢問了三種植物，沒想到他竟然把全部的都給他發了過來，那他也不介意投桃報李，讓他少走一些彎路。

至於他聽不聽得進去，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蘇詞打開文件，認真查看起來。他一目十行，幾乎隻是掃一眼，便理解並記住了文件上的文字信息，等他看完之後，臉上輕鬆愉快的表情已經收斂了起來。

他沒想到種植竟然這麼麻煩。

這十種植物的種子，適宜的生長溫度、適合播種的時間段、需要的化肥用量和光照時長等等，都並不相同。

而且在莊仕鬆的資料中，對這些指標的把控都十分精確，在時間上甚至還精確到了秒。

蘇詞看完之後，不禁產生了深深的疑惑，以前的人族種植作物，有這麼麻煩嗎？

而最令人頭疼的，是資料上提到的很多知識點，對當下資源匱乏的他而言，基本是不適用的。

其中關於土壤種植的方面更是少之又少，大多數是莊仕鬆在無土栽培方面的心得和經驗，這些知識是寶貴的，但不適合蘇詞。

當然，也不能說毫無用處。

蘇詞起身走向廚房，將之前吃完留下的空罐頭盒，挑了十個出來，全部放洗碗機裡清洗烘乾，然後拿出三個灌滿靈水，再把三袋種子分彆丟進去浸泡。

最後，他將浸泡了種子的罐頭盒放在了泥土罐頭的旁邊。

本來是一字排開擺放的，但蘇詞看了看，又調整了一下位置，讓泥土罐頭居中，其他三個圍繞著它擺放，猶如眾星拱月一般。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壓力，本來口號喊得越來越沒勁的小靈種，聲音忽然就變得洪亮了起來。

“長！長！長長長！”

那浩大的聲勢，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皮——當然還是沒有破。

但是，感覺到它意識裡傳遞出來的著急，仿佛使出了吃奶的勁在用力長，蘇詞就滿意地彎了彎唇。

這樣才對嘛。

本來在認真練習神文的阿衍，也忍不住被小靈種的聲音吸引了，他朝這邊看過來，然後就發現桌子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三個罐頭。

他的靈識掃去，就看到了那在水裡面沉浮的種子。

雖然它們的表達不像小靈種的那麼清晰，但阿衍還是能感覺到，這些普通植物的種子正在釋放出愉悅歡欣的情緒。

就像他在培植園裡感受到的那樣，生機勃勃，充滿朝氣。

然後……

蘇詞伸出手指，在虛空中輕輕一彈。

阿衍的靈識頓時回歸，飼養員的手指也像彈在了他的腦門上一樣，讓他下意識抬手捂住了腦袋。

感覺到身旁的人影靠近，阿衍連忙收回小手，正襟危坐。

他本來想繼續寫，蘇詞卻伸手拿起他面前的本子，小孩隻寫出了三個字，然而這三個文字中，所蘊含的靈韻卻一個比一個濃厚。

到了最後一個，已經無限接近於一枚真正的神文了。

雖然蘇詞已經拔高了對阿衍的評價，但這個小家夥，總能讓他感到驚訝。

他本來給了阿衍半個月的時間，結果，這孩子估計不用三天就能學會並掌握第一枚神文了，再低眉，看到阿衍一副做錯事的忐忑表情，蘇詞便和緩了神色。

指尖觸碰他的額頭，在剛剛被他彈了的地方輕輕摸了摸。

“疼嗎？”他問道。

阿衍搖搖頭，其實，疼是疼的，但對於時刻忍受著劇痛的他而言，這點疼痛著實不算什麼。

他拿起筆，在本子上寫下一行文字：

我剛剛不應該走神，對不起。

看著小孩乖巧認錯的模樣，蘇詞抿了抿唇，忽然忍不住反省自己，他是不是對阿衍太嚴厲了一點。

“下次注意點就好。”

蘇詞拍拍小孩的發頂，然後說道，“既然精神不集中了，那就先休息一下吧，要吃果子嗎？”

阿衍眨眨眼睛，一抬頭，就見飼養員手一翻，紅豔豔的星鏈果出現在了他的手心上——是飼養員在培植園摘的那個果子！

本來情緒低落的阿衍，頓時被轉移了注意力，他眼睛亮亮地望著那個星鏈果，雖然的確很想嘗嘗是什麼味道，但……

“去洗乾淨吧。”蘇詞將星鏈果放在阿衍的桌子上。

阿衍立馬沒了猶豫，他興衝衝地抱起那個對他來說有些大的果子，閃身來到廚房，將果子放到水龍頭下，仔仔細細地洗乾淨。

星鏈果並不臟，果皮紅豔豔的，畢竟是獻給大地之靈的禮物，自然是品相極佳，在經過靈水衝洗後，表面瑩潤著一顆顆水珠，看上去跟靈果一樣漂亮。

靈果？

阿衍眨眨眼，因為這個陌生又熟悉的詞彙，感覺到一絲疑惑，不過他很快就將這疑惑忘在了腦後，關掉水流後，閃身回到蘇詞身邊。

“嗯！”

他雙手捧著果子，簡短的小奶音清脆可愛。

蘇詞伸手接過，讚賞地摸了摸小孩的頭頂，然後將這星鏈果分成了兩半。

已經熟透的果子，皮薄肉厚，飽滿多汁，果肉本身是瓣狀的，被一層層淺淺的薄膜分隔開，晶瑩剔透的，可以看到中部鑲嵌著黑色的種子。

蘇詞揮揮手，十來顆種子飛出，落在了茶幾上的空罐頭裡。

“吃吧。”

蘇詞大方地將一半果肉遞給了阿衍，然後走向茶幾，收起了擺放在上面的枯藤。

阿衍捧著手裡的星鏈果，傻乎乎地看了飼養員，最後還是聽話地張嘴，小小咬了一口果肉——

果汁酸酸甜甜的香味頓時在味蕾中散開，又軟又綿的口感，像踩在雲端似的，是阿衍從未體會過的奇妙滋味。

好好吃呀！

阿衍忍不住看向蘇詞，然而，青年的身影不知什麼時候消失在了宿舍裡。

品嘗到美食的喜悅頓時不見了蹤影，阿衍下意識地釋放出靈識，不過很快，他就在育崽所的院子裡發現了飼養員的蹤影。

阿衍連忙將剩下的果子收進空間鈕，然後閃身來到外頭，就見飼養員蹲在那塊裸-露的土地旁邊。

他正將收集來的幾截星鏈果枯藤，放進小靈種旁邊多出來的土坑中。

看那略帶濕潤的泥土，應該是飼養員剛剛挖出來的。

飼養員是要把它們埋起來嗎？阿衍想起那三棵枯萎的星鏈果樹，它們……應該已經死掉了吧？

想到那滿牆綠藤迅速枯萎掉落的情景，阿衍黑紅色的眼睛裡，忍不住浮現一絲傷感。

所以，飼養員是在跟它們告彆嗎？

阿衍來到蘇詞身邊，跟著飼養員一起蹲了下來。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希望這些植物不要死掉，它們和他一樣喜歡飼養員，它們還可以結好多好多果子給飼養員吃……

這時，阿衍微側頭，注意力忍不住被飼養員的手所吸引。

那像藝術品一樣完美的手，散發出淡淡的金色微光，在半空中畫了一個簡單卻又玄妙的手勢，而那俊美絕色的青年，他那神色平靜的臉上，也似乎多了幾分神性。

“枯木逢春。”

伴隨這空靈飄渺的聲音，那隻手的指尖，舉重若輕地在枯藤上點了一下。

在青年這輕輕一點之下，本來腐朽枯萎的星鏈果藤，在阿衍驚訝的目光中，竟是緩緩地出現了一點綠意。

那綠意從青年的指尖開始，速度緩慢卻又帶著一種堅定，開始往四周擴散。

奇跡也在這一刻發生了。

心甘情願為神靈獻出一切，不惜枯萎死亡的朽木，最終也得到了神靈的回應，再次迎來了屬於它們的春天。

綠意一點點擴散，從表皮深入枯藤，藤莖再次恢複飽滿水潤，直到這幾截枯槁的藤蔓全都恢複了綠色，蘇詞手上散發的微光，也才在這時候消失了。

阿衍看著那幾截星鏈果藤，眼睛裡充滿驚奇和讚歎。

蘇詞收回手，卻是在心中輕歎了一口氣。

雖然果藤重新煥發了生機，但按照以往的標準，這個術法還是大打折扣了。

現在的星鏈果，還沒有完全複生。

他拿過工具，將所有果藤埋入半截進泥土之中，然後均勻地澆上了靈水，隻希望水中的靈氣能幫助到這些星鏈果藤——

隻有當果藤生出根係後，才算真正恢複了生機，而那時候，它們或許還能有另一番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