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1 / 1)

八號看著蘇詞的動作, 忍不住驚喜。

難道飼養員真的會玩這個叫“笛子”的東西?那他如果學會了,就可以讓七號看看,到底誰比較笨了!

一想到這點, 八號就趕緊蹭到蘇詞身邊,一雙狗狗眼巴巴地望著蘇詞,雖然飼養員坐著他站著,但他一點也不介意。

畢竟這樣,他就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飼養員的動作了,而且, 飼養員看著就弱弱的,要是站久了暈過去,那誰來教他玩這個笛子?

小少年完全忘記了蘇詞剛剛單手把他拎起來的事,注意力都落在青年白皙修長、指節分明的手上。

這手……真好看!

他低頭看看自己皮膚粗糙的、留下了各種深淺疤痕的手,然後用力握成了拳頭。

他的手雖然沒有很好看, 但他有力量!

力量比好看更重要。

當然,八號已經不會再像之前那樣, 看不起這個新來的、身材柔弱纖瘦的飼養員了, 因為……

他的腦海裡, 浮現飼養員將他抱到床上,不僅給他蓋被子, 還輕輕撫摸他頭頂的畫面,還有……如潮水般將他淹沒的黑暗中,那道在他耳畔響起的聲音。

他說:“睡吧,明天再來看你。”

輕柔的不帶什麼情緒的聲音,聽在八號的耳朵裡,卻莫名的觸動。

他記住了這句話,所以, 昨天早上在活動室裡,飼養員隻跟五號說話,他才會覺得很生氣。

這個大騙子!明明說好來看他的……

然而,昨天陷入狂化之後,他其他的都記不清了,卻記得自己力竭地趴倒在地上時,穿著灰藍色製服的飼養員,蹲在他面前,將手按在他頭頂的畫面。

那個畫面很模糊,但八號知道自己不可能看錯。

而且,等他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身上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臉上手上乾乾淨淨的,還是躺在床上醒來的。

以前陷入狂化失去意識,每次清醒過來的時候,他不是獨自躺在房間冰冷的地板上、在雜物堆裡醒來,就是在醫療艙裡,處在醫護們緊張密切的監視下。

彆以為他不知道,這些大人私底下總是“小怪物小怪物”地叫他們,看他們的眼神每每帶著恐懼和厭惡。

八號一開始還會難過,但很快就轉變了心態,甚至還自豪了起來。那是因為他足夠強,才當得起“小怪物”這個稱號!

但是,他也不喜歡面對那些大人,也不喜歡待在密閉的醫療艙裡。

像最近這兩次失去意識,都是舒舒服服地在自己床上醒過來的情況,根本沒有過。

而且以前每次醒過來面對的,隻會是疼痛和虛脫的身體,哪像今天早上?不僅有人幫他擦乾淨臉,還給他噴灑了藥水,不然他根本不可能好得這麼快。

這個照顧他,幫他處理傷口的人是誰?已經不言而喻,畢竟除了這個新來的飼養員之外,還會有誰呢?

八號看了看蘇詞,莫名覺得他順眼了許多。

當然,這不意味著他就喜歡這個飼養員了,他就是受了他的恩惠,所以勉為其難地對他好一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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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少年胡思亂想的時候,蘇詞已經坐在椅子上,從空間鈕裡拿出一方手帕,一邊擦拭著手中的笛子,一邊回想自己掌握的樂曲。

最後,他將笛子打橫,擺好了架勢,結合八號給他的感覺,在記憶中挑選了一首輕快歡樂、充滿生氣的小曲,然後吹奏了起來。

當第一個音符在活動室中響起時,八號第一時間就被吸引了。

他呆呆地望著飼養員。

青年眼睛微闔,白皙無瑕的雙手將笛子打橫拿著,紅潤的嘴唇湊在笛子前段的一個小孔,輕輕吹奏起來。

明明是同樣的動作,七號做出來的時候,就顯得十分滑稽,然而換成飼養員,卻感覺……好優雅好好看!

而且這曲子……也好好聽!

就連躲在角落裡的三號,小臉也猛地抬起,轉向了這邊。

小男孩專注地聽著那笛音,茫然失焦的淺藍色眼眸依然沒有光亮,然而那一向寂靜漠然、對外界沒有反應的小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類似驚奇的表情。

他很慢很慢地眨動眼睛,通過那悠揚的笛聲,仿佛“看”到了什麼……那是他有生以來,從未見到過的畫面。

不知不覺之中,手裡一直抱著的金屬球掉在了地上,小男孩都沒有察覺。

蘇詞漂亮柔韌的手指,在笛子上富有節奏地跳動著。

一個個美妙的音符流瀉而出,彙聚成美麗的樂章,他的周身也好似多了一層飄渺靈動的氣息,讓原本就五官出眾的他,又煥發出了更為迷人的光彩。

在中途,當達到曲子最歡快的部分時,蘇詞眼睫微抬。

他朝三號這邊瞥了一眼,將小孩的反應看在眼裡,眼底浮現幾分意外,隨即又流露出一絲笑意。

接著,他的目光又落向面前的小少年。

總是大大咧咧、吵吵鬨鬨的狼崽子,此刻瞪大了一雙綠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蘇詞,眼眸中閃爍著光點,充滿震撼和著迷。

慢慢地,小少年蹲下來,最後坐在了地板上,他雙手托腮,仰著腦袋閉目去聽,和三號的驚奇不同,八號的臉上露出了享受的神色。

八號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樂聲,他癡癡地聽著,仿佛回到了之前還沒被送來獄星育崽所的日子。

他跟五號她們不同,來獄星的時候,他已經七歲半了,已經是記事的年紀。

聽著這首陌生的曲子,他感覺自己好像沐浴在清風之中,好像聞到了青草和露水濕漉漉的氣息,又好像聽到了嘰嘰喳喳充滿歡快的鳥叫聲。

他還感覺到了久違的陽光,暖洋洋地照在他身上,舒服極了。

隻可惜,這樣美好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隨著曲子到達尾聲,笛聲結束,他又回到了現實。

看著充滿冰冷金屬色調的活動室,八號心裡滿滿都是悵然若失。

“我想再聽一次!”

小少年爬起身,蹭到蘇詞身邊,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說道。

當然,他沒好意思學五號撒嬌,隻是在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太好、有點衝時,放緩了聲音說:“蘇詞,你再吹一遍笛子給我聽好不好?我想再聽一遍。”

八號從來不知道,原來這個長長的管子是這麼玩的,之前也見七號吹過,但他都沒有吹出過聲音來——

哼,他還好意思說他笨,說他不會玩!

然而在八號的殷切注視下,蘇詞卻把笛子放了下來。

剛剛這首曲子,聽著輕快,吹起來卻極有講究。

因為他加入了音修的演奏法,結合了他的魂力,才能讓這兩個小崽子第一次聽,就聽懂了樂聲裡所要表達的東西。

說實話,蘇詞也挺懷念過去的。

所以興之所至,跟兩個小孩分享一下大地昔日的美麗風光,看看他們震驚向往的小表情,倒是挺可樂的一件事情。

但是,讓蘇詞一直吹給他們聽?

嗬,昔日的修行第一人都不敢這麼要求他呢。

青年往後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道:“累了。”

“才吹了這麼一小會!”

八號瞪大眼睛,然而看著飼養員瘦瘦弱弱仿佛風吹就走的身材,他面部扭曲了一下,最後還是閉上嘴。

隻見小少年繞到蘇詞身後,小手虛虛握成拳,討好地給蘇詞錘了錘肩膀。

“那你什麼時候休息好呀?”

脾氣火爆的小狼崽,此刻輕聲細語的,學著機器人保姆哄小孩的語氣說道,“等不累了可以再吹給我聽嗎?”

蘇詞瞥了他一眼,沒想到這小家夥還挺能屈能伸的。

他把笛子遞還給八號,然後從空間鈕裡取出剩下的半包薯片,一邊吃一邊說道:“不吹了,如果你想學,我倒是可以教你。”

八號傻傻地接過飼養員遞來的笛子,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他變戲法似的,憑空拿出來的薯片。

他並不意外這種能力,空間紐扣或者空間膠囊嘛,小爺他可是很有見識的!

隻是,他聞著空氣中飄過來的香噴噴的味道,口水差點沒流下來。

“是薯片!原來是你吃的!”

剛剛他就一直有聞到這個味道了!

八號咽了咽口水,手下意識地伸出去想要搶奪,然而當瞥見自己拿著的笛子時,八號又停住了。

如果搶了,飼養員怕是不會教他吹笛子了……那他就沒辦法到七號面前炫耀,沒辦法找回場子了!

八號糾結了一小會,最後還是掙紮著收回手,綠眼睛望著蘇詞,帶著幾分委屈地道:“我想吃薯片,你給我吃點唄。”

他記得這個東西好好吃的,又香又脆,根本不是育崽所的營養餐可以比的!

蘇詞一塊接一塊,哢嚓哢嚓將薯片往嘴巴裡塞。

看八號的表情實在有些可憐,這才抖了抖包裝袋,然後在八號的注視下,從裡面捏出一小塊碎片。

小少年的眼神,頓時從期待轉為懵逼。

看著飼養員將一塊比硬幣大不了多少的薯片遞過來,他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不吃?”

蘇詞見他不接,便作勢要把薯片收回來,八號連忙抓住他的袖口,又急又氣地道:“吃!我要吃!”

於是,蘇詞就將那塊碎片放到他手心上,看八號十分珍惜地捏起來,放到嘴邊一點一點地開始啃。

這麼小一塊薯片,當然很快就吃完了,也就隻夠八號嘗個味道而已。

但是他也知道,就是這麼一小塊薯片,在資源短缺的獄星,是有多麼的珍貴。

小少年品嘗著嘴巴裡許久沒吃過的辛辣味,看著蘇詞手裡還剩好多的薯片包,不免更加渴望了。

隻可惜,蘇詞並沒有再心軟。

他又往嘴裡塞了塊完整的薯片,緩解腹中因剛剛吹奏笛子而產生的饑餓感,這才對小少年挑了挑眉,說道:“你到底要不要學笛子?”

“要!當然要了!”

見飼養員如此絕情,八號撇了撇嘴,隻好強迫自己不去看,也不去聞那誘人的香味,“你彆吃了,我們快開始吧!”

在八號的催促聲中,蘇詞把剩下的薯片收進空間鈕,又用帕子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這才望向八號。

蘇詞:“我可以教你,但你要用什麼作為交換呢?”

八號一愣,他張了張口,卻沒辦法說出耍賴的話。

連五號想要手帕,都會拿出自己最心愛的發夾來和飼養員交易呢,他怎麼可能連五號都不如?

可是……

他又沒有發夾可以交易!

小少年宛如遇到了什麼世紀難題,糾結得五官都皺成了一團,他無意識地在原地轉起圈來。

蘇詞看著他,覺得這情景似曾相識——他記得,4586著急無助的時候,也是這麼原地轉圈的,八號還因此嘲笑過4586。

他饒有興趣地等待著,看小狼崽最後會拿出什麼籌碼來。

然後,他就見小少年忽然停了下來。

小少年似乎終於想到了什麼籌碼,但這個籌碼對他來說,可能犧牲有些大,以至於他的五官都皺在了一起。

蘇詞都不免有些好奇起來。

這小狼為了學笛子,會拿出什麼東西來呢?如果有誠意的話,他也不介意用心點教。

畢竟,舊時代的修行法門估計都已經失傳了,如果能讓音修的法門得到傳承,也算對得起當年,他喝了音宗第一修者那麼多壇的桃花釀了。

想到昔日喝過的美酒,蘇詞不由砸吧砸吧嘴。

這時,站在他面前的小少年,總算下定了決心,隻見他微彎腰,脖子一伸,竟然是把自己的腦袋湊到蘇詞的手邊。

小少年有些扭捏地說道:“你教我吹笛子,我給你摸耳朵怎麼樣?”

然後,伴隨著小少年的話音落下,一雙毛茸茸的小狼耳朵,就從他灰黑色的頭發下面,咻地冒了出來。

蘇詞不禁眨了眨眼。

在他的注視之下,其中一隻軟乎乎的耳尖,還輕輕地動了動,耳朵上細膩柔軟的絨毛都隨著這抖動而晃了下,就像在邀請他去撫摸一樣。

八號微低著腦袋,借著這個動作掩飾已經脹紅的臉蛋,然而紅暈卻還是開始悄悄地往他脖子上蔓延。

之所以提出摸耳朵作為交易條件,是因為,他清楚地記得,昨天他意識昏沉的時候……

飼養員偷偷摸他耳朵了!

而且還摸了三次!

他肯定沒有記錯的,八號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揭發他,現在嘛——

飼養員喜歡摸就摸咯。

隻要他肯教他吹笛子,讓一直嘲笑他是大笨狼的七號好好看看,到底是誰不會玩這個玩具,飼養員想摸多少次都行。

而且,比起要拿出什麼物品作為交換,八號覺得自己這個提議簡直太聰明太劃算了!

他本來擁有的東西就不多……能用摸耳朵解決的話,那當然是摸耳朵好啊!反正都被飼養員摸三次了,那也不在乎多來幾次了。

一想到以後,七號聽到他吹笛子,臉上露出的驚訝憋屈又不得不接受現實的表情,八號就興奮得不行。

於是,蘇詞就看到,這個把自己兩隻毛耳朵送到他手邊的小狼崽,身後的大尾巴歡快地搖動了起來。

這看著就更像是在竭力地邀請他摸耳朵了。

蘇詞往後輕靠在椅背上,神態慵懶地注視著面前的小少年。

怎麼辦呢?他忍不住沉吟。

比起摸耳朵,他更想摸摸小狼的大尾巴呢,那毛發蓬鬆柔軟、光滑順亮,看著就很好摸的樣子。

就在蘇詞思索著怎麼開口的時候,身側卻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他懶洋洋地看過去。

隻見一直躲在角落裡,封閉在自己世界中的三號,不知什麼時候起身,將掉在地上的金屬球撿起後,就邁著小短腿來到了他身旁。

小男孩應該六歲多一點,身材比八號要矮小,雖然眼盲,但他抱著金屬球走動的時候,步伐卻很堅定,幾乎沒有猶豫地徑直走向了蘇詞。

三號有一頭烏黑柔亮的頭發,淺藍色像寶石一樣的漂亮眼睛,再加上俊秀可愛的五官,安安靜靜的,更像個瓷娃娃般的小姑娘。

蘇詞看著他,好奇這小孩忽然跑過來做什麼。

接著,在蘇詞略帶詫異的目光中,三號竟然也把腦袋湊了過來,隻見一對幼小的、帶著細軟毛發的獸耳,從他的頭發中冒了出來。

這是蘇詞第一次看到三號的獸化特征,這對獸耳很小,大概隻有八號的耳朵三分之一那麼大。

毛發和小孩的發色一樣是純黑的,藏在黑色的頭發裡,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

看著面前兩個頂著毛耳朵的小腦袋,蘇詞有點被可愛到了。

他歪頭,問三號:“你也想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