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3 章 變臉(1 / 1)

侯母自是很心疼,從小捧在掌心的閨女這樣她感覺心都要碎了。

她扭頭看向林大姐,想讓大兒媳給三妹家打個電話,興許三妹夫有辦法呢?

她和老侯沒關係,總得照顧一下淑嫻不是?

當然最好能給建文澄清一下,讓他們夫妻帶著孩子留在祁州,這樣孩子還能繼續讀書。

侯淑嫻回到唐家,哭得臉都腫了,遮也遮不住。

也沒什麼好遮的,現在誰不知道她娘家的事兒?

想著當初唐斌費儘心思追求她、討好她,發誓要一輩子對她好,當她點頭嫁給他的時候他激動得一蹦三尺高,恨不得跪下來給她表忠心。

婚後他對她百依百順,她懷孕的時候他萬般體貼,生出兒子的時候連說她是大功臣,不但要這輩子對她死心塌地地好,要下輩子下下輩子給她當牛做馬,逗得她前仰後合。

時間也沒過去多久,不過是爸爸停職他就開始變臉,冷嘲熱諷不說,對她也不再體貼溫柔,不但床上粗魯,還開始使喚她給全家洗衣服、給他打洗腳水……

所以他當年並不是真心愛慕她,隻是想做侯家的女婿而已?

可恨她婚前沒看清他,現在……兩人有了兒子,她也對他……有了感情,難以割舍。

唐母瞥了她一眼,覺得喪氣,“衣服不洗,飯也不做,你跑哪裡遊蕩去了?”

今天侯淑嫻不用上班的。

侯淑嫻:“我……”她想說回去看爸媽了,對上婆婆刻薄的眼神又不敢說,怕他們趁機羞辱她,說什麼“那麼舍不得你娘家,那你跟著娘家去吧”。

家裡已經吃完飯,沒給她留,她就隨便找點東西填肚子。

書房裡唐斌和唐父正在商量事情。

唐父:“讓你媳婦兒跟娘家劃清界限是必要的。”

唐斌:“要不……還是離婚吧。”

唐父搖頭,“不妥。要隻是處對象,你和她分手就行,現在結婚三年已經有了兒子,她就不再是侯家女而是我們唐家婦,離婚會讓人詬病的。”

兒女可以和父母劃清界限,那是大義滅親,但是如果丈夫拋棄妻子,雖然也沒錯,也是為了清白和反動派子女割席,但是也會被其他人鄙視涼薄、唯利是圖。

畢竟侯淑嫻現在是唐家婦,嚴格說起來是唐家人,不受侯家連累,反而是唐家出事她會被連累。

唐斌:“那……”

他以前是喜歡侯淑嫻,她不但漂亮還有著大家族女孩子的自信驕矜,有一種高高在上的讓他情不自禁仰望的氣度。

婚後他也願意捧著她。

可那都是建立在她有一個兵工廠廠長爸爸的基礎上。

如果隻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子,那她就是驕縱刁蠻,空有美貌的花瓶,不但對他沒有助力,隻會惹禍端。

唐父:“你去革委會公安局跑一趟,給趙局送兩瓶酒兩條煙,套套近乎。我聽說祁州省廳這裡成立了一個新部門,

新來的局長姓陳還是什麼的,專門負責那一攤子事兒,權力很大。你讓趙局引薦一下,多接觸接觸,人家需要啥你就送啥,必須把咱們家清清白白地摘出來,最好呢,能讓我當上廠長。”

唐父覺得自己不照侯德明差什麼,可這麼多年自己一直被侯德明壓著。

現在終於有了機會,他不想放過。

他和侯德明沒有仇怨,隻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至理名言,他覺得自己也沒錯。

他還叮囑兒子:“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對淑嫻好點。”

唐斌回房間,就見侯淑嫻一邊哭一邊扒拉她那些衣服以及不方便戴出去的首飾,金銀玉鐲子都有一盒子。

有些是她的陪嫁,有些是他送的。

他皺眉,“你乾嘛呢?這時候可不能戴這些東西招搖。”

侯淑嫻:“我把爸媽給的陪嫁拿去換成錢和全國糧票,回頭他們去了農場,那裡都住四面漏風的破房子,房子裡老鼠、螞蟻什麼都有,農場裡到處都是牛糞雞糞,吃的都是黑乎乎的地瓜乾,水都是渾的,嗚嗚……”

她抹了一把眼淚兒,“我給他們換點錢和糧票,讓他們到時候也能吃口飽飯。”

唐斌心一軟,上前抱住她,“彆哭了,不用你賣這些,我給你準備好了錢和票。”

侯淑嫻驚訝地抬頭看他,“真的?”

唐斌笑道:“自然,你是我媳婦兒,我嶽父嶽母遭難,難道我會看著不管?”

侯淑嫻不敢置信,“你不是要……”

那天她看到他和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在一起,動作神態都很親昵,她質問他他卻讓她彆多管。

言辭之間她都能聽出來,他想跟她離婚。

唐斌:“彆胡思亂想。”

侯淑嫻又破涕為笑,讓他趕緊拿錢和票,她給爸媽送去。

唐斌對她這麼好,她一定會好好報答他的。

*

奮鬥公社郵局。

林姝、林夏和林母正湊一起給大姐林丹打電話呢。

從公社往縣裡打很容易,往市裡打也不麻煩,給祁州打就得轉三道,等線路等了倆小時。

她們打的還是兵工廠的電話,以前林大姐留下的,也說過沒有特殊事情最好不打電話,所以林母他們從來沒打過,以前都是寫信或者發電報的。

電話通了以後那邊問她們找誰。

林姝報上侯德明的姓名。

那邊沉默了一瞬,立刻追問:“你們是誰?和他什麼關係?”

語氣比之前嚴厲起來。

林母鼓起勇氣道:“我、我是林家屯的,我閨女是他兒媳婦,快兩年沒見了,我尋思打電話問問閨女,咋老也不回娘家啊?”

聽說是親家,那邊的語氣又和緩些許,“哦,你稍等。”

好不容易打通的電話,林母舍不得掛,大不了多花兩塊錢。

這會兒也顧不上錢不錢的了。

過了一會兒林丹

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娘?”

林母:“大嫚兒啊,你咋回事啊?都兩年不回家,你公婆好不?建文好吧?孩子們都好吧?”

林丹被火辣辣的感覺哽住了喉頭,頓了頓,清了清嗓子,佯裝正常,“都好著呢。我公公工作調動要去外地工廠,建文的工作去年不是就調動了嗎?現在可忙呢。”

林母就肯定大閨女家是有事兒了,就按照林姝商量的來,“你們都那麼忙,是不是沒空管孩子啊?實在不行就讓你爹去把孩子們接到鄉下來,我給你們看著。反正他們都大了也不用咋管,我頂多給他們做做飯。”

林姝給她分析過,就算父母被下放,兒女一般不會受影響,孫子孫女更不會,隻要有人照顧他們就不需要跟著去農場。

林丹差點沒忍住哭出來。

林母聽不見閨女說話,但是能聽見話筒裡傳來吸鼻子的聲音,“現在家裡我能做主,你爹和你弟開拖拉機賺工資呢,已經種完棒子這兩天你爹就去祁州接孩子,你趕緊給孩子收拾收拾。”

林丹:“那我……跟建文商量商量。”

如果可以她自然不舍的孩子們跟著去受苦。

雖然都是農村、乾農活,在娘家村裡肯定比勞改農場好太多。

她又問爹和姊妹弟弟們好。

林姝和林夏這才出聲,告訴她大家都好呢。

電話裡沒法說太多,再說林丹要哭出來便掛掉電話。

她抹了一把眼淚,吸吸鼻子,讓自己正常點,然後轉身給喊她來接電話的工作人員道謝。

那人猶豫了一下,道:“大妹子,你娘家是鄉下的,那指定沒問題,你帶著孩子們過去也是可以的。”

既然娘家願意照顧,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沒必要跟著男人遭罪。

去了農場可就難說了,吃不飽穿不暖是常態,人生地不熟還會被欺負。

這種事兒他可見多了。

其實不少人家被下放的時候除了老婆子跟著,不少兒媳婦都是……離婚自保的。

女人和婆家劃清界限,帶著孩子離開,改嫁啊工作呀都是正常的,一點不受影響。

要是有感情舍不得,那等平反再複婚唄?

也不是沒有先例。

當然大部分劃清界限的都是怕被連累,就算一開始有感情為了孩子假離婚,但是多年無望之後也就真離婚了。

事到臨頭,肯定得多為自己和孩子考慮不是?

所以男人才給她這麼一個建議。

林大姐跟他道謝,然後回家跟公婆男人商量。

她沒說自己帶孩子回鄉下,而是想把孩子送到爹娘身邊照顧一下。

她不能離開侯建文,他耿直古板,容易鑽牛角尖,去了農場萬一被人刁難,很可能和人起衝突或者被欺負,甚至會因為被打壓太過鑽牛角尖想不開。

她看著會好一些。

見她如此說,侯德明感慨道:“患難見真情呀,以前咱好著親家從來不上

門打擾,現在咱不好了,親家倒是要上門來。哎。”

跟唐家一對比,真是天上地下。

林家這樣重情義,他卻不能連累人家。

他對林大姐道:“讓你爹上來一趟也麻煩,倒不如你帶著孩子送過去。”

也讓兒媳婦和娘家聚聚,商量商量,不管是和婆家劃清界限帶著孩子在娘家過還是怎麼的,也好有個計較。

另外如果三個孩子和兒媳婦去林家住,那吃喝都要錢和糧食,人家那點口糧夠不夠還難說。

所以他得把手頭的餘錢和糧票都給孩子們帶上,交給親家。

侯母卻有些猶豫,她覺得林家可能不是真想接孩子,保不齊是想逼著閨女離婚帶閨女回去?

不過兒媳婦和兒子感情好,想必不會拋下兒子不管。

要是兒媳婦走了,她真的擔心兒子熬不下去。

她認識不少被下放的,有五十年代下放的,有六十年代下放的,也有前兩年下放的,有些回來有些到現在也沒回來。

無一例外,都在農場熬了一身病,有腿瘸了的,有身體垮了的,還有直接沒了的。

當初她心裡難受,悄悄給那邊彙錢糧票和舊棉衣,儘量幫襯一下老相識們。

沒想到風水輪流轉,現在轉到自己被下放去農場了。

奮鬥公社。

掛了電話林姝和林夏勸林母不要多想。

林姝畢竟有原劇情和前世的曆史知識打底,心裡並不慌的。

她道:“隻要不被槍斃,最後肯定會平反回來的。”

遭罪那是肯定的,畢竟養尊處優的人下鄉勞作,對他們來說就是遭罪。

林夏得上班是沒時間去祁州的,現在玉米差不多種完,地瓜也差不多秧完,林父有空閒。

林姝決定和林父去一趟兒。

她沒想過讓陸紹棠幫忙,如果侯家下放是必然趨勢,那沒什麼好掙紮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大家過得舒服點。

再者她也覺得陸紹棠幫不上忙,畢竟他們不是一個係統的,要幫忙得拐著彎兒找關係。

陸紹棠那種性格怎麼可能去找關係?

她也舍不得為難他。

陸紹棠知道以後沒發表任何意見,隻讓林姝收拾一下,他要帶她和林父去看看祁州分的宿舍。

因為不是去玩耍,所以就不帶倆崽兒。

甜甜和盼盼很體諒爹娘,他們聽爺奶說多了覺得隻要爹娘多在一塊兒那就是好的。

他們要在家裡幫娘管理菜園,還得種蘿卜白菜的,可忙呢。

那就讓爹娘自己去省城吧,等爹娘把那邊收拾好他們再去玩。

製香廠那邊林姝教會彆人就甩手不管,現在從采購原料、磨香面子、製香理香、包裝送貨都有專人,她在不在完全沒關係。

她不在家頂多沒人做飯,方荻花忙著製香沒空,好在陸秀秀在家,她可以一邊做衣服一邊做飯,如今陸翠翠也能給她幫忙。

林夏不能去,她拿了五十塊錢和一百斤糧票給林姝。

錢是她攢的,糧票是薑衛東給換的,原本他想幫襯一百塊錢,林夏拒絕了。

他倆都沒結婚呢,怎麼能要他的錢?他幫忙買糧票就很好了。

薑衛東原本是來給製香廠送蚊香插片的,知道林家的事兒以後便要帶他們過去。

“我正好要去祁州機械廠幾l天呢,咱順路一起出發。”

他要去機械廠出差差不多一周,惦記林夏呢想著先過來看看,順便把製香廠的蚊香插片捎過來。

陸紹棠這次沒開車回來,沒到約好的時間陳燕明也不會派人來接他,他原想帶媳婦兒和老丈人坐客車或者火車的,既然有順風車那就更方便。

晚上早點休息,第一日天不亮他們就出發,不到九點便抵達祁州。

薑衛東把他們送到祁州革委會家屬院便先去機械廠公乾。

林父好歹去過市裡,現在也算公社的機務人員,平時也常被公社領導詢問工作,多少是見過世面的,所以來到祁州沒跟第一次去市拖拉機廠那麼緊張。

他看閨女面色如常,半點都不露怯,便也挺了挺胸脯子。

不管咋滴,不能給女兒女婿丟人。

陸紹棠知道林姝和林父急著去看看林大姐,也沒領他們去看宿舍,而是招呼一個站崗的小戰士過來幫他把行李送過去。

他則陪著林姝和林父先去一趟侯家。

林姝拉住他,小聲道:“你去的話方便嗎?要不我和爹自己去就行。”

陸紹棠笑道:“有什麼不方便?我和大姨姐是親戚,這個事實又抹不掉,當初也是政審過的,怕什麼呢?”

他大手在她肩頭上揉了揉,“不用擔心,走吧,我陪你們過去。”

媳婦兒大姐家有事兒,他怎麼放心讓她自己去?

“老大……大、陸局!”一個臉上帶著幾l道疤的年輕戰士跑過來,把車鑰匙塞給他.

陸紹棠把鑰匙還給他,“我去辦點私事,坐三輪車就行,要是陳隊回來給他說一聲。”

戰士答應了,又往林姝和林父那邊飛快看一眼然後跑了。

外面廣場上停著七八輛等著拉客的人力三輪車,中間竟然還夾著一輛三蹦子。

燒油兒的肯定比人力快,林姝他們就坐上三蹦子去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