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曼寒保住了兩個購物袋, 另外一個, 卻是完全淪陷在另外一個女人的魔爪下。

望著那個一臉挑釁的女人, 謝初瑤隻覺得自己的額頭有些隱隱作痛。

“你怎麼來了？”謝初瑤的眼簾微微垂下, 推著牧妍坐到自己原來的位置。

對方挑了挑眉，唇角一揚, “來看看我的學生, 怎麼？不歡迎嗎？”

聞言, 謝初瑤輕扯了一下嘴角, 淡淡笑了。

這個人比記憶中的要更年輕一點, 隻是那副神采飛揚的樣子，卻是一點沒變。甚至，十年後的宋時月，那時的風采更勝於她年輕時的自己，當然，囂張的氣焰也更勝於以往。

“……怎麼會，榮幸之至。”

謝初瑤的臉色依舊沒有什麼變化，讓人不禁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妍妍，她是母親以前給我找的家庭教師, 宋時月，很厲害。”謝初瑤盯著宋時月看了幾秒，對方放下手中的零件之後, 就沒有什麼其他的動作了。隻是以她對這個女人的了解, 恐怕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而已, 想到這兒, 謝初瑤微微轉過頭，用一種警惕的口吻對牧妍說道：“宋時月的脾氣不太好，你不用和她過多接近。”

謝初瑤雖是壓低了聲音，然而這音量，在場的人幾乎都聽的清清楚楚。

“小謝謝，是我太久沒有調教你，才讓你敢這麼在我面前說話嗎？”宋時月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她看向坐在謝初瑤身邊的女人，對方一直低著頭，所以宋時月並未看清楚牧妍的樣子，不過這並不能阻止她的好奇，而且宋時月也從未見過謝初瑤會這樣和彆人以如此平等的態度說話。

她這個學生，可是很難討好的呢。

謝初瑤早就習慣了宋時月說話的調子，所以她直接選擇了無視。

謝初瑤切了一塊細顎鳥肚腹上的肉，沾了點醬汁，遞到牧妍的面前，“妍妍，彆光顧著想事情，先吃點東西。”

“……不吃。”牧妍搖了搖頭。

牧妍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謝初瑤看到，對方的眼眶明顯的發紅，隻是倔強的沒有流出一滴眼淚。謝初瑤深歎一口氣，對柯曼寒使了一個眼色後，她無賴似的喊道，“你說什麼呢？我沒聽見！快點，涼了就不好吃了！”

“……”這次牧妍連話都不說了，搖了搖頭，直接留了一個後腦勺給謝初瑤。

謝初瑤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很複雜。

自重生之後，她幾乎無時無刻都在期待著牧妍發現沈浩一與池芳可有染的那一幕，隻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了，她卻又有一點後悔。

興許是牧妍的沉默讓她覺得有些不忍，然而，當她看到對方蒼白的臉色時，謝初瑤的身體確實有些難以克製的顫抖起來——她怎麼能後悔！？

謝初瑤閉上眼，她仿佛又看到了牧妍一臉慘白的躺在遊戲艙裡的樣子。女人的全身沒有半點生命跡象，雙瞳中帶著讓人心痛的絕望，她無法想象牧妍到底看到了什麼，隻知道有股恨意自那時起便埋在她的心中。

隻是這股恨意，和對牧妍的感情比起來，仍然有些微不足道。

不過如今，她忽然非常感謝這股恨意的存在。

謝初瑤和牧妍詭異的狀態讓宋時月感到有些奇怪，她毫無形象的大口吃著盤子裡的鳥肉，見謝初瑤仍然執著的舉著手中的筷子，她毫不客氣的數落道：“除了這個鳥我真沒看出還有什麼好吃的，謝初瑤你的品位越來越低了。”

謝初瑤沒有回答她，隻是看著柯曼寒說：“曼曼，你和老師先出去。”

一日為師，終身為師。

即使現在自己的真實年齡和宋時月一樣，她還是要叫對方一聲，老師。

“嗬嗬，小……”宋時月顯然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柯曼寒死死抓住了身體。

宋時月從未看到謝初瑤會露出這麼嚴肅的臉色，她今天來也隻是突然有些想念這個一彆多月的學生，順便也做個任務，如今見到了，卻沒想到還未說上幾句話，就被對方請出了門，而造成這個結果的，卻是一個她從未有過任何印象的女人。

這不禁讓宋時月對牧妍的身份更加好奇了，不過眼下還不是時候。

宋時月微微眯起眼，她這學生，就連感情課程都是她一手教導的，沒有人比她更了解謝初瑤！

※※※

當兩人離開並且關上包房的門之後，謝初瑤把鳥肉放到牧妍的碗碟裡。

牧妍一直沉默著，她不說話，也沒什麼動作，謝初瑤看不清牧妍的表情，隻是感覺的到，對方正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若是自己不說話，恐怕就會這麼一直發呆下去。

“她們出去了，妍妍，你可以慢慢調整好自己的心態。”

謝初瑤輕輕地說著，想到沈浩一，她的臉色立刻變得冰冷起來。

牧妍像是聽進去了，原本緊繃的精神力，頓時鬆懈了不少。

這也就是雙S級精神力的好處了，通過類似精神感知的能力，能清楚的感覺到他人的情緒波動。不過若是面對一個封閉自我的人，這個能力便會失去作用。

“我不想吃了。”牧妍忽然開口。

謝初瑤一愣。

牧妍轉過身，她看了看謝初瑤，眼裡帶著顯而易見的矛盾。

牧妍擰著眉，想了幾秒，又說道：“我不要吃他的東西，我想回去了。”

“可是……”

“你如果還想吃的話，你就自己留著吧。”牧妍忽地站了起來。

謝初瑤嚇了一大跳，連忙跟著站起攔住她。

然而對方像是下定了決心，頭也不會的便往包房的大門走去。謝初瑤立刻緊緊按住牧妍，她的力氣原本就比牧妍大，對方見掙紮無果，便放棄了。

“你沒聽見嗎？我要回去！我不要吃了！”牧妍抬高了聲音。

見狀，謝初瑤連忙擁住她，輕輕的安撫道：“好好，回去，不過彆那麼激動好不好？”

興許是謝初瑤近似愛撫小孩一樣口吻惹怒了牧妍。

她忽然激烈掙紮了起來，甚至低喊道：“我和他分手了，你就那麼無動於衷是不是！？”

“沒有。”隻不過她比任何人都高興，隻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當然這句話不管發生了什麼，謝初瑤都不會說出去的。

牧妍被謝初瑤緊緊抱著，她的下巴擱在謝初瑤的肩上，她微微低下頭，想要把臉埋入對方的頸窩，牧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吐了出來，仿佛想要把心裡的委屈全部發泄出來，“他抱著那個女人在那裡親熱，他竟然背叛了我……我的基因等級，初瑤，我隻是想為自己的目標努力而已，那樣做有錯嗎……”

牧妍的情緒忽然變得很激動，謝初瑤甚至感覺出對方的精神力在這一刻忽然產生了劇烈的波動。

眼前這個人也忽然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若是往常的牧妍，絕不會這樣，用如此無措的口吻說出這些話。

謝初瑤放在牧妍後腰上的手緩緩上移，來到牧妍的頸後。隻要在這個位置，輕輕地一敲，牧妍就可以不用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了，雖然這個方法隻是短暫性的……

然而這個時候，她抱著的人忽然蹭了蹭她的頸子，謝初瑤的身體一僵，停下了動作。

牧妍抬起頭，半睜著一雙帶著水霧的眼睛，看到這雙眼睛，謝初瑤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和牧妍以往黝黑的雙眼完全不同，那是一雙赤紅色的眼睛，那紅色如同最為純正的紅寶石，但是聯邦裡幾乎任何一個人都知道，隻有異族才擁有一雙猩紅色的眼睛，而且它們沒有眼白，有的隻有無妄的貪婪和邪惡。

“妍妍……”謝初瑤隱隱約約之間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隻是想到牧妍的精神狀態，頓時又緊張了起來。

這雙眼睛不能讓彆人看見，若是……

“我們回去……錢我來付，我不想再欠他，不想再欠他家的……”牧妍斷斷續續的說著，她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變化，隻是覺得頭忽然變得好沉好沉，困意如同潮水般湧了上來。

當她說完最後一個字，牧妍緩緩閉上眼，竟直接靠在謝初瑤的身上睡著了！

謝初瑤嚇了一跳，她低聲叫了幾句，又仔細聽了一下牧妍的心跳，感受了一下對方的精神力，確定牧妍隻是陷入昏睡狀態之後，謝初瑤這才鬆了一口氣。

※※※

謝初瑤背著牧妍與柯曼寒一起離開了顛黑朔船。

和來的時候一樣，兩人叫了一輛懸浮車，回到住宿的地方之後，謝初瑤見牧妍一路上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心中擔憂極了。

深沉的睡眠可以幫助人類恢複疲勞，隻是牧妍眼前的狀態顯然不是那麼簡單。

她沒有再去翻動牧妍的眼睛，而是打開光腦，在搜索頻道裡打上新人類三個字。

在聯邦公開的網絡信息裡，搜不到任何關於新人類的消息報導。

有的隻有一樁樁曆史，而這些曆史裡的新人類，他們的面目醜陋，甚至大部分新人類的面部表面，殘留著潰爛的肌膚，除此之外，個彆新人類的肢體還出現了變異，並且，這些新人類幾乎都有一個共同點——紅眼。

如何變成新人類謝初瑤並不清楚，但官方公開的新人類資料與謝初瑤所知曉的新人類完全不是同一個物種！不過話雖如此，或許真正的新人類也與現在的人類完全不同吧，當初新人類的首領，甚至將自己名字的前兩個字定成了古華夏眾多複姓之一！

隻是這些信息，也是她通過其他途徑得知的。

甚至，在現世眾人的觀念裡，新人類是基因等級低於E級、隨時會因為感染輻射而成為變異人的存在。這也從而間接導致了，聯邦星球裡沒有一個D級基因以下的人類，那些人在很早的時候就被扔到了垃圾星球，成了最原始的苦力。

十大家族中，謝家的發展一直極為低調，但謝家幾乎有半個家都在聯邦軍隊裡，對於一些機密信息，自然比旁人了解的更多。

據悉，新人類不過是把那些D級基因以下的人類丟到垃圾星球的理由罷了。她甚至知道聯邦那個見不得光的研究所，一直在研究著如何成為一個真正的新人類。它們的實驗對象有很多，上至S級基因者，下至E級基因，尤其是一些基因特殊的，隻要沒有背景，或是對聯邦產生一定威脅，它們都會想方設法的弄到手，進行研究。

謝初瑤危險的眯起眼，精神力瞬間籠罩了整個房間。

如果聯邦成為第二個有可能會威脅到牧妍生命的存在，她不介意離開這個地方。從曆史文獻資料來看，這個星域中有一個地方仍然還生活著一群新人類，他們不受聯邦的束縛，甚至還有推翻聯邦的力量！

“南羽……”這個男人會是新人類嗎？或者說隻是聯邦的探路先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