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了這個濾鏡, 直播間眾人看小黃狗的眼神都變了,本來是隻再普通不過的小土狗,越看越喜歡。
於姐何嘗不是。
農村裡的狗再常見不過, 沒啥稀罕的, 也有會抓老鼠的,但這隻小黃狗是在這樣的一種特殊事件中。
當晚,她決定收養小黃狗, 給它起了個重名率大概最高的名字:阿黃。
本來還有些擔心的,擔心它不聽話去面館裡面,影響客人食欲。
結果是她多想了,阿黃還像以前一樣, 不進屋, 隻不過不再亂跑, 像看家般蹲在面館門口,沒有客人讓它進的時候才進,至於大小便,也總是跑的很遠的地方。
一直到上個月,不知道什麼原因,喜歡上翻垃圾桶。
直播間眾人有自己的看法。
“是不是平常吃不飽?”
“這麼聰明的小狗狗,肯定有什麼原因的, 你好好想想。”
“它以前流浪,應該經常在垃圾桶找食物, 喂它點好的。”
“.......”
於姐毫不猶豫搖頭否認, 她不像城裡人那樣把寵物當孩子當親人,但絕對不再當普通的家畜,更何況,阿黃算對她有恩, 之前喂客人吃剩的食物,收養後,哪裡還舍得讓它吃這些,每天三頓,都是親手做的,基本自己吃啥給阿黃吃啥。
至於肉什麼的,面館不缺,阿黃更不缺。
於姐想了想補充道:“阿黃好像是跟另外一隻流浪狗學的壞毛病。”
說曹操曹操到。
手機忽然快速轉了個方向。
遠處街道邊的綠色垃圾桶桶邊,多了隻毛發淩亂的狗,它很像隻流浪狗,臟兮兮的看不出原本什麼顏色。
與此同時,阿黃搖著尾巴跑了過去。
於姐低聲道:“就是它。”
鄉鎮更像個稍微繁華點的大農村,狗很多,大都散養,除了附近住戶,她很少注意其它的狗,這一隻,好像見過又好像沒見過。
梁錦繡感覺不是什麼大事,能看的出,阿黃屬於非常聰明且忠誠的,隻要告訴它不準這麼做,會絕對執行。
鏡頭慢慢靠近垃圾箱。
夏天的垃圾箱,哪怕再乾淨的小區,也難免蒼蠅亂飛,彆說於姐開飯店了,普通家庭也接受不了自家狗狗鑽垃圾桶。
好像金屬輕微碰撞的聲音響起,緊接著,阿黃興奮的汪汪叫了聲,它聲音稚嫩,還帶了點小狗特有的奶聲奶氣。
說的話讓梁錦繡大吃一驚。
“媽媽,這裡有個罐罐。”
媽媽?
這隻流浪狗是阿黃的媽媽?
垃圾桶內,兩隻狗並非翻找食物,而是各種能賣錢的東西,大狗嘴裡叼了個裝奶的紙箱子,阿黃叼了個易拉罐。
於姐也驚呆了:“啊,原來是娘倆?”
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大狗嚇一跳,不是那種看到人的害怕,它不知道這裡有個能聽懂獸語的,趕緊遠遠跳開,試圖撇清關係:“寶,你主人來了,快點搖尾巴。”
阿黃立刻一邊聽話搖尾巴,一邊安慰:“媽媽,不用擔心的,我主人對我可好了,最多打幾下屁股。”
“再好也是人,人不喜歡臟狗狗。”大狗眼神慈愛,“趕緊走吧,彆讓她看出咱們的關係,媽媽先去下一個垃圾桶看看。”
梁錦繡都有點不忍心打斷娘倆的相聚,見大狗要走才不得不開口:“等下。”
於姐同時上前一步攔住,宛如看到上門的客人熱情道:“你原來是阿黃的媽媽,跟我回家吧。”
阿黃的媽媽,等於她的半個家人,家人再臟也是家人,她打算帶回家,好好喂點好吃的,再問問怎麼回事。
難怪阿黃如此懂事,原來有個這樣的好媽媽。
阿黃媽媽有些尷尬:“不好意思啊,都怪我,不該讓它來這裡的。”
“沒事,咱們都是一家人。”於姐笑眯眯揮手,帶著娘倆回到面館,拿出塊剛切好的鮮牛肉,又換了盆清水,她想著,阿黃的媽媽應該餓壞了才去垃圾桶裡找吃的。
臟兮兮宛如流浪狗般的阿黃貓貓很懂禮貌,堅持站外面不進去,看到牛肉,溫柔道:“寶,你快吃吧,媽媽不餓。”
“媽媽吃,我每天都能吃到的。”阿黃把飯盆拱到媽媽身邊,驕傲道,“主人每天都喂我吃肉肉的。”
它沒說謊,用來做鹵料的下腳料,每天想吃多吃多少。
母愛不分物種,看著娘倆你推我讓的畫面,直播間眾人紛紛感歎。
動物的可愛,和人類美好的感情固然很好,但這種母子相見的畫面更能觸動心靈。
根據於姐說的,阿黃媽媽生怕影響孩子,從未主動來探望過,哪怕這裡是個飯館,不缺吃的。
於姐不問鑽垃圾桶的事了,真誠道:“以後想孩子了隨時來看,不用擔心彆的,阿黃呢,你想媽媽,也可以隨時走,記得回家就行。”
娘倆目光感激。
於姐好奇問道:“阿黃當時是和你走散了嗎?”
娘倆感情這麼好,而當時的阿黃才兩個月大,應該還沒有獨立生活的能力。
阿黃搖著尾巴大聲回答:“媽媽讓我來的。”
主人和媽媽同時在身邊,還不用偷偷摸摸的,對於阿黃來說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它像個興奮的孩子滔滔不絕。
媽媽很早便給它尋找未來的主人。
之所以選擇於姐,原因很簡單,開飯店的,不缺吃呀,而且於姐看起來挺和善的。
狗狗長大了不好找主人,要趁著可愛的時候,越早越好。
阿黃越說越多,一不小心說禿嚕嘴,它驕傲道:“媽媽看你一直不收養我,就找來了隻大老鼠。”
於姐:“......”
直播間眾人:“.......”
“哈哈哈哈,原來不是我多想,大老鼠真是找來的。”
“大老鼠:當時說好的演場戲便放我走,沒想到來真的。”
“笑死我了,寶啊,你知道這句話會可能會被掃地出門嗎?”
“碰瓷啊,世界太複雜了,動物竟然都懂的套路。”
“好聰明的媽媽,給你點讚。”
“......”
阿黃媽媽尷尬的臊眉耷眼:“對,對不起啊,我當時真的沒有彆的辦法了,主要,我兒子太醜了。”
兒子隨它,一點都不好看,眼看著一天天過去依舊沒能打動於姐,隻好抓了隻老鼠威脅它演出戲。
於姐笑的眼淚都出來了:“不醜,阿黃才不醜,那啥,阿黃媽媽,你以後彆走了,在這裡住下吧。”
演戲是演戲,但阿黃真的會抓老鼠,阿黃媽媽更應該是個高手,反正面館裡不缺吃的,再則,知道是娘倆了,哪裡忍心看娘倆再分開。
阿黃興奮的連蹦帶跳:“噢噢,媽媽要和我一起生活了。”
阿黃媽媽卻退後一步,輕聲道:“對不起,我不能留下,因為我有主人。”
“你有主人?誰呀?”於姐一愣,然後大包大攬道,“沒事,交給我來處理。”
這會她早觀察的清楚,阿黃媽媽痩的皮包骨,再想想餓的翻垃圾桶,主人肯定不上心,沒準完全散養,喂都不喂。
阿黃媽媽目光忽然變的悲傷:“我的主人病了,好幾天不能下床。”
等它說出主人是誰,於姐好半天才喃喃道:“那個拾荒的婆婆是你主人?”
她不是鎮裡人,很多人最多臉熟,家裡什麼情況並不清楚。
面館開了沒多久,她便見到了這位婆婆,據說無兒無女,老伴走了後也沒力氣種地,整天撿垃圾艱難度日,她們打過一次交道,有天傍晚快打烊的時候,婆婆顫巍巍來到面館。
於姐熱情招呼,她不是啥有錢人,一碗面還是請的起的。
拾荒婆婆笑著指指身上:“我太臟啦。”
現在想想,阿黃的媽媽像極了她,也是這樣懂禮貌,笑的卑微卻又慈祥,生怕給人添一點麻煩。
拾荒婆婆不買面,從口袋裡掏出一把臟兮兮的零錢,要買塊牛肉。
於姐心酸不已,錢收了,給了她一大塊牛肉,想了想又問:“我給您換成鹵好的吧。”
牛肉硬的很,不會烹飪的越煮越硬,婆婆沒剩幾顆牙,哪裡能咬得動。
拾荒婆婆笑眯眯拒絕,沒說什麼原因,接過牛肉連連感謝,宛如山那邊的夕陽,拖著長長的影子,慢慢走了。
再之後,於姐上了心,婆婆撿垃圾的時候,有個用改裝的小拉車,還有條拉車的小狗。
再想想剛才阿黃媽媽叼的牛奶箱子,於姐哪裡還能不明白:“所以,你去垃圾桶裡不是找吃的?”
阿黃媽媽輕輕點下頭。
它又不是流浪狗,有主人的,怎麼可能去垃圾桶找吃的?
“想起那句話,狗不嫌家貧,無論你產財萬貫還是一貧如洗,在狗狗的眼裡,隻有主人一個身份。”
“它在撿垃圾養主人!”
“眼睛酸了。”
“於姐,去看看這個奶奶吧。”
“同意樓上,去看看啥情況吧。”
“......”
不用看直播間眾人說,熱心腸的於姐已經行動,她退出電動三輪車,拿了些應季蔬菜,一箱奶,一桶花生油油,想想不夠,返回去又拿了把零錢。
老人應該沒有手機,沒法電子支付。
阿黃媽媽高興壞了,連連感謝。
它能撿垃圾,但不會做飯,主人這幾天一直吃煎餅,喝的也是涼水,身上那股味道,越來越濃。
距離並不算很遠,十多分鐘後,阿黃在一個破敗的院落停下。
黃泥壘的牆,不知道多少年的風吹日曬早已破敗不堪,牆頭長了幾顆稀稀拉拉的狗尾巴草。
院門是開著的。
阿黃媽媽:“汪汪汪。”
“主人,有人來了。”
院子裡,擺滿各種紙箱子、易拉罐等垃圾,很久沒收拾了,擺的亂七八糟。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小白,你又去撿垃圾了?不用撿啊,等奶奶好了再去,你自己很危險的,萬一遇到壞人怎麼辦?”
直到於姐走進屋,拾荒婆婆還在嘮叨:“你也不小了,要照顧好自己,萬一再有個什麼病,咱娘倆可真完了......咦,你是?”
她眼睛老了,耳朵也老了,人走到面前才發現。
於姐放下手裡的東西,大聲道:“奶奶,您不認識我了吧,我是那個開面館的,您去我店裡買過吃牛肉。”
拾荒婆婆恍然大悟哦了聲,使勁點頭:“想起來了,快,快坐。”
她身上,隻有蒼老,沒有一點悲觀什麼的負面情緒,哪怕屋裡一貧如洗。
阿黃聽懂了,叼了個快散架的馬紮放到於姐腳下。
拾荒婆婆眯著眼打量幾眼阿黃,笑的露出乾癟的牙床:“哈,你是小白的兒子?”
她笑的特有感染力,像個得意洋洋乾了件大事的孩子。
於姐意識到什麼,哭笑不得:“婆婆,您知道阿黃在我那裡吧。”
小白和婆婆明顯相依為命,小白的孩子,婆婆怎能不上心,按照常理的話,怎麼也該去看看才對。
收養好幾個月了,沒見過小白,也沒見過婆婆。
“嘿嘿,我給它選的人家,當然知道。”婆婆眨眨眼,不好意思笑了,她吃力抬手摸摸阿黃的小腦袋,“在那邊有沒有聽話?我可告訴你,不聽話的我這裡可不要你了。”
於姐:“.......”
感覺自己不知不覺進了一個又一個套。
婆婆忽然警惕抬頭:“你該不會不想養了,要把它送回來吧。”
於姐當然沒這個想法,現在的她已經離不開阿黃,她若有所思:“婆婆,那天您去我店裡買牛肉,應該是在考察我的人品?”
婆婆顯然生活的不富裕,牛肉比豬肉雞肉貴很多的,而且鎮上有肉店。
再算算時間,小白那個時候應該正懷著。
婆婆羞愧捂臉:“你怎麼猜到的。”
直播間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