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又有長篇大論的意思,安佑連忙擺手求饒,“兒子知錯了,父親喝口茶潤潤嗓子。”
鳳銘聽了大笑,“皇上與公主都是高高在上,需要的正是小侯爺這樣的臣子。”
安國候無奈地歎口氣,怪自己不該讓安佑與這老頑童有過多的接觸,自己幾乎都要懷疑,安佑是不是鳳銘的孩子。
吃過飯,新衣去鋪墊就寢。
床隻有一張,自然是李汐睡。幻櫻平常坐在那裡就能將就一夜,她卻不行,非得打個地鋪睡足了。
李汐心裡總有不好的預感,從這裡到街頭,一個來回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幻櫻已經去了半個時辰了,卻還沒回來,莫非是路上遇到了什麼事?
從開啟的窗戶望去,月色朦朧地籠罩在這片大地上,遠山重疊影影綽綽,看著很不舒服。
“公主,歇息了吧。”新衣過來關了窗子,將李汐拉了過去。
“幻櫻……”李汐的話還未出口,幻櫻卻在這個時候回來了,臉上紅暈一轉,神色冷清地說道:“街上多了不少人。”
“果然有蹊蹺,你打聽到什麼?”李汐神色一正,今兒一進千牛鎮,就覺察有些奇怪。
“三位大人都死在千牛鎮的牌坊上,被人用白綾掛在上面。”幻櫻坐下道,“更為奇怪的是,他們的屍體一取下來,知府劉淳便封存起來,連仵作驗屍都不許,說是要等欽差到來。”
“明日,我們扮作欽差去府衙走一趟。”李汐拿出隱在腰間的玉佩。
“公主,你的身份一旦暴露,天下定會大亂。”新衣嚷著道。
李汐笑道:“我現在是男兒身,哪裡用的著自己的身份?既然是假冒欽差,就是假冒個大家都不熟悉,還得是有威望的。”
幻櫻顯然已經反映過來,“鳳府的玉佩,屬下一夜倒是能夠雕刻出來,隻是那鳳塵,本是個紈絝子弟,鳳老將軍又是幫著公主的,若這些人但真是衝著公主來的,隻怕會公子冒充鳳塵,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鳳塵自幼在邊關長大,朝中無人相識,是最佳人選。”見幻櫻欲言又止,李汐又道:“此行隻為打探真相,在安佑派遣欽差來之前,我斷不會輕舉妄動。”
如此商定下來,新衣早就伏在桌邊打瞌睡,李汐也有了睡意,在入寢前,瞥了幻櫻一眼,“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
幻櫻臉色又是一紅,隨即搖搖頭,又是冷冰冰的語氣,“無事。”
她不說,李汐也不會勉強她,笑道:“趕緊睡吧。”
夜漆黑如墨,小巷中傳來一聲慘叫,緊接著一抹黑影竄出小巷,往清風客棧奔去。
月光躲過雲層偷窺這個大地,卻隻窺見了小巷中那雙死不瞑目的眼,以及滿地的血汙。
黑影疾行一段,卻見前方大道上,風情萬種地立了個青衣男人。
“你來做什麼?”黑影停下腳步,慢慢走入月色下,本就冷淡的神色,此刻更是罩了寒霜,冷冷地盯著自己的好友。
蘭青言一手提著酒壺,一手提劍,這本是沒什麼,隻是他姿勢彆扭,神色十分痛苦。
“怎麼了?”見他如此古怪,鳳塵也不由得挑挑眉。
蘭青言打死也不會說出自己被一個娘們踢中了重要的地方,緩了許久,臉色方才正常,臉上暈開一抹痞痞的笑,“你不會回京看老爺子嗎?怎麼出現在這裡?”
鳳塵眯了眼,“他裝病。”
“回邊關可不是這個方向。”蘭青言可沒打算放過鳳塵。“你該不會是,為了保護那三人來的吧。”
“你見過了?”鳳塵蹙眉看著他,隨後驚覺自己失言,卻已經看見蘭青言一臉得意的表情。
“那三人果然是公主。”蘭青言心中叫苦,何止是見過啊,還和那冷冰冰的女侍大打出手,原本瞧著是個女子,招招留了三分情,卻沒想到她卻不是個會懂得感恩的人。
“你被打了?”鳳塵毫不猶豫拆穿蘭青言的偽裝,“被那個叫幻櫻的?”
那日在街上,他已經見識過那個女侍的厲害,可蘭青言的功夫要比她高出太多,怎麼還會被揍?
“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看見女子就腿軟?”
鳳塵的每個字,落在蘭青言心上,都是一個不可磨滅的傷口。他近乎哀求地說道:“我這傷口經不起你一把鹽灑下來。”
鳳塵沒說話,緊抿的唇微微翹起了嘴角,眼中暈開一一絲笑意。
蘭青言罵他沒良心,隨後又想起正事,“這千牛鎮太玄乎了,他們三個女人孤身進來,確實危險,難怪你要暗中保護她們了。”
鳳塵挑眉,一手躲過蘭青言手上的酒壺,漫不經心道:“那個女人,也值得我鳳塵保護?”
“那你跟著人家做什麼?”蘭青言鄙視地看著他,這人是出了名的口是心非。
“為了千牛鎮的命案。”鳳塵聲色不動道。
“千牛鎮的命案發生在五日前,從京基到這裡最快也需要四日,鳳大公子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蘭青言好笑地祛著好友,隨後驚恐地張大了眼,“你該不會,是想暗中解決了她吧?”
鳳塵不願與他多廢話,將酒壺內的酒儘數倒了,空酒壺扔給蘭青言,往清風客棧走去,“這兩日辦正事,不許喝酒。”
蘭青言傻愣在原地,隨後衝著鳳塵的背影咆哮道:“這裡又不是軍隊。”
翌日大早,李汐三人下樓退房,聽得兩個小二在一旁議論著什麼,大抵是昨晚的客人但真大手筆之類的,便問了一下,得知昨夜在她們之後,還有兩個男子入住。
這個時候,還有人敢來鎮上住店?李汐雖然覺得奇怪,卻並未如何在意,退了房,又聽小二說道:“老趙頭也是可憐,腿廢了之後,老婆也跟著人,這下死了,算是解脫了。”
李汐心中一個咯噔,又退回去問道:“幾小二哥,你剛才說的老趙頭,可是街頭那位沒了腿的乞丐?”
“可不是,昨夜突然死了,今早我去倒垃圾時,看到好多官爺圍在巷子裡。小的悄悄上前湊了一眼,那樣子,死的太恐怖了,流了滿地的血。”
李汐不等他說完,已經出了客棧,心中像是堵了一團火一般。長出一口氣,方才道:“幻櫻,你再去看看。”
“是……”
幻櫻離去,李汐帶著新衣趕去知府臨時駐紮點,才行至一半,她突然想起哪裡不對。
他們下樓時,小二還未開門,那個時候門好好地,也就是無人出門。何況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街上半個人影都沒有。小二說他一早倒垃圾時,就看到官兵見老趙頭的屍首圍了起來,這更加說不通。
“新衣,你倒回客棧,看看掌櫃的和小二還在不。”李汐總覺得有一個巨大的陰謀正在接近她。
“公子,那你呢?”新衣知道事情嚴重,更加不放心公主一人。
李汐道:“我的功力不比你差,何況我是冒著鳳塵的身份去的,他們怎麼也得給三分面子。你去探過客棧後,立即找幻櫻,趕去府衙彙合。
新衣點點頭,李汐又道:“無論結果如何,我在府衙等著你們,一定要平安前來。”
新衣應聲離去。
李汐一人朝府衙方向走去,伸手抓住懷中一塊鳳形玉佩,深深吸了幾口氣,“你身為護國公主,就有責任護佑一方安寧,李汐,這是你的責任。”
每次遇到難關,她總是這樣提醒自己,隻是這一次,格外的有用。
府衙大門緊閉,門口站著兩個有氣無力的士兵,一旁放著破破爛爛的鳴冤鼓。
堂堂府衙,竟是這幅場景,可見執法者瀆職。
那兩名士兵見了李汐,打著哈欠不耐煩地招手,“這個時候還敢來這裡瞎逛,活得不耐煩了。快走快走……”
李汐眸子陰冷,不等二人說話,人已經竄上台階,敲響了鳴冤鼓。
那兩名士兵瞌睡被驚得去了大半,揮舞著拳頭要打李汐,被她巧妙閃過。
裡頭傳來不耐的聲音,“大清早的吵什麼吵,你們兩個不要自己飯碗了嗎?”
大門咯吱一聲開啟,一老頭正從裡頭出來,綸巾儒衫,卻還急急忙忙係著腰帶,可見是還未起床的。
那兩名士兵見了,立即跪下請罪,“劉師爺,是這刁民胡亂滋事。”
那劉師爺眼睛還未睜開,聞言不耐煩道:“亂棍打出去。”
李汐冷笑,這次出宮但真收獲不小,什麼事都叫自己碰上了。不等那兩人起來,她已經從懷中取出一卷聖旨,劉師爺眼前饒了一圈。
“聖……聖旨……”那劉師爺一個激靈,雙腿軟的癱坐在地上,這才打量眼前的人。見了李汐腰間那枚鳳形的玉佩,更是身子打顫,“鳳府……鳳府……”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千牛鎮頻發命案,朕心難安,特令鎮國大將軍鳳銘之子勘察此事,西蘇大小官員全力配合,欽此。”
李汐念完聖旨,敲了敲劉師爺的頭,讓他回神,“還不接旨,要本公子參你一本嗎?”
劉師爺這才哆嗦著接旨,躬身立在一旁,將李汐迎了進去,心裡卻直犯咕噥。立即招來兩人,囑咐道:“去告訴大人,鳳塵到了。”
新衣回到客棧,見大門敞開,小二與掌櫃的早不知去向,裡頭空無一人。
暗道不好,真被公主料中了,這個客棧有問題。她正要細細查看,卻又想起幻櫻,這裡是假的,那麼幻櫻這一去,豈不是很危險?
正要離開,卻聽上面傳來腳步聲,不由得平息凝氣,準備應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