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時間管理大師 晉江獨家(三合一)……(1 / 1)

紀和玉就這樣站在陳長興的辦公桌前, 目光鎮定地與陳長興對視。

少年雖隻有十六歲,身量也因尚未長成而顯得單薄瘦削,但此刻他背著光站在桌前, 陽光勾勒出一道乾脆利落的剪影,以俯視的角度凝視著陳長興時, 竟然令陳長興恍惚間覺得,眼前之人並非少年,而是與自己站在同等地位的,說話時具有相當分量的成年人。

陳長興的心猛地停跳了一拍。

少年堅決的語氣和神色終於讓他確認了一個事實。

紀和玉是說真的。

“小玉,練出新的四周跳, 遠不像你想的這麼簡單,”陳長興揉了揉發漲的眉心,語氣卻是終於軟了下來,“你還小,不急這一時。”

“冬奧會名額的事……總會有辦法的。”說到這裡, 陳長興的嗓音隱隱有些艱澀。

“不止是冬奧會名額的問題, ”紀和玉輕聲道, “陳教, 我和蔣哥都在大獎賽上獲得了獎牌, 這對於華國花滑的影響力的提升可以說是巨大的。但, 這也隻是開始。”

“想要將華國花滑推向世界舞台,我們已經邁出了第一步,也是最艱難的一步,陳教, 在這樣的時候,如果不能抓住機會,今後的路, 恐怕會更加難走。”遲疑片刻,紀和玉把自己心中所擔憂的事情和盤托出。

紀和玉這一番話令陳長興和駱溫明都愣在了原地。

雖然他們一直都知道紀和玉的心智簡直成熟得過分,也根本意料不到,少年會說出這樣一番見解。

作為華國國家隊的總教練,陳長興對大局的敏.感程度不差,稍一思索就意識到了紀和玉說的沒錯。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如果華國能抓住機會,進一步證明自己的實力,就能大大鞏固華國花滑在國際上的影響力!

而冬奧會,無疑是最好的平台。

“小玉……”駱溫明沉默了片刻,失笑道,“小小年紀,一天天的都在琢磨些什麼,你這樣子,倒顯得我們太沒用了些。”

紀和玉沒有出聲,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仿佛不得到一個肯定的答複就不罷休。

“這樣你會很辛苦,”年長紀和玉幾十歲的陳長興,在面對這個小輩時,竟然生出了難以招架之感,他不敢和紀和玉對視,稍稍偏過了目光,道,“你還沒進入發育期,四周跳對你身體的損傷實在是太大了。”

“我知道,”紀和玉平靜地說,“我都知道。”

“陳教,難道蔣哥選擇帶傷參加比賽,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會有怎麼樣的後果嗎?”

陳長興又愣了一下,沒想到紀和玉竟然會用蔣一清的例子來反駁自己,無奈道:“一清已經是有自己的判斷力的成年人了,他的選擇,也是我們教練組和他一起,深思熟慮的結果。”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也有自己的判斷力,我現在,也正是在征求我的教練組和我一起深思熟慮,”紀和玉向旁邊稍稍邁了半步,仍舊直視著陳長興的雙眼,語氣愈發強硬,“陳教,我想,年齡不是評判一個人說話的分量的標準。”

辦公室內,氣氛愈發緊張。

駱溫明遲疑了片刻,也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走到了紀和玉的身邊,將手搭在了紀和玉的肩上,無聲地表達了他的態度。

少年神色鎮定地與陳長興“理論”時,周身的氣勢仿佛浸滿了霜雪,根本不像一個剛剛出道的新人,更像一個浸淫冰場已久,比賽經驗無數的老將,簡直……是在發光。

駱溫明覺得,自己根本沒有拒絕紀和玉的能力。

駱溫明想起了初見紀和玉時自己對陳長興的承諾——

當時,他說:“交給我吧,陳教,我會保護好他。”

“陳教,我覺得我們可以相信小玉一次,”駱溫明緩緩道,“也請您相信我一次。”

“還記得當初看到小玉的時候,我跟您說的話嗎?”

“我會保護好小玉,保護好我們的夢想,保護好我們的希望。”

幾乎是駱溫明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紀和玉的耳根頓時紅透!

這些話,溫明哥和陳教私下說說也就是了,當著他這個當事人的面說出來也太尷尬了吧!

紀和玉的耳邊傳來了駱溫明的一聲輕笑。

“不是說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嗎?”

紀和玉抿了抿唇,強迫自己不要理會駱溫明的逗弄,看向陳長興道:“陳教,我再說一遍,我是認真的。”

“你們兩個人這樣子聯合起來,是要逼我答應嗎?”陳長興一臉嚴肅地說。

他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陳長興還是不肯鬆口嗎?

紀和玉的指節不自主地緊握成拳,沉默地站在了那裡。

“所以啊,我也隻好答應了。”見少年臉上露出的明顯的失望之色,陳長興輕歎口氣,從辦公桌前起身,走到了紀和玉以及駱溫明的身邊。

還在思考如何繼續說服陳長興的紀和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那雙好看的桃花眼裡泛起一層茫然的水霧。

“怎麼,高興傻了?”陳長興無奈地笑了一聲,主動擁抱了呆愣愣的少年,“小玉,加油,我相信你。”

駱溫明從另一個方向,同樣擁住了紀和玉,語氣輕快道:“放心吧陳教,還有我呢。我會保護好小玉,也一定會保護好小玉的。”

晚間,當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後,紀和玉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

竟然……真的這麼容易就說服了陳長興和駱溫明允許自己進行那看上去就很是荒謬的訓練計劃了?

雖然陳長興千叮嚀萬囑咐地和他約法三章,生怕駱溫明管不住他,但到底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甚至同意自己在原來的訓練強度上再加一點量。

不過,訓練雖然緊急,紀和玉倒也沒急著完全投入訓練。

除了運動員這個身份,紀和玉還有高中學生這個身份,眼下已是年末,再過一個禮拜就是期末考和寒假,雖然他如果走體育路線,將來也能報送很好的大學,但自己畢竟接替了原主的身體,有義務完成原主考上一個好學校的目標。

因此,這一段日子裡,紀和玉將除卻基礎訓練的時間基本都投入進了知識的海洋。

他平時一直有麻煩老師將課程PPT發送給他,也一直跟著學校的進度自學,也就是備戰大獎賽最後的幾周暫時放下了學習,現在重新撿起來不算太難。

原主的成績在陽明中學這樣厲害的重點中學都能排在前列,說明原主的記憶力和學習天賦都不差,紀和玉覺得,自己雖然保不住原主的名次,但也不能考得太差,怎麼說也要保持在年級前20%,不然實在對不起原主。

因為常年出國比賽的緣故,紀和玉的英語很好;而他又經常接受采訪,作文水平和文采不差,尤其擅長議論文,語文的問題也不大。目前,最需要花時間的就是數學和物理。

幸而紀和玉的自學能力很強,現在又是網課盛行的年代,隻要打開某站,能找到無數老師授課的視頻。靠著原主極強的記憶裡和自己不錯的理解力,紀和玉開著二倍速迅速將遺忘了的知識點過了一遍。

期末考前三天,紀和玉抽出時間做了一套模擬題。

雖然現在是休賽期,訓練也仍舊是他生活中的主要部分,因此紀和玉沒辦法抽出大塊的、完整的時間去做模擬題,但他也想了一個辦法。

紀和玉將試卷上的題目按類型分割成小塊,一些簡單的計算題就在訓練間隙的五到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內完成,既放鬆身體也換換腦子。訓練間隙的休息時間雖然不長,但一次性做兩三道小題目沒問題,一上午下來也能完成不少。

而需要一定時間思考的、計算繁瑣的題目,以及閱讀理解,則被紀和玉安排在了午休的時間,在完成了題目以後還能剩下一點午睡的時間。

至於難度最大的理科題目,以及英語、語文的作文,則占據了紀和玉睡前較為完整的時間。

靠著這樣高效的學習計劃,紀和玉爭分奪秒地又將知識點過了一遍。

幾乎與紀和玉整天都待在一起的駱溫明,簡直要被紀和玉認真到近乎誇張的學習態度嚇壞了,生怕紀和玉不注意休息,又把自己的身體折騰壞了。

“小玉,你在花滑上這麼有天賦,學習方面不用抓得這麼緊也能上一個好學校的,”見紀和玉又一次剛下來冰場,才喝了口水就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本子開始溫習錯題,駱溫明實在看不下去,開口勸道,“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會撐不住的。”

不過,駱溫明也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怪怪的。

紀和玉可是陽明中學的學霸,勸學霸不要讀書了……

“沒事的溫明哥,我不累,”紀和玉手中的小冊子又翻過一頁,笑道,“我挺喜歡現在的生活狀態的,很充實。”

“多學點知識也沒什麼不好的,生活總不能隻有比賽吧。”

說這話的時候,少年的眼神亮晶晶的,眸光簡直璀璨如星。

駱溫明張了張嘴,想說生活的確不是隻有比賽,可為什麼,其他跟紀和玉一個年紀的高中生,每天都想著打遊戲看小說追劇,就紀和玉一心想著學習,而且誰勸都沒用?

他寧可紀和玉的愛好是打遊戲看小說追劇!

當然,這件事最後也隻能以駱溫明無奈地歎了口氣而不了了之。

罷了,喜歡學習就喜歡學習吧,他是管不住了,隻要人不出問題就行。

紀和玉拒絕了駱溫明陪他一起回Z城參加期末考的好意,一個人低調地坐上了回Z城的飛機。

在大獎賽上奪冠後,紀和玉得到的獎金頗為豐厚,因此不想被太多人關注的他也就沒有吝嗇,買了商務艙的機票。

紀和玉的物欲其實很淺,“上輩子”遺留下來的習慣使然,他幾乎將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花費在了花滑上,而待在國家隊裡,又是包吃包住,紀和玉對金錢的需求並不高。

算上原主的便宜父親給自己留下的錢,以及大賽主辦方和國家給的獎金,紀和玉現在差不多也有好幾百萬的財產。

不過,紀和玉並不打算自己持有這筆錢。

上輩子的紀和玉之所以小小年紀走上了花滑這條道路,就是一位退役的前輩見他天賦不錯,資助他一直到他進國家隊,否則,自幼失怙的他一定不會有這麼好的發展。

而這具身體的原主,也是自小就被遺棄,若不是福利院和社會上的愛心人士的多方幫助,他恐怕都很難長到這麼大。

所以,紀和玉決定成立一個慈善基金會,幫助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

而粉絲們送他的應援物,他也準備一一簽名後在網上以成本價左右的價格賣出,將收益同樣捐獻給自己的基金會。

雖然那便宜父母給的錢應當是屬於原主的,但紀和玉能感覺到,原主也是一個善良、溫柔而正直的人,不然,也不能得到同學們的一致好評。紀和玉覺得,原主一定也會讚同自己這麼做的。

不過,要成立一個慈善基金會,需要做的準備還有很多,紀和玉目前的打算是,趁著這段時間的年假搞定所有的手續,將慈善基金會作為所有粉絲們的“新年禮物”。

將成立慈善基金會的事情也記在了自己的筆記本上以後,紀和玉拉開了飛機座椅上的小桌板準備開始學習。

商務艙的私密性非常不錯,不僅乘客稀少,而且有專門的通道直達飛機,避免了在人群中被認出來的尷尬。

隻不過,乘坐商務艙的確避免了被粉絲發現的尷尬,卻又讓紀和玉撞上了另一樁尷尬!

“……和玉?”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刻意壓低了的男聲,聽得出對方也不想讓自己被人發現。

正在聚精會神演算數學題的紀和玉被嚇了一跳,筆尖不自覺地在手裡的草稿紙上劃下了一道長長的墨跡。

紀和玉抬起頭來,就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在自己身側不遠處的座位上坐下。

男人戴著口罩,將整張臉完全遮住,隻露出一雙深邃幽黑的眼睛。

“雲……雲哥?”紀和玉遲疑道。

不是他認不出雲澈的樣子,實在是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從M國回國時坐飛機撞見雲澈,眼下從訓練基地回Z城,又撞見了雲澈,這是怎樣一種運氣?

“是我,真巧。”安頓下來的雲澈摘掉了口罩,看著少年身前攤開的練習冊搖了搖頭道,“不該叫你的,打斷了你的思路,我很抱歉。”

……連坐個飛機都在學習嗎?

面前的少年穿著一身毛絨絨的高領毛衣,那領口邊的一圈茸毛,襯得少年的臉和五官更小,側臉被飛機上的暖空調吹得泛著一層好看的薄紅,一雙精致的桃花眼上蒙著一層瀲灩的水霧。

明明才剛上飛機,雲澈卻莫名覺得,自己身上也被飛機的暖風吹得有些熱了,下意識地脫掉了自己的外套。

“沒事,這道題我才剛開始思考不久,”紀和玉唇角抿起一道好看的弧度,從雲澈的角度看去,能夠看見少年唇邊漾起的一道淺淺的梨渦。

隻是少年眼底的烏青分外明顯,像是很久沒有休息好的樣子。

聯想到上一次他們從M國回華國的路上,少年因為慢性疲勞而發起燒來,雲澈難得地生出了些心疼的情緒。

紀和玉才十六歲,還隻是個孩子啊……

按理就憑紀和玉剛剛為華國掙來的這塊金牌,他就能輕而易舉地進入國內一流的高等學府,實在沒必要這麼辛苦,不過,這既然是紀和玉的選擇,他與紀和玉非親非故,也沒有什麼評價的資格。

“雲哥怎麼也在這裡?”紀和玉疑惑道。

“本來在這邊訓練,這幾天放了年假,回家處理些事情。”雲澈淡淡道。

他畢竟不是專職的滑雪運動員,家裡還有家業需要打理,雖然目前因為比賽的緣故,還未正式接手公司,但臨近年關,也有不少業務需要他過目,這一年的財政情況和項目進展,更需要他的審核。

“原來如此。”紀和玉了然地點了點頭。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見紀和玉忙著學習的樣子,雲澈便隻是向他點頭示意,接著從包裡拿出了一本經濟學周刊準備翻看起來。

雖然雲澈這麼說了,紀和玉卻不太好意思。

從M國回來的那次,自己在飛機上發起熱來,是雲澈送自己去的醫院,他還沒有當面謝過雲澈呢。

“上次的事,多謝雲哥了。”

“這沒什麼,你記得訓練要適度就好。”雲澈淡淡道。

說完,雲澈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一貫平靜的語氣終於有了些起伏:“對了,還沒跟你說生日快樂,那麼,和玉,生日快樂,恭喜奪冠。”

“……謝謝雲哥。”紀和玉莫名想起了對方第一時間給自己發的奪冠和生日祝福,不知怎得耳根就有些發燙,不由在心裡慶幸商務艙的座椅足夠寬敞,雲澈雖然是他隔壁,離他也尚有一些距離,應當不會注意到自己的異樣。

隻可惜,雲澈的視力非常好。

飛機上昏黃的燈光打在少年的側臉,那玉雪可愛的耳垂泛著一抹淡淡的紅,與少年臉頰上的粉色如出一轍,一張臉被絨毛領子圍著,簡直乖巧的不像話。

……單看紀和玉在接受記者的采訪時,那對答如流、得體大方的範兒,還以為他的心智有多麼成熟呢。

結果,還是和小孩子一樣容易害羞啊。

這個認知令很少笑的雲澈不由得唇角微勾。

而後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在想什麼荒唐的東西。

“咳咳,”雲澈輕咳一聲,將自己腦海裡不合時宜的念頭驅散開來,“沒事,你不用因為我在這裡刻意跟我說話,做自己的事情就行,你複習吧,回去期末考加油。”

紀和玉不太好意思地攏了攏身上的外套,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降低下自己的存在感,不過很顯然這是徒勞無功。

這個無意識間的動作,反倒是令雲澈的唇角再度泛起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

意識到自己不知道又在看什麼的雲澈,趕忙翻開了手裡的經濟學雜誌。

雖然回去考個試都能給他撞上熟人這事令紀和玉有一絲尷尬,但幸好雲澈似乎在跟他打過招呼後,就不再將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紀和玉也就不自在了那麼一會兒,很快就將雲澈拋之腦後。

畢竟這隻是一趟國內航班,總共曆時也就三個小時,紀和玉做完一套卷子又訂正好了錯題後也就快到了。

見紀和玉放下了手中的筆,雲澈猶豫了一下,主動邀請道:“你到了機場後去哪兒?我的司機會到機場等我,我可以先送你回去。”

“沒事的雲哥,你去忙吧,我自己打車去酒店就好了。”紀和玉笑著拒絕道。

雲哥真是個好人,不過這種小事也沒必要耽擱他的時間了。

“酒店?”雲澈微微蹙眉,“你不回家……”

說到這裡,雲澈才猛然想起些什麼,改口道:“抱歉。我的意思是,你不回自己的方子住嗎?”

“之前是住的社區提供的廉租房,不過因為進了隊裡,已經退掉了,這次回來主要就是參加期末考試的,在學校邊上住幾天就好了,沒必要麻煩找房子了。”紀和玉解釋道。

“廉租房?”

廉租房的環境有多糟糕,哪怕雲澈從沒接觸過,也不是不能想象。紀和玉之前竟然,住在那樣的地方嗎?

“我幫你在Z城找一套房子吧,你要是不想買就租也行。”雲澈遲疑道。

自己的公寓對面那個業主,好像就急著出手房子?自家小區畢竟是高檔住宅區,生活環境、隱私條件和安保措施,都遠不是廉租房可比的。

“謝謝雲哥,不過真的不需要了,”紀和玉笑道,“反正過兩天就回基地了,也不會在這邊長住的。”

“你考完試還要回訓練基地?”雲澈微訝,“我還以為你們已經放年假了,基地該沒人了才對。”

“啊,是放假了,不過我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還不如回去訓練。”

回去訓練?

可是,很快就要過年了啊。

還是說,紀和玉的意思是留在基地過年?

果然,紀和玉的下一句話就是:“基地的工作人員確實放假了,不過冰場和廚房是不關的,我在那過年也方便些。”

少年既老成又理所當然的語氣,聽得雲澈的心微微一揪,幾乎是下意識就想開口邀請對方來自己家過年了,反正,也就是多一副碗筷的事——

但他很快意識到他們的關係還沒有好到這種程度,還是不要多嘴的好。

“沒有教練的話,訓練一定要適度。”最後,雲澈也隻是淡淡地叮囑了這麼一句。

“……對了,如果有事的話,隨時可以找我幫忙。”在機場分彆的時候,雲澈遲疑了片刻,在紀和玉登上出租車的前一秒將人叫住,補充道。

期末考的那天,紀和玉早早地來到了學校,雖然紀和玉已經非常低調,把自己包裹在寬鬆肥大的校服內企圖蒙混過關,但他在大獎賽上奪冠的消息在國內早已上了好幾輪熱搜,而紀和玉在陽明中學原本也是排名在年級前列的學生,因此校內的師生員工,基本上都知道了紀和玉所創造的曆史,也知道紀和玉長什麼樣。

甚至,紀和玉才剛進校門,就被門衛叫住,恭喜紀和玉在大獎賽上取得了好成績。

“謝謝叔叔,”紀和玉有些哭笑不得,“我會繼續加油的。”

門衛大叔笑眯眯地想,長得這麼周正,又能為國爭光,成績又好,又懂禮貌的孩子,有誰會不喜歡呢?

被門衛認出來隻是一個開始。

紀和玉按照原主的記憶,在公告欄前查看自己的考場的時候,肩膀猝不及防被人拍了一下。

“紀大學霸,我說你怎麼好久沒來上學了,原來是給我們整了一出大的!”一個男生爽朗地說,“不愧是承包了我們班第一名的學霸!去參加比賽也還是第一名!”

來人是紀和玉原本的後桌,名叫徐念,跟紀和玉關係不錯,當初許毅整出的那件毀壞課本事件,徐念就是在短片裡出面為他發聲的人之一。

“你嚇我一跳,”紀和玉記下了自己的考場號,失笑道,“這麼大聲,生怕彆人認不出我來不成?”

“Nonono,現在可沒有人不認識你啊,小玉。”徐念調侃道。

原本粉絲這麼稱呼自己時,紀和玉接受良好,但換做了跟原主很熟悉的同學,紀和玉隻覺尷尬至極,無奈地輕咳一聲道:“像原來那樣叫我就成。”

“哈哈哈,紀大學霸,你現在可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了,校內論壇當之無愧的NO.1校草——”徐念打量著紀和玉的臉色,不懷好意道,“當然,也有人提名你是NO.1校花來著,畢竟,咱們紀大學霸在冰上那一身扮相實在是太美啦!”

“……我好像和你是一個考場的,我們先去考場,邊走邊聊吧。”紀和玉不自在地岔開話題道。

雖然小玉這個稱呼不太對勁,可是徐念原本的稱呼,好像、好像也不太對勁?

“哈哈哈好了,不逗你了,不過,紀大學霸,我敢打賭現在全校的人都知道你那個白雪公主的黑曆史了,”徐念笑嘻嘻地拍了拍紀和玉的肩膀,“還彆說,你演的真挺像的。”

紀和玉頗為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哎,以前體育課考試的時候,我們這群男生坐位體前屈都是不及格的,隻有你一個人遠超滿分線,那時候我還隻是覺得離譜,但不是不能接受,”徐念聳了聳肩,“沒想到,那遠遠不是你的極限啊!我以前都沒怎麼關注花滑,因為你的事才入的圈,不了解還不知道,你那個什麼,貝、貝什麼的旋轉,對柔韌性的要求竟然這麼大!”

“……貝爾曼旋轉。”徐念半是誇讚半是調侃的語氣令紀和玉有點頭疼,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個後桌性子這麼跳脫。

“咳咳,不過話說回來,紀大學霸,你都缺了這麼久的課了,總不可能再輕輕鬆鬆拿咱們班第一了吧?”徐念又拍了拍紀和玉的肩膀,“哈哈”笑了兩聲。

“不好意思啊紀大學霸,這回我可是要‘趁人之危’嘍,給你當了大半年的‘萬年老二’,雖然這麼做有點不當人,但我還是要說,我上位的機會來啦!這回,‘大學霸’的稱呼,也讓我享受享受!”

“你可以試試,”紀和玉輕飄飄道,“不過,你覺得我是為什麼要回來參加考試呢?”

作為一個心理年齡二十五歲的成年人,紀和玉難得地“血氣”上頭,被激起了幾分鬥誌。

雖然花在學習上的時間確實不如其他同學多……

但是自己要是對不起原主留給自己的這麼好的學習天賦,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試卷很快發了下來,第一門考的是語文,對紀和玉來說沒有什麼難度。而接下來考的數學,雖然最後的幾道大題的確很有區分度,但紀和玉這段時間以來也不是白複習的,在網課上刷到的解題技巧在這個時候派上了大用場,而最後一道壓軸題,紀和玉甚至在刷題的時候刷到過類似題型。

在考試結束前十五分鐘,監考老師提醒大家注意時間的時候,紀和玉已經答完了題目開始檢查。

而坐在紀和玉斜後方的徐念,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

就見紀大學霸此事已經答完了題,筆放在了一邊,正垂頭認真檢查,而壓軸題的那頁答題卡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演算過程!

反觀自己還一籌莫展、一片空白的最後一道大題,徐念簡直欲哭無淚。

好嘛,他還想著不當人一回,趁紀和玉沒怎麼學習搶走他的第一名。

沒想到,紀和玉才是那個真的不當人的!

既參加高強度的訓練,在國際大賽上拿金牌,回了學校以後,還要在考試上碾壓他???

紀和玉也隻是個人不是神吧,哪來這麼多時間?

徐念默默地翻過一頁草稿紙,決定以後再也不和紀和玉比了!

幾天的考試很快過去,徐念震驚、但又隱隱有所預料地發現,紀和玉在所有科目上,基本都保持了並不慢的解題速度,熟練得根本不像是很長時間沒有學習手生了的人!

回想起紀和玉當時po在vb上的作息表,徐念陷入了沉默。

他還以為,那表上紀和玉所安排的學習時間,是假的呢。

徐念怎麼也不敢相信,紀和玉當真除了備戰大獎賽總決賽最後的那幾周外,一直保持著一定量的學習。

紀和玉沒有留在學校等待成績出來,而是在考完試的當晚就風塵仆仆地飛回了國家隊的訓練基地。

雖然臨近年關,年假已經開始,但基地還沒正式關門,他也得以將人約到基地。

是的,紀和玉所約的人,正是編舞大師克裡斯。

自從陳長興為他請來克裡斯以後,兩人就成了“忘年交”,雖然平時沒什麼聯係,但克裡斯卻承諾,隻要紀和玉有需要,他很樂意為他編舞。

為了新賽季的世青賽做準備,紀和玉需要儘快將新的曲目編排出來,因此約見克裡斯。

在紀和玉考完試的第二天下午,他和還沒有回家,執意要陪他到年關的駱溫明一起,等到了興致高昂的克裡斯。

“Heyu,你在大獎賽上的表演實在是太完美了!”甫一見面,克裡斯就衝上去給了紀和玉一個大大的擁抱,“我的眼光果然沒錯,你就是我的阿芙洛狄忒!”

西方人的熱情直率令紀和玉有些難以招架,幸而駱溫明拉了他一把,將他從克裡斯的“懷裡”解放出來。

“克裡斯,很感謝你的改編,”紀和玉笑道,“如果不是你為我量身打造了《新芽》和《凋零》,我想,我並不能那麼容易地取得成功。”

“你拿了冠軍是你自己有實力,我在其中的作用不大,換了彆人給你編舞,你照樣能拿冠軍,”克裡斯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冠軍算什麼!我要的,是極致的、真正的、有生命力的美!”

作為一名藝術家,克裡斯對美的追求簡直是與生俱來的本能,可偏偏,他的審美極為刁鑽挑剔,就連目前的世界第一男單葉甫蓋尼,也不一定能得到他的讚譽以及隨便什麼時候都能找他編曲的承諾。

他之所以選擇紀和玉,根本不是因為紀和玉的實力——

當然,紀和玉的實力很強,但成年組一線男單裡,比紀和玉強的一抓一大把,可他們都沒有得到克裡斯的友誼。要知道,當初紀和玉“征服”克裡斯的時候,甚至還不能跳出一個成功的3A!

實在是紀和玉的表演太有生命力了。

少年隻要站在冰上,就是一幅天然的、流動的畫。

克裡斯永遠忘不了,自己第一次在冰場二樓看見少年獨自練習跳躍的場景。當少年在冰面上滑行的時候,克裡斯仿佛看見了流動的風、溫柔的雲和澄澈又朦朧的霧氣。而當少年看見他的方向的時候,甚至給了克裡斯一種,全世界都在注視著自己的錯覺。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人能憑一個單純的動作,甚至隻是一段枯燥無味的練習動作,就將力量與柔韌的美,詮釋得如此淋漓儘致。

“Heyu,下個賽季的節目主題,你有什麼想法嗎?”克裡斯語氣狂熱地直奔主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