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穿進這個世界之前,紀和玉正站在世錦賽最高的領獎台上。
膝蓋上尖銳的刺痛進展到了難以忍受的程度,哪怕理療師在上場前已經給他打過了很大劑量的封閉針,在賽場高強度的動作之下,也早已無濟於事——
早在自由滑的第一跳時,他的膝蓋就開始作痛。
在第一個4Lo時,紀和玉的右膝還隻是輕微的麻木,他在冰上滑了將近二十年,這點程度的不適並不會影響他的發揮。然而到了4T+1EU+3F時,紀和玉的右膝已如撕裂般劇痛起來。
常年在冰上旋轉跳躍,對膝蓋的損傷不是一般的大,紀和玉的半月板三年前傷過一次,這些年來時常會發作,但沒有一次如同現在這般嚴重!
更何況,賽場上高強度的動作對膝蓋的靈活度要求是巨大的。
疼痛令紀和玉的眼前一陣陣地發黑,幾乎要暈厥過去,但他的曲目此時尚完成了一半,尤其是還有難度最大的、他苦苦練習了數年才勉強有了把握的4A沒有上!
眼前的冰面不僅開始虛化,甚至漸漸扭曲。若非近二十年的經驗令紀和玉對自己的每一寸肌肉、對冰場的每一寸冰面都了如指掌,形成了潛移默化的肌肉記憶,他可能連一個簡簡單單的大一字巡場都要向後栽倒過去。
要放棄嗎?世錦賽的冠軍也不是沒有拿過……
這樣的聲音才剛剛在紀和玉的腦海裡響了一瞬,就被他斷然否認。
紀和玉已經到了退役的年紀,本來也準備再堅持一兩年就要退役,他在役期間,華國的花滑事業前所未有的繁榮。雖然在頂尖選手上仍是他一枝獨秀,但在國家的大力培養之下,年輕選手也正在飛快地成長。
“至少在我退下去之前,再為他們多掙幾個冬奧會的名額吧……”
紀和玉恍惚地想。
這些念頭隻在紀和玉的腦海裡閃過了一瞬,在冰上,任何的走神都是致命的,這意味著你可能就此與音樂失去節拍,幸而紀和玉之所以能從重重阻礙中衝出重圍,為華國殺出一條血路,就是因為他的音感十分優異——
“除了出色的外形和絕對的柔韌度以外,紀最值得稱道的,也是他與其餘優秀選手最大的不同,就是紀對音樂無與倫比的掌控力!”
“彆的優秀選手是被音樂所掌控,而在紀的身上,我能看到的,是他掌控了音樂!”
“紀是冰刀上的美玉,是樂音的絕對王者!”
——一位挑剔的外國評論家曾這樣寫道。
紀和玉仍舊隨著音樂在冰面上翩然起舞,遠在場外的裁判和觀眾隻能瞧見他依舊靈動飄逸的身形,以及燕式滑行腿抬高時形態優美的線條。
然而,痛楚正折磨著紀和玉的神誌,甚至讓他分不清耳邊的樂音和觀眾如潮的歡呼聲,仿佛聽覺和視覺都一並變得模糊不清。
但在這樣的茫然之下,他反而覺得自己的身體是從未有過的輕盈。
雖然幾乎什麼也看不見,但紀和玉篤定地認為,自己甚至超常發揮,將失敗率足有六七成的4A跳出來從未有過的完美,周數是十足十的1620度,就連點冰和落冰都是從未有過的自如。
仿佛連膝蓋的痛楚都一並不見了。
“4A!是4A!紀和玉做到了!”央五的華文轉播頻道裡,解說興奮地喊道,“這是在難度上絕對的領先,目前世界上能成功做出4A的還寥寥無幾,在大賽上的就更少,而紀和玉的這一跳,是絕對的完美姿態!”
解說停頓了一瞬,忽然想起了什麼,更為激動地呐喊道:“而且,這不是在自由滑開場的4A,是在時間過半的情況下做出來的4A,技術分基礎分值就提高了10%!看,裁判的GOE已經給出綠色,5分,是5分!”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冰尖魚龍舞!①”解說猛地吸了口氣,仍不能平複其激動的心情,“什麼是美玉,這才是美玉,這才是我們華國乃是世界的美玉!瑰寶!”
紀和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向裁判和觀眾彎腰致意的。
音樂戛然而止的那一刹那,紀和玉感覺自己驟然消失的感覺頓時回籠,痛楚如萬千的螞蟻瘋狂啃噬著他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和關節,而原本最痛的膝蓋,反倒已經毫無知覺。
教練興奮地將他一把抱住,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他冰冷得嚇人的體溫,以及一身冷汗。
“和玉,你怎麼樣?”教練緊張地扶他坐下,驀然瞧見了紀和玉慘白如紙的臉色。
“我沒事。”
見紀和玉吐字尚且清晰,隻是有些脫力虛弱,教練這才鬆了口氣,笑道:“你今天的狀態真的很好,和玉,我就知道你是大賽型的選手,比賽上的發揮一次比一次好!冠軍,毫無疑問的冠軍!”
紀和玉已經沒有了應聲的力氣,勉強操控自己點了點頭。
很快到了頒獎典禮的環節。
紀和玉之所以一身傷病還堅持在賽場上,就是因為目前的華國,倘若他退下去了,就真的沒有人能走上領獎台了,更不用說捧起那塊沉甸甸的金牌。
這些事情都急不得。
紀和玉聽不清賽委會的致辭,全憑本能跟在禮儀小姐身後上了頒獎台,又接過那塊金牌。
“金牌屬於紀,和玉·紀!這是他在這個賽事上的第五塊金牌,他是王者,絕對的王者!”
主持人不吝他的讚美,然而被誇獎的當事人卻聽不到了——
隻聽見“咚”的一聲,一個人直直從頒獎台上栽倒下來!
這個時代最璀璨的明珠,“冰尖美玉”戴著剛剛獲得的金牌,昏倒在了地上,臉色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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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以為電視劇裡那些窮小子被領回豪門翻身做主人的故事都是真的吧,”女人尖利的嘲諷喚醒了紀和玉的思緒,“我告訴你,我們紀家可不能出你這種沒教養的野孩子!”
身體裡仿佛仍殘存著撕裂般的劇痛,紀和玉微微蹙眉,並未聽清面前的人說了什麼,隻是淡淡地抬眸看了對面的夫婦一眼。
那夫婦兩人沒來由地被這冷淡的一眼震懾了一瞬。
坐在他們對面的少年分明隻有十五歲,眉眼也尚未完全張開,身量更是纖細異常,但眸光裡的冷淡之意,竟仿佛浸滿了一壇積年的霜雪,不帶有一絲感情。
他明明未有質疑之意,但光是那點沉靜的冷意,就叫人莫名的微微心揪。
事實上,從前的紀和玉亦是自小就孤身一人,是冰雪給了他溫度,更成了他一生追逐、一生熱愛的對象。
他這一眼的溫度亦如冰雪,早已抹不掉了。
意識緩緩回籠,身上的痛楚也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腦海裡的一陣天旋地轉。
血液在四肢內流過的感覺熟悉而又陌生,大量的記憶紛至遝來,幾乎如潮水般將他的思緒湮沒,紀和玉勉強才分出了一絲神誌,讓自己一面消化這些記憶,一面聽面前的中年夫婦說話。
“母親和你說話怎麼不應聲,”見紀和玉仍是那副油鹽不進的冷淡神色,男人忍不住低喝了一聲,“你母親和我說你是這麼多年都沒人養的野孩子我還不信,現在看來這麼沒禮貌,果然是沒教養。”
聽見“母親”二字,紀和玉終於肯費一點心神打量這對夫婦。
男人穿著一身一看就價格不菲的高定西裝,氣勢也很是唬人,若非剛才他那番“教訓”自己的話,紀和玉幾乎就要相信他是什麼上流社會的大人物了。
坐在他身邊的女人則一身酒紅色的晚禮服長裙,脖頸間一串耀目的鑽石項鏈奪人眼球,隻是她面上嘲諷的神色未褪,倒顯得有幾分不倫不類。
看來是對有錢人。
紀和玉粗粗瀏覽了一遍原主的記憶,總算對眼下的情況有了一點了解。
他似乎……
穿越了?
紀和玉不動聲色地借著桌邊的窗子瞥了一眼自己的容貌。
豔麗又冷淡的眉眼,左眼尾下方一顆若隱若現的勾人淚痣,恰到好處的鼻梁高度,精致漂亮的下頜線,以及淺淡到仿佛不會帶上笑意的唇角——
玻璃上的少年的臉龐雖然稚嫩且尚未長開,但紀和玉十分確定,這就是自己十五歲時的模樣!
還未正式來到發育關的少年生了一張雌雄莫辨的豔麗容顏,偏偏眉眼裡常年浸滿了不合年齡的冷冰霜雪 ,隻有在他畢生熱愛的賽場上,以及最高的領獎台上,會罕見地流露出一點喜意。
這具身體還很年輕。
這個認知令紀和玉幾乎陷入了一種狂喜的狀態,哪怕他已經分心在聽那對父母在說些什麼,此刻也不由走神。
年輕就意味著無限可能。
紀和玉“上輩子”雖然隻有二十五歲,但因為常年的過度訓練,傷病已經到了很嚴重的程度,膝蓋、腳踝、腰骶、肩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已不知受過多少,哪怕在世錦賽上不出意外,他最多也就再滑兩三年了。
但眼下這具身體才十五歲!
紀和玉冷淡的眉眼之間,流瀉出一點耀目的光。
雖然還沒有上過冰,不對,甚至,甚至是不知道這具身體的柔韌度如何,但紀和玉已然覺得這是上天給自己的恩賜——
“上輩子”離開賽場的自己正是最耀眼的自己,既成就了一個時代的神話,也完成了比賽上給自己定下的“為華國多掙幾個名額”的目標;
轉眼,就在他的職業生涯畫上句號的時候,給了他一個新的機會!
這個年紀的少年很可能韌帶和肌肉都已僵硬。
但紀和玉已經做好了準備。
和他終身不願放棄的冰面相比,這些問題都不是問題!
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出門找個冰場試試了!
坐在他對面的夫婦又是一愣。
少年雖一言不發,隻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他們對面,身上的氣息竟然瞬間就不一樣了,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僅僅是那麼一會兒,就從一座形態姣好的冰雕變得富有人氣。
他們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們其實已經把醜話都說完了,什麼“你這樣的廢物憑什麼回到家族”、“如果家族企業交給你隻怕會敗光”、“你大哥比你優秀得多”之類的,在剛才少年發愣的時候,都已說過。
他們先前還覺得得意,以為是自己的威脅起了作用才將紀和玉嚇住,這會兒突然莫名感覺自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而此時,紀和玉驟然回神,唇邊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抱歉,你們剛剛在說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紀和玉:抱歉,你們在亂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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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化用的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辛棄疾《青玉案·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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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無原型無原型無原型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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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收[彈幕都說我是萬人嫌]
x冷淡大美人金主受vs假純潔真病嬌影帝攻,年下攻,厲總是受
厲鶴軒天資聰穎冷淡疏離,從小到大一路開掛,然而不知何時起,就受到某種不知名的力量影響,做些非他本意的事——
演員海選中,鬼迷心竅地選了初出茅廬但長相出眾的顧亦;
公司年會上,不受控製地將花束獻給了到台上表演的顧亦;
顧亦緋聞纏身時,竟然還莫名其妙跑到各個緋聞對象那裡宣誓主權???
厲鶴軒第108次試圖將顧亦綁在自己身邊時,腦海裡突然加載了一個直播係統,觀眾們正在彈幕裡激情開麥——
臭男人guna!可惡,不許強取豪奪我們亦亦!
厲鶴軒:???
厲鶴軒突然意識到,原來自己是一本狗血買股文裡的萬人嫌,他跪舔,他偏執,他愛萬人迷主角顧亦一往情深而瘋批至極。
作為彈幕人人聲討的萬人嫌,他即將在這一周目落幕時被作者強製下線。
幸好,狗血買股文的萬人嫌,覺醒了。
他所遭受的一切磋磨折辱,都要一一償還回去。
覺醒後的厲總恢複了從前的自傲驕矜,他漂亮,他高貴,他視顧亦如無物而冷漠無情。
酒店客房裡,在顧亦冷漠厭煩的目光裡,厲鶴軒緩緩褪下了自己的外衣。
厲鶴軒:拿去給我熨一熨,我的外衣很貴,有一道褶子都不行。
顧亦&觀眾:???
厲總冷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還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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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新晉影帝顧亦純粹、善良,是娛樂圈裡唯一一抹皎潔月光,自入行以來就資源不斷,總有人追在他的身後,或瘋狂跪舔,或虐身虐心,尤其是那個癡念成狂的厲總。
隻有顧亦自己知道,他純潔無瑕的皮囊下,藏著一顆偏執、淩厲且陰狠的心。可他不過是一具被設定了程序的木偶,永遠無法拒絕他人的示好。
即便,那根本不是他的願望。
不料忽有一日,厲總突然轉了性,拒他於千裡之外,甚至對他難得的示好視而不見。望著厲鶴軒轉身欲走的背影,顧亦忽然覺得好像丟了什麼。
顧亦也覺醒了,純白的面具徹底撕碎,下意識伸手抓住了厲鶴軒精致的腕子——
厲總:你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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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總:彆追了,我是真的沒感情。
觀眾:臭男人guna!離我們鶴鶴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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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總:是的,觀眾就是這麼容易變心的生物:)
下一秒,就被人並不溫柔地抵在牆上。
厲總:……而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