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發病 “騷·包的不像樣子。”……(1 / 1)

蘇衛清的出現叫許新蘭不由有些慌亂。

她有些埋怨地看了眼羅玉秀:“你說你, 也沒告訴我。”

羅玉秀本來就因為許新蘭的一些話不大高興,這會兒一聽許新蘭這麼說話,頓時不樂意了, 語氣還有些嗆:“你也沒問我呀,再說了, 咱倆說話關孩子什麼事?難不成還被人聽見了?”

“你看你說的, 我哪裡是這個意思。”

許新蘭被這樣一懟, 頓時有些掛不住臉,有些悻悻然:“我這不是怕說錯話惹小蘇心裡不高興嘛。”她說著,朝著房門口擠擠眼。

“我有什麼可不高興的。”

蘇衛清輕笑一聲:“隻要不是上門來說我們兩口子壞話, 你說啥我都不帶生氣的。”

許新蘭:“……”

這不還是生氣了麼?

這人活在世上, 誰不被人說,誰又不說人?她剛剛好像也沒說黎善壞話,再說了,她難道說錯了麼?這姓黎的就是奸詐嘛,她要是有膽子給張聰看病,哪怕治不好, 她都不怨她, 可她明明都能空手給人把出懷孕來, 卻不願意承認自己會醫。

她這還是人麼?簡直是喪良心。

她見死不救!

“你瞧小蘇這孩子, 大娘我就是說說而已。”

羅玉秀翻白眼, 剛剛跟她說黎善,嘴上是誇讚, 語氣卻帶著埋怨, 她都不知道這個許新蘭到底哪裡來的那麼大怨氣,按理說技術部跟車間也沒啥交集啊。

難不成這次技術部下的任務太重了?

蘇衛清笑了笑,沒再說話, 而是端著杯子進了廚房,不一會兒又探出頭來扯著嗓子喊:“媽,咱家麥乳精罐子空了,新的你塞哪兒來著,我衝一碗給你兒媳婦吃,她年紀小,又累了一天,晚上還要學習,不吃好點兒身子可撐不住。”

“就在碗櫃裡,你仔細看看?”

羅玉秀尋思著麥乳精不是剛開了一罐麼?

“沒找到啊,媽你過來幫我找。”蘇衛清進去找了幾秒又冒出頭來。

“這糟心孩子。”

羅玉秀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走進了廚房,於是許新蘭就被一個人扔在了客廳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她環顧蘇家的堂屋,隻覺得著實有些普通了,就連堂屋裡最大的大件兒沙發,透過蕾絲蓋布還能看見下面的補丁,桌椅板凳看起來也有些陳舊,尤其桌子,可能使用比較多,桌腳甚至有些掉漆了。

著實有點不像是個省級廠副廠長的家。

甚至和她家差距都有些大。

許新蘭並不覺得蘇維民這番做派是艱苦樸素,相反,在許新蘭心裡,她覺得蘇維民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省級廠的副廠長是個什麼級彆,尤其蘇維民還是主管生產的,一旦產量上去了,他很可能會被調往更高級的廠子做領導,手裡的資源又怎麼可能差?

結果就是這樣的一個骨乾分子,居然連麥乳精還得藏起來喝,這不是虛偽是什麼?

許新蘭心底越來越憋悶,她隻恨不得衝到房裡去問問黎善,到底為什麼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孩子那麼痛苦卻無動於衷,不是說醫者仁心麼?

不過……

許新蘭長長地籲了口氣,身上的焦躁一掃而空,就連眼神都堅定了許多,她已經打聽清楚了,國外已經有科學家研究出癲癇的特效藥,她也不用這樣病急亂投醫。

畢竟,黎善就算會醫術,也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而已。

羅玉秀進廚房找個麥乳精的功夫,許新蘭在外面心思都已經變了三變,她剛準備出門,突然就看見蘇軍從外面‘噠噠噠’地跑進門來,滿是驚恐地喊道:“不好啦,奶奶,張聰哥哥突然倒下了,還渾身抽抽。”

說著,就學著張聰發病的模樣抽了兩下。

“聰聰——”許新蘭一聽這話,立刻淒厲地喊了一聲,朝門外衝了過去。

羅玉秀也趕緊加快腳步地衝出了門,蘇衛清緊隨其後,結果到了門口就看見蘇城被許新蘭一把推開的樣子,羅玉秀頓時怒了。

“好你個許新蘭,居然敢推我孫子。”

老兒子,大孫子。

不僅張聰是許新蘭的心頭肉,蘇城也是羅玉秀的掌中寶。

羅玉秀衝過去就狠狠推了一把許新蘭,當然,這個舉動不僅為了出氣,也為了能讓許新蘭將張聰給鬆開,她一把推開許新蘭,自己則是飛速從口袋裡掏出手帕,另一隻手趕緊將孩子領口扯開,將他整個人側躺下來。

張聰還在抽搐著,隻見他臉色蒼白,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羅玉秀生怕他咬了舌頭,趕緊將手帕擰成一條塞進他的嘴裡。

她一邊急救,一邊叱罵許新蘭。

“虧你還是他親奶奶,難不成你不知道他這時候不能亂動麼?”

這句話簡直是嘶吼出來的。

許新蘭怎麼會不知道呢?

可是她太著急了,尤其看見蘇家大孫子將張聰抱在懷裡,奮力往屋裡拖,她整個人都要瘋了,她能理解孩子的好心,可那樣做真的不行,那不會救張聰,隻會害了他。

蘇衛清趕忙將走廊上的凳子挪走,生怕張聰撞到哪裡再受傷了。

黎善聽見了聲音也從房間裡出來了,她看見張聰發作,頓時驚疑不定地看向蘇衛清:“這是怎麼回事?”

許新蘭猛地抬頭看過去。

卻隻在黎善臉上看見茫然,似乎真的不知道張聰的症狀是什麼似的。

“發病了。”

蘇衛清臉色嚴肅,這也是他第一次看見癲癇病人發作,沒想到居然這麼嚴重。

黎善頓時不說話了,隻是滿臉忐忑地看著張聰的小胳膊小腿在不停抽搐,他的病發作起來,來的快去的也快,從開始發病到渾身癱軟下來,也不過幾十秒的功夫,等孩子徹底恢複了平靜,羅玉秀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

孩子雖然還小,但她也不敢過分壓製,這種時候太限製孩子,容易脫臼受傷。

許新蘭自從黎善出現後,就一直觀察著黎善,可越觀察她越迷糊,因為黎善看見張聰發作時的眼神實在是太陌生了,就算不是專業治療這個的大夫,也不該是這樣的表現。

難道……

真的是她誤會了?

可她明明看見黎善給李琳把脈的呀。

許新蘭慘白著一張臉抱著孩子回去了,羅玉秀倒是提議要不要把孩子送去廠區內的醫院看看,廠區的醫院雖然不大,但坐鎮的兩個醫生都是老大夫,可許新蘭並不信任廠裡的醫生,也怕孩子去了容易引起風言風語,搖搖頭拒絕後便帶著昏昏沉沉的張聰走了。

黎善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感歎:“瞧著真可憐啊。”

“你說許新蘭?”羅玉秀蹙眉反問,顯然對許新蘭推蘇城的事還耿耿於懷。

“我是說孩子。”

她才不同情許新蘭呢,就衝她老是不懷好意的往她身邊湊,她就對她十分不喜,由於許新蘭的身份特殊,再加上她還沒有什麼過激的舉動,以至於她既不能躲的太明顯,也不能過於防備,甚至連一些小手段都不能用,生怕許新蘭倒打一耙,反倒惹的自己一身臊。

羅玉秀一聽黎善同情孩子,頓時滿臉讚同地點頭:“是啊,孩子可憐。”

“其實說起來,老張兩口子也確實不容易,這孩子打小沒了爹媽,全靠老張兩口子省一口喂孩子,當初還受了不少罪,老楊找到他們的時候,這孩子渾身發燙,眼看著都不行了,老楊帶著孩子去了一趟京城大醫院,才算是把命給保下來了。”

當然,也因為此,原本隻是輕微症狀的孩子,病情也愈發惡化成了如今這樣嚴重的模樣。

“那孩子的父親呢?”

黎善聽說過,張聰的母親是難產而亡的。

羅玉秀歎了口氣搖搖頭:“沒聽說過,隻聽說二十多年前,家裡人都跑港城去了,張聰父親沒趕得及上船就留下了。”

這樣的成分。

不用猜都能想到,很可能張憶國出事之前,他就已經被清算了。

“哎……”黎善歎氣,心情沉重。

羅玉秀見兒媳婦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將蘇城往懷裡攏了攏:“行了,咱不說這事兒了,小城你剛剛摔傷了沒有?”

一直沒說話的蘇城搖搖頭,他臉色還有些白,顯然也被張聰發病的模樣給嚇到了。

他仰頭問羅玉秀:“奶奶,小聰會死麼?他病的好嚴重。”

那種渾身抽搐的樣子,給蘇城幼小的心靈帶來了極大的震撼。

“死是不會死的,不過他這輩子恐怕也隻能這樣了。”蘇衛清可不是那些喜歡模棱兩可的家長,給蘇城詳細地解釋了一下癲癇病,既沒有過分誇大說是羊癲瘋,也沒欲蓋彌彰。

可就是這樣,依舊讓蘇城大受震撼。

“就治不好了麼?”

“很可惜,就目前的醫療水準是治不好的。”

蘇城抿了抿嘴:“那我要好好學習,以後當醫生,專門治這種病。”他握了握拳頭,童言童語卻又堅定無比地下定決心。

當然,此時此刻在羅玉秀眼裡隻是童言童語而已。

她一拍蘇城後背:“行了,小蘇大夫,再怎麼想要努力學習,也得吃飽了才成。”

如今這年頭當大夫可不是啥好工作。

反倒是蘇衛清對著蘇城豎起大拇指:“小叔支持你。”

“小嬸也支持你。”黎善手搭在蘇城的肩膀上,彎下腰來小聲問道:“你跟小嬸說說看,張聰剛剛怎麼回事?”

蘇城雖然年紀小,但很聰明,說話也很有條理。

原來剛剛三個孩子在玩紙青蛙,張聰不小心把一個紙青蛙的腿給扯下來了,蘇軍有點不開心,就從張聰手裡將紙青蛙給搶了回來,張聰到底年歲大一些,再加上常年沒有朋友,好容易有兩個小夥伴,被搶了東西也不敢吭聲,甚至還一個勁兒的道歉。

就這樣道歉到一半,就發病了。

黎善覺得,有可能是情緒波動的厲害引發的癲癇發作。

一家子唏噓無比地回了家,蘇維民這才出來了:“剛才外頭鬨嚷嚷的,什麼情況?”

“張聰那孩子發病了,我瞧著許新蘭那樣,心裡頭也怪不好受的。”羅玉秀過了氣悶的勁兒,這會兒又說許新蘭可憐了。

“她今天怎麼來了?”蘇維民聽到張聰發病,眉頭也皺了起來,隻是孩子再可憐,也不會讓他放棄警惕許新蘭。

“說是想來問問小軍出水痘的事,張聰背上出了幾個包,她怕是水痘,就送來給我瞧瞧,我看著不像水痘,反倒像是過敏。”

羅玉秀說到這裡,先看了一眼兒子媳婦,見他們正蹲著跟倆孩子說話,才繼續說道:“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說著話就往善善身上扯,我看你說的那個事說不得是真的,可要真是這樣,你說老張知道這個事麼?或者說……”張憶國有沒有參與到這個事裡來?

蘇維民抿嘴,眉心蹙的很緊。

“甭管是不是真的,咱們得先摸緊,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就好比行軍打·仗,總要知道敵人的目標才能做出相應的應對辦法來,否則兩眼一抹黑,防備了半天卻守錯了陣地,反倒失去先機,導致損失,那才叫冤枉呢。

兩個孩子確實被嚇到了。

黎善和蘇衛清安慰了半天,晚飯也沒吃多少,吳梨今天下班後需要去倉庫盤庫存,所以回來的有些晚,來接孩子的時候,蘇軍已經有些蔫蔫的想睡覺了。

“小軍這是怎麼了?”吳梨蹙眉問道。

平常這時候蘇軍可都正精神呢。

“嚇著了。”

黎善簡單的解釋了一下,結果就看見吳梨的眉頭蹙的更緊,語氣不善地說道:“那人也真是的,不知道自家孩子什麼樣子麼?好好待在家裡不行?”

這著急的架勢,儼然真將兩個孩子放在了心上似的。

說著話呢,就將蘇軍抱了起來。

另一隻手則牽著蘇城,她跟老兩口告辭,便帶著倆孩子回家了。

羅玉秀有點不高興,覺得吳梨是在怪她沒帶好孩子,蘇維民安慰了幾句,她的心情也沒能好起來,一晚上家裡的氣氛都挺沉重的。

接下來的幾天,黎善也不再去關注許新蘭,而是開始兩點一線的上班下班。

白天就在辦公室裡看資料,學習醫藥方面的知識,在察覺到黎善對臨床很有興趣後,劉大姐居然將她以前上學的書都給找了出來:“有些資料是機密,你現在身上存疑,你先看這些書吧。”

劉大姐理智和情感上都相信黎善的清白。

但小心無大錯,有點兒防備總歸是好的,黎善也能理解劉大姐的顧慮,她也不著急,恰好劉大姐送來的書都是她想要的,於是便安下心來繼續看資料。

她中午也不去食堂了,而是跟劉大姐一塊兒回小院家裡吃。

一直在辦公室裡待到下班,蘇衛清會來接她下班,從進家門那一刻起,就不會再出來了。

不知情的人隻覺得小兩口感情好的很,知道的卻都知道,黎善其實正處於被監視的狀態。

馬嬸子連續幾天都看見小兩口進進出出,忍不住低斥一聲:“騷·包的不像樣子。”

“你少說兩句。”

馬大爺放下資料,對著馬嬸子斥責道,然後有些疑惑地問:“怎麼,蘇家小兒子兩口子最近天天一塊兒回來?”

“那可不。”

馬嬸子‘嘖’了一聲:“這老蘇家也不知道啥風水,以前衛海那媳婦兒還像個樣子,現在這幾個兒媳婦,一個比一個輕骨頭,跟離了男人活不了似的。”

“你早晚壞在你這張嘴上,積點兒德吧。”

馬大爺喝了口茶水,又低頭繼續看資料,也不知多久,又突然開口說道:“對了,你們車間還在生產蒲地藍麼?”

“肯定生產啊,這次水痘鬨的蠻厲害的。”說著,語氣裡不由多了讚歎:“就幾種草藥,居然就能治水痘,這說出去誰敢相信啊。”

“你還真以為這藥就是幾味草藥啊。”馬大爺白了她一眼。

“總不能廠裡背著我們還放了什麼東西吧。”

馬大爺不說話了。

顯然,他就是這麼想的。

要是真幾種草藥就能治療水痘的話,那過去就不會因為水痘死那麼多人了,所以說,藥廠肯定背著廠裡工人放了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