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善迷迷糊糊的, 還以為自己睡在家裡,結果翻了個身,差點沒從床上掉下來, 幸虧被床欄給攔住了。
但也把她嚇清醒了,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怎麼了?”對床的李琳也被嚇得坐直了身體, 她倒是一點兒都不迷糊。
黎善搓搓自己的腦袋:“我睡迷糊了,以為還在家呢, 翻個身差點掉下去了。”
“你這才從學校搬回家幾天啊,就忘了睡床板的滋味了?”李琳有點無語,真不知道黎善家的床有多大,居然能肆無忌憚地翻身, 不怕掉床底下。
黎善也覺得自己‘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但她嘴上還是逞強:“這不證明了咱宿舍的床睡著舒服嘛。”
“小黎這話說到點子上了。”
下床的方紅星拿著梳子站起來梳頭,她那紅鏡框就卡在黎善的床沿, 正好照到她的臉,連腰都不用彎:“咱們宿舍雖然小,卻很溫馨呀。”
疊被子的張秀英跟著搭話:“也是因為我們睡覺習慣都不錯, 203那個李紅麗夜裡睡覺磨牙,209的徐大芬還打呼嚕, 我們要是碰到這種室友哦, 那才叫受罪呢。”
黎善:“……”
一句話曝了兩個人的隱私。
也不知道這張秀英有沒有意識到自己行為的不妥。
朝對床的李琳看了一眼, 隻見她也是一言難儘的模樣,察覺到黎善的眼神,她又趕緊對著她笑笑,仿佛在告訴她,她還記得黎善說的警告。
方紅星顯然早就習慣張秀英的說話方式, 選擇直接無視:“也不知道今天食堂裡早飯吃什麼,可千萬彆再是蒸紅薯了,連續吃了好幾天了,昨兒個早上上班我都開始泛酸水了。”
“估計還是紅薯的多。”
張秀英也不想吃紅薯,歎了口氣,連疊被子都沒力氣了:“我昨天去廚房瞧了一眼,還跟小山堆似的呢,這紅薯又放不住,有幾天吃一下呢。”
這樣一說,明明黎善一口紅薯都沒吃過,竟也跟著有些怨念了起來。
宿舍的活兒就那麼多,再加上黎善東西還少,四個人一起動手,不到十分鐘就乾完了,方紅星開玩笑:“我們宿舍人齊了,也好把值日表排起來了。”
“有什麼好排的,一個人一天輪著來唄,我排第一,今天我值日。”張秀英趕緊開口說道,生怕被排到後頭吃了虧。
李琳無所謂:“那我排明天吧。”
方紅星選了後天,黎善自然而然就是排第四了:“我得提前跟你們打個招呼,因為我偶爾要回家住一晚上,要是恰好我值日的話,誰有空就幫我代值日一下,等我來了我再還給她。”
“到時候誰有空是代你值日一下就是了。”方紅星喜歡黎善這樣有一說一的性格。
看來這次宿舍裡來的兩個女同誌都很不錯,彆的不談,至少嘴巴就很緊,沒見她們搭過張秀英的腔。
“那就多謝了。”
張秀英沒搭話,黎善也不在乎,總歸她提前說過了,可彆到時候張秀英再跑出去跟人說她逃避值日,她現在脾氣不比曾經,可不會忍氣吞聲的。
幾個人收拾完了,一塊兒去了食堂,一看果然還是蒸紅薯,頓時失望不已。
食堂裡的其他人也是吃的一臉苦色。
方紅星端著飯盆就被同車間的同事喊走了,張秀英也不樂意跟倆新人待一起,打了稀粥端著碗張望了一會兒,就朝一個角落走了過去。
倆人走了,李琳反倒鬆了口氣:“她們在我說話都要小心些。”
“注意點說話就行了。”
李琳:“我這嘴上沒個把門的,就怕說錯話,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的,你瞧瞧她早上,一句話裡就帶了兩個人,我以後還是注意點吧。”
她生怕自己成了張秀英嘴裡的談資。
兩個人打了飯,挑了個角落坐過去,這會兒不在宿舍了,李琳憋了一晚上的話終於能說了:“我前天就想問了,前天跟你忙前忙後的男同誌是誰啊?是你對象麼?”
前天李琳得知自己考上藥廠,實在是太激動了,一整天都在忙,自然沒空問,昨天一天又在車間乾活,晚上看見蘇衛清才想起來,可惜回了宿舍又顧及著方紅星的心情,一直憋到現在才問,也真是憋的夠狠了。
“算是吧。”黎善故作羞澀地低頭。
李琳眼睛一亮,滿臉寫著‘八卦’地湊到黎善身邊:“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那個男同誌也考上藥廠了呢,她昨天就注意到了,分配去了秘書處。
“這不是我們上次來報名考試嘛,他也想考,就來問我考試的情況,這一來二去的就熟悉了,後來又交換了幾次複習資料……”
黎善說的簡單,但架不住李琳會腦補啊。
她瞬間腦補出兩個人的相遇相知,誌同道合一同備考,最後一起雙雙考上藥廠的劇情。
“你們這發展也太浪漫了吧。”
比起自己相親認識的對象,李琳瞬間萎靡:“我對象還沒回來呢。”
“他不是秘書麼?去鎮上乾什麼去了?”這是黎善第三次聽李琳說起她對象的事了。
“說是下面鎮上有個新調來的鎮長缺個秘書,他去頂兩天,順便審查一下鎮上的情況。”李琳對政府的事情也不太懂,不過對象說的話她都記住了。
“那估計很快就回來了。”
黎善安慰李琳:“總不至於過年不叫一家團圓吧。”
李琳哀怨地瞥了一眼黎善:“明明是我搶在你前面相親的,按這個情況,說不定你比我還早結婚呢。”
“我才十八呢。”還不到結婚年紀呢。
黎善說完,突然想起現在的法定結婚年紀是十八歲,又想起昨晚上範琴說的話,又連忙改口:“再說了,就算我比你早結婚也早不了幾天,你和你對象訂了親,估計也快結婚了吧。”
“嗯。”
李琳羞赧地點了點頭:“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年底。”
“說起來,咱們上個月還在學校笑話人家結婚早呢,結果才一個月呢,就輪到咱們煩惱婚事了,這速度也太快了。”黎善任務世界裡沒考慮過婚姻大事,結果回來了,反倒為婚姻煩惱。
“不快了,這年頭誰家不是見一面就定親啊,你這樣的反倒是少數,談對象時間久了不結婚,那就是耍流氓了。”
黎善:“……”
“沒這麼嚴重吧?”她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結果李琳一臉嚴肅地點頭:“我可不是危言聳聽。”
然後詳細的描述了她爸廠裡一個年輕男同誌談了個對象,結果拖著不結婚,人家女同誌要分手他還不同意,惹得女同誌家裡人一起之下衝到廠裡把男同誌的家給砸了。
那場面……
可謂相當震撼。
這年頭拖著不結婚就是耍流氓!
所以張秀英才敢背著方紅星說她的閒話,因為被男人騙了這件事本身就不怎麼光彩。
黎善任務做久了,連時代特性都有些記不清了。
這會兒聽了也是頭皮發麻,覺得好像真有點對不起蘇衛清同誌。
——
吃完早飯,二人各奔東西,一個去了生產部三車間,一個去了技術部。
黎善到了技術部,發現裡面隻來了兩個人。
一個是負責帶她的劉大姐,另一個則是靠在劉大姐桌前吃大肉包的文部長,隻見他一邊吃一邊神采飛揚地說些什麼,惹得劉大姐黑著張臉,頻頻斜睨他,卻偏偏礙於他是領導不好說些什麼的憋屈樣子。
黎善一時間也不知該不該上前打招呼。
畢竟文部長好像正說到興頭上。
結果她還沒開口呢,文部長倒是先招呼她了:“你就是昨天剛進門的小黎同誌吧。”
“是,文部長,我叫黎善。”
“昨天劉大姐可是跟我誇了你一頓呢,我們這位劉大姐可難得誇人,小黎同誌可要努力了呀。”文部長這會兒站的筆直,包子也不吃了,而是捏在手裡放在身後,表面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
殊不知他剛剛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早就被黎善看見了。
黎善也跟著一本正經道:“好的部長,我會繼續努力的。”
“你繼續背書去吧。”
劉大姐隻覺得頭疼,捏了捏眉心,又忍不住地瞪了一眼文部長,結果文部長對她眨了眨眼睛,一副‘我表現還不錯吧’的樣子,叫劉大姐一瞬間更加頭疼了。
她就奇了怪了,全廠十四五個大部門,幾十個小部門,各個部門的領導走出來都人模人樣的,怎麼她就攤上這麼個混不吝的?
黎善聽話的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去看書。
而劉大姐則勸著自己的領導:“你回你自己辦公室吃去,在大辦公室吃東西像個什麼樣子?”
文部長充耳不聞,而是繼續啃包子。
一直將最後一口全塞進嘴裡,才又突然開口說道:“劉大姐,你說我去秘書處申請個秘書怎麼樣?最好要個文筆好的。”
劉大姐:“……”
“我們技術部什麼時候有過秘書?”
劉大姐拳頭有點癢,再說了:“要是秘書來了,我給他騰位置?”
說完後居然真的開始認真思考。
“哎呀我的劉大姐,我開玩笑的嘛。”文部長一看劉大姐居然真心想要換部門,趕緊改口道:“我回辦公室去了,大姐你繼續忙,我先走了。”
說完不管劉大姐什麼臉色,趕緊就飆了。
他可不願意留下來看劉大姐的黑臉,更不願意叫劉大姐換部門,要是換個什麼都不懂的新兵蛋子,他還要手把手的教,那可不行,他才沒那麼耐心呢。
文部長一走,劉大姐就瞬間恢複平常,仿佛剛剛那個頭疼的不是她一樣。
她看了一眼黎善的方向,見她沒抬頭往這邊張望,心下不由更加滿意,這兩年技術部一直在招人,文部長這個人彆看一副大大咧咧不問世事的樣子,實際上對手下的要求極高。
不僅要求人聰明,熟悉專業知識,有專業技能,還要求人家有情商,會說話,懂得閉嘴。
說真的,劉大姐給自己閨女挑女婿的時候,都沒敢提這麼多要求。
文部長要求高,還不願意妥協,所以也就導致技術部是年年來人,年年走人,有的人進來不到半天就被文部長給踹了,不過……這一次文部長好像挺滿意啊。
甚至當著她的面兒誇人了。
劉大姐哪裡知道,文部長哪裡知道黎善的情況,無非是剛從蘇維民那邊得到了舉辦聯誼會的機會,不好卸磨殺驢為難人家未來的兒媳婦。
黎善能不能留在技術部……他還得再觀察。
嗯……至少觀察到聯誼會開完了。
不然蘇維民那個古板的老家夥,肯定要反悔不給他簽字的。
一想到每次開聯誼會都要蘇維民簽字,文部長就長籲短歎的,沒法子,誰叫他是個專業的技術人才呢?連競爭副廠長都不能。
不然他就能給自己簽字了!
黎善還不知道自己沾了未來公爹的光,這會兒正抱著拉丁語課本勤勤懇懇的默背著,時不時的還要自己默寫一番,她在任務世界習慣了學習,也適應了那種學習起來就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狀態。
文部長在她辦公桌前繞了兩三次,居然發現這個女同誌都沒抬起頭來看他一眼。
本以為是不敢抬頭,但經過仔細觀察,他發現她是真的注意力集中,仿佛全身心的陷入學習中,對外界的環境變化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文部長來了興趣,時不時故意發出聲音,想要引起黎善的注意。
奈何黎善理都不理。
最後還是劉大姐看不過眼,將文部長喊了過去:“我說部長,你今天這麼閒?”
“也不是,就覺得這小孩挺有意思的。”
文部長三十出頭,十八歲的黎善在他眼裡就是個孩子。
可在劉大姐眼裡卻不是啊,她滿眼狐疑地看著文部長:“你不會是看上小黎了吧。”
文部長早年定過親,可惜未婚妻沒過門就得瘧疾沒了,他又是個不受拘束的性子,乾脆到處宣揚自己對未婚妻情根深種,不願意迫害其它女同誌,硬是□□到現在都沒結婚。
這樣一個大齡單身老男人老圍著一個小姑娘轉,也由不得劉大姐懷疑。
“怎麼可能?”
文部長被嚇了一跳,趕緊自證清白:“我再怎麼不是人也不可能對個小姑娘下手啊,更何況還是小黎同誌,你知道她對象是誰麼?”
劉大姐:“……”
並不想知道。
“是誰?”
“老蘇家小兒子啊,衛清,昨兒個晚上我和老蘇在樹林子那邊抽煙,親眼看見那小子把小黎送進女職工宿舍的。”
劉大姐一聽,頓時驚訝地瞪大眼睛:“怪不得那小子不死賴在家裡不上班呢,感情是有了心上人啊。”
在老一輩兒眼裡,報紙上寫個豆腐塊啥的,那叫踩了狗屎運,不能叫正經營生。
早兩年蘇衛清在他們眼裡,就是個啃老的懶漢,這幾天才算刮目相看。
文部長舒了口氣。
他還是回辦公室去了吧,省的在外頭時間長了被人說閒話,他倒是無所謂,要是小黎被人帶累了名聲,老蘇肯定要追著他打。
——
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吃午飯的時候。
黎善也從記憶宮殿裡出來,跟著同事們下樓去吃飯。
技術部的工作人員各個都挺高冷,每個人看著都挺忙的樣子,所以上班第二天了,黎善也沒認識第三個人,倒是這會兒,有個年輕姑娘跟她打招呼:“你好小黎,我是範童,你叫我小範就行。”
說完,突然靠近黎善:“千萬彆喊我全名。”
黎善:“……”
範童?飯桶……
她懂了,這姑娘的爹媽當初估計是餓狠了取的這個名兒。
“你好,小範同誌。”黎善一本正經地打了個招呼。
範童趕緊擺擺手:“彆跟部門那些人學,上班遭這個罪就算了,下了班可不願意再這樣。”
得,又是個說話直白的。
但黎善是個貼心的好同誌,於是露出溫柔的笑,聲音軟軟地應了一聲:“好呀。”
範童的眼睛頓時一亮。
她就喜歡這樣溫柔可親的小姐姐。
“咱們倆一塊兒去吃飯吧,我聽說今天中午食堂燒了排骨,咱們得快點兒,彆去晚了湯都喝不上。”說完,範童就拉著黎善的手往食堂飛速跑去。
這乾飯的速度也不負她的名字。
藥廠吃飯的時間各個部門都不一樣。
最早是研究所的學生們過來給研究員們打飯,等研究所這一批打完了飯菜輪到秘書處和技術部的人吃,他們吃完了就輪到生產部和質量部,剩下的那些部門則是最後一批。
所以當黎善過來的時候,食堂裡還沒多少人。
範童拉著黎善去打飯。
確實少了排骨,還是紅燒的,兩個人一人打了一份,挑了個角落就開吃。
黎善剛剛做定,秘書處的人就來了,蘇衛清一進門就左右張望,看見黎善就是眼睛一亮,蹦躂著就跟黎善打招呼:“黎善同誌。”
黎善直起身子,也對著他招了招手。
兩個人都挺落落大方,其他人看了也隻是會心一笑。
隻有範童用肩膀撞了撞黎善:“那是你對象麼?”
黎善羞澀低頭:“嗯。”
經過早上李琳的點撥,她已經決定接受蘇衛清同誌的感情了。
她既然回來了,就是想過好自己的人生。
婚姻也屬於人生的一部分。
她經曆過好多不同的世界,也遭遇過很多痛苦煎熬的日子,自然有一番自己的看人標準,雖然她才和蘇衛清認識了短短一個月,但她看的出來,蘇衛清是一個單純的,有衝勁的,敢想敢乾的男同誌。
她能感覺出,蘇衛清考藥廠是一時衝動。
但他卻沒有因為這一時衝動而後悔,相反,他每一步都儘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這樣就足夠了。
蘇衛清很快打了一大份菜,端著碗就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剛坐下就將飯盆往黎善跟前一推:“我打了不少排骨,你多吃點兒。”
“好。”
黎善應了一聲,然後介紹身邊的範童。
範童私底下活潑,見到外人立刻高冷起來,隻是淡然點頭:“你好,蘇同誌。”
“你好……”蘇衛清輕咳一聲,匆匆點了點頭,便將注意力放在了黎善身上。
沒法子,這個範同誌太像她二嫂了!
有外人在,蘇衛清也不好什麼話都說,隻好一個勁兒的關心黎善吃菜,倒叫旁邊的範童看了暗暗咋舌,這個蘇同誌不錯啊,雖然長得小白臉,卻挺會關心人的。
與此同時,羅玉秀出現在食堂大門口,她手裡拎著個保溫飯盒,也不往裡走,直接站在門口朝裡張望,她本來就是搞婦女工作的,又是副廠長蘇維民的老婆,在廠裡大小是個名人。
“羅主任今天怎麼來食堂了?”不遠處的八卦小團體看見羅玉秀就縮脖子。
尤其文部長,更是恨不得把頭埋進飯盒裡:“她不是一般在家吃中飯麼?怎麼這會兒到食堂來了,嚇得人都吃不下飯了。”
他喜歡逗蘇維民,但卻有點怕羅玉秀。
主要羅玉秀那張嘴太厲害了,他這個人又有點喜歡開玩笑,經常挨懟。
“可不是嘛,哎喲,今天的紅燒排骨怎麼一點都不香了。”同屬性的飯搭子嫌棄地看著碗裡的排骨。
突然,羅玉秀好像看到了什麼,整個人為之一振。
文部長:“……快低頭!”
敵人來了!
飯搭子立刻縮起脖子,嘴裡念叨著‘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一直等到羅玉秀快步越過他們,兩個人才不約而同地舒了口氣,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見了‘劫後餘生’四個字,然後不約而同的目光追隨羅玉秀,想看看她到底往哪走。
羅玉秀直奔角落裡的黎善。
雖然昨天晚上小兒子蘇衛清說了,兩個人現在還不算談對象,但羅玉秀覺得,人家都帶自家傻兒子回去見家長了,那意思還不明顯麼?
也就這個傻小子不懂事,還得靠她這個老娘出手。
蘇衛清正勸黎善多吃兩塊肉呢,羅玉秀就來了。
隻見羅玉秀滿臉和藹的笑,看著黎善的眼神裡都仿佛含了糖,聲音也很溫柔:“黎善你好,你還記得我麼?”
“伯母?”
黎善一看是羅玉秀,嚇了一跳,趕忙站起來。
“坐下坐下,不用站起來。”
羅玉秀壓住黎善的肩膀,又將她壓了回去,旁邊蘇衛清則是抬頭:“媽,你怎麼來了?”
羅玉秀低頭:“……你怎麼在這兒?”
“我一直坐這兒啊。”蘇衛清一臉無辜。
羅玉秀輕咳一聲,有點尷尬的點點頭。
旁邊的範童趕忙低頭吃飯,掩住快要冒出來的笑聲,羅主任壓根就是無視這個兒子了吧。
“我聽我家老蘇說了,你招考考了第一名啊。”羅玉秀一屁股將兒子擠到旁邊去,自己坐在了黎善對面。
“也是湊巧,我隻比宣揚同誌高了兩分而已。”
她沒好意思拿蘇衛清做對比,畢竟人就在面前坐著呢,好歹顧及點面子。
“這可不是湊巧,都是紮紮實實的知識,我聽衛清說你複習可努力了,如今可算是考了進來。”說到這裡,羅玉秀的語氣更加和藹了幾分:“昨天我聽說衛清上你家見長輩就帶了一袋子蘋果,可把我氣壞了,這小子也不早說,早曉得我就多準備些東西了。”
“蘋果就很不錯了。”
羅玉秀一聽黎善這麼說,心頓時更安定了。
瞧瞧!
人家這話的意思不就是沒反駁麼?
羅玉秀得意朝兒子看了一眼。
“我燉了點蘋果甜水,特意給你送來的,你喝喝看?”羅玉秀將保溫飯盒放在桌上,打開蓋子,裡面冒出甜滋滋的香氣。
蘇衛清又冒出頭爭奪注意力:“媽,我也要喝。”
“你去一邊兒去,這是我特意做給善善喝的。”
羅玉秀橫了兒子一眼,等黎善喝了小半碗,才繼續開口道:“善善,伯母也不賣關子了,你和衛清認識也有些日子了,我這不是想著,昨天衛清都上門去見過了你舅舅,咱也不是那不懂事的人家,都上門了還不聞不問,我對你也是一點兒意見都沒有,滿意的不得了,你看……你舅舅啥時候有空,我們兩家見個面?商量一下婚事?”
“媽——”
蘇衛清驚恐,他歪著身子咬牙切齒,小聲說道:“我不是說了,我倆還沒……”
“好啊。”
黎善直接應了一聲:“我舅舅每個月一號要回姥爺家看望姥爺。”
“那感情好啊,那我一號和你伯父一起去拜訪他老人家。”
羅玉秀激動地一拍手,這就把日子給定下了。
倒是蘇衛清整個人都恍惚了。
“你不是說……”沒同意麼?
黎善抿嘴:“你不也沒問第二次麼?”
羅玉秀一巴掌拍在兒子的背上,嘴裡罵道:“我就知道你們這些文藝男青年婆婆媽媽,磨磨唧唧的,有什麼話不能直接問?非得靠猜?”
也幸虧她羅玉秀同誌多年的工作經驗。
才能一擊必中,打出完美結局。
蘇衛清小同誌啊……還是太嫩咯。
蘇衛清:“……”
所以……他媽這是幫他把媳婦兒追到手了?
“黎,黎善同誌,你同意啦。”
蘇衛清興奮的不知如何是好,這會兒連飯都吃不下了,隻恨不得爬起來出去跑兩圈才舒坦,但他這會兒卻忘了雙腿的存在,隻一個勁兒地盯著黎善傻笑。
黎善沒說話,隻低頭喝了口蘋果湯,嘴裡罵道:“傻瓜。”
蘇衛清嘴角咧到耳根,整個人笑的真像個傻子,嘴裡不停保證:“你,你放心,保證以後對你好。”
這下子彆說黎善了,就連羅玉秀都想罵他傻子了。
但傻歸傻,卻傻的很可愛。
羅玉秀暗暗舒了口氣,恨不得掏出手帕擦一擦後背的冷汗,她剛剛還真挺怕黎善突然來一句‘不,我倆隻是普通朋友’的,到時候她就要給彆人看笑話了。
幸好啊……
幸好她的莽撞帶來了好結局。
若是以前,她肯定隨小年輕自己發展,可誰讓現在形勢緊張呢?
蘇維民是副廠長,肯定是要以身作則的,她家三個兒子都沒下鄉,甚至大兒子和小兒子都在廠裡工作,雖然都是考進來的,但架不住有心之人啊,要是真有那麼一兩個說蘇維民徇私,還真沒辦法自證清白。
所以最好趁著過年之前把婚結了。
到時候婚姻工作雙保險,除非那些人想把蘇家得罪死了,否則沒人會伸手。
她心裡高興,端著保溫飯盒就給旁邊的範童倒了一碗蘋果甜湯:“同誌,你也喝點兒甜湯甜甜嘴。”
近距離看八卦的範童,一臉高冷地點點頭:“謝謝羅主任。”
羅玉秀:“……”
媽哎,這女同誌怎麼這麼像她二兒媳婦呢?
聽語氣就叫人怪不自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