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還站在練武場上。
長央忽然提氣,縱身一躍跳上練武場,轉腕提劍直逼他喉嚨。
常樂對上她的目光,當即後撤,然而長央速度太快,讓他避無可避,隻能舉劍過頭,擋住這一招。
“鏘!”
兩把劍在空中交叉撞碰,迅速爆發出火花。
練武場上,劍光人影飄轉,常樂被逼得步步後退,穩重劍招逐漸變得倉促,對面攻擊如狂風驟雨襲來,他甚至還能感受到長央留了手。
“錚——”
隨著長央劍身一彈,敲在常樂手背上,麻木頓時傳遍他整隻手臂,停滯瞬間,鋒利劍尖便指向他的喉嚨。
長央收劍垂手而立,望向對面,認真喊道:“師兄。”
常樂收劍時,眼眶莫名有點熱,他低低應了一聲,片刻才開口道:“變強了。”
以長央自我評判,她的修為當然不夠好,但此刻在宗門內,面對沒有資源的師兄師妹們,她卻不能說這話。
“師姐!”章月終於確認長央回來了,她重新跳上練武場,抱住長央手臂喊道。
旁邊的白眉好奇打量他們,她對常樂不感興趣,但對邊上牢牢抱著長央手臂的另外一個女修,卻怎麼看都不順眼。
有手有腳,都站不穩?
切!
於是,白眉也跳上了練武場,悄無聲息站在長央另一邊。
“師姐,她是誰?”章月故意親昵貼在長央肩上,抬高下巴,掃過對面的白眉,夾著嗓子問道。
長央向來不習慣有人近身,換做以前,早已抽出手臂,但今日剛回宗,且心思又被其他事占據,一時間便任由章月抱貼著。
“白眉,朋友。”長央簡單回答,目光看向常樂,“師兄,羅刹宗和白虹宗弟子何時來?”
常樂一頓:“你知道了?”
長央:“嗯,回來路上聽說了。”
片刻後,常樂道:“半個月後他們會過來。”
兩人對話間,白眉已經上手摟住長央另一隻手臂,兩道白色眉毛高高豎起,一雙標準丹鳳眼中透著挑釁,但她個子高,力道又沒有輕重,簡直像一堵牆擠過來。
幸而長央下盤極穩,才沒被她擠倒。
於是,對面的常樂便見到長央目光往兩邊掃過,隨後面無表情用力扯出自己雙臂,將白眉和章月全推到一旁。
“看過幾場比試。”長央繼續道,“師兄,這次我們出來接的任務要四月才開始。我是合歡宗弟子,既然要切磋,我也參加。”
“你可以待到四月?”常樂先是高興,隨即搖頭,“不行,他們每次下帖後,我們三日內便要選好對戰人回帖。此次帖已回,對戰名單不會再更改。”
羅刹宗和白虹宗不會每月定時下帖,來切磋的弟子也總不相同,合歡宗根本摸不透他們,導致最初幾次,此事在合歡宗弟子心中,猶如鍘刀高懸頭頂,不知道什麼時候斬落下來。
“如今習慣了。”常樂對長央笑了笑,“上次章月贏了白虹宗的弟子,結果這次來的三個都是羅刹宗弟子。”
他說話時一派輕鬆,但長央猜也能猜到過程,隻是既然師兄這麼說,她便不細問,之後再用回影珠確定就是。
長央換了問題:“宗門應戰的三人是誰?”
“大師兄和我,還有小師弟。”章月舉手搶答。
“好。”
長央並未久留,她和兩人告彆,同時請師兄帶著白眉前往住處,自己則單獨去了古籍樓。
……
古籍樓依舊是原先模樣,隻是長央再次踏進來時,莫名生出幾分說不清的情緒,她緩步走上二樓,掃過林立的書架。
與星界藏經閣的龐大恢弘空間不同,這裡更為……混亂。
合歡宗古籍樓書架上的玉簡和秘法更像大家看完後隨手胡亂一塞,根本沒有歸類,至少從她入宗以來,這些書便一直這麼擺放著。
長央尋著當初離開前的記憶,走向某一排書架。
就在這裡,她曾撿到了那張記錄夢飛花的紙條。
長央抬手撫過一排書脊,最終停在一本書上,將其抽了出來。
當時離開前,她將紙條隨手夾進了這本書中,不知還在不在。
合歡宗弟子本就不多,二樓書雜,平日弟子更愛在多劍技秘法的一樓待著。
果然,等長央翻開書頁,很快便找到了那張紙條。
她指尖一頓,抽出這張紙條,隨即又拿出那張從聞人啟外貼在盒子上的封條,並列放在一起。
一模一樣。
無論是字體結構、落筆力度……至少在她看來,這兩張紙上的字是一人所留。
即便自己無法完全確認,但有人絕對能分辨出來。
長央低聲問:“前輩,您覺得是同一人所寫嗎?”
昌化懶洋洋回答:“一個人。”
她有段時間沒用長央的靈力,全被金丹上那不知名黑洞搶走了,說話也沒以前那麼精神抖擻。
長央垂眸望著手中兩張紙條片刻,有關這件事,其實昌化之前在星塚也確認過了,今日來古籍樓,她的目的並非完全是找到這張記有夢飛花副作用的紙條。
她還有件事要確認。
長央繼續在這個書架上來回走動,目光從一本又一本書和玉簡上掠過,沒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東西。
玉簡隻有一塊,需輸入靈識才能,夾不了紙條。
於是,長央將玉簡排除,重新一本本抽出書籍翻開,兩個時辰後,她的手忽然停在了一本《經脈運行圖解》上。
這本書,她曾在一樓看過。
古籍樓的書雜,但從來沒有重複的東西。
幾乎下一刻,長央便將那本書抽出翻開。
“這裡面怎麼還縫了本書?”昌化借著長央的視角,頓時精神起來,詫異問道。
這本《經脈運行圖解》書裡面竟然牢牢夾了本薄薄的劍
技。
長央視線落在那面劍技書頁上,仿佛被定在原地?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良久之後才伸手想將夾在裡面的劍技書取出來。但如昌化所說,這本薄薄的劍技書被縫上了。
她站在書架前沉默片刻,摸出一把匕首,挑開書脊縫合的線,這才將薄劍技秘笈拿了下來。
長央快速翻了一遍《經脈運行圖解》,中間被抽取相應的頁數,再縫上薄薄的劍技秘笈,不知是誰,沒有用靈力,僅用普通的線將兩本書縫起來,竟藏到了如今。
“……這是屈霄前輩曾送給我的劍技書。”
長央轉過身,靠在書架前,夕陽透過二樓窗戶灑下,落在她微微下沉的肩膀上,在兩排書架間投下長長影子,隱約透著分落寞。
就當昌化懷疑剛才是否從她身上感受到這抹罕見情緒時,長央已然收起劍技書,削瘦肩膀依舊挺拔,恍若先前生出錯覺,她冷靜道:“萬年前天機星君將我傳送走時,這本劍技書留在包廂中,應當被聞人啟帶走,他在裡面留了張紙條,又送回了合歡宗。”
隻是不知聞人啟為何要將劍技書藏在其他書中。
萬年前的事,早已成雲煙。
長央回宗確認最後一件事後,沒有立刻休息,她拿出回影珠,繼續將那九場二十七次“切磋”看完。
所謂“切磋”,不過是羅刹宗和白虹宗拿來搓磨合歡宗弟子的借口,每一次來的弟子都不同。
長央看著回影珠中,陌生的羅刹宗弟子踩在師兄臉上,周圍一陣歡呼,這些來圍觀的大宗弟子露出高高在上的得意笑容。她看見他們一次次重傷師弟師妹,臨了還施舍般丟下修複藥丹,說切磋不殺人。
她看見宗門弟子臉上的屈辱,也看見師兄師妹們頂著嘲諷譏笑,忍辱從地上撿起滾落的藥丹。
即便四周圍觀的那些弟子哄堂大笑,師兄師妹們隻低頭伸出帶血的手牢牢抓住藥丹,一言不發。
這些……皆因她所起。
“過分了。”昌化忽然道,略有些不滿。
年輕氣盛的小輩們玩一玩便罷了,但玩得這麼過火,大宗也沒前輩出面止息,如此欺負小宗,實在是丟人。
長央未曾言語,她沉默將九場二十七次“切磋”仔仔細細看完,他們之間的對招、故意搓磨的舉動,包括所有參與的外宗弟子的臉都一分不差地印在她腦海中。
昌化感受到來自長央靈府金海中的暗湧波濤,立刻提醒:“小輩,冷靜點,不想被吸乾,就壓住殺氣。”
長央用力閉上眼睛,平複翻滾的金海。
直到日月換過一輪,初旭東升,她才走出古籍樓,手中還握著那本薄劍技。
……
“師姐,你叫我?”
章月聽到師弟喊話,連忙跑到練武場來,果然見到長央在,可惜旁邊還有師姐新交的朋友。
“這是宗門屈霄前輩的劍技。”長央將手中的劍技書遞給對面的常樂,“師兄,在切磋日之前,我陪你們練。”
“還有我!”白眉積極參與,眼睛瞟向章月,心中摩拳擦掌,已經盤算如何揍她一頓。
常樂接過劍技書,先是被頁薄程度所驚,又前後翻了翻,驚詫看向長央:“我們宗門的前輩?”
這劍技書上沒有留著書人的姓名,他也未曾聽說過宗門有叫屈霄的前輩。
長央:“嗯,屈霄前輩曾經是星界七殺星君。”
涉及到星界,常樂也就不再多問了,想著長央去了更廣闊的地方,自然也就知道的多。
“師姐,隻練這幾頁嗎?”章月從常樂手中拿過那本劍技書,和旁邊師弟一起看,薄薄幾頁,她隨便翻兩下就翻完了。
長央:“隻練這幾頁。”
小師弟仔細看了一頁,猶豫道:“師姐,這劍技好像有點晦澀。”
“我教你們。”
長央說罷,望著對面常樂:
“師兄,該輪到我們贏了。”
“用合歡宗門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