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金丹中期修士被年輕修士陣訣擊落在殿前空地,他們跌倒在地,鮮紅欲滴的丹藥就在手邊,眼神恍惚,伸手抓來便塞入口中。
“糟了。”年輕修士一掌擊暈金丹初期修士,回頭見到這場面,飛身落地,靈力倏然掃向地面的丹藥,將其全部拍碎。
詭異紅丹瞬間碎成一陣紅霧,消散在空中。
然而來不及了,那兩個金丹修士已吞下丹藥,等再起身時,他們修為竟暴漲,眼神也變得渾濁貪婪,重新圍向年輕修士。
他沒察覺紅霧重新被倒在地上的丹爐吸入,竟又開始滾落鮮紅詭異的丹藥。
此時,正殿門外的長央一劍橫斬,雙手一拉,毫不猶豫將左右圍攻的金丹後期修士直接攔腰斬殺,毀去金丹。
她背對著正殿,看向下方,見年輕修士一人難敵,速掠而下,替年輕修士擋住一劍。
長央轉腕,靈力灌入無鞘劍,劍刃上火紋流動,隨著她甩劍而去,淩厲殺意攻向金丹修士。
有之前生死戰路齊的前車之鑒,長央再出手,便盯著對手靈府,也不給他們拿出法器的機會。
她殺招極其乾脆,一擊即中。
才剛剛從中期暴漲到後期的金丹修士還沒來得及還手,就被她一劍轟碎靈府金丹。
“我去……”空地上的年輕修士一看,頓時吃驚,“道友,你天一的吧?”
雖然這幾個金丹修士都是散修,但他們吃了丹藥,突然爆發圍攻,根本不容易對付。
長央閃身躲開另一個金丹修士的攻擊,使出鬼煙步,消失在兩人眼前,再出現時,她已然逼近金丹修士身後,一劍刺穿這散修靈府。
這些被邪怨汙染的散修突然被解決,年輕修士茫然站在正殿空地,盯著長央有些驚疑不定:他不會被幻陣困住,產生幻覺了吧?星界這屆什麼時候有這麼厲害的地一金丹修士?
長央抽出劍,問他:“這些人怎麼回事?”
個個靈府渾濁不堪。
年輕修士暗自念了好幾遍清心訣,聽見她問話,才回過神道:“我路過聽說這裡有高人設陣,就想來試試破陣,沒想到裡面的丹藥有異。他們吃下之後就開始互相殘殺,我打算把那爐丹藥帶走檢查,結果他們全來殺我。”
“你路過聽說?”長央突然問道,“聽誰說的?”
“就城門守衛。”年輕修士道,“他和我說城隍廟有高人設陣,裡面有消雷丹。我對這丹不感興趣,但很想看看是什麼陣法,就跟著城內幾個金丹修士過來了。”
消雷丹,正常有信心進階的修士都不會吃這個,他一個陣法師,純粹是好奇陣法才過來的。
長央擰眉:“嘴上有顆痦子的高壯守衛?”
年輕修士點頭:“對,就是他。”
長央想起被自己擊飛出去的那群練氣修士,他們聽見的消息也是築基丹。
那守衛按照修為不同,放出的消息也不同,隻是為何會對自己的說辭也
是築基丹?
“道友,我叫聞人啟,正一宗的,你叫什麼?”年輕修士擦了擦冷汗,“這次還得謝謝你,要不然我得交代在這裡。”
長央看了他一眼:“長央,合歡宗。”
“合歡宗?”聞人啟恍然大悟,撫掌感概,“是大宗,難怪你金丹後期就這麼厲害。”
長央一愣,她還是頭一回聽人說合歡宗是大宗。
她看著聞人啟豔羨的目光,若沒記錯,正一宗現今也是大宗,還與靈界兩儀宗並稱陣法兩大宗。
師父曾說合歡宗從六七千年前就開始慢慢走向衰敗,如果在這個傳承空間內合歡宗還是大宗,那位星君至少是七千年以前的修士。
“這裡的陣法太古怪,我沒辦法破開。”聞人啟道,“我們最好先離開,回星界找堂主他們幫忙。”
長央忽地側身,看向空地角落,一股紅霧從傾倒的丹爐無聲流淌出來,順著地磚縫不知流了多久。
整個大殿地面驟然起紅煙。
聞人啟心中生出不好預感:“什麼東西?”
長央見狀,右腕一轉,一道金紅劍光倏地劈向空地角落的丹爐,可惜那丹爐防禦極強,竟未被斬碎,甚至絲毫沒有損傷。
城隍廟大殿四周忽起濃霧,緩緩將這座衰敗腐朽的殿宇淹沒,和自地面升起的紅霧融合,陰寒森冷頓起。
正殿內外原本死去的金丹修士們,竟紛紛僵硬起身,雙臂吊著,像是被操控的人偶,一起將兩人團團圍住。
聞人啟雙手豎指,快速起陣,但掌中靈光在快要畫完陣法之際,陡然熄滅。
——起陣失敗。
“完了,傳送陣還是失敗的。”聞人啟滿頭冷汗,先前他在正殿內想要使用傳送陣離開,卻無濟於事,所以才當機立斷向星界求助。
現下到了正殿外還是無法使用傳送陣。
濃霧中,兩人背對背,出招抵抗圍攻而來的金丹修士。
隻是這些金丹修士早已死去,什麼攻擊對他們都無用,即便長央斬斷軀體,紅霧一聚,斷裂的肢體竟又粘攏,繼續攻擊他們。
聞人啟深吸一口氣:“不對,有東西在操控他們,得找出來。長央,你掩護我,我試試將那丹爐封了。”
長央沒有說話,迅速在金丹修士的圍攻中切開一道口子,當他離開後,又拖住這些死屍。
聞人啟靠近丹爐,雙手結陣,一面圓陣光芒自手中而出,蓋向丹爐口。
丹爐中的紅霧還在試圖衝出來,他雙指並攏用力,咬牙撐住了陣法。
失去源源不斷的紅霧支撐,濃霧又漸漸散去,那些被控製的死屍一個接一個倒地。
長央轉頭和聞人啟對上視線,便見到他瞪大眼睛,張口要說什麼。
而此刻她也感受到身後一股極致陰邪的氣息傳來,轉身反手揮劍,本能想要抵住,卻以失敗告終。
那股力量撞在無鞘劍上,帶來極重的壓迫感,徑直當胸一撞,將長央擊飛。
“噗——”
長央倒地吐出一口血,顧不得受傷,翻身而起,看向前方,卻見正殿內三丈高的神像突然活了過來,從石龕座上緩緩走下來。
城隍廟正殿屋頂被它撐破,隨著神像走出來,殿宇屋頂嘩啦倒塌,怒目獠牙的神像冒著森森陰氣,更像一隻巨鬼。
整個大殿地下設的陣法中心連接的便是它。
它掀翻殿宇屋頂,扭了扭頭,獠牙外露張嘴,抬手一吸,便將之前正殿外那位被聞人啟打暈的金丹初期修士納入掌中,隨後塞進口中咀嚼。
深夜中,骨骼碎裂的聲音格外明顯。
這不是神像,是鬼像石妖。
聞人啟倒吸一口氣,看向那鬼像:“我明白了!不斷有修士被騙進來,再被陣法迷惑吃下丹藥,自相殘殺,最後這些修士靈體全部喂養給了它。”
無論是築基丹還是消雷丹,但凡有點實力的修士都看不上,聽聽便過了,隻有那些進階無望、實力不高的散修,聽到消息才會被騙過來。
如此既將實力強悍的修士排除,也不會有大宗弟子關鍵時刻尋來救兵。
像聞人啟這種純粹好奇高人設的什麼陣法的修士,這麼多年也隻有一個。
這鬼像石妖咀嚼吞咽完金丹初期修士,低頭看向長央,彎腰一拳捶去。
長央閃身躲過,鬼像石妖卻更快,一拳一拳砸來。
“砰!砰!”
正殿空地沒幾下便遍布瘡痍狼藉,長央的鬼煙步使到極致,才堪堪避過石拳。
這鬼像石妖境界至少在元嬰後期!
長央幾次出招皆被破開,鬼像石妖掌風一掃,將她拍飛,猶如貓撥弄老鼠一般,另一隻手又拍過去。
“完了。”聞人啟急得要命,他也看出來鬼像石妖難以對付,剛想去幫忙,手一落,封住丹爐的陣法就破了,紅霧溢出來,那些金丹屍體立馬開始起身,嚇得他隻能繼續拚儘全力,運轉陣法封住丹爐口。
長央倒地,那鬼像石妖一腳踩來。
她舉劍橫擋,咬牙雙手撐直,隻覺劍上承受萬鈞之力,不斷傾軋過來。
鬼像石妖腳上再度用力,長央雙臂發顫,臂彎漸曲,那石腳粗礪底面幾乎要壓在她臉上。
長央急促呼吸,隨後閉目,靈府內海浪滔天,金丹瘋狂運轉,帶動著經脈,她默念山雲亂心法。
城隍廟大殿上空霧氣卷動,地面枯葉吹滾,寒風呼嘯而起。
就在這一刹那,長央從胸腔中發出一聲低喝,右手握住無鞘劍把,左手抵住劍刃,被鋒利的刃邊切出血,她雙手用力,硬生生從鬼像石妖腳底撐起。
一劍斬碎鬼像石妖半腳掌!
鬼像石妖被徹底激怒,雙掌左右合攏,攜裹暴殺之氣拍向長央。
長央飛身躍起,隻聽石掌合攏轟地一聲,她腳尖輕點在鬼像石妖掌上,揮劍直指它雙目。
“轟!”
被攔住了。
鬼像石妖自身後,出其不意又伸出
兩臂,長央揮劍不斷,卻難敵四拳,避閃不及,被一拳打中,重傷倒地。
“長央!”聞人啟見那鬼像石妖彎腰攥住她,心下頓時一跳,暗道今日難道天要絕人之路。
長央被鬼像石妖攥住,身體無法動彈,胸腔承受不住,幾乎要被捏碎,她咳出血,意識開始模糊,恍惚間想這地方逼真的根本不像是在傳承空間。
鬼像石妖抓著她,張大嘴,露出獠牙,便要將長央嚼碎。
“嘖。”
虛空處,不知哪出來一道輕嘖聲,隨後一道劍芒快到幾乎看不清,如同黑夜中的絲弦滑過又蕩回。
三丈高的鬼像石妖渾身一僵,怒目獠牙的頭陡然斷落,重重砸落在地,切口平滑無比,隨即四臂齊齊斷裂,緊跟著雙腿斷開,整個鬼像如同沙塔般倏地碎塌。
被石掌攥住的長央,也隨著斷臂一起跌落地面,徹底失去意識。
若非先前虛空處有一道輕嘖聲,這過程,幾乎看不見有人出手。
聞人啟汗毛豎起,四處張望,才發現不知何時正殿大門外的破牆上站立一道修長身影。
他看了半天,終於認出對方,瞬間喜不自勝:“您、您是七殺星君!”
濃霧散去後,夜空月色皎潔,照在牆上那道修長身影中,露出一張極為英俊的臉,眼眸深不可見底。
……
長央再度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房間內,窗戶大開,日光從外灑進來,還能聽見窗外面熱鬨的人聲。
她手邊就放著無鞘劍。
長央倏地起身,握起劍打量屋內四周,陳設簡單,看不出有什麼特彆的。
“你醒了?”
聞人啟推門進來,見到她起身便問:“你感覺如何?”
長央轉頭,未放鬆警惕:“這是哪?”
“安城客棧。”聞人啟道,“我剛剛把那城門守衛抓了過來審了,他就是一個普通人,渾身一點靈力都沒有。”
“他這些年收了錢,見到手上戴儲物戒的人就說城隍廟有消雷丹。”聞人啟舉手露出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又指了指長央腰上的儲物袋,“腰上係儲物袋的就說城隍廟有築基丹。”
“這方法簡單粗暴,練氣散修多半隻用儲物袋,到了金丹期,即便是散修也能用得起儲物戒。”聞人啟看她,“長央道友你用儲物袋,是知道安城有古怪,特意為之?”
長央:“……”
不,她隻是單純舍不得花靈石買儲物戒。
反正也沒有東西可裝。
“誰救了我們?”長央問他。
她隻記得鬼像石妖被碎,最後撐不住昏了過去,沒見到出手之人。
“是我們七殺星君。”聞人啟滿臉崇敬道,“他一出手,鬼像石妖瞬間灰飛煙滅。”
長央怔了怔:“七殺……星君?”
“對。”聞人啟目光落在長央身上,忽然想起來,“欸,你應該認識,屈星君也是合歡宗出身。”
七殺
星、合歡宗兩個詞連在一起,讓長央一時沒反應過來。
原來合歡宗以前就有弟子入選七殺星?
所以她現在進入的是這位七殺星君的傳承空間?
難怪在星塚會被吸引過去?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們修煉的是同一種心法。
聞人啟卻沒注意她的情緒,他拿出十幾套花花綠綠的衣物:“屈星君說在外彆穿星袍,讓你把衣服換了,我順道去外面幫你買了,你自己試試合不合身。”
“七殺星一直都是合歡宗的弟子當選?”長央想起自己的夢,試探問聞人啟。
“怎麼可能。”聞人啟剛把衣服全堆在床上,轉身打量長央,擠眉弄眼地問,“你是不是也想像屈星君一樣,入選七殺星?”
見她不說話,聞人啟誤以為她默認了。
他走過來道:“有目標是好事,不過……七殺星太難。你可以試試貪狼星、破軍星。”
聞人啟歎氣:“咱們地字班要入選星君,猶如天方夜譚,我是不奢望嘍,長央道友你看著還有點可能。”
長央想起什麼:“城隍廟那幾位練氣散修呢?”
聞人啟道:“哦,星君救下了他們,現下應該已經離開安城了。”
長央忽然問:“你剛剛審問城門守衛,他收了誰的錢?”
她話題跳躍太快,聞人啟險些沒跟上,但很快反應過來:“他說那人帶了黑長紗鬥笠,沒看清楚臉,隻見過一次,後來每年隻需到固定地方拿錢。”
長央:“你確定他沒有說謊?”
聞人啟點頭:“我喂了他一顆吐真丹。”
“我待會還要把他帶去問屈星君,看看怎麼處理。”聞人啟道,“屈星君住在最裡側,你換了衣服過去,星君讓你醒了找他。”
“好。”
聞人啟離開後,長央收了劍,從床上隨便翻了件衣服穿上,又將剩下的衣服放入儲物袋中,這才出門。
這客棧共三層,長央的房間就在最高層,她帶攏房門,往下看去,一些普通商人在下面進出。
長央收回視線,轉身朝最裡側房間走去。
門沒關齊。
她從縫中見到了聞人啟,他站立低頭不語,對面跪著那個散播傳言的城門守衛,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懸空按在守衛頭上,古銅色掌背隱約可見一道疤痕。
——搜魂術。
不出片刻,那隻手收了回去,守衛癱倒在地,滿臉涕涎,目光癡呆。
明明用了吐真丹,卻還要用搜魂術,還是最粗暴的一種,搜魂過後直接摧毀神智,人沒多久可活。
還未見,長央便對這位七殺星君有了初印象。
多疑,不信其他人。
“待在外面做什麼?”屋內傳來一道略帶磁性的男聲,鋒芒且張揚,“進來。”
長央推門而入,見一位穿著黑袍的男人半倚在桌前,他衣領稍淩亂,眉眼淩厲,五官英俊,看不出修為,但任誰也覺得他氣勢迫人。
屈霄挑起淩厲墨眉,看向走進來的年輕女修:“你師父是合歡宗哪個?怎麼教的劍法?爛得跟狗屎一樣。”
才走進來的長央:“……”
聞人啟縮頭,恨不得原地消失,長央這麼厲害的金丹後期劍修,昨夜劍法精湛,殺金丹修士如砍菜瓜,還能抵抗鬼像石妖片刻。
結果在他們宗門前輩看來,居然這麼差。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大宗?
恐怖如斯!
屈霄隨手搭在桌上,掃過縮頭縮腦的聞人啟:“他說你是這屆地一班的,難怪升不上天一。”
長央低頭沒出聲,多說多錯。
屈霄隻當她不敢說話,他見多了這樣的小輩。
“不過你們這次也算立功。”屈霄曲指敲著膝蓋,“安城陷阱設了多年,一直用這些散修的靈體喂養鬼像石妖,若長此以往,必成大患。”
他瞥見北鬥閣玉牌上有人求救,正好路過,便過來看看,誰知見到了同宗小輩,便在旁邊看了一會。
那劍招用的一塌糊塗,簡直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