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長央見他不說話, 主動問道。
平青雲支支吾吾:“我再算算,可能沒學到位。”
他一手背在身後,悄悄念福訣, 費力重新轉動八卦盤,片刻後盤面停止轉動。
平青雲粗粗一看,卦象果然有變化!
待到定睛一看。
——還是凶。
不過從大凶變成凶了。
“我再算一下。”平青雲還想再來一次,試圖算到一般為止。
長央擋住他的手:“算了。”
卜算沒那麼簡單,轉動一次, 消耗應當巨大。
她觀察過周圍凡轉動過八卦盤的人,他們氣息都變得急促萎靡, 更不用提平青雲現在多算一次, 臉色已然發白。
長央看向他手中八卦盤, 問道:“這卦象是什麼?”
“我覺得我算得有問題。”平青雲心想,早知道算白眉了。
度厄堂執事一直在關注平青雲:“你們算出了什麼?”
平青雲看了看前面的執事,又對上長央的眼睛, 最後緩緩道:“呃……凶。”
度厄堂執事聞言,手一翻, 平青雲的八卦盤便飛了過去:“凶卦也分很多種。”
他借此講了講有關各種凶卦的通識,才低頭看向卦象:“你這凶卦……倒也不叫凶,隻是表示卦主近期氣衰不順,鬱結於心。”
“夫子, 我這卦準嗎?”平青雲問道,長央怎麼也不像會鬱結於心的人。
度厄堂執事從鼻子裡哼出一聲:“我教你們的卜算訣上佳,隻要能驅動八卦盤,算近幾日的大勢絕不會出錯。”
他抬手將八卦盤甩回去:“且看便是。”
八卦盤急閃而來,前幾排修士連忙往左右偏,長央單手抓住甩來的八卦盤, 虎口被震得發麻,她不動聲色遞給平青雲。
“下課。”時辰一到,度厄堂執事轉身就走。
平青雲把八卦盤收起來:“近期氣衰不順,鬱結於心……長央,你信嗎?”
他更信長央會一劍斬了誰。
長央自不認為有什麼事會讓她鬱結於心,她隻會全力以赴,設法解決問題,於是斷然道:“不信。”
第二日上午授課為禦獸,禦獸堂一位執事過來,往講台擺上一排四界獸貓。
“這是靈貓,這隻是人界的野貓,這隻是妖貓,最邊上是魔貓。”禦獸堂執事一一摸著四隻長相各異的小貓,“眾所周知各界皆有氣,隻是氣形不同,因而才有了四界的區分。”
“雖有人、靈、魔、妖氣之分,但歸根結底,氣出同源,所以禦獸一術,理應通用。”
“要學禦獸術,首先得聽懂獸語。”
禦獸堂執事重點撓了撓狂叫的魔貓,不著痕跡避開它的爪子:“好了,你們來聽聽這四隻小貓在說什麼。”
平青雲側耳聽了半天,聽出了聲音長短。
有人問:“夫子,您不教我們獸語?”
禦獸堂執事笑眯眯搖頭:“這是天賦,教不了。”
長央一句也聽不懂,隻覺得講台上四隻貓叫聲一聲比一聲尖銳,她轉頭問白眉:“你能不能聽懂?”
白眉正在咬指甲發呆,聞言看向下方:“能。”
她從左指到右,簡單粗暴道:“靈貓餓了,野貓想娘,妖貓困了,魔貓罵人。”
這段時間,白眉在北鬥閣雅集逛多了,言語用詞逐漸豐富起來,這一連串話都不帶卡頓。
“哎呀,這位同學全說對了。”禦獸堂執事驚喜望向白眉,“不過,你怎麼把狼頭露在外面?”
“很美、又強!”白眉一直認為露出狼頭不光美,還能體現她的強悍。
禦獸堂執事伸出食指,左右擺了擺:“此話不對,我們妖修藏匿妖身才是實力的一種體現,代表可以完美掌控自己身形變化,輕易露出妖身反而表示你能力失控。”
白眉陷入沉思,難怪碰見的那些妖修都和人長得一樣,她是妖荒灰狼和黃狼結合所生,血脈混雜,對一些事稀裡糊塗的。
“我沒有能力失控,可以掌控身形變化。”白眉甕聲甕氣道,她體內妖力運轉,眨眼間狼頭變化成正常女修。
長央和平青雲下意識看去。
白眉的臉和她原先給人的感覺一樣,瓜子臉上一雙丹鳳眼,乍看凶悍,細看呆憨,每次腦中僅能思考一件事。
她昂首挺胸,轉頭問兩人:“美不美?”
長央嘴角微揚:“美。”
平青雲:“美是美,不過你眉毛為什麼還是白的。”
“天生,改不了。”白眉相當自豪她的眉毛,“是妖神祝福。”
但她還是不太習慣沒有毛茸茸的狼頭,一隻手在臉上撓來撓去。
下面講台上的禦獸堂執事手指一一撫過小貓腦袋,很快它們的聲音又是一變,執事讓黃五學房的新生們重新開始分辨四隻小貓在說什麼。
整個黃五學房,除了能聽懂獸語的修士,不管多少、對錯,基本上都來自妖界。
當然,準確率最高的還是白眉。
長央等人像是被隔絕開,隻能看著他們互動,完全參與不進去。
……
到了下午,鬼堂執事授課,一進門就拔出手瓶中的塞子,往下倒,但眾人沒看見有什麼東西出來。
“好冷。”
“我背後怎麼涼颼颼的?”
黃五學房莫名變得陰冷,即便裡面坐著的都是金丹修士,平日並不畏懼寒冷,但此刻他們還是忍不住雙臂抱緊,打了個寒戰。
鬼堂執事舉起白瓶:“我剛剛倒出來幾百隻野鬼。”
平青雲嘀咕:“還擠得下嗎?”
鬼堂執事面無表情盯向他,平青雲頓時感受到脖子一寒,渾身雞皮疙瘩驟起。
“攝鬼,顧名思義即攝控鬼魂,通過操控他們,達到攻擊效果。雖沒有多少修士能修成攝鬼術,但……有一項能學。”鬼堂執事環顧四周,“今日,我教你們如何引鬼。”
整個學房瞬間開始好奇起來,所有修士豎起耳朵聽鬼堂執事授課。
“鬼喜陰懼陽,同時又食生氣,諸位可封閉自己筋脈,造成虛弱假象,讓鬼以為易得生人魂魄可食。”
“壓製你們體內靈力,又要保持外泄恰當的靈力。”
“仔細看我結印。”
魔界不少修士會這招,輕而易舉便引得鬼近身顯現。其他各界修士,經過不懈努力,倒是能若隱若現引出一隻半隻的。
唯獨長央,無論她怎麼按照鬼堂執事的說法做,始終都沒有鬼影靠近。
“長央你是不是結錯印了?”平青雲震驚,不應該,他都會結印了。
長央搖頭:“沒結錯印。”
平青雲還在給她尋找理由:“也許是禦劍時間太久,消耗靈力過多?”
長央冷靜道:“或許隻是沒有天賦。”
今日無論是禦獸,還是攝魂,主要授課對象分明是魔修和妖修,其他修士最多隻能學到通識。
她大概不擅長這些。
到了第三日,醫經為通識課,少數醫修可以進一步跟上執事授課步伐,丹修類似。
不過,下午的丹藥課,丹堂執事帶著他們去了丹堂,還給每人分發一隻煉丹爐鼎,裡面放著最簡單藥草,讓他們煉化。
非丹修,煉化藥草自然極難。
丹堂執事將他們帶到煉丹台,讓這些修士體驗如何煉化的過程,不求成功。
“煉丹有很重要的一關,即控火。”丹堂執事引了煉丹台中間的真火出來,分散給了在場所有黃五修士,“控火如控力,想想你們平日如何控製靈力,將自己的靈識融入這團真火中,不用怕灼傷,大膽操控。”
長央面前的煉丹爐鼎飄進一團橘紅火光,她認真聽完執事授教,便將靈識湧進真火。
比起還在猶豫的修士們,她動作利落直接,絲毫不畏懼靈識受傷。
然而,很快,她能明顯感覺到真火對自己靈識的抗拒。
“一開始會有抗拒,但這真火在丹堂存續久遠,火質溫和,等你們放鬆下來,這種抗拒便會逐漸消失,你們趁勢煉化爐鼎中的藥草。”
長央不斷試圖將自己靈識融入,雖強行控製,導致靈府微微刺痛,但聽著丹堂執事的話,她還是繼續控火煉化,終於真火失去抵抗,任由她操作。
真火燃燒著爐鼎,邊緣微微閃著金紅光芒。
長央安靜專注控製真火,忽聽見鼎蓋噗嗤噗嗤往上衝,不等她反應過來。
“砰!”
面前的爐鼎遽然炸開,蓋頂、鼎身四分五裂,險些砸到人。
長央怔了怔,望向地面,一堆被煉化成黑水的藥草四處濺開。
“這……”煉丹台上的丹堂執事連忙將真火收回,“你不適合煉丹,以後聽聽丹藥通識即可。”
她不是丹修,自然煉不好丹藥。
長央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
第四日及第五日的課程皆是通識課,執事們講授有關四界的法訣、器刃、陣法和符籙。
進入星界的這些修士,來自各界,隻熟悉自己本界所學,對其他三界知之甚少,通識課能幫助他們迅速了解四界,了解不同修士所學,拓寬視野。
通識課上很多內容在各界甚至不可外傳,執事們不光講了出來,還將四界類似領域內容,拎出來對比。
這些在外界絕對學不到,星界新生們如獲至寶,不敢有一絲分神。
此類通識課內容多數需記在腦中,對長央並無難度。
然而,讓她未料到的是。
在新一堂靈植課上,呂執事開始教他們催發靈穀種子。
“發芽後,你們找土埋下,再繼續催生。”
“靈土效果會更好,如果感興趣,想要好的靈土也可來我們靈植堂用積分買。”
黃五學房所有修士陸陸續續開始催生出靈穀芽葉。
而長央手中的靈穀種子卻無任何動靜。
她運起靈力緩緩滋養著靈穀,無論輸送多少,種子依舊沒有發芽。
“種子壞了?”平青雲小聲問她。
長央攤開掌心,將種子遞給他:“你幫我試試。”
平青雲右手雙指定在靈穀種子上方,靈力湧入,不多時便成功將長央掌心中的種子催發出來,隻是芽葉稍微枯瘦。
“好的?”平青雲訝然。
催發靈穀不難,明明所有修士都已經催發成功了。
長央沉默。
她從來不算笨,前十九年,學什麼都快,這是頭一回遭受全面否定。
“對了。”臨下課前,呂經義忽道,“三月末最後一輪,靈植、卜運、禦獸、攝鬼,以及丹藥,均會進行現場考核,評分計入季考中,占比七成,其餘通識課考核占比三成。”
“夫子,季考是什麼?”
“夫子,通識課考筆試嗎?”
呂經義走到門口,聽見學生喊問,轉頭回複:“季考將淘汰一批不合格的修士,屆時這間學房說不定能空點。”
黃五學房內登時靜了下來。
“我還可以提前透露考題。”呂經義指了指靠近門口修士雙手捧著的發芽靈穀,“月末考題為催發一株靈植。至於其他夫子考題,你們應該也都見過了。”
他這麼一說,眾人也猜到多半考題是什麼方向。
“這不公平!”平青雲急急喊道,“這些日課中沒有適合劍修的考核。”
這些課程,長央一個都不適合。
呂經義詫異:“靈植催發不正是給劍修的機會?好好學,不難。”
這三個月的課,本就是讓執事粗篩出新生擅長什麼,如禦獸、攝鬼基本就是從妖修和魔修中篩出天資更好的修士,又如丹藥課,會選出更具天賦的丹修,這些修士都將被列為星界觀察評選對象,即星職候選者名單。
目前確實沒有劍修的課,但靈植催發考核的便是靈力控製,這點天賦好的劍修努努力都能做到。
長央望著門口的授課夫子:“若連靈植也無法催發呢?”
呂經義攤手:“不合格,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