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北鬥閣,上五層修士穿戴整齊,陸陸續續往外走去。
“他們去哪?”
“怎麼全下來了?”
樓道間好事的下五層修士們望著他們下樓, 紛紛聚在一起議論。
“我昨晚聽朋友說他們今天提前選夫子。”
“夫子?什麼夫子?”
“你們都不知道嗎?學堂要開啟了。”
“學堂裡面有什麼?下五層能不能去?”
“既然是提前, 肯定下五層就是第二批,不過厲害的夫子估計輪不到我們。”
平青雲本來和長央坐在桌前翻北鬥閣雅集, 想找新任務賺積分, 奈何房間不隔音, 樓道外的修士也沒有收斂聲音的打算, 那些議論清清楚楚傳到他們耳間。
白眉還在床上呼呼大睡,絲毫不受影響。
平青雲生出好奇:“長央,我們出去看看。”
“好。”長央收了玉牌起身,雙手拉開房門,走到廊欄前, 往下看去。
上五層的修士們剛走到一樓, 他們三五成群, 昂首迎著晨光,朝外走去, 而北鬥閣內剩下的下五層修士則像被拋在昏暗角落,無人在意。
平青雲看著上五層修士們離開的背影, 滿臉豔羨:“什麼時候我們也能先得到星界資源。”
長央認真回他:“下次考核, 成為上五層。”
平青雲小臂搭在扶欄上, 唉聲歎氣,成為上五層談何容易。
長央收回視線:“先賺積分。”
前些天禦獸堂的任務到期, 執事十分誠信給了他們每人三萬五積分,臨走前還誇他們給土靈龍剔牙剔得乾淨,靈象的秋灑也清理的利落, 以後有機會還請他們來乾。
長央積分一到便抵了賬,平青雲自己不欠,留了一千積分,其他全轉給了她,白眉把賬清了,也轉給她一萬五的積分。
最後長央還欠兩萬五千零二十。
三人辛辛苦苦工作一個月,終於看見還清的希望,正打算尋找新的任務,繼續賺積分。
隻是雅集上的任務要麼被其他修士搶走,要麼僅需金丹後期及以上的修士。
他們蹲了好幾天,也沒搶到能接的任務。
長央和平青雲轉身往屋內走,走廊路過的修士一見兩人,下意識貼著牆角走,偷偷瞄來的眼神中同時摻雜佩服、畏懼、忌憚等複雜情緒。
自從與羅刹宗尚陽一戰後,有關長央三人的傳言在北鬥閣滿天飛,到最後越傳越離譜。
一開始有人說他們在浴堂打架,後面變成他們打架中途把茅廁炸了,到最後演變成長央三人特意跳進茅廁滾了一圈,采用歹毒功法贏了尚陽,此結論甚至得到羅刹宗弟子親口認證,流傳甚廣。
壓根無人細究邏輯,加上閣前斬首白虹宗弟子一事,所有人隻覺長央這夥人夠狠,夠不擇手段。
對謠言心知肚明的兩人,目不斜視回房,隻當沒看見他們的動作。
……
連續三天,上五層修士提前去了學堂。
終於,到第四天上午,上五層修士們離開後,北鬥閣的掌事出現了。
他站在一樓大堂正前方的告示欄前,搖了搖手中的鈴鐺。
那鈴鐺輕輕一晃,便在整個北鬥閣蕩開,鑽進所有下五層修士耳中,讓他們下意識出來往外看。
“我乃北鬥閣掌事,此後星界所有令訊皆由我傳達告示。”
“今日學堂正式開啟,所有新生皆可前往。”
北鬥閣掌事背著雙手,看向全部彙聚在大堂的下五層修士:“學堂每日授課,授課夫子有各堂堂主、掌事以及執事們。”
“太好了,我們也能去學堂了!”
“掌事,學堂夫子會教導什麼?”
下五層修士們頓時興奮議論詢問。
北鬥閣掌事拿出鈴鐺,再度搖了搖,示意所有人安靜:“學堂分天、地、玄、黃四級,每一級各有五班,根據諸位初考成績分配,你們玉牌上應該可以查看班次座位了。”
眾人紛紛低頭看向自己的玉牌。
“我在黃五。”平青雲將自己玉牌遞到長央面前,好奇問,“下面座次隨意是什麼意思?”
長央翻出玉牌:“我和你一樣。”
兩人再看白眉玉牌,依舊是黃五,座次隨意。
周圍其他修士也好奇四處詢問。
“我在玄三,第十排,你們呢?”
“玄四,第七排。”
“黃五,座次隨意?”
北鬥閣掌事側了側身,讓出告示欄:“我身後是各級各班所有新生的名字,北鬥閣和南鬥齋將一起上課,勿隨意生事。”
眾人爭先恐後圍過去,想要看清告示欄上的內容。
平青雲想衝上前,結果四周修士過於激動,他被擠得倒退,險些跌倒,隻能艱難向身後離得最近的白眉求助,試圖讓她扶自己一把。
白眉看懂了他的眼神,將玉牌掛回腰上,整個人瞬間狼化,雙爪一撥拉,用力將四周修士通通擠開,然後狼臂一揮,直接把平青雲拎坐在自己肩膀上。
順便扭身,一把抓住旁邊長央,同時將她也舉了起來,並排坐在自己另一邊肩膀上。
突然騰空的平青雲:“?”
對白眉毫無防備的長央:“?”
告示欄前側的北鬥閣掌事:“?”
三人茫然困惑的視線在半空中交織,外加一雙純良質樸的狼眼。
但北鬥閣掌事到底見多識廣,很快冷靜下來,站在告示欄旁保持一個掌事該有的鎮定。
長央原本要跳下來,目光觸及告示欄最左側第一個名字時,停了下來。
——天一,傅照危。
平青雲看看長央,又對上情緒毫無波瀾的北鬥閣掌事,強行安慰自己:被狼舉高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迅速拿出看了看,馬上拍白眉,嘴巴飛快微動:“我看好了,快放我下來。”
白眉一聽,雙臂一動,將左右肩上兩人拎回地面,神色老實。
“你們看完便自行去學堂。”北鬥閣掌事收起鈴鐺,準備離開,忽想起在正峰議堂發生的事,看向圍在這的下五層修士,“誰是長央?”
他倒要見見這新生的真面目。
下五層修士們如潮水般側退開,露出中間三人,用肢體語言回答了這個問題。
熟悉的目光在空中再度交織。
北鬥閣掌事口比腦快:“又是你們?”
他心中莫名生出一種塵埃落定的傷感,不安分的人,果然乾什麼都邪裡邪氣的。
“掌事,您找我?”長央詫異問道。
北鬥閣掌事擺手:“隨口問問。”得把他們列為重點注意對象,不能殃及北鬥閣。
未等她反應,他腳步一抬,瞬時消失。
……
不久,北鬥閣和南鬥齋下五層的修士們趕赴學堂,按照標識,去尋自己所屬班次。
“黃五……那!”平青雲指著東面最裡側的學房道。
這一排都是黃級學房,長央一路朝裡走去,透過窗戶觀察其他學房,空間大小一致,共有十排,每一排擺放長長的桌椅,新生們坐的滿滿當當。
平青雲也跟著張望,不由感歎:“好多人。”
星界對入選者放養這麼久,終於開啟學堂,平青雲多少有些難掩興奮,旁邊白眉也對這種熱鬨的狀況,十分好奇。
唯獨長央還在思考玉牌上座次隨意的意思。
告示欄上排在最前的天一和排在最後的黃五皆沒有標出座次,不知有何特殊用意。
但很快,當長央擠進黃五的學房後,她便明白所謂座次隨意的含義。
——沒有含義,單純排不了,大家隨意。
“讓我進去一點。”
“道友,能不能把桌子往後挪挪?”
“我後面有人站著呢。”
玄黃九個班,各三百修士,學房內除了窄窄過道,剩下的便是滿滿當當的桌椅,而黃五學房同樣大小,卻要容納五百多人。
後面四排桌椅被搬了出去,也擠不下所有人。
“這學堂怎麼回事,為什麼不擴建學房?”
“擠死了。”
“前面南鬥齋的,能不能把桌椅搬出去,後面還有人沒擠進來呢。”
“我坐得好好的,憑什麼要搬?”
“北鬥閣的,彆坐我桌上!”
黃五學房內火藥味漸濃,爭吵不斷,到底是第一天,所有修士都在儘量克製怒火。
他們這批最後通過初考的修士像是廢棄物,被隨意塞進這小小學房中。
平青雲貼在牆角上,臉都擠變形了:“星界故意的吧。”
上五層二十人和六十人一個學房,他們下五層卻數百人擠在一起。
白眉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大方示意他們倆坐上來。
長央拒絕,往上看了看,忽運轉靈力禦劍:“我們坐上面。”
她帶著白眉和平青雲,一起坐在劍上。
三人飄坐在學房最後面的角落頂,暫時擺脫擁擠。
此舉頓時引起眾人注意,正擠得你死我活的劍修們紛紛禦劍橫坐在學房上空。
靈界劍修本就盛行,加之能通過初考的修士均為金丹期,放在外界,個個稱得上精英。
區區禦劍懸停,著實不難。
一時間,劍光四起,黃五學房下方少了一半人。
劍修們禦劍而上,還算默契,一排比一排低,不至於擋住後面人的視線。
這時,下方有坐著的修士喊道:“你們飛在我們頭上什麼意思?”
“擋住我們光線了。”
“這裡是學房,哪有你們這麼乾的?”
上方劍修們也不服氣:“我們不上來,根本擠不下這麼多人。”
整個學房吵吵嚷嚷,氣息渾濁。
長央看向下方修士,兀然出聲:“若不滿,可以將我們打下去。”
前排一南鬥齋修士用力拍桌,起身怒道:“打就打,你算什麼東西?”
有北鬥閣修士主動好心提醒:“她叫長央。”
黃五學房倏地一靜,剛剛拍桌叫囂的修士默默轉回身坐下,隻當什麼事也沒發生。
不同咳聲此起彼伏。
這一瞬間,黃五學房內,北鬥閣修士和南鬥齋修士達到了空前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