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你賠我窩頭(1 / 1)

正院,聽小丫鬟稟報完美琳主仆的情況,楊氏有些不忍地對慕嬤嬤道:

“嬤嬤,咱們對冀家丫頭是不是有點太不公平了?”

慕嬤嬤面上閃過嘲諷,笑著勸慰:

“夫人心善!這有什麼!冀家那丫頭巴巴地非要跟著冀忞進咱們侯府,要抱咱們侯府這顆大樹,要抱您的大腿,不為咱們侯府效勞,不為您做點犧牲,咱們憑什麼護她?”

楊氏歎氣:“她們也是可憐,遠離父母親人,想尋些庇佑也是尋常。”

慕嬤嬤眸光陰冷:“請夫人庇佑,就好好地做低伏小,象玉顏小姐那樣,賣乖耍寶,誰都能疼她們幾分。但她偏偏不走正路,欺騙夫人!老身決不能忍!您莫怪老身如此厭惡。”

楊氏眼中有些猶豫:“嬤嬤,可是她從來沒收過我的一文錢!而且還自己搭了很多銀兩。也不算騙我。”

慕嬤嬤不屑地道:

“那是因為她狡詐,她在放大招,在放長線釣大魚!她對夫人有所求,她以後要靠著夫人找個好婆家,如果作為侯夫人的義女,比那個四品將軍的侄女尊貴多了,她就可以嫁入高門,到時候必要感念夫人的恩情,現在付出點代價,磨磨性子,難道不應該?”

楊氏嘴唇動了動,終於還是沒有開口。

書房內,洪培菊雙眼微眯,面色如常地問暗衛道:

“劉畢勝恢複怎麼樣了?”

暗衛垂手而立,道:“已經恢複到可以行動的程度。”

洪培菊微微點頭。

投靠焦賢妃,也是不得已。

明明提心吊膽,費心費力的是自己。

好不容易訓練出來劉畢勝,結果出了意外,卻自己承擔,險些搭進去一個兒子,卻隻得了兩萬兩銀子!

如今,他想儘辦法把劉畢勝治好,卻又不得不拱手相送。

妥妥地“為他人做嫁衣”!

那又怎麼辦?淮安候府已經無權無勢多年,除了依附他人,他現在也無計可施。

好在,冀家姐妹在侯府,一切還可籌謀!

想到此處,洪培菊露出陰森笑意,拿起一個錦盒,打開,盒內一隻上好玉鐲。

小廝應聲進來,洪培菊和藹地對小廝道:

“把這個給恪吉居的蘇姨娘送去。”

雨過天晴,冀鋆冀忞等來到“好鄰居”。

一進門,潘叔急急地道:“大小姐,那個昏迷的客官跑了!”

那次在“好鄰居”中毒昏迷的人後來被送到遠離市中心的一處宅院,這是潘叔名下的一個房產。

有時候潘叔用來招待一下外地的朋友。

更多的時候是閒置著,隻留一對年過半百夫妻看看院子。

看院子的夫妻人稱楚伯和楚大娘,擔心他們照顧這個病人吃力,還特意讓聞氏兄弟過來幫忙。

潘叔說,這個客官自稱姓李,是個去邊關做生意的,賠了錢,隻得回來。不料在“好鄰居”中了毒。

楚伯問他家住何處,自己家有店鋪還是為店老板做工,家中都有些什麼人?

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好鄰居”的東家老板一定會儘力滿足。

這次在“好鄰居”中了毒,昏倒了這麼久,家裡人或者店老板會不會很著急,我們“好鄰居”幫你捎個信,把他們接來看望你……

楚伯希望等到他家人來,一起商量商量解決辦法。

大小姐說了,會好好賠償,如果真的傷殘了,“好鄰居”就養著,上哪裡找這麼好的願意負責的老板,換做彆人,趁昏迷把你扔出去,你還能怎麼樣?

結果,這個李客官什麼都不說!

越不說,楚伯楚大娘和聞氏兄弟越擔心!

肯定是琢磨著漫天要價!

他不說,說不定,他的家人或老板已經知道了。

畢竟,“好鄰居”中毒這件事情,當時有很多人知道,瞞也瞞不住,何況,冀鋆根本沒想著瞞。

冀鋆覺得沒有必要下力氣瞞,不值得。

她從21世紀過來,人們的八卦心理是有期限的,隻要有新的八卦,無論現在的傳聞熱度多大,很快就會被替代,被遺忘!

楚伯擔心這個李客官的親朋就是想等他恢複體力之後,打起精神大鬨,或者打官司!

冀鋆和潘叔商量後,決定靜觀其變。

人家不說,說不定有什麼隱情。

如是,聞氏兄弟更加密切關注這個李客官,很快發現,這個李客官好像總是尋找機會逃跑,但是,可能體力沒恢複,總是沒跑成:

第一次是在白天,那時候,李客官剛清醒兩天,走兩步直晃悠。楚伯發現李客官自己走出了院子,還沒等叫住,李客官就撞到了門外的大樹上,又昏了!

第二次是在夜裡,直接在院子裡撞上石凳,又磕到石桌上!滾到了地上!聞氏兄弟趕出來,把他扶了進去!

第三次是在傍晚,因為楚伯和聞氏兄弟都對李客官特彆留意,所以,這個李客官也很老實。

但那個時候他飯量大增,身體恢複很多,聞初暉特彆注意到這個李客官雖然瘦弱,但是很健壯,肌肉很發達。

晚飯前,李客官趁機借口去茅廁,跳牆跑了出去。

結果,楚伯和聞初暉追出去的時候,正看到這位李客官扶著牆摸索著朝前走……

楚伯看看一丈多高的院牆,徹底懵了:

身手這麼矯健,不用梯子能跳牆,到了平地上得扶牆!

以為是摔壞了腿腳,一查看,哪兒都沒壞!

這是什麼道理?

海棠聽到此處,很是不安地提醒道:“大小姐,這是不是我們鄉下說的“鬼打牆”啊?”

冀鋆以前隻是聽說過“鬼打牆”,好像還有一部電影,但是沒看過。

具體也不了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潘叔皺眉道:“聽說“鬼打牆”都是在夜裡出現,而且是在墳地這樣的地方,這大白天的……”

潘叔直搖頭,百思不得其解。

海棠聽了不自主地縮縮肩膀,四下看看。可能是擔心白天遇到鬼……

芍藥想了想後恍然大悟道:“小姐,我知道了!”

冀鋆興味索然地道:“你又知道啥了!”

芍藥雙眼閃著光:“他肯定是被大糞熏得!”

“噗!”潘叔一口水噴出來,然後,不停地咳嗽起來。

芍藥繼續道:“小姐,你不記得了嗎?咱們在鄉下的時候,有個老伯身子骨可硬朗了,結果掏糞的時候,暈倒了。夫人說,老伯就是被大糞熏得!”

冀鋆雖然不知道這個老伯的事情,但是知道芍藥說的這個情況是“沼氣”導致。

沼氣就是甲烷,主要從沼澤地、汙水溝或糞池裡產生,這根本不是一回事!

芍藥越說越覺得自己猜測有道理,興致勃勃地又道:“這個李客官真是倒黴,從正門出去,碰上大糞!從後面出去,還是碰上大糞!這運氣,嘖嘖!絕了!小姐,你說,他是不是應該去賭一把,說不定能一下子發財呢!”

冀鋆氣得彈了芍藥一個“腦瓜崩”:

“賭什麼賭!發什麼財!還出門碰見大糞,那能一樣嗎?碰見大糞就暈,咱們還用不用出門了!得掉糞坑裡才能暈倒!”

言罷,冀鋆忽然覺得哪裡不對了……

潘叔,“……”

合著我花了那麼多錢買了個三進三出的大宅子,是建在糞坑裡的!

楚伯,“……”

嗯,這麼多年,我和我媳婦都住在糞坑裡。

聞初暉扶額……

一出門就碰大糞,還被熏倒,這運氣去賭場,還不得楊貴妃進去,趙飛燕出來!

今天聞氏兄弟和楚伯陪著他去“好鄰居”。

一上馬車,這位李客官就掀起車簾不停地向外看,距離“好鄰居”有兩裡左右的時候,突然,跳出車外,一轉眼就找不著了!

潘叔有點焦急,每年,京城裡做生意的被找茬鬨事,借機生事的實在太多。

潘叔急道:“是不是他本身就是京城的人,現在醒了之後,回去找人來鬨事,或者是直接上衙門去告咱們?”

冀鋆想當下也隻能嚴陣以待。

潘叔囑咐夥計們留神,每個人都準備好順手的武器,不能拿刀,砍傷人也不行!

掃把,笤帚,雞毛撣子,擀面杖……萬一有人來鬨事,可以隨時隨時應對。

唉!難啊!古代也有“碰瓷”啊!

冀鋆又囑咐人去大理寺找藍捕頭,請他得空過來照應一下。如果能來幾個大理寺的官差,可以穩定一下局面。

另外,門前有幾個關係不錯的乞丐,跟他們一說,都很爽快,答應幫忙,能打就打,打不了就去幫著報信,如今也在外面候著。

提心吊膽等了一個多時辰,沒有動靜。

“好鄰居”眾人有點寬心,猜測也許過於緊張了。

卻見李宓帶著展驍等幾個人大步走進大廳,直言要見冀鋆。潘叔忙將他們請到二樓雅間。

冀鋆冀忞正在後院等著消息,接到夥計的報信趕快來到二樓。

李宓見到冀鋆,眉頭微鎖,臉色不佳,沉聲問道:“這個人的東西你收起來了?”

冀鋆一頭霧水,什麼人?什麼東西?

李宓指指身後一個中年男子,高大,消瘦,貌不驚人,但目光如炬,對視一眼,令人感到一種威壓。

這種感覺與展驍等侍衛帶給冀鋆的感覺不同。

潘叔上前悄悄對冀鋆道:“這個人就是那個昏迷的客官!”

“哦!”冀鋆頷首:“李客官?你是李家軍的?還是禮國公府的?”

李客官面無表情,拱了拱手:“冀大小姐,多謝你照顧在下多日!在下的衣服和隨身的物件,還請大小姐歸還!”

冀鋆覺得可笑,看他那樣子好像自己貪墨了他的什麼不得了的寶貝一樣!

冀鋆笑笑,直言不諱地道:“你的衣服太臟了,當時,你身上有傷,脫下來很費事,我就命人把衣服剪開脫下來,檢查一下沒有什麼東西就燒火了!你隨身沒有什麼銀兩,隻有幾文錢,還有點乾糧。這些東西,你算算,多少錢,我賠!十倍也可以!”

總不能李宓幫他來“碰瓷”吧?

熟料李宓一下站起:“乾糧?是窩頭嗎?在哪裡?”

冀鋆嚇了一跳,怔怔地看著李宓,木然點頭,喃喃地道:“是窩頭,扔了!”

李宓臉色更加難看,又強忍住,儘量耐心地問道:“扔哪裡了?”

冀鋆看著李宓的樣子有點害怕,李宓一直是溫潤如玉,和煦如春般的翩翩公子,如今這副模樣——

有點,嗯!要吃人!

冀鋆指指芍藥,芍藥努力想想道:

“大公子,那幾個窩頭全都扔泔水桶裡了!然後,泔水桶被郊外養豬的梁大叔拉去喂豬了!但現在,估計,都變成豬糞了!”

“你!”李客官的拳頭重重砸在桌子上!桌面出現一個洞!

“你賠我窩頭!”李客官吼道!

冀鋆和冀忞下意識地退後一步,不自主地靠在了一起。

李宓一記鋒利的眼神射去,李客官忙低頭,收起拳頭,氣呼呼坐下。

芍藥見狀,忙張開雙臂擋在冀鋆冀忞前面:“你乾什麼!不就是幾個窩頭嗎?賠給你就是了!乾嘛嚇唬我們小姐!我們還救了你的命呢!”

冀忞面色不虞,出聲嗔怪道:

“大表哥,有事說事,怎麼了?”

李宓臉色青黑一片,重重歎口氣:

“那不是普通的窩頭,是李家軍傳回來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