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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族館的大廳內, 天殊雪站在玻璃面前，一眨不眨的盯著裡面遊動的魚。
“漂亮吧？”她的身邊，突然有人搭話。
天殊雪轉過頭。
那是一個長相非常優雅、美麗的女性。
她穿著長長的白色羽絨服, 脖子處圍著一條酒紅色的圍巾, 襯托得整個人氣色很好。
“這家水族館裡面有著全世界各地的魚類，小姑娘是一個人嗎？如果不介意的話, 讓我來給你做導遊吧？”女人如此說道。
天殊雪盯著她。
被她一直盯著，女人反而不好意思的紅起了臉頰，“抱歉啊, 是我有點唐突了吧？畢竟換成彆人, 突然被人搭訕, 都會覺得奇怪的……啊，我真的不是什麼壞人, 我……是這家水族館主人的……呃, 妻子, 這麼說一點奇怪，啊啊啊……我隻是想讓大家更加了解一點水族館, 以及這裡面的生物，如果讓大家都了解到海洋生物的美麗，那一定會很好吧？我期待著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那一天。”
女人說著說著, 緋紅的臉蛋慢慢恢複平靜, “那個, 你願意讓我帶著你一起參觀嗎？如果你正好沒什麼事情的話……那個, 我會很開心的。”
她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多歲，像是大學剛畢業的學生，透露著蓬勃的生機。
天殊雪就這麼看著她，說道：“嗯, 好的。”
這個回答給了女人極大的鼓勵，她開始一一指著玻璃對面的海洋生物講解，詳細到甚至是連海底的一個小海星，她都要專門揪出來講解好久。
但是天殊雪沒有嫌棄她的囉嗦。
不如說，她聽得十分認真，就像是專心上課的好學生。
——如果隻是在普通的學校裡，天殊雪一定是最受老師歡迎的學生吧，長得好看做事真誠從來不偷奸耍滑。
不過不用說，在雁鴻中學裡，她也是受老師和同學們歡迎的乖寶寶。
“……總之就是這樣，啊這邊的講完了，我們去另外一邊吧！”女人高興的牽起天殊雪的手，“對了，還沒有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天殊雪。”天殊雪說道，“上天的天，特殊的殊，純潔無瑕的雪。媽媽是這麼告訴我的。”
“哦哦……那我就喊你小雪了，這樣可以嗎？”女人激動的說道，“我叫餘羽，你可以喊我餘姐姐。”
“嗯，好的，美人魚姐姐。”天殊雪說道。
餘羽似乎沒注意到她的特彆用詞，還是很高興的帶著她到處尋找新的海洋生物，在川流不息的人群當中，一大一小兩個女孩子也是最靚麗的風景，沒有之一。
天殊雪看著前方拉著她手的餘羽。
看著她枯黃的發絲，蒼白的皮膚，還有貼著海草的羽絨服。
“這裡這裡，這裡的魚都是我丈夫親自去原產地挑選，並且帶回來的。”餘羽指著玻璃裡面的魚，“非常的，非常的漂亮，對不對？”
旁邊有人經過，似乎在針對著餘羽說話。
“看啊，她就是……”
“哦，原來就是她啊，不過館長似乎都四十多歲了吧？”
“害，還能有什麼，女大學生願意跟著，就是因為那個吧？畢竟這水族館挺賺錢的。”
他們的聲音傳到餘羽耳朵裡，這個年輕的女孩突然就失落了起來。
“小雪……不會聽信他們的話，對不對？”她喃喃自語著。
“我並不是因為錢才跟著我丈夫的，我大學讀的是海洋學方面的專業，我喜歡海洋生物，在一次旅遊的時候，我遇到了我現在的丈夫，他風趣幽默，雖然我們年紀相差比較大，但是他驚人的海洋知識震撼到了我，再加上……他為人體貼，我是經過慎重的考慮才嫁給他的，並沒有僅僅因為錢。”
餘羽訴說著自己和館長的愛情故事，言語中充滿了對這個四十多歲事業有成男人的信任。
“如果見上一面的話，小雪你就會明白了，我絕對不是為了錢財……那種膚淺的理由。”餘羽雙手抱著胳膊，似乎因為這些話感到膽寒。
“我想不出為什麼人言如此可畏，僅僅隻是看到我這個人，都沒有深入去了解我們，就擅自的下了定義，難道在世人的眼裡，世界上就沒有真正的愛情嗎？”
天殊雪看著她。
看著她斑駁的面孔，缺失的指甲，腳趾的鱗片。
“美人魚小姐。”天殊雪難得提出了一個問題，“他是人類嗎？”
餘羽愣了一下，然後笑出了聲，伸出手捏了捏她軟乎乎的臉蛋。
——天殊雪並沒有拒絕。
“你在說什麼呢小傻瓜，他當然是人類了，不是人類難道還會是其他什麼……”說到這裡餘羽突然停了下來，眼中帶著迷茫，“不是人類難道還會是彆的……彆的……什麼？咦？我怎麼了？”
她擦了擦眼睛，發現自己流淚了。
“真奇怪，我怎麼哭了呢？”餘羽不停的擦著自己的眼睛。
天殊雪還是看著她。
看著她瘦削的臉蛋，歪斜的眼瞳，流下的黃色液體。
“美人魚小姐。”天殊雪開始翻找自己的背包，從裡面拿出了紙巾，在餘羽接過之後，才這麼說道，“不要靠近人類男性，會變得不幸，媽媽是這麼說的。”
餘羽拿著紙巾擦掉了眼淚，怔怔的望著天殊雪。
“啊……小雪，你在說什麼呢？”她不解，“如果我的先生不是人類的話，還會是什麼呢？雖然現在都說愛情不分年齡性彆，但是不分物種……就有點太可怕了吧？”
“愛情是什麼？”天殊雪問。
餘羽看著懵懂的少女，突然就破涕而笑。
在她面前的這個小女孩，是啊，她還是個沒成年的孩子，自然不會理解愛情，也體會不到愛情的美妙。
於是她歌頌了起來，“愛情啊，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你看，這個世界上，有百分之八九十的詩歌、文章、繪畫，都在歌頌愛情。等你哪天遇到那個意中人的時候，你也會感歎的，愛情啊，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
天殊雪搖了搖頭。
“我愛我的爸爸，我愛我的媽媽，我愛我的朋友們，這是愛情。”
“不不不。”餘羽打斷了天殊雪的話，“這不是愛情，我可愛的小雪，這是親情，這是友情。和愛情是不一樣的。”
“可是我愛他們，美人魚小姐。”天殊雪固執起來，“為什麼不是愛情？”
餘羽又頓住了。
是啊，同樣都是愛，為什麼隻有愛一個陌生的異性或者同性，和TA結婚在一起，才能被稱作是‘愛’情。
而同樣的愛親朋好友，卻隻能被成為是親情和友情呢？這難道不也是‘愛’嗎？
如此被定義下的愛情，是多麼的狹隘而盲目啊。
餘羽伸出手，拍了拍天殊雪的肩膀，“你說得對，小雪。這也是愛，愛不應該被定義的如此狹窄，是我想的太理所當然了。但是……如果你遇到了你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你也一定會感慨的，那或許就是神跡吧。”
天殊雪看著餘羽。
看著她粘在皮膚上的頭發，脖子處密密麻麻的小洞，縫合在腿部一抽一抽的無數魚尾。
“我不明白。”天殊雪回道。
“沒事的，以後你就會明白的。”餘羽笑道。
天殊雪注視著她，沒再說話。
不想明白的話，那就不明白，雪雪擁有不去明白的權利，媽媽是這麼說的。
為什麼隻有愛一個人類男性才能算是愛情，這是天殊雪永遠也無法理解的事情，所以很愉快的決定，聽從媽媽的話，不要再去想了。
所以，也沒必要回答餘羽的話了。
餘羽並不知道天殊雪在想什麼，她快樂的穿梭在展覽廳之中，拉著天殊雪的手，給她把整個大廳的魚都介紹完成。
“好了！我們去下個展廳吧！”餘羽輕鬆的說道，“悄悄告訴你哦，下一個展廳有神奇的美人魚表演！而表演的人……咳咳，這裡暫時做個保密，反正到地方你就知道啦！”
比起天殊雪，餘羽才像是個一個來到水族館興奮過頭的女高中生，走起路來還蹦蹦跳跳的。
穿過不算長的水下通道，她帶著天殊雪來到了第二展廳。
“小雪，在這裡等一下我哦，一會我就會閃亮登場啦！”餘羽眨了眨眼。
就在她打算脫身離開時，前方的展覽玻璃前，傳來了魚頭主持人熱烈而慷慨的聲音：“歡迎大家收看美人魚魚魚魚——表演！讓我們有請，主演，登場！！！”
群眾們歡呼。
然而餘羽卻頓住了。
“……哎？”
她迷惑的看向玻璃內部。
嘩——
有什麼重物沉了下來，慢慢的，慢慢的，沉入了水底。
餘羽渾身都被恐懼的怪物抓住，無法逃脫。
那已經不再柔順的發絲，那長滿蛆蟲的皮膚，那被替換成無數魚尾的長腿，那——
玻璃中倒映出來的人，竟然……
是她自己啊。
“啊——！”
尖叫聲於場館內響起，在人群的歡呼聲中毫不起眼。
“不、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不對……不要，不要，不要……”餘羽不斷後退，她身上那層美麗的偽裝也開始退去，變得和天殊雪眼中所看到的那樣——
枯黃的發絲，斑駁的面孔，歪斜的眼瞳。
餘羽捂著臉蛋，她緩緩的抬起頭，看著那個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在她清澈的黑色眼瞳中，自己儼然，變成了一個怪物。
“不要————！！！”
“……”
“媽媽媽媽！我要看美人魚！看美人魚！”
“好，帶你去看美人魚……”
視線逐漸清晰，葉佳恢複過來，發現自己站在熙熙攘攘的水族館內，周圍都是正常的人類。
咦？
這是……幻覺？
“看來這裡隻剩下我們兩個了，葉佳小姐。”旁邊是溫潤如玉的聲音，光是聽一聽就讓她耳朵發紅。
“祝、祝大哥？”葉佳看向祝寸豐，她努力不讓自己的臉蛋變得羞紅。
“好巧啊，其他人都不見了嗎？”
“沒錯，是的。”祝寸豐歎氣，“應該是景點的機製，導致我們走散了，不過沒關係，希望大家也能像我們一樣，兩兩碰頭。”
“啊……可是這樣的話，我們一共隻有七個人，會有一個人落單的。”葉佳擔憂起來。
祝寸豐笑笑，“那就希望大家能夠全部團聚。”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到祝寸豐這張英俊的面容，葉佳都覺得心裡一陣安心，仿佛不管有什麼事情，都可以被他解決一樣。
“嗯……大家一定會團聚的。”葉佳如此說道，“對了祝大哥，那我們現在也往前走走吧，畢竟這裡雖然是幻覺，但保不準能尋找到線索，隻有積極探索，才能和大家彙合嘛。”
祝寸豐含笑看著她，那是醉人的笑意，看的葉佳面孔火辣辣的，都不敢抬頭正眼看他。
自然也就沒看到祝寸豐眼中的冷漠。
“葉佳，你說的很對，隻有積極探索，才能夠和大家彙合，我們現在去前面看看吧。”祝寸豐指著水下通道。
葉佳低著頭快速點了點，“嗯嗯，好的。”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通道上，穿過通道之後，就看到戴著魚頭的主持人高舉話筒，熱烈的吸引著遊客。
“來來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精彩的水下美人魚表演！精彩的水下美人魚表演！都來看一看啊——”
葉佳駐足。
她的後背不小心撞在了寬厚的胸膛上，一抬起頭，就看見祝寸豐關懷的臉。
“怎麼樣，葉佳，你沒事吧？”
“沒、沒事……我很好。”葉佳的臉又嗖一下紅了，她開始恨自己怎麼這麼不爭氣，怎麼每一次看到祝大哥都要臉紅，都怪這張臉，現在都沒辦法好好說話了。
“那我們先看看表演吧，不是說，真相藏在化為泡沫的美人眼中嗎？說不定和美人魚有關係。”祝寸豐說道。
葉佳稀裡糊塗的點點頭。
表演的過程，她也沒有抬起頭去看，隻是依偎在祝寸豐的身邊，焦躁不安的搓動手指。
然後——她就聽到一聲‘小心！’，祝寸豐便抱著她撲到另外一邊。
葉佳有些稀裡糊塗，轉過身去，就看到表演的玻璃破裂，人群尖叫著逃開，那美人魚的下面是被縫合的無數魚尾，她瞪著眼睛，在地上凶橫的朝著他們嚎叫。
祝寸豐的神色逐漸冰冷，他將葉佳抱在懷裡，緊接著，身邊憑空出現了一圈火焰。
火焰齊齊發射，將那失去水源，無法自由移動的美人魚燒了個精光。
“沒事吧，葉佳？”祝寸豐關懷道。
葉佳還被公主抱著，整個人的臉已經紅到不能自已，“沒，我沒事，對了祝大哥……”
“啊……這是我的第二個隨身行李，以防萬一沒有說出來。”祝寸豐苦笑一聲，“葉佳，你願意替我保密嗎？相處了一段時間，我覺得你是可以信任的人。”
葉佳的眼睛都亮了。
“可以！你放心吧祝大哥！我一定會保守秘密的……咦……突然……”
“怎麼了？”
視線裡，祝寸豐的目光有些擔憂。
“沒什麼，祝大哥，就是感覺……有點困。”葉佳打了個哈欠，慢慢的睡了過去。
“桀桀桀，果然是上好的美人魚素材。”陰影處，一個影子長著魚頭的怪人笑著說道。
祝寸豐將葉佳隨手扔在地上，拍拍衣服上的臟東西。
“交易已經達成了，現在可以讓我在你的景點內自由行動了吧？”
“桀桀，自然，隨意……”怪人瞧了祝寸豐一眼。
他的名字開始扭曲。
祝——寸——豐。
豐——寸——壽。
“自然，隨意。”
“祝壽大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