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1)

傑君還好嗎 浮雲素 20292 字 6個月前

第50章/2023.9.9

時間倒回昨晚。

【五條悟】匆匆離開,七海建人拖著疲憊的身軀做報表,三小隻本已躺在超豪華大間的床上,等成年人紛紛離去,立馬睜開緊閉的眼睛,一秒切換小鬼當家。

七海建人未必不知他們的尿性,隻是疲了、倦了、不想管了。

隨便吧,毀滅吧。

第一個爬起來的必定不用說,是五條悟,他跟夏油傑的房間毗鄰,三五百平的頂層套房有七八個臥室,足以他們人手一主題。

家入硝子竟然也起來了,恐怕也是猜到了其他倆小夥伴的行動,守株待兔。

他們將臥談會地點選在夏油傑的屋子。

夏油傑睡了嗎?當然沒睡,神經大條如五條悟都感受到大人組間彆扭而藕斷絲連的氛圍,他能察覺不到?更不肖說他掌握了最多的情報,忽略一切過程得知結論,他知道成年的自己是反派。

五條悟爬上夏油傑一米八的大床,盤腿坐著,家入硝子的動作更放蕩不羈,她直接趴著玩手機。

好在床夠大、人夠小,三小隻各自為政,空間也綽綽有餘。

五條悟嚴肅地宣布道:“他們不對勁。”

夏油傑勉強道:“我也覺得。”

硝子說:“看出來了。”

他宣布下一個計劃:“應該讓成年的我去道歉。”

家入硝子:“讚成。”

夏油傑定神:“還是先找原因吧。”

“他們為什麼吵架呢?”

五條悟撇嘴:“還能有什麼,比如那個傑心懷大愛在盤星教投入了過多的時間與精力不與成年的我一起玩,又或者他恨不得自己成立一個貓貓教,傑卻不同意乾了彆的教派的教祖,最多不過是買來的毛豆喜久福被偷吃乾淨……”

家入硝子精準而冷靜地說:“這事隻有你會做。”

五條悟揮手,一錘定音:“總之,不就是這些小事。”

夏油傑卻說:“我認為,橫在他們中的一定不是小事。”

五條悟貓貓不滿:“為什麼?”

夏油傑終於說了大實話:“因為小事,我必定不會跟悟計較。”

五條悟:“……”

家入硝子又說:“這我也讚同。”

她用手機下了遊戲,好像是《FGO》還是《崩O2》,橫著手機屏玩得不亦樂乎。

她好像一直沒看那兩人,也沒有參與討論,隻偶爾說兩句“對對對”“好好好”,可在五條悟跟夏油傑跑題討論七海建人為什麼要當金融社畜時卻冷不丁說:“夏油,你心情不好啊。”

“是發生了什麼?”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夏油傑啞然,家入硝子實在太敏銳,又或者五條悟的神經太大條。

以硝子的個性本不會太管他人的事,可在潛移默化間她也有了改變。

那該怎麼回答呢?

五條

悟還在嚷嚷:“他心情不好嗎?我怎麼沒看出來。”又扭頭狐疑地看夏油傑,“你心情不好?”

硝子翹起腳丫子,引導任務已經打完了,她在機械地探索,心中偶爾冒出一兩句吐槽:你能看出個錘子。

夏油傑決定說一部分真話,他本就有些愧疚,為了自己的隱瞞,可讓他直接說自己是反派,又彆扭得很,說到底直到現在他都不接受,他怎麼會當反派呢?

對夢境將信將疑。

他隻是說:“我覺得是我乾了不好的事。”

五條悟斬釘截鐵:“這不可能。”

他篤定道:“你能乾什麼不好的事。”

傑是個慈悲的濫好人、保護欲過強的混蛋。

滿口爭論、滿腦子保護、像從jump漫畫裡挑出來的老派英雄。

這樣的人怎麼會乾不好的事?

家入硝子說:“我也這麼認為,以及夏油,那可不是你。”她說,“退一萬步說,這也隻是平行空間,是可能存在的未來而已。”

“又不是我們的未來。”家入硝子說,“沒聽見他們說嗎?我們早相遇了這麼多年,他們甚至沒打第三次異能大戰。”

硝子的話說中了傑一部分隱秘的心思,他也是這麼想的。

兩個世界的差彆如此大,你怎知他們的走向會一樣呢。

不過……

“他們總有些瞞著我們的事。”

夏油傑說。

五條悟也感覺到了,他不爽極了,大馬金刀盤腿坐著,又覺這動作不夠舒服似的,伸展他的小長腿。

這一伸展就蹬到夏油傑的腰,後者對五條悟雖然包容卻不是沒底線,特彆是對他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姿勢,夏油傑毫不留情地把小白腿拍開說:“往那裡去去,悟。”

五條悟竟然沒嚷嚷著“是你該過去點”,而是乖乖聽了夏油傑的話,讓開了一小段路。

家入硝子負責總結,她太冷靜了,旁觀者視角讓她發現更多的細節,她說:“那不是正好嗎?我們的任務就是發現秘密。”

或許他們隱瞞的秘密正是他們回程的關鍵呢?

五條悟頓悟,他稱讚道:“硝子,你是天才啊!”

夏油傑也說:“很好的推斷,硝子,而且合理。”

家入硝子“嗯”了兩聲,對二者的稱讚無動於衷。

臥談會到這為止告一段落,五條悟卻不肯回到自己的房間,他神采奕奕跟夏油傑他們說:“我們來打聯機遊戲吧!”

對遊戲房的設施十分心水。

家入硝子拒絕了,她說:“不要,我要打《FGO》。”

五條悟問:“那是什麼?”

然後……

*

七海建人醒了。

他是十點醒的。

這並不證明他睡了懶覺,而是因為他躺下的時間是淩晨六點。

橫濱的工作終於告一段落,他昨天連夜開了好幾個遠程會議又做了報

告書,六點躺下時已神誌不清,十點被刺眼的陽光驚醒,永遠板正柔順的金色頭發終於跳起幾叢俏皮的發絲。

七海建人花了三十秒讓自己清醒,然後洗澡給自己衝了一包速溶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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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蹬蹬蹬刷卡衝上最高層。

刷卡開門的瞬間他甚至帶著點不可名狀的恐懼,這幾日死去的記憶正在不斷痛毆他,從被學長逼著穿家入前輩的裙子到永遠跟在想一出是一處的五條悟身後收拾爛攤子,分明是清掃風俗街的咒靈最後變成了牛郎應聘……

十年前的青春給他留下了過於鮮活與慘痛的記憶,投射到不安分的三人組身上,讓他滄桑的心老化到八十歲。

‘不會跑了吧?’

室內一片靜悄悄,七海建人的心冰冰涼。

他最恐懼的就是三人組跑了,跑出去,惹禍了。

這讓他提前後悔答應五條悟的條件,在東京當他們仨的臨時監護人,實際上從答應的瞬間就開始後悔,合格的成年人恨不得乘坐時光機回到幾天前,打昏經過小巷的自己。

然而當他推開夏油傑臥室的大門時,那些警惕、些許的恐懼、與大面積的崩潰的陰影從他心頭瞬間褪色,隻剩下鴉雀無聲。

以及一聲輕微的歎息:你們啊——

純白色的羽絨被團成長條形的抱枕,五條悟姿勢狂野,大半截身子露在外面,手抱著被子,腿橫跨一米八的大床,踹在夏油傑的身上。

夏油傑右側臥,睡得還挺正,隻是腰上的腳丫子給他帶來些許痛苦,睡得不是那麼安穩。

家入硝子也差不多,她的睡姿還可以,隻是一個人橫在靠床腳的位置,發絲散開,臉前橫著手機,被團成一團的被子在她這兒是展開的,腹部搭著一個小角。

酣睡的三人。

熊孩子、感情真好,以及你們是不是該有點性彆意識。

三個念頭不分先後地湧入七海建人的腦海。

不過……

他們是非常好的朋友。

這是他腦海中盤桓的最深刻的念頭,勾起的是他充滿歡笑的高一的青春。

星漿體事件發生前,五條前輩與夏油前輩都是最強,家入前輩還跟著他們到處出任務,灰原在耳邊喋喋不休“夏油前輩真的好可靠、五條前輩好強”,自己嫌棄臉回“你真不覺得他們麻煩嗎”的青春。

一去不複返的青春。

*

“醒醒、醒醒——”

夏油傑是被七海建人冷硬的呼聲喚醒的。

高挑的成年男性穿一襲淺色西裝,仔細看來袖口的花紋有些許變化,領帶也換了一條。商務男士的外表永遠挑不出錯,表情更是十年如一日的嚴肅。

五條悟也被叫起來了,他在揉眼睛,半睡半醒間,發絲橫七豎八向四面八方支棱,至於家入硝子,她也醒了,就是不肯爬起來,換了一個姿勢刷手機,安安穩穩。

五條悟嘟囔:“這才幾點啊,讓我再睡一會。”說完又噗通一聲倒下

夏油傑知道自己必須肩負起重任,實際上他們昨晚遊戲打到四點,現在怎麼也該是十點後了,他問七海建人:“七海,有什麼事嗎?”

彬彬有禮中透著一股起床氣,恨不得下一秒就說“沒什麼事的話我接著睡了。”

七海建人不接茬,他說:“收拾收拾,我們要一起回東京了。”

出差結束了。

……

七海建人有理由認為,五條悟並不是在東京置業,而是在決定將三小隻丟給自己後直接買了套房子。

否則他們的居所怎麼會在自己樓上呢?

商務精英要有與之身份相匹配的居所,這點上七海建人還不至於委屈自己租荒川的超高房齡1KD,他居住在港區,風中夾雜著海浪與金錢的氣息。

至於屋子也是有巨大落地窗的海景高檔公寓,一百多平,白日眺望東京港,晚上見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這一間屋子買下來少說也要有個五六千萬日元。

不過他是租,而租金在他的工資面前不值一提。

無論是咒術師還是商務人士都是絕對的高收入群體,沒看見禪院甚爾揮金如土,購買的咒具都以兆來計算。

對了,說到禪院甚爾……

橫濱與東京的城際鐵道上,夏油傑收到了“給死者的明星片”的回信。

他這才發現,這明信片的回信有限額,隻能寫一百個字。

禪院甚爾的信明顯不是他回的,看一板一眼的口吻像阪口安吾。

夏油傑、五條悟與家入硝子同時鬆口氣。

“……已知曉,我們世界才過半天,太宰治也失蹤了,經猜測是異能奇點之故……另五條家人在此駐守,將消息分享給他們。”

五條悟說:“才半天啊。”

家入硝子說:“我們來這裡都四天了,也就是說流速是1:8?”

五條悟“哇”了一聲:“我們在這呆八年那裡才一年?”他兩眼放光,似想到什麼好事。

手指在筆記本鍵盤上健步如飛的七海建人動作一頓:倒也不必。

八年,這是要他的命啊。

五條悟說:“我們在這個世界磨練八年,怎麼也得成長為咒術界當之無愧的最強了,等到回去後,那群老橘子哪有指手畫腳的餘地,還不是我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夏油傑不得不提醒:“你的身體成長流速也有可能變成1/8。”

五條悟說:“咒術師的成長又不隨年齡限製。”

家入硝子:“我倒是無所謂……”

他們又很沒營養地吵了一會兒。

下車後七海建人叫了一輛taxi,五條悟不給他撥人,卻付了勞務費,七海建人何止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甚至認為自己未來的心累與金錢根本不等價。

這可是照顧年幼的五條悟、夏油傑跟家入硝子啊!(重音)

還隻有他一人!

*

果然是新買的公寓。

七海建人看空蕩蕩的大宅面無表情地想。

這是一間一百八十平的海景公寓,港區的高檔公寓流行做落地窗,窗面對波光粼粼的海,室內保持出廠設置的模樣,軟裝一應俱全,硬裝一件也無。

他們得去買成品家具。

起碼得有三張床墊才能入住。

夏油傑與家入硝子搬過家,對此習以為常,五條悟大驚小怪道:“傑、硝子,這裡什麼也沒有哎!”

夏油傑:?

他不得不問:“你覺得應該是什麼樣?”

五條悟手舞足蹈地比劃:“總要有點桌子椅子遊戲機之類的吧。”

夏油傑說:“那得我們自己去買啊。”

五條悟渾身一震:“對哦!”

夏油傑:。

在微妙的地方表現出大少爺屬性。

於是三人齊刷刷回頭,看向生無可戀的七海建人。

“娜娜明~”甜蜜蜜的聲音與jk成年五有異曲同工之妙。

很好。七海建人面無表情地想。

唯一一天假日泡湯了。

從橫濱出差回來後血汗企業獎勵他一天假期,撫慰七海建人飽經酒精摧殘的肝臟,而這一天假也將被外星派來侵略地球的精神百倍的小怪獸們侵占。

必須帶他們去買家具與生活用品。

七海建人說:“家具可以網購選擇送貨上門。”隻要給的錢夠多就行。

五條悟不同意,他一臉不讚同地看向七海建人說:“網上訂購跟現場逛街怎麼能一樣呢?衣服不當場試你怎麼知道合不合身?”

七海建人:……你是熱愛逛街的女子高中生嗎你!

真正的女學生家入硝子倒說:“哎,逛街啊,好麻煩。”

她根本不是什麼逛街愛好者,恨不得躺在超寬敞的柔軟沙發中睡到天荒地老。

夏油傑折中,他也認為選購家具需要現場看,就說:“畢竟是要長期居住的地方,如果以後斷斷續續買,就太麻煩七海了,還是一天結束吧。”

七海建人想,夏油傑說得也有道理於是道:“走吧。”

五條悟問:“去哪裡?

七海建人說:“先去家具城。”

*

他們的目的是快速入住,訂購就需要十天半個月,運送還需要半年的進口高級家具不考慮,七海建人當機立斷帶他們前往家具城。

宜家、muji之類的就在這一帶。

三小隻沒有逛過家居城,他們從十六年前而來,當時日本還有很多木質建築大宅呢,尤其五條悟甚至居住在和室,哪接觸過現代北歐風?

尤其宜家模塊做得好,在不考慮木紋理質感的小孩子們的眼中,這裡的家居可太有趣了。

七海建人給他們充分的自由:“你們考慮自己房間的裝修風格,記下需要的家具的編號,一會兒統一上門安裝。”

他隻負責跟在後面付錢。

這回不止五條悟歡呼

了,家入硝子跟夏油傑都很高興,於是他們先去推了一輛超大手推車。

七海建人:?

五條悟指向隔壁坐在手推車裡的六歲小朋友道:“我也要坐!”

七海建人看那抱著雙腿的小學生,還是個小孩子吧。

再看看眼前的五條悟:你是否有一米七?

還不等他猶豫,夏油傑已經站在手推車正前方,家入硝子也有點好奇,她說:“挺有意思的。”

五條悟側身讓出一條縫道:“硝子你要進來嗎?”

又扭頭對夏油傑說:“如果傑想試試的話,一會兒我們輪替?”

夏油傑倒沒有很躍躍欲試,主要他想到,如果讓五條悟推車,會不會變成神廟逃亡的礦車,他婉拒道:“還是算了。”

七海建人:。

顯然,蠢蠢欲動的三小隻因他們比普通國中生高的身高已引起周圍人的注意,誰叫他們高挑又容貌出眾呢?

以及更重要的是,日本人重視合群,已到了量產化的地步,一米七的大高個坐在手推車裡高呼“衝啊”絕不屬於合群範圍。

夏油傑推著五條悟跟家入硝子兜風,二者跪坐著手扒在車邊框上,前者對七海建人打招呼道:“我們先去了啊。”

七海建人:“……”

死去的記憶!死去的記憶又痛毆了他!

*

五條悟的小腦瓜裡充滿奇思妙想,他說:“我要一個超大的滑滑梯、海綿寶寶抱枕、最好在家裡支一個帳篷,周圍修建成叢林主題,可以在裡面野炊跟冒險。”最後又說,“客廳裡放旋轉小火車。”

夏油傑無語道:“把遊樂園搬到家裡是無所謂,可我們家隻有一百八十平。”

比較大但是不夠大,五條悟的設想需要一間城堡才能實現。

五條悟“切”了一聲:“成年的我實在是太貧窮了,怎麼就給我們批了一間小房子。”

夏油傑道:“功能性來看,肯定是不小了。”

家入硝子說:“我要試驗台,最好能打造得醫院手術室一樣。”

夏油傑又委婉地表示:“這裡應該沒有,我們也沒有安裝商用製冷裝置。”

於是家入硝子也“切”了一聲。

選購家具的過程就是否認絕大多數超規格奇思妙想與留下一小部分可實踐規劃的過程,他們在家居城呆了足足四個小時,中午還吃了有意思的水果冰淇淋,當然五條悟將合成牛肉的口感批得一文不值。

出門時七海建人面無表情地劃卡並在長達一米的清單上簽了自己的名字,特權人士能加急配送,店家緊急調配人手幫他們清點貨物與安排上門安裝,在此過程中七海建人帶五條悟他們把必需的換洗衣服與日用品給買了。

還是他們自己挑。

因為有成年五讚助,五條悟再也沒有按捺天性,大搖大擺走進他熟悉的店鋪,二十八萬的襯衫拿到手軟,順便還帶著夏油傑跟家入硝子一起買。

硝子倒是無所謂

,工薪家庭的夏油傑多少有點愧疚,但他到底有點心懷全人類的特質,不會為這點金錢而困擾,很快就加入其中。

隻是依舊不適應五條悟如霸道總裁般揮手,把一排衣服全收入囊中的瀟灑模樣。

夏油傑:怎麼會有男生這麼愛靚呢?

最後五條悟買的衣服是他跟家入硝子的總和的翻倍。

七海建人端坐在銀座的貴賓室,旁若無人地打開電腦,開始緊急加班,所謂的血汗企業就是在假期中都會忽然想起你暴打十通call,勞動法在他們眼中就是狗屎。

銀座的SA為七海建人端茶送水獻殷勤,為他的一擲千金、揮金如土,七海建人的心卻比在大潤發殺了十年魚還要冷,滿腦子都是等會兒還要幫三個小鬼洗衣服布置房間。

你指望他們會操作洗衣機嗎?

於是他又想到下一個問題,或許他需要訂購家政服務……

哦對了,還有學校,靠譜成年人娜娜明從不剝奪小孩受教育的權利,並且堅決反對九漏魚,他決定去聯係【五條悟】讓他處理三人的學籍問題,又或者請家教上門也好啊。

事情、一件件都是事情。

孩子真是麻煩,比勞動的狗屎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七海娜娜明不曾想過自己有日無痛當爹,對付的還是世界上最麻煩的三小隻。

在銀座的高檔和牛店吃完鐵板燒,大包小包早已被送貨上門,七海建人帶夏油傑他們上樓,才進門家具公司的人便接踵而至。

於是又花了四個小時開荒,終於在零點前完成了米奇妙妙屋。

七海建人:神他媽米奇妙妙屋!

千萬不要小看孩子的想象力,在三人的全力發揮下,這間屋子變成了某種行為藝術,有夏油傑喜歡的包豪斯皮質沙發,健身器械齊全又被柔軟海綿墊包裹的健身房,家入硝子的柔軟的能讓人全身心陷入其中的懶人沙發,五條悟的橫七豎八的彩色墊子,天知道他竟然還買了一匹搖搖馬。

直通天花板的滑滑梯不用多說,下方是海綿寶寶主題帳篷與等身高的玩偶,家入硝子的大書房在邊上,還有電競椅與超大的液晶屏幕。

夏油傑的衣服依舊是全黑全黑與全黑,冷酷的黑白灰裝修中嵌入不和諧的音符,比如吊在天花板上的恐龍與亞古獸。

七海建人:好怪,真的好怪!

成品卻意外地圓融,你讓藝術設計師上門都得比大拇指說一聲有個性,三人也接受良好,每個人的願望都得到了滿足。

還有些掃除工作,折騰完已經到了後半夜,明天要上班的成年人精疲力竭,三個小孩神采奕奕,正在排隊準備上五條悟的滑滑梯。

七海建人多少有點無語,他看夏油傑又看家入硝子,怎麼你們的畫風都被五條悟帶歪了呢?後來一想這三人的畫風難道當年不歪嗎?夏油傑也穿過女裝校服裙。

“……我先去睡了,你們聲音小點,不要讓樓上下鄰居投訴。”

這是七海建人最後的倔強

,也是他最終的要求。

“好~”x3。

……

“七海先生?”

掛著碩大的黑眼圈來到常去的面包屋,收營員早已熟悉這名不苟言笑的客人,她的肩膀乾乾淨淨,蠅頭尚未纏上這位可愛的小姐。

她看七海建人比以往憔悴得多的表情,大吃一驚道:“最近工作很辛苦嗎?”

七海建人:“……工作,就那樣。”

習以為常,將人壓榨到隻剩一口氣,這就是金融搬磚人的工作。

“是嗎?”賣面包的繪裡奈將信將疑,她指著自己的眼睛道,“黑眼圈很重哦。”

不是說之前不重,隻是比起今天的七海建人,平日裡被壓榨得一滴不剩的他已經精神百倍了。

今天怎麼說呢?就好像一半靈魂應從嘴裡吐出來,留在原地的是行屍走肉。

憔悴到讓人覺得可憐的地步。

隻剩下精神還不錯,繃著最後一根弦,沒徹底倒下。

七海建人:“……朋友家的孩子來了。”

他透露一兩句現實:“因為一些原因寄宿在我這裡。”

賣面包的繪裡奈面帶同情之色:“那還真是很辛苦啊。”

她說:“孩子的話,哭鬨起來很讓人頭疼。”所以七海先生才會被擾得睡不著覺吧。

收銀的掃碼器發出“滴”的一聲,繪裡奈說:“三百七十日元。”

七海建人打開錢包:“不,是即將上國中的孩子。”

“哎?”繪裡奈有些驚訝,那不應該懂事了嗎?

日本的孩子又不是澳洲青少年,人嫌狗憎,看了就躲,不幫忙做家務就不錯了,怎麼會給人帶來痛苦呢。

一言難儘,問就是一言難儘啊。

七海建人將面包塞入公文包,蕭瑟地離開了。

*

換下西裝外套給【五條悟】打電話。

信號並不是很好,斷斷續續,可能他在什麼深山老林吧。

七海建人說了他們仨的學籍問題,【五條悟】說:“身份我可以來做啦,學校什麼的我完全不懂呢。”他也是養過惠的,可他家的小朋友一點也不像小學生,自己跟津美紀搞定了一切,他隻要花錢就可以了。

而且哦,伏黑惠的事情是可以交給五條家幫他打下手的,人家聽說自家家主拐來了隔壁的十影法,恨不得放一大串煙花,彆說是學校了,就算是24小時全天候照料他們也樂意啊。

三小隻的事情都不一樣了,完全不能讓五條家人知道。

七海建人:“……那請快點把身份證明送來吧。”他再想想辦法。

【五條悟】說:“上學的事,你可以去問問他。”

七海建人:“?”

“傑。”也不知他是抱著何種心思吐出這一個字的,緘默的十年被打破,二人以一種絕對扭曲的方式再續前緣。

“他有兩個養女,在上高中,應該很清楚吧。”

*

“他是這麼說的?”

接話的並不是日理萬機的教宗大人,而是校醫【家入硝子】。

其實七海建人正準備給夏油前輩打電話,誰知道多年未聯係的學姐找上門來,她一通電話打給自己,第一句話就是:“七海,好久不見,我已經到港區了。”

七海建人還能怎麼樣呢,他深知【家入硝子】出門不易,總監會的人看她跟眼珠子,恨不得將人跟天元大人綁在一起,永遠留在星薨宮的結界中,活動範圍就那一畝三分地。

找到家入硝子時她正在吸煙區跟一群大叔吞雲吐霧,跟多年前一樣也是唯一的吸煙女性,穿著白大褂,黑眼圈比七海建人還要深,看見人彈落煙灰,淡淡喊一聲:“七海。”

“家入前輩。”七海建人道。

“你還真是辛苦啊。”【家入硝子】是懂的,大忙人最強是給了錢,但他充其量就是個atm機父親,真正跑斷腿的是下面照顧人的七海,錢隻能解決一小部分問題,與三人的相處才是重頭戲。

奈何他們仨當事人都有這樣那樣的原因,不得相見。

【家入硝子】的體貼給了七海建人一絲絲安慰,尤其打【五條悟】電話得到的結論是去找【夏油傑】,他面上不顯內心難免抱怨,你說這到底叫什麼事?

他幻視自己身份,像是夾在離異夫妻間的好心後輩,不僅要幫忙帶孩子,還要在孩子面前遮掩真相,告訴他們“爸爸媽媽隻是工作有點忙,沒有吵架”,最後還要成為彆扭成年夫妻間的傳話筒,在“找他”“找他”之間撥打電話。

他話沒有說出口,可【家入硝子】想不到嗎?她甚至比七海建人更清楚,因為她才是二者的同窗,這緘默而扭曲十年中最近的旁觀者。

於是她爽快地說:“夏油是吧,我幫你打。”

又是滴滴滴三聲。

教宗大人那裡也有雜音,說不定他跟【五條悟】一樣,也在趕死趕活去山手縣呢。

【夏油傑】說:“硝子,有什麼事嗎?”

他才不會跟【五條悟】一樣逼逼叨叨說垃圾話,誰都知道為何最近老同學的電話一通接著一通,還能有什麼事呢?

【家入硝子】將七海建人的困擾說完:“我們的情況你都知道,我是不可能出面的,悟他就是個甩手櫃一點也不靠譜,隻能交給你了大忙人。”

【夏油傑】輕笑道:“你們倒是信任我。”

終於從他溫柔繾綣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辛辣的嘲諷,它像一柄尖刀,刺穿了和平的假象。

為什麼呢,是因為沒有孩子在場,所以不用偽裝嗎?

【家入硝子】面不改色,她懶洋洋道:“這話你可不能跟我說,要問就去問五條。”

決定並不是她下的。

“……我知道了。”他說,“等我忙完這一陣會把材料寄給娜娜明的。”

【家入硝子】說:“有空記得去看看他們。”

“孩子可是很敏銳的哦。”

教宗大人“嗯”了一聲,掛斷電話。

【家入硝子】聳肩,跟七海建人說:“他答應了,以後要有什麼家長會談之類的全部找他,如果五條有時間也行,他估計願意去吧。”

七海建人:“……”

他知道夏油前輩的情況,讓他去參加家長會談會願意嗎?

“他肯定會去的。”【家入硝子】說,“這對笨蛋就像是離異前夕維持著岌岌可危平靜的父母,又有誰願意掀起和平的面紗呢?”

“相信吧,他們可是成熟的大人。”

所謂成熟大人的處事方式,便是將酸甜苦辣打落門牙往肚裡吞,愛恨情仇藏在緘默之間,最後留給孩子的隻有“我們很好”“不用擔心”這一張平靜的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