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撮合(1 / 1)

“我管你是誰。”

呼延海莫的話還未說完,陡聽得一聲清越的嗓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我絕不會嫁給你。”

那是司露的聲音。

呼延海莫未說完的話被她打斷,生生咽了回去,目光微微一滯,轉頭看過去。

隻見兩扇雕花紅漆槅門大開,身著紫緞羅裙的司露邁過門檻走進來,腰間步禁叮咚,宛如九天下凡的仙女,讓人眼前一亮。

她疾步朝呼延海莫走過來,白玉耳鐺輕晃,襯得整張臉極是明豔。

在他身前站定後,她用帶著埋怨的語氣道:

“我兩才認識多久,你就急著跟我父親提親了?”

她嗔了他一眼,語氣不善地罵了一句:

“登徒子。”

呼延海莫知道登徒子在中原話中的意思,擺擺手連忙要解釋,卻被司澧搶了先。

“露兒,不得對恩人無禮,有話好好說。”

司澧不知道呼延海莫的身份,見司露無禮在先,眼下自然是替他說話的。

“父親……”

司露喃喃。

她為何會闖進來,全是不想呼延海莫在司澧面前公布身份,因為一旦曝露了身份,她保不齊父兄會做出怎麼樣的抉擇。

在家國大義面前,對呼延海莫痛下殺手,也是可能的。

而呼延海莫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兩廂若是鬥起來,免不得兩敗俱傷,不可收場。

為了避免發生這樣的事,她當然是要出面阻止的。

司澧以為她是誤會自己要作主她的婚事,便解釋起來。

“露兒,為父並非是想自作主張讓你嫁人,隻不過想問問恩人的身份罷了。”

說罷,他歎了口氣,“哎,為父如今也老了,還能護你多久呢?若是你能尋個良配,將來互相扶持,為父也就心安了。”

司露如何不懂他的用心,臉色緩和了不少。

“可父親也不能病急亂投醫。”

司澧滿面慈容,緩緩道:“你的終身大事,為父豈會草率,這不是還在詢問、考量之際,你便闖進來了。”

司露搖搖頭,果斷拒絕了他的好意。

“父親,你勿需問了,總之我不會嫁給他的。”

見女兒對恩人如此不善,司澧不禁疑惑,問道:

“何故?可是先前你二人間發生過什麼事嗎?”

司露不願將過去在北戎的事情吐露,遂搖頭,態度堅定道:

“不曾,女兒隻是不願嫁人罷了。”

司澧看出她的堅決,自然不會強求,而是尊重她的意願。

“好好好,不嫁就不嫁,為父養著你就是了。”

司澧對司露從小寵到大,一貫都是如此的慈父做派。

他唯有帶著歉意,對面前的恩人道:

“這位義士,小女頑固,讓你見笑了,這樁婚事她不願意,本

侯作為父親,自當尊重,還請你換個要求吧。”

即便司澧放低姿態,呼延海莫哪裡肯放棄,他目光如炬,滿是執著:

“吾唯此一個心願,彆無他求。”

“這……”

司澧陷入了為難,瞧瞧女兒,又瞧瞧恩人,目光閃爍著,遲遲沒有說下去。

場面僵持不下時,呼延海莫突然提議:

“若不然,便各退一步,讓令愛與吾相處三月,期間我會尊重、愛護她,絕不強求,若期滿,她還是未能接受吾,吾定當退讓,絕無怨言。”

呼延海莫的真誠打動了司澧,他猶豫著,將目光看向司露,帶著商量的口吻說道:

“這……露兒,你看能不能……”

司露看出司澧想要撮合她與呼延海莫的心思。

為了不讓父親為難,也為了讓呼延海莫徹底死心,今後不再糾纏。

她心中一番琢磨後,點點頭答應下來。

“好,女兒願意接受這個提議,與他相處三月。”

話音方落,司澧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意。

司露轉向呼延海莫,與他四目相對,鄭重協定道:

“三月期滿,你必須言而有信,說到做到,若不然,我便讓父兄……”

她頓了頓道:“讓父兄打斷你的腿。”

語氣裡,甚至還帶著些許威脅的意思。

本以為呼延海莫會據理力爭些什麼,沒想到,他僅僅隻是長眉微挑,便欣然接受了下來,成竹在胸的模樣。

“好啊。”

介於他先前騙過自己,司露還是有些不放心,便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司澧,讓他當個見證。

“父親,你便作這見證,如何?”

“好、好。”

司澧怔了一怔,順勢應下來了,事情變化的太快,以致他全程都迷迷瞪瞪的,直到兩人離開,他方才一拍大腿,察覺自己忘了正事。

彆說家世背景沒問清楚了,他連未來女婿的名字都不曾知道呢!

罷了,來日再細細盤問吧。

*

庭院中,芳草依依,落葉颯颯。

司露走得飛快,呼延海莫追著她,與她並肩而行。

“那麼,你眼下便是在與我相處了,是不是?”

司露停下腳步,仰頭看他,秀眉微蹙,神情不悅。

“呼延海莫,你怎麼還有心情與我開玩笑?”

面對美人嬌嗔,呼延海莫無辜地聳聳肩膀。

“怎麼了?”

司露嗔他,“你還給我裝傻,我方才要是不來,你想我父親言說什麼了?”

呼延海莫頗為委屈:“露露,我答應過不再欺瞞你任何事,所以亦不想對你的家人有所隱瞞。”

司露恨鐵不成鋼道:“那你就不要命了?你的身份一旦曝露,我父親忠義耿耿一輩子,焉知不會割舍救命之恩,對你不利?”

司露一番嚴肅責問,呼延海

莫卻好似不甚在意,反而翹起唇角,玩世不恭地湊上來。

“你這是在擔心我嗎?”

司露冷哼,“你想得美,我隻是不想惹出事來,平添父兄煩憂。”

呼延海莫斂了笑意,變得正色,不再玩笑。

“令尊並非愚忠之人。”

司露:“愚忠?”

呼延海莫道:“你以為,他猜不出前些日子的刺客是誰派來的嗎?”

機敏如司平侯父子,事後自然不難猜到幕後主使者,李景宴用這樣的手法除去朝臣,不是一次兩次了。

飛鳥儘、良弓藏的道理,司家父子定然也是懂的,說服他們保全家族,遠走異國避禍,不一定是難事。

呼延海莫的這番心思,司露經過幾度盤算,也猜了個大概,但他到底還是小看了父兄的家國之情。

她道:“彆打如意算盤了,父兄不會答應去戎國避難的。”

呼延海莫不懂,“繼續效忠那狗皇帝?他可是要置你們於死地了。”

司露何嘗猜不出,這樣的手筆,必然又是出自李景宴,兔死狗烹罷了。

但呼延海莫想錯了,父兄忠得怎會是李景宴?

她長舒了一口氣,目光凝重悠遠:

“不,父兄忠的並非陛下,而是大夏。”

看著她鄭重的神情,呼延海莫終是咽下了要說的話。

此刻,他不想再去談這個深沉的話題,一轉話鋒,岔開了去。

“不提這個了,掃興。”

他將司露的柔荑執起來,目光炯炯看著她,“那我是不是算因禍得福了?”

司露立時便要抽回手,“呼延海莫,你說過會尊重我。”

“是,可沒說不會牽你的手。”

他耍無賴慣是好手,複又低頭在她手背上吧嗒親了一口。

“登徒子。”

司露罵著,臉頰卻紅了。

呼延海莫湊上來,溫熱的鼻子吐灑在她脖頸,與她咬耳朵,“我可以把這當做是打情罵俏嗎?”

“不要臉。”

耳根被他的氣息弄得濕濡一片,又癢又麻,紅得發燙。

呼延海莫輕笑,盯著她紅撲撲的臉龐,心癢難耐起來,喉結翻滾,眸色深深。

“你認識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當是知道我從不在意臉面的。”

司露感到了危機,退後一步,“你不許對我動手動腳,否則我讓父兄……”

呼延海莫上前一步,伸手環住她的腰,突然俯頸,吻了她的臉頰一口,再次鑽起了空子。

“那動嘴總可以了吧?”

司露被他禁錮在身前,隻得用手拍打他,“呼延海莫,你這個渾蛋。”

奈何那胸膛太過精壯,堅硬似鐵,拍打著紋絲不動不說,自己個兒還手疼。

呼延海莫瞧著美人兒眼含水澤,心疼不已,捉住那雙柔荑,吹了吹柔聲安撫:

“好了,彆捶了,仔細手疼。”

司露睜著水亮亮的杏眸瞪他,活像一隻生氣的兔子,綿軟可憨。

呼延海莫淺笑,眼中寵溺深重,喉頭溢出一陣細碎的笑音。

“我先走了,改日再來約你,秋高氣爽,我們一起去放風箏,如何?”

司露不答應,“誰要同你去放風箏?”

呼延海莫討好:“方才在你父親面前,你可是答應得好好的,要與我相處三個月,可不能抵賴。”

司露不說話,他又伸手揉了揉她的秀發,眼中的愛意幾乎漫出來,“乖,等著我來接你。”

*

夜闌人靜,太極宮中燈火未熄,李景晏立在大殿之內,臉色幽沉,恍若滴墨。

在他身前,跪著前來回稟消息的暗探,他們單膝跪地,抱拳朝他作禮。

“參見陛下。”

李景晏未道平身,便急急出聲詢問:“可有查到那人是誰了?”

探子們戰戰兢兢,“回稟陛下,那人將身份藏得很深,屬下們周旋數日也是無果,怎麼也打探不清楚,隻……隻弄清楚了,是個外夷來的,非我本族人士……是個……異族男子。”

“一群廢物。”

李景晏暴怒,狠狠踹過去,將為首之人踢倒在地。

“滾,都給朕滾出去。”

他陰沉地怒吼著,嗓音低啞中,帶著撕裂一般。

想起前些日子慘死的郭侍郎,那些探子幾乎是狼狽逃竄離去的。

李景晏獨立在殿內,看著落荒而逃的暗探們,喘息未定下,突然咯咯笑起來,瘋了一般。

煌煌燭火照著他的側臉,半明半昧,跳躍閃爍,陰森宛如鬼魅。

異族人?

李景宴冷笑,他倒是要親自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異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