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死遁,縱身躍下神台(1 / 1)

和親草原之後 粟粟很酥 16486 字 6個月前

呼延海莫出征後,司露被圈在這一方宅院出不去,為了不讓她覺得憋悶,他特意叫人放寬了對她的管束,可以在整座城府中來去自由。

隻一點,不得出府活動。

而她身邊,日日跟隨的,除了巴魯,還多了兩名冷面剛毅的武士,都是呼延海莫的親隨,本事手段皆了得,卻毫無人情味,鐵血無情。

司露與他們磨,得到的隻會是冷面相對、處處碰壁。

這種情況下,若想要逃走,難比登天。

在一日日的磋磨、失敗下,司露漸漸放棄了這個念頭,但她實在是想了解一些外界的局勢,想知道如今城中的情勢到底如何了。

還有,中原朝廷和叛軍對峙的情況,有沒有發生什麼轉圜。

她不想做這井底之蛙,渾渾噩噩沉淪下去,對外界一無所知,這樣她會逼瘋的。

此一日,她在府中散步。

路過一處清幽的小院時,被朱門之上的“泠泠堂”三字匾額所吸引,走了進去。

院內曲徑通幽,布景格外雅致,錦鯉池中,落了幾簇紫丁花,遮住了遊走的小魚,在水面上流淌。

司露穿過回廊,走入屋內。

才發覺這是一間女子的閨閣,正入眼簾的,便是一把朱紅木漆、螺鈿精美的五弦琵琶,靜靜坐落在紫檀木的橫幾之上,古樸典雅,華輝淡淡。

屋內因為久無人居,落了些許微塵,但滿室的香馨猶在,家居擺設、各處裝飾,都在秀雅中透著精致,讓人很容易看出,屋子的主人是個熱愛生活的,當是個蕙質蘭心的姑娘。

司露不由心中浮現一個名字。

郭蘭兒。

此處是太守府,她是太守之女,想必這便是她從前居住的屋子。

似是尋著一絲希望,司露突覺靈台清明起來。

遂將巴魯叫了進來,與他道:“我突然想聽琵琶了,你去城中尋個會彈琵琶的女子來,彈與我聽,我想解解悶。”

巴魯稍愣,似在猶疑,畢竟先前司露讓他著了數回道,經曆慘痛,便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如今她提出一切要求,他都會深思熟慮盤算一遍,免得她又暗中計劃著什麼。

但呼延海莫臨去前,也確確實實交代了,隻要司露不出府,一切要求都得答應的命令。

正猶豫著,甫一抬頭瞧見長幾上的那盞琵琶,突然了悟過來,想著司露定是因此生致,便不疑有他,點點頭應下了。

“好,可敦,屬下這就命人去城中尋名琵琶女來,為可敦解悶、助興。”

“嗯。”

司露冷冷淡淡應了一聲,將所有情緒掩埋心底,面上半點不顯。

雖不知巴魯能不能這麼湊巧,將郭蘭兒找來,但就算希望渺茫,她也要抓住這個機會,試上一試。

*

隔日,司露便等來了一人。

當巴魯領著那名女子走進屋內時,司露一顆心便激越地跳動了起來。

隔著一道珠簾,依稀可見那女子窈窕俏麗的身影,頭上烏發擾擾,長裙輕輕曳地,一柄五弦琵琶半遮容顏,秀麗端方、明豔多姿。

她帶著膽怯、盈盈在她座下福身,用極小的嗓音參拜道:“見過王後。”

儘管那嗓音小如蚊訥,卻在司露心頭一波激起千層浪。

確實是郭蘭兒無疑了。

為了不讓巴魯看出端倪,司露壓製住滿心的激動,隻作尋常一般,嗓音冷淡道:“起來吧。∞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郭蘭兒緩緩直起身,整個人拘謹僵硬得很,眼睫都不敢抬,連呼吸都是小意的。

司露將目光投向巴魯,似是將錯推怪在他身上,用不滿的口吻對他道:“你退下,這世間沒有女子彈琵琶時,喜歡有男子在旁盯著。”

她的語氣冷冰冰的,帶著叱責。

呼延海莫臨走前交代讓他將功折罪,這第一條就是要讓可敦心情愉悅,是以巴魯沒有違抗,退了出去。

確定巴魯走後。

司露用素手撩簾而出,對上怯生生立在原地、無所適從的郭蘭兒。

郭蘭兒瞧見她,登時哽咽而泣:“公主。”

上回兩人見面時,便互相亮明了身份。

郭蘭兒知曉了她和親草原的昭樂公主身份,也知道她當下艱難的家國立場。

此刻脫口而出喚她一聲公主,完完全全是發自本心。

司露警覺地瞧了一眼門扉處,確定四下無人後,拉著郭蘭兒的手,走至閣內,相對而立,與她認認真真道:“蘭兒,我們長話短說。”

“公主請說。”

郭蘭兒的目光亦變得灼灼,來之前,她便猜到了,或許公主是有什麼需要,才會命人在城中尋找琵琶女,所以便不管不顧地前來了。

司露面帶焦灼,問她:“城中的情況如何了?請你原原本本地告訴我。”

郭蘭兒想起這些,氣憤填膺,眼圈都紅了,嗓音哽咽。

“胡人將領暴斂、掠奪,百姓不堪其負,流離失所、無室可歸,更有甚至,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郭蘭兒說著說著,滿腔悲憤,落下淚來。

“城中義士集結在一處,暴.亂已生數回。”

司露大受其感,亦滿腔悲愁,紅了眼眶。

“那結果呢?”

郭蘭兒咬牙切齒,“次次都被胡人鎮壓了。”

“我還聽說,如今掌管全城的胡將達魯納,似不堪暴民所擾,要趁北戎王不在。”

“屠城。”

屠城!

這二字宛如千斤頂,在司露的心中重重砸落,讓她瞬間喘不過氣來。

“消息可屬實?”

“八九不離十。”

郭蘭兒嗓音壓下來,說道:“公主,所以我今日來,也是為了全城百姓,求您相助。”

說此話時,她眸中光彩爍爍,格外堅定。

“如今能救全程百姓的,隻有您了。”

*

郭蘭兒走後。

司露心中的激蕩久久未平。

她攥緊了手掌,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叫來了巴魯,讓他替自己傳一封家信,給出征在外的呼延海莫。

呼延海莫若是在,絕不會讓那些胡將自作主張地屠城。

她要讓他儘快知道這件事,及時趕回來阻止這場屠戮。

交付完信件後。

司露砰砰亂跳的一顆心方才稍稍緩釋。

回到燈下,司露凝神靜思。

巴魯是否知道這一切不好說,不過就算他知道了這一切,他能如何呢?

如今全城的兵馬執掌權非在他手,而是在那個名叫達魯納的胡將手中。

而巴魯對呼延海莫忠心耿耿,是以,達魯納十有八九故意對他隱瞞了此事。

於是,司露命人將達魯納將軍想要屠城的消息,偷偷傳遞給了巴魯。

果不其然。

巴魯是被他們蒙在了鼓裡的,因為知道這個消息後,他當即闖到了議會堂,當著眾人的面,與達魯納大吵了一架。

彼時司露假借路過此處,偷聽到了他們全部的衝突。

巴魯氣急敗壞地怒斥,“達魯納,你這是公然違抗可汗的命令,可汗回來定不會饒恕你。”

達魯納卻是絲毫不懼般,固執狂傲,目中無人。

“巴魯,你可知那些流民暴.亂,傷了我們多少北戎兵,早已鎮壓不住了,我也是不得已才想到屠城,等可汗回來,我自會向他說明原委,領罪的。”

巴魯氣急叫罵,“達魯納,你若敢這麼做,可汗定會殺了你。”

達魯納毫不在意,“北戎可汗自有公允。”

巴魯氣得詛咒他,“達魯納,你會遭天譴的!蒼神不會饒恕你的!”

北戎人最忌諱被詛咒,達魯納被他激怒了,竟不管不顧地命人將他押解。

“來人,給我將巴魯副將拉下去,關起來!”

司露聽至此處,匆匆離去。

看來,以達魯納的固執,若是呼延海莫不能及時趕回來,這場屠戮便在所難免了。

思及此,司露心急如焚。

*

巴魯被關押後,司露在府中的行走倒是更加通暢無阻了。

她常常借故路過議事廳,偷聽裡面胡將的談話。

一日,她附耳在門口。

聽得裡頭達魯納與另一將帥的密語。

“達魯納將軍,昨日城中再生暴.亂,末將平亂,又死傷了大批人馬,在這麼下去,恐怕……”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一聲沉吟,尾調悠長,旋即話鋒一轉,變得狠辣。

“正好神台已建成,三日後,便借口觀禮,將百姓趕至那裡,獻祭給蒼神。”

司露在門口聽得膽戰心驚,手腳冰涼,臉色發白,身子幾乎站立不住,踉蹌著要倒下去。

三日後——

呼延海莫能否來得及趕回來?

若是不能,那整個平陽城勢必會成為一座人間煉獄了。

回去的路上,她一路手腳都是涼的。

越想越心驚、越想越焦灼。

不成,她絕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三日後,不管呼延海莫能不能趕回來,她都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

翌日。

她再次以要聽琵琶曲為由,叫來了郭蘭兒,與她密談。

郭蘭兒得知了三日後要屠城的消息,嚇得面色慘白、驚恐萬狀。

司露握住她冰涼的手,用堅毅鎮定的眼神安撫著她,交代她去做幾件事。

“蘭兒,呼延海莫三日內是趕不回來的,眼下若要阻止這一切,我非得你的幫助不可。”

“我?”

郭蘭兒瞠大了眸子。

“是。”

司露鄭重頷首,眼神堅毅。

“眼下有幾件事,我需要拜托你去做,你認真聽好,每一樁都要辦妥,方才可破解這一危局。”

郭蘭兒神色變得凝重,臨危受命般重重頷首,“我郭家所有女眷,皆願聽公主號遣,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家國面前,她與她那為節而亡的父親一般,都有著不屈不撓的風骨。

郭氏滿門,不論男女,都是錚錚鐵骨、熱血英傑。

*

三日後,靜室內。

巴魯被困此地,不見天日。

那日按捺不住的衝動行事,最後付出的代價,是被達魯納派人監.禁了起來。

他不難想到,先前達魯納對他的故意隱瞞,定是因為他對呼延海莫的忠心,絕對不會同意他們違背呼延海莫立下的軍令,做屠城這件事,才會獨獨隱瞞他。

可後來故意透露此消息給他的人,又底是誰?

巴魯始終沒有想出來。

直至他等來一個意想不到之人——

司露。

那一刻,仿若所有的一切,都撥開雲霧見青天,豁然開朗了。

而司露將他救出後,隻對他說了一句話。

“巴魯,帶我去神台。”

*

城郊,豔陽高照。

高聳巍峨神台已經落成,數丈高台,雄渾壯麗,直直佇立在岷江之畔,在日色下無比莊嚴。

神台之上,彩飄帶舞,經幡烈烈,祭祀們粉墨登場,穿著各色長袍,手中銅鈴清脆,正在上演著迎神舞。

城中的百姓皆圍聚在神台之下,萬頃廣場之上,挨挨擠擠,人頭攢動,數以萬計,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麻木無神的。

他們是今日一早就被北戎士兵,拿著刀槍棍棒,從城中趕至此處的。

城樓上,北戎兵林立,鐵甲闊刀,軍容肅肅,而城樓之下,守備就更嚴密了,四周無數披堅執銳的士兵將他們包圍著、看守著。

中原的百姓們衣衫襤褸,風塵仆仆

,就像是一群困獸,被人趕至此處,即將拿來開刀一般。

司露到來的時候。

看到的就是這樣悲慘的一幕。

眼中不可抑製地流露悲憫,眼眶儘紅,眼瞳濕潤。

可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遂斂去眼中的悲憫,變得平靜。

她在侍從的攙扶下,從容下了馬車,一步步,在眾人簇擁下,儀態端莊,朝達魯納所在棚亭走去。

今日她是刻意打扮了一番的。

穿著雪色拖地的複麗霓裳,裙擺上布滿了潔白長翎,纖塵不染,裙身白玉琳琅,行走間,步步清響,宛如仙音繞聲。

墨發用大顆的東珠點綴著,在日色下熠熠生輝,耳鐺佩戴的亦是素潔珠玉,額間的花鈿是手繪的一朵純白格桑花,栩栩如生,渾身上下除了白還是白,聖潔到了極致。

她雙手交疊在身前,儀態萬千、步履從容穿過人群時。

在日輝耀熠下,潔白神聖好似天神一般,讓人晃了眼,失了神。

誤以為是天界掉落凡塵的神女。

不少北戎兵發出了感歎,“是中原神女。”

更有甚者,見此一幕,被她的美麗打動,情不自禁歡呼起來。

“神女來了,神女來了!”

司露的出場,讓人群漸漸騷動起來。

涼棚之下,高坐之上,正在悠閒喝酒的達魯納見她走向自己,更是瞠目,“神……”

繼而改口。“王後怎麼來了?”

達魯納約莫四旬上下,倒是並不顯老,濃眉卷發、穿著短打的胡裝,一身腱子肉,身形健碩,隻是面上那一雙鷹眼,顯得格外陰鷙。

他剛剛差點說錯話,是因為司露今日這一身打扮,沐在日光下時,渾身都散發著光彩,實在是太像神女臨世了,讓他失神不已。

司露含笑,唇靨似花。

“達魯納將軍,今日神台建成,我作為北戎王後,理應是要來觀禮的。”

達魯納愣了一愣,旋即笑起來,聊表歉意道:“是……此事確實是末將疏忽了,還請王後上座。”

司露微微頷首,“多謝達魯納將軍。”

*

而此時,平陽城的密林中,一隊金甲騎兵勢如破竹,宛如利箭,快馬加鞭,穿行而來。

為首的男子眉眼俊朗,身形高大挺拔,器宇軒昂,一席玄甲、披風烈烈。

但他此刻眉宇深鎖,面上焦急之色儘顯,心中不知為何,還隱隱生出不安之感。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呼延海莫。

他前幾日收到了司露的信後,便放下了手中的一切事務,帶著人馬,星月兼程,快馬加鞭趕來了。

達魯納先斬後奏的屠城之舉,引得他強烈不滿,怒不可遏,等回去後,他是定要將此人軍法處置的。

此刻,他帶著數百騎人馬穿林而過,氣勢如虹,馬蹄鐸鐸,驚起群鴉掠林,落葉漫天。

如此馬不停蹄地奔馳。

大約今日下晌,他就能趕到平陽城了。

不知為何,他有些擔心司露,非要快些見到她,才能安心。

*

觀禮儀式進行到下晌時,突然天色大變,陰沉起來,江邊陰風怒號,浪潮翻湧而上,一浪高過一浪。

似是老天也知道,接下來會有一場天怒人怨的無邊殺戮,所以變得躁動起來。

達魯納看天色如此作怪,又見時辰不早了,等不及了,大步走出涼棚,抬手示意將領們開始行動。

也就是一刹那間的事,所有的北戎兵都依指令行事,齊刷刷亮出了刀劍。

城樓之上,更是有無數的弓弩手,張弓開弩,對準了城樓之下的中原百姓。

刀劍寒芒爍爍,萬箭待發。一下子攪亂了全場百姓的秩序。

氣氛緊張、一觸即發,令人不寒而栗。

恐懼開始蔓延,百姓們知道要被屠殺,自然是慌不擇路,推搡著想要四散而逃,可無奈路口皆被封鎖,一時間混亂開始彌散。

尖叫、吵嚷、哀嚎響徹遍野。

昏暗的天色下,混亂的騷動中,無人看到——

神台那頭。

滿身素白的司露,正在一步步,鎮靜坦然地踩著台階,徐徐往上走,登至最高處。

神台依水而建,此刻陰風掀起巨浪,濁浪翻湧,拍打了橫木和欄杆,衝力十足,蔚為壯觀。

因為北戎人突然地刀劍相向、弓弩相對,場面陷入了極度的混亂。

驚恐聲、求救聲、哭喊聲,響徹雲霄

直到那清越亢麗的嗓音從高空傳來,清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耳中。

“中原的百姓們,你們聽著!”

那嗓音朗朗如歌,鏗鏘有力,讓陷入驚恐中的人們,稍稍平靜了下來。

司露立在神台上,努力讓局面穩定。

“我是你們的神女,請你們不要怯懦,不要害怕,振作起來!”

話音高亢,似有劃破蒼穹的力量,所有人都被感召了,停下了推搡、奔跑,而那些北戎士兵們,亦停住了手中刀弓、箭弩。

眾人紛紛抬頭看向神台的方向。

隻見漫天陰雲之中,隻餘一束天光照耀了下來,好巧不巧,正好落在,那位聖潔無暇的神女身上。

她靜靜立在那束日光下,白衣翩然,神聖不染塵埃、光彩奪目,仿若這世間最美好的存在。

隻見西風烈烈,吹動著她衣袖和裙擺,讓她看起來,宛如就要乘奔禦風的天神。

她在風中高喊,嗓音穿透力十足,聲聲入人心腑。

“蒼神在上,我以我身,前來獻祭!”

她張開雙臂,素白的衣袂在風中翩飛,似是一隻即將展翅欲飛的蝶。

“信女願以己之身,換滿城百姓性命!”

“求您庇護蒼生,使他們不受屠戮之難!”

神台之下,所有人皆為之一幕震撼了。

卻聽得高處的神女,再次一字

一頓朗聲道:

“倘若有人敢違背您的旨意,必要讓其受九世雷罰!”

話音甫落,神跡頓顯。

眾人皆震驚瞧見,神女真有通天的本事,引來了天雷——

頃刻之間,隻聽得天際似有悶雷隆隆響起,雷聲震天。

而後,刹那之間,無數的火石從天而降。

似無數流星落下來,帶著極強的衝力,紛紛砸落在滔滔岷江之中,滾滾火焰撞入江中,瞬間炸裂,如驚雷爆響,發出巨大的轟鳴,震耳欲聾!

百姓哪裡見過這樣漫天神火的場景,震驚之下,皆跪伏在地,連聲高呼:“是神女顯靈了!神女福澤萬民!”

無數的北戎兵亦驚駭有加,不住地喊起來:“這是神跡,是神跡!”

“如果違背神的旨意,定會受到神罰的!”

神台之上。

漫天神火司露在身後激起千重浪,光焰衝天,她緩緩將身轉向台下的達魯納,朗聲警告:

“達魯納,我已與蒼神做了約定,你若敢屠城,必將受到嚴厲的神罰!”

達魯納被這一幕嚇得肝膽俱裂,眼眶不住地顫抖,腿腳一軟,竟生生癱倒下去。

無數的北戎兵見狀,皆丟盔棄械,跪拜下來,在漫天烈焰中,驚駭地喊著:

“神女息怒,神女息怒!”

“蒼神在上!”

而此刻,神台上的司露再次對天呼喊,長袖隨風舞動,像即將展臂騰飛的神女,將要奔赴天界,羽化登仙。

她緩緩往後退,一直退到神台邊緣,無路可退。

身後,是滔滔翻滾的岷江水,陰沉沉的天色下,怒浪翻滾,奔騰不絕。

據說,風浪下的岷江水之湍急,連水性最好的水手,若是不慎掉下去,也是難以保全性命的。

可神女,卻在眾目睽睽之下,揚唇微笑著,緩緩向後倒了下去。

“信女,特來獻祭!”

一聲高呼,衣袂翻卷,宛如化蝶。

失重之下,身子像是斷了線的風箏,直直紮入滾滾奔流的岷江之中。

“不要——”

彼時,撕心裂肺的一聲呼喊,響徹雲霄!

那是司露重重跌入水中前。

清清楚楚聽到的,呼延海莫悲痛欲絕的呼喊。

頃刻,江水淹沒了她的視野,眼前湧現的最後一幕。

是呼延海莫翻身下馬衝向她時,那驚恐萬狀、支離破碎的目光。

漸漸的,冰冷的江水灌入口鼻,瞬間將她整個人淹沒。

湍急的水流裹挾著她,朝著下遊奔騰而去——

那是希望重啟的地方。

時間在流逝,意識在離散。

當冰冷席卷全身,她隻覺萬分疲累。

緩緩闔上眼眸,心中默念著斷舍離、清心訣。

與過去的一切,做了道彆。

從今往後,前塵儘斷,了卻殘念,開始新生。

高歌亂世人間怨,涅槃重生度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