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真實, 虛偽。
世間萬物,一體兩面。
有真實必然就有虛偽。
在這一瞬間,查景修心裡的疑惑也得到了解答, 原來她並非不知道,她一直都知道他們在被人類圍觀, 隻是因為什麼緣故,她才裝作不知。
至於因為什麼, 反正肯定不是什麼好理由, 滿頭冷汗的查景修這會兒不想過多探究。
畢竟誰能想到一場簡單的黑客入侵真的變成了神明入侵。
少女慢慢的喝著粥,看起來和普通女孩並無一致,語氣淡淡:“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 放心,我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想法, 等我的事情結束, 我自會離開。”
查景修:“我僅代表華國政府, 歡迎您的到來, 希望您能玩得愉快, 如果您需要導遊的話,儘管找我。這是我的名片。”
他恭敬的遞上名片,見少女抬頭示意, 就順從的將名片放在一旁的茶幾上。
“我來其實是有事情想要請教, 關於田真真的事情,她的來曆我們一直很好奇,但是並沒有從她的過往查到什麼, 所以想要請教一下,請問她是否真的來自未來?”
“這件事你們可以去問她。”
“是,我們等會兒也會去向她求證, 隻是她這人心思狠辣,又極其自我,隻怕不會輕易說實話……”
葉蘇聽了這話,忍不住在心裡和八爪魚統統指指點點:“果然在不知道敵人深淺的時候,就要先示敵以弱,放鬆敵人的戒心,這樣以後才方便搞事兒,我們要多學著點兒,以後沒準兒用得著。”
國家機器,人才濟濟,要想知道田真真有沒有說實話還不容易?
八爪魚統統連連揮舞著爪爪,在小本本上記下了。
所以葉蘇偽裝的虛偽之神隻是冷冷看了查景修一眼,眼底的冰冷讓查景修有點笑不出來了,嗬嗬,試探試探那不是人之常情嗎?
等查景修離開病房的時候,冷汗幾乎將他的衣服浸透,再去審問另外幾人之前,他還要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薑裕看到這樣的查老大,一時間簡直歎為觀止,查景修之前在特種部隊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冷面無情,無論面對何種情況都能面不改色,這會兒弄得如此狼狽,當真少有。
他忍不住有些忌憚的看了眼病房……裡面那位未知的神明,真的有這麼可怕嗎?
他忍不住小聲道:“怎麼樣?她不會對你……”
查景修警告的瞪了他一眼,薑裕識趣的閉了嘴,不敢多說。
查老大忌憚歸忌憚,但該有的警惕心絲毫沒少,何況他已經明白那位真實之神並非傳統意義上憐憫仁慈的正神,她同時還是虛偽之神,從她對田真真的態度就可以看出,這並非是個心慈手軟的神明。
所以他們更不能放鬆警惕。
再則,他其實這會兒還不能完全確定少女的身份,她真的神嗎?
……
等查老大洗完澡,換身一身乾淨挺括的西裝出來時,就聽說曾豪、田真真、段石宇他們打起來了,查景修無語道:“怎麼打起來了?”
薑裕聳了聳肩,“發生這種事情,不打一架才奇怪吧?”
原來是曾豪、田真真、段石宇、薛媛、張同、文佳佳幾人在做完一係列的身體檢測之後,一起在休息室遇見了,幾人之間的原本氣氛就有些尷尬,這乍然碰面,尤其是段石宇還上網親眼看到了田真真對自己下紮刀子的視頻,他心痛難忍還憤怒,沒忍住就刺了田真真幾句,還讓田真真給他道歉。
哪知道田真真不僅不道歉,反而道:“你不是沒受傷嗎?再說那些都是遊戲,人死了都能複活,不會對你真實的身體造成絲毫傷害,你不要用一副受害者的眼神看我,我沒有對不起你,要怪隻能怪把我們帶入遊戲的製作組。”
段石宇:??
人乾事兒?
段石宇當即火冒三丈,就算確實是遊戲,可當時的他們都不知道是遊戲,那時候他們以為的死可是真死,在他看來,他為了田真真死了一次,田真真還殺死了他一次,雖然因為在全息世界殺人不至於坐牢,但憑什麼連道歉都沒有?她甚至都沒有認真的給他說一聲謝謝!
薛媛看不慣段石宇一副受氣包的樣子,就和田真真懟了兩句,田真真這會兒人設全無,心情正不好,於是又和薛媛互刺了起來,倆人你來我往,薛媛根本不是田真真的對手,於是她氣的扔了筷子擼起袖子就要乾架。
薛媛生氣的質問說:“明明是你對不起人在前,你還推我給你擋箭,你就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嗎?你就沒覺得對不起我們嗎?石宇隻是想讓你說聲對不起而已,你可是差點殺了人家!”
“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還把幻境裡的事情當真。”田真真不可能承認那個人是自己,她無奈的說,“幻境裡做的那些事情都非我真實心願,我隻是被海妖蠱惑了,你們要怪就去怪那個鬨出這種事情的海妖,若非她,我們安安生生的度過最後幾日,然後在合適的時機醒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這麼多事!”
“你真當我眼瞎啊?還有曾豪呢,曾豪哥那麼對你,你心裡也沒有一絲愧疚嗎?”
田真真看向曾豪,她眼睛紅了紅,道:“沒關係,就算你們都不相信我也沒關係……”
曾豪:“……”
薛媛:“……”她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偏偏茶不過還說不過,她忍不了了,於是她衝了,她這一衝,一旁的段石宇和文佳佳幾人自然要出來拉架,埋頭吃飯的曾豪不可能當做沒看到,於是,很快的,休息室內就一片狼藉……
等一群人終於冷靜下來的時候,滿地都是飯渣。
田真真狼狽的坐在地上,這會兒她頭發散亂,身上頭發上都是食物殘渣,她雙眸通紅,仰頭和站在一旁的曾豪對視。
曾豪失望的說:“有些事實真相,並非你一直否認,就不是真的、就不存在了。真真,我也很想相信你,但你現在還在撒謊,你對我至今都沒有一句實話……”
田真真委屈的神情一僵,又想到了上輩子曾豪護著葉蘇一臉厭惡看著自己的表情,她抿了抿唇,倔強道:“既然你不相信我,我也無話可說。”
查景修站在門口看了全過程,然後讓人將田真真帶到了單獨的審訊室。
田真真雖然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遭,但心裡還是忍不住有些緊張和害怕,上輩子她因為不滿葉蘇和曾豪在一起那麼幸福,對葉蘇做過一些……彆人認為不好的事情,當時警察就找上過她……那會兒她就已經感受過被審問的緊張和害怕,好在葉蘇是個虛偽的老好人,為了在曾豪和大眾面前立人設,自詡大度的原諒了她,還想和她和解,真虛偽。
眼下,雖然不如在警局那般嚴肅,但她在被關進小黑屋時,還是沒忍住瑟縮了一下……
她垂頭坐著,瘋狂絞動手指。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明明擁有了重來的機會,為什麼還是把自己走到了這一步???
她隻能在心裡瘋狂祈禱,就像上輩子那樣無數次祈禱,祈禱老天爺再給她一次重生的機會,這一次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田真真,你現在有什麼要交代的嗎?”男人清冷的聲音在她面前響起,田真真抬頭,看見男人堅毅冷漠的眉眼,這是一張看起來極其普通,卻又莫名讓人無法忽視的臉,然而對方眼底的審視、打量、探究讓田真真感到一種被冒犯的屈辱感。
田真真突然想起剛才她問工作人員葉蘇在哪兒,工作人員卻回答她說葉蘇有專門的個人休息室!
憑什麼?為什麼?她為什麼永遠都比不過葉蘇?葉蘇明明都輸了還能出現一個海妖來幫她逆風翻盤!
“我如果交代的話,你們不會把我抓去研究嗎?”
查景修道:“我國早在十年前就出台過相關法律,是不允許進行人體實驗的,這點你放心。”
田真真知道,與其讓海妖把事情都說不出,不如她先交代一些對自己有利的事情,否則什麼都讓對方說了,反而對自己不利,何況事情到了眼下這個地步,已經不是她想隱藏就能隱藏的了。
所以她交代了重生的事情,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重生,“葉蘇對我趕儘殺絕,她是曾家少奶奶,權勢滔天,我根本找不到工作,所以一直宅在家裡,我媽信佛,家裡還供奉了觀音菩薩,每到節日或者觀音生辰的時候,她還會特彆供奉,我從小就跟著她一起跑遍了國內有名的寺廟……可能就是因為如此,老天爺才會聽到我的祈禱,送我回來吧。”
查景修以前是覺得這是封建迷信,現在不這麼覺得了,他已經把田真真的母親特彆圈了出來,打算讓人去著重調查一下她,沒準兒真有點佛緣呢?
田真真撿著對自己有利的說了一些,另外還預測了幾個未來會發生的事情,比如說哪裡會發生洪災地震這樣的自然災難,又比如說在未來什麼時候R國會排放核廢水,甚至還預測了某主播tslt一十個億,國家缺錢可以提前將人查辦,甚至某頂流嫖/娼/塌房等等。
其實轉變思路,田真真覺得自己不一定會成為小白鼠,也不該成為階下囚,她可是知道未來的人,她的價值不可估量,他們難道不應該對她更好嗎?
田真真說了不少,並且無數次強調她是被海妖蠱惑,她做的任何壞事兒都不是出自她的本心雲雲。
對此查景修隻有兩個字:嗬嗬。
他又不是曾豪那種愣頭青,豈會被這種拙劣的借口哄騙?
田真真又哪裡知道,她的審訊視頻就已經被幾個心理學的權威大佬研究透徹,她的任何一個微表情、任何一個謊言都無法逃脫大佬的眼睛。
田真真在這邊口乾舌燥的為自己爭取表現分,而此刻的葉蘇,也懶得管田真真,她拿到了原主的手機後,收到了一堆信息,她直接找到原主父母的聊天框,最新一條是昨天晚上發來的,問她什麼時候回家,還說家人永遠是她堅實的後盾這種類似於鼓勵的話。
葉家父母生活在小鎮上,平時也不怎麼上網刷手機,最初可能不知道原主被拉去荒島直播了,但全息網絡這事兒這麼火,全球都知道了,葉家父母這會兒多半也知道了,自然也知道原主在網上被罵得有多慘。
不過從她追著田真真殺的事情從發生到結束到現在也不過短短幾小時,又是發生在三更半夜,葉家父母這會兒可能才剛睡醒,還不知道他們的女兒已經換了個芯子。
葉蘇打算在他們從網上知道這些消息之前,先過去一趟,免得他們受刺激過大,出事兒可不好了。
原主的遺願裡最放不下的就是這對父母了,他們本該德高望重頤享天年的,若非被她連累,店都開不下去,一大把年紀了還得面對彆人的指指點點。
於是乎,就在田真真瘋狂給查景修上眼藥證明現在寄居在葉蘇身體裡的女人是海妖、是會給人類帶來災難的怪物、是能蠱惑人心的邪祟……就見有人急衝衝進來,悄悄在查景修耳邊說了句什麼,田真真就見一直面不改色的查景修、就連聽到將來的某國和某國國會發戰爭都面不改色的查景修,面色突然一沉,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然後徑直離開了審訊室。
田真真眼睜睜看著查景修離開,無語了:……?不是,你什麼意思?你去哪裡?是她這個重生回來的未來人還不夠有吸引力嗎?
等查景修去到葉蘇的休息室時,果然發現房間裡已經人去鏤空,蔣裕拿著手機給他播放了剛才少女突然消失在病房裡的視頻,“沒什麼異常情況,她一直在刷手機,然後刷著刷著,突然就消失不見了,我們找遍了整個基地,沒人。”
查景修深吸了口氣,摸出手機,給葉蘇的手機打了個電話過去,電話嘟嘟響了兩聲,很快被人接起,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他幾不可見的鬆了口氣,對於未知的不可控的危險存在,他們隻能以掌握對方的行蹤來擁有一點安全感,,“大人,我們特地為你準備了糕點,請您問現在哪裡?方便送過來嗎?”
“我在z鎮。”
z鎮,很好,距離此地一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