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六十四(1 / 1)

築巢的祂 若桃李不言 7826 字 6個月前

這是一個令人幸福的時刻,神經元的興奮雀躍會永遠在祂的大腦裡留下銘刻,無比清晰地烙印下這具有充分特殊意義的一天。

祂一定會反複拿出來品味,直到祂生命儘頭。

如果非要說有遺憾,司戎隻會遺憾他偏偏還把自己身份的秘密留在手上。這個秘密好累贅,讓他從心虛到了現在的嫌棄與鬱悶。蠻蠻為什麼不讓他說?他真的很想說。

司戎已經到了在伴侶給予的愛裡完全喪失警惕的地步了,他由原先的凜然到現在的有恃無恐,覺得就算他真的說了,可能也根本不會怎麼樣。

於是這個秘密在司戎心裡現在變得人嫌狗憎,恨不得即刻脫手,祂就可以會是溫蠻最乖的小狗。

但即便有這麼一點點的“美中不足”,司戎都要說這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此前的日子裡有很多次司戎都因為溫蠻產生過這種類似的想法與判斷了,但愛人就是可以讓每天都不斷超越“最”的定義。司戎也相信,溫蠻一定和他有著相似的感受。

於是,兩個人當晚直接就住了下來。

衣帽間裡拿出來的床上用品鬆軟中帶著馨香,這是溫蠻再細致有心也無論如何都不能辦到的事了。所以這真是休菈的功勞。

溫蠻鋪好被單,對司戎感慨了這麼一句:“我沒想到那位‘修設計師’還真裝得有模有樣。”

乍聽似乎隻是評論裝修,反正溫蠻也就是在評論裝修,至於其他的,他就不說。就像他選擇性看不見這麼短時間內就能翻修重裝的家的古怪一樣。這是屬於溫蠻的惡趣味。

現在是他拿著司戎的秘密反過來欺負司戎,這個秘密的所有權顯然已經易主。

司戎心裡突了一下,他的理智讓他在話裡找話,但問題是他現在基本沒有理智,有限的思考也隻能停留在明天婚姻登記處幾點開門、路上怎麼走比較快。他們還得回去各個家中拿證件,更重要的是,他明天要穿哪套衣服才最配得上鄭重場合。

過載的大腦讓神經元無比興奮,司戎甚至已經感覺到自己快要繃不住地想要釋放。祂憋了很久了,想要鑽出來,讓溫蠻也看看這個自己,撫摸自己的這一面。可是在已經得到很多的情況下,司戎又不敢。為此他忍得快要瘋了,甚至覺得築巢期都可能提前。

他現在的情緒太激動了,得儘快平複下來,否則他真的有可能會當著溫蠻的面炸裂開,從人類變成一團漆黑巨大的怪物。

男人掀開才鋪好的被褥:“我們睡吧。”

“養足精神。”

“希望明天我們是第一個到場的。”

他表現得實在不像個正常人。迫切的心情滿溢出來,過於明顯了,但這份迫切又和絕大多數正常人不一樣:求婚成功,領證前夕,特殊的時間;完美新家,同床共枕,升溫的地點。這些通通都是堆積的薪柴,隻需要一點點小小的星火,但司戎是個啞炮。

溫蠻現在算是明白了,他對司戎身體某方面的擔憂,乃至對兩人未來的擔憂

,本質上就是因為雞同鴨講。純情和變態能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也就此找到了最適恰吻合的理由。

溫蠻還能怎麼辦,也就是啞口無言啼笑皆非地掀開被子一同躺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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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祝我們司戎先生的願望實現。”說完這句,溫蠻閉上眼。

來日方長吧。

……

第二天一大早,何秘書欣然地拿著年前最後一筆大額獎金來給兩人當司機。

他們先送溫蠻回去拿證件,而且約定好這期間何景再送司戎去拿他的證件。但根本輪不到何秘書,司機和車子都空待,司戎自己親自跑了個來回。

今天的太陽分明有露臉,但地上怎麼這麼黑。

當車前蓋由暗面到了亮面,憑空出現在車後座的西裝男士正襟危坐,煞有其事地整理著自己的袖口和領帶。

司戎最後還是沒換衣服。太難了,他根本沒辦法在短時間內選定哪套才是最合適的,即使他昨晚已經想了一整晚根本沒睡。而且萬一讓溫蠻等了怎麼辦?一想就是地獄般的災難。司戎絕對不允許這種事發生在今天。

他要今天一切都順當,都完美。

何景從後視鏡裡瞟了一眼司戎,然後維持禮貌地移開視線,他真的至多看一眼,再看就要和人類一樣打寒顫了,膩的。

最近他的工作量已經超額了,那些獎金隻夠他能容許自己維持一秒的禮貌,再多就要收費了。

“恭喜您。”

“謝謝。”司戎矜持地回複。但他的臉看起來似乎有些繃,更可以說是僵。今天的祂太興奮了,所以連擬態都出了點小問題。

司戎發現了,覺得這是天大的問題。萬一這樣醜陋的樣子成為結婚證上的照片,那就是被永遠定格下來的恥辱!男人如臨大敵,目光灼灼直盯前排的後視鏡,臉上五官看似沒有變化,但又飛快地移動和調整。

本來最不需要擔心的生物本能都在今天不對勁了,和那挑不對的衣服一樣讓人焦灼。

忽然,司戎在鏡子裡看到了溫蠻從小區裡走出來的小小身影,他一下子變得肅穆端正,擬態也正常工作了。

溫蠻走近,讓人注意到他手上還提了一個行李箱。

司戎趕緊下車,飛快過去從溫蠻手裡接過箱子,雙手得空了的溫蠻便把斜跨在身後的通勤包挪到前頭,慎重地對待裡頭的證件。

箱子則被司戎放進了車後備箱,溫蠻看著後備箱合上,扭頭對司戎說了一句:“今天登記結婚了以後,就意味著可以搬進新家了吧?”

“時間比較緊,我就隻收拾了一點東西。”說完,溫蠻似乎為自己行為裡彰顯的激動和急切而赧然,垂著眼,唇角輕輕彎了一下。

但有這樣一個箱子,從舊的家拎入新家,形式的意義大於一切。

司戎輕輕屏息。他為溫蠻折服,覺得對方身上的每一點都令他覺得無可救藥地愛著。

“是的。”他附和著,聲音同樣放得很輕,仿佛稍微大一點聲就會驚擾自己的愛人,破

壞他恬淡的美麗,“等會說不定剩很多時間,我們還有機會慢慢再收拾整理。”

屆時,他也要拎一個箱子,參與這個充滿意義的儀式。

……

從他們抵達地方到拿到結婚證,整個流程快得不可思議,像在做夢,無論是溫蠻還是司戎都有這種感受。在這個畢生將隻會踏入一次的地方,現實的經曆與想象形成了巨大的落差,倒不是兩人覺得失落,而是內心充滿了不真實感。

聽說現在婚姻登記的手續就是如此精簡便捷,而登記員的一番話更讓兩個人的心情驟然鬆快。

“恭喜你們,今年最後一天工作日的第一對伴侶。”

平常的伴侶是泛性概念,但在這裡,它就隻有一種意義。而“最後”與“第一”,都為它添碼。今天原來是一年中的最後一天工作日嗎。

司戎露出笑容,玩笑中帶著真切的慶幸:“差點就要明年才能結婚了,還好。”

而他們在今年的最後幾天裡,完成了最重要的事。

何秘書又開了趟有來沒回的車,車鑰匙到了司戎手裡,而秘書兼職的司機馬上就要卸任交接。何秘書撐著傘,在開始紛紛揚揚的小雪中微笑地祝福他們。

“新婚快樂,兩位,還有提前的新年快樂。”

司戎鞍前馬後,但溫蠻確沒有什麼非值得要再回去拿一趟的行李了,所以他說:“去你那,你收拾吧。”

那司戎則就更簡單,兩三套衣服,除此之外,司戎頂多再攜帶一個畫框,框裡是他當初裱起來的那份伴侶契約,現在他要把它小心翼翼地挪到新家去。

溫蠻坐在副駕了,車後座,原本隻有一個文件袋單獨配坐,現在終於多了一個畫框。文件袋裡裝著兩本新鮮出爐的結婚證。

對此司戎也鄭重其事,表示:“也要給它們裱起來。”

“這個不至於,真的不至於。”

溫蠻不想澆滅司戎這會的興頭,隻好從最實用的角度出發:“以後多的是可能要用到結婚證原件的地方,裱起來不現實的……找個盒子收好放好就行了。”

司戎隻能含恨放棄這個念頭。

他們今天在各個環節意外節省出了好多時間,於是有關廚房的那些采買可以提上計劃,他們充裕得甚至可以直接到超市裡頭。

年關將近,超市裡人頭攢動,置身其中對於溫蠻來說本該是個最好避免的麻煩,可在今天,溫蠻也覺得不錯。彆人是新年,他們是新年新家新婚兼顧。

沉浸地投入購物,再把東西搬回去,細致地消毒,再細致地清洗自己,再對買回來的東西進行分類收納……要做這麼多事情,天色才終於黑下來。

在司戎每樣都主動攬責、溫蠻充其量搭手的情況下,真正做完這些事,溫蠻也感受到了腰肌的微微酸痛。他動了動腰,後背忽然貼覆上一手的溫熱——

掌心指尖在溫蠻漂亮的蝴蝶骨附近繞著,企圖誘使這隻棲息的蝴蝶就此鮮活。

“要感受一下獨家服務麼,親愛的?

溫熱的鼻息隨之布灑在溫蠻的耳廓。

溫蠻沒想深,就同意了。

但就像那些欲蓋彌彰的特殊電影,前面的情節基本都很粗製濫造,難得拍得溫情的,到後頭也圖窮匕見。溫蠻深深陷在床鋪裡的時候,都還有些懵懵地沒反應過來。

現在,輪到他成為了電影的主角,按摩師坐在他的身後,手指輕輕勾勒那些起伏的骨頭。

“我見到了一隻很美的蝴蝶。”

男人語含讚美,詠歎著這隻鮮活的蝴蝶的魅力。

為此他忍不住低下頭去吻,而蝴蝶的鱗粉會有毒麼,否則為什麼接觸後越來越癢,越來越燙?彼此雙方都是。接下來的一切,就隻能要麼一起赴死,要麼一起獲救。

黑色的深海,在長久的平靜後忽然有了暴風,起了波瀾,一艘事先不察的小船就此遭殃,隻能不受控製地跟著波蕩。雪白的浪花翻上黑色的海面,在那裡揉皺,留下一個個瘡痍的漩渦。

溫蠻的手撐不住了,他控製不住地掉眼淚,平生第一次知道自己也算淚腺發達。

“為……為什麼……”

他艱難地出聲。

“我以為這個今天是最重要的,所以為此精心忍耐、準備了很久呢。”

溫蠻嗚咽了一聲。

“你這個變態。”

司戎微笑著,就像他手上佩戴的那枚形似咬合鋸齒的戒指一樣,他也咬住他捕獲到的愛人。

“本來不至於……但是你讓我變得很壞,像一個變態,對不對,蠻蠻?”

男人拿昨天溫蠻才說過的話調侃他道。

利器就是利器,溫柔刀一刀下去,不會因為溫柔而多塊肉,甚至在這種遊刃有餘、徐徐圖之的溫柔中更飽受折磨。就是再吻合適配的刀鞘,在反複的抽刀中,都會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除非武器和容器之間做好充分的護理。

溫蠻哭得被單都濕了一角,兩枚戒指嵌吻在一起,長出了玫瑰,而溫蠻的眼淚讓這朵寶石玫瑰有了充分的滋潤。

今天真得好長,難道還沒有天亮嗎……

“天怎麼還沒亮……?”

溫蠻甚至以為是自己哭到睜不開眼。

而那些吻才是毒瞎他眼睛的罪魁禍首,不讓他睜開眼,還要把毒藥灌進溫蠻的耳朵。

“對,再等等,天馬上就亮了。”

真的,真的。

司戎欺騙了溫蠻,也欺騙了他自己。

再讓祂好好地感受一下。

等祂收斂鑽回人類的殼子,天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