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四十(1 / 1)

築巢的祂 若桃李不言 7230 字 6個月前

對方稱呼的小名親昵,但溫蠻對此毫無興趣。研究所裡的同事,能安上“靈靈”名字的說不定有不少個,他為什麼要順著對方去猜究竟是哪個“靈靈”,為此花費自己的時間。

溫蠻沒有刻意掩藏這種冷漠的情緒,明眼人一看即知。

對方隻得到了溫蠻一聲不置可否的“嗯”,但他修養很好,沒有表現出尷尬或不滿,隻是衝溫蠻微笑著點了點頭,再從讓開的過道中走進裡頭坐下,之後不曾主動開口。

兩地的航程時間並不久,算上起降,大概也就2個小時。不過旁座的男人卻很忙碌,飛機平穩運行後,他就拿出了筆記本電腦一直伏案工作。溫蠻闔眼休息時,很難排除鍵盤聲的乾擾。

這在公共場合允許的音量範圍內,他並沒有說什麼,但眉宇下意識輕皺。

裝修的事情才暫告一段落,中途甚至牽扯出一個小異種,現在又要為研究所的工作出差,連軸轉的這段時間裡,溫蠻總是沒有徹底好好地放鬆過。期間難得一次的好覺,還是在遇到休菈的那個晚上,他情緒失控後在司戎的安撫下不知不覺睡著。一場徹徹底底的好覺會令人反複回味,以至於溫蠻現在更戀家,對於此次公出並沒有多大興趣。隻是褚主任有意帶著他,工作上的任務,溫蠻也的確不好推辭。

不知道是褚主任的意思,還是更上級領導的想法,但歸根結底,他們都看中了溫蠻還算亮眼的科研能力,以及更重要的,似乎被異種偏愛的特性。

這何嘗不是一種“老天賞飯吃”的本事呢。

科研的路上,踏實努力固然是斬荊的握刀,但被上天偏愛的幸運和智慧,才是翻盤的關鍵。研究所培養著每一個吸納進來的研究員,但資源本身是固定的,他們當然希望培養更有價值的對象。

於是溫蠻成了這次A市IAIT出席會議裡最年輕的研究員。這個五年一度的異種研究促進暨成果分享會議,是國內相當重要的IAIT會議之一。往往由近年成績尤為突出的IAIT作為主場,今年定在B省,這背後就大有文章:顯然B省在失去一隻阿宿僮、沒有捉到奧索蘭的情況下,依然向最高層給出了令人眼紅的成績。

也不知道B省這次的“秘密武器”是什麼……

睡不著時,思緒難免紛亂與飛散。溫蠻由生活想到了工作,心裡有些煩,就又忍不住想到了家,想到了說好在家裡等他的司戎。

儘管這兩個“家”還不相同,但溫蠻已經潛意識裡把二者做了等同。

比起那些離自己太遠的事情,溫蠻情願多想一想到時候的火鍋該買什麼食材,以及通風要如何保障。這些他可以做到,也欣然去做。

不知不覺,溫蠻的雙眉舒展了,耳邊的鍵盤敲擊聲似乎也漸漸停了,也有可能是他免疫了,不在乎了。

飛機落地後,更靠近過道的溫蠻拎起箱子先走。他在出口等幾位同行的領導和研究員,遙遙地,他看見剛才同排的那個男人也拖著行李箱悠然地走出來。

這樣一照

面,溫蠻才對對方有了一個整體的印象,大約一個月前有關初雪那天的記憶隨之被喚醒:那天司戎精心赴初雪的約,他們在研究所大門口的時候,他的同事方靈瑩也被另一位男性接走。

當時對方似乎是有禮貌地打過招呼。

原來是這個“靈靈”。

這位方靈瑩的親人西裝革履,身姿從容,步伐卻一點也不慢。他先是經過了IAIT的大隊伍,但目不斜視,即使隊伍裡有他妹妹的直係上司林主任,他也全然沒有一絲反應。

當然,路過溫蠻時,對方同樣不複剛才飛機上主動打招呼的行為,遵循著成年人點到為止的社交方式,不再表現出友好。

這隻是旅途中的一個插曲,對溫蠻來說轉瞬即忘,根本不值一提,他摸出手機,也根本不會特意給此次沒來的方靈瑩發有關的消息。

再次掏出手機,清除過一次聊天記錄和通訊錄的手機界面看上去清爽無比。溫蠻坐在已經駛往下榻酒店的專車上,給唯一沒被他清空聊天記錄的人發消息。

[你是怎麼係圍巾的?]

他沒有說他到了,而是用這樣的一句話作為剛才約定的回複,和下一個話題狡猾的開頭。

車裡開著暖氣,空間自然密閉,一行人共同坐在公務車裡,並不能說十分舒服。B省毗鄰A市北部,卻在隔了一條江水後,更有了北國的冷意。一路上寒風肆虐,溫蠻有點不適應,頭始終埋在圍巾裡,但今天的圍巾是他自己係的,為了抵禦寒風,不得不繞得很緊。這使他從下飛機起就覺得不舒坦,而現在車裡暖風吹熏著,更是助紂為虐。

溫蠻甚至比從前更討厭今天脖子上的這條圍巾。所以他就是要問這個。

[關於係圍巾的不二法門,這是我的獨門訣竅。如果教會你,我就要失業了。]

司戎的回複也很有意思。

但溫蠻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你難道會在大街上承接係圍巾的業務嗎?]

曲解必然誕生解釋,對話框的內容也就跟著充實。看起來屬於沒事找事,但你來我往非常不亦樂乎。

溫蠻這下壞了起來,司戎就勢必也開始“壞?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當然不會,隻有你。但你一個人就能已經讓我失業。]

這是司戎的壞心眼,他不希望溫蠻學會這一點。

他不能夠霸占溫蠻的身心,這是下等的卑劣,但是他可以隻掌管某一方面,將這一方面馴化成為他的精心作品。他精挑細選,終於選定,於是當每個冬天到來,溫蠻的圍巾都要由他全權負責。

[但我現在不能在你身邊,所以稍後圍巾的係法附上。]

他做完狡詐壞人,到最後還是做回好好先生。他最高的宗旨,依然是希望他的愛人快樂幸福。

溫蠻彎了唇角,準備等司戎這個教程。為此前期準備已經做好——本來纏緊的圍巾徹底鬆開了,隻是搭掛著,脖子好像也一同變得勇敢無畏,做好了抵禦寒風的準備。

到了酒店,辦理入住的過

程中,溫蠻還看見了不少其他與會的各地IAIT研究員們。有認識的,已經彼此之間熱絡問好,也有態度冷淡甚至防備的。僅僅是酒店的大堂,氣氛就已經複雜而微妙。

溫蠻進入IAIT以來,第一次公出參與會議,發現自己的的確確受不了這樣的社交場合。

也有人來和陳副所長打招呼,一行人便都要等。聊了約十分鐘後,陳副所長在交談的間隙,對幾個無職級的中青年研究員們微笑示意:“去吧。你們幾個先上去好好休息,也累了。記得及時看通知。”

溫蠻刷卡後,並沒有急著拎行李箱入房間,而是把門抵住,掏出隨身的一抽紙巾,先把門把和行李箱都擦過一遍,才拉著行李箱進去。之後還有不小的“工程”,一口氣做完還得不少時間。於是溫蠻又先去洗手間把雙手仔細洗了一遍,先給司戎發了條消息。

[我要先打掃一下。]

在這條消息之前,已經有一條對方的未讀。是那份“教程”,視頻版的。

溫蠻匆匆掃了一眼,留了心眼,清潔的過程一如既往得苛刻,但總覺得時間比平時更久。等到一個小時後,溫蠻才差不多對房間滿意。但又要花時間洗澡,等一切都做完,已經把司戎晾了好久。

放在餐桌上,一桌好菜都要涼了,但未讀的消息仍然嶄新地停在聊天框裡,頂多額外多了一條司戎新的回複:

[好。你先忙。]

依照往日經驗,司戎一定有在等,但他從來不會讓人感到他在等。

溫蠻直接給對方掛了一通視頻通話,在公司裡的司戎也接了。

一個西裝,一個睡衣,隔著一面屏幕的距離,還有幾百公裡。

司戎調整了一下手機位置,露出皆在掌握之中的表情,他一定猜到了溫蠻從清潔房間再到自我清潔的整個流程順序,還猜到了溫蠻很有可能沒點開他發的東西。

“你肯定沒有點開視頻。”

“為什麼?”

司戎笑道:“否則你現在一定會和我抱怨,說我是故意的。”

溫蠻起初沒太聽明白,但這也恰恰證明司戎猜得很準。男人笑著拿出他的圍巾,對溫蠻說:“剛才那個視頻,就是我自己架著手機錄的‘獨門秘訣’。”

溫蠻看了看司戎,又看了看他已經掛起來、絕對不會再碰的圍巾,悶了一句:“你現在也是故意的。”

司戎對此無比坦然。

“我說過的,我私心可不希望你熟練上手,否則我就沒用武之地了。”

而司戎卻已經在為溫蠻複現他剛才錄製的過程了:手指微動,一個四手結的係法便巧然完成。

在室內,圍巾保暖的作用反添累贅,它唯一的意義,就是作為吸引伴侶的砝碼。以往紳士的外表總是西裝,頂多附一件大衣,精致但有距離。而戴上圍巾的他,則隨之一起變得溫暖,也變成誰家的日常私有。

“好了,現場教學結束。”

溫蠻拆台道:“我學會了。”

是的

但是他也絕不展示他學習的成果——這就是他口中所謂的司戎的“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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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蠻學會的是係法,但每個人繞脖係圍巾的尺度,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那是難以意會更不可言傳的,唯有手把手地教。

過了一會,溫蠻說:“你在室內,打算戴著圍巾到什麼時候。”

難道不熱嗎。

溫蠻相信大方的司老板肯定不會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吝嗇一點暖氣的費用。

“一直吧。”

司戎竟然這樣說。

“因為我不能為你戴上。”

“而這個結我又已經打了,總可以讓我假裝,我是為你係的圍巾,而你現在還在我身邊。”

紳士露出一絲為難的苦笑。

好像剝奪他這僅剩的一點慰藉的幻想,是多麼嚴苛的殘忍。

“蠻蠻,我會很想你。”

他坦白自己熾熱的感情。

“如果有機會,我可以也去B省出差,順便看望你麼?”

也坦白他淺顯的詭計。

他當然可以隨行、尾行、跟蹤、偷窺……但司戎謹記他們彼此之間先有約定,他是在家等候的那個人。而且為了思念而去欺騙,就讓愛落得下乘。

當然,語言的藝術,是可以被允許的吧?

溫蠻沉默,看著對方晏晏笑意中真實期盼的眼神。他想說彆這麼誇張,但捫心自問,飛機上、來酒店路上,他有沒有想過司戎呢?

於是說出口的話變成——

“隨便,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