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即使黃騰和韓宇已經竭力克製自己，極儘可能地使自己保持平靜、不流露出太多的悲傷情緒，但是江風的心裡卻是十分清楚，比起那些哭的死去活來的烈士家屬，黃騰和韓宇二人心中的悲痛之情一點也不在他們之下。

這一點，從黃、韓二人那泛紅的眼眶，以及慘白的、時不時抽動幾下的嘴唇上也不難看出。

雖然此次聯動任務已經成功落下帷幕，黃騰和韓宇二人也算是立了大功，在他們的履曆上添寫了濃墨重彩、極具光榮性的一筆，但是無論是江風還是吳老六等人，都十分清楚黃騰和韓宇的心情究竟有多麼得悲痛、沉重。

因為這些榮譽和功勳是用他們三十條兄弟的人命，是用三支龍武軍、城衛軍整編小隊的全軍覆沒換來的。

無論是多麼大的榮譽與功勳，都不足以抹去這沉重的事實，都不足以撫平黃騰和韓宇心中的悲痛。

尤其是韓宇，他在此次聯動任務中折損了兩名得力乾將，就連江風都感覺悲痛無比，更彆提是遠比江風更為親近張順的韓宇了。

在韓宇和黃騰又一次被烈士家屬推開，被對方指著鼻子臭罵以後，江風悄無聲息地走到兩人身邊，將手搭在黃騰和韓宇的肩膀上，無奈地歎了口氣。

江風知道不管自己說什麼、做什麼都無法平息烈士家屬心中的怒火以及哀痛，這非但不能讓他們明白他們親人、愛人的死亡不是黃騰以及韓宇的錯，隻會讓他們的情緒變得更為激動，對黃、韓二人更為憎惡。

他所能做的，也就隻有通過這種無聲的方式來安慰自己這些備受指責的兄弟了。

而黃騰和韓宇看見江風走到他們兩個身旁，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

就在這時，一個看上去大約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子忽然走向了江風。

她的臉蛋雖說足以稱得上是俏美，可是此刻卻因為悲傷和哀痛而顯得有些發白和病態。

她的兩隻手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胳膊，力度之大，以至於指甲都已經深深地嵌入進了皮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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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沒有像其他烈士家屬一樣哭得死去活來，但是江風卻能夠清晰地看到淚水在她的眼眶裡止不住地打轉。

江風知道，這位年輕的女士是張順的妻子，他曾經在照片上見過對方，隻是比起照片上那笑得甜美、滿臉陽光的女孩兒來，眼前這位女士要顯得蒼老了許多。

僅僅隻是一周左右的時間，對方的面容與體態看上去就已經比實際年齡大了十歲不止。

這就是悲傷與哀痛對人類的折磨和影響。

看著對方一步步朝自己逼近，江風本能地感覺到有些緊張，而對方則是在江風的面前站定，嘴唇不停地顫抖著，上下牙仿佛是有著血海深仇的兩國敵軍一樣在劇烈地“交戰”，不停地發生碰撞，發出令人感覺極為不適的“咯咯”聲。

就在兩腿有些發軟的江風快要控製不住自己轉身逃離現場的古怪衝動時，張順的妻子嘴唇翕動，終於開口了。

“你......是江風吧？”

江風聞言表情略微呆滯了一下，爾後用儘全身力氣艱難地點了點頭，回答道：“是......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麼？”

張順的妻子用她那除了悲痛之外什麼也沒有的、格外空洞的眼神望向江風，低聲喃喃道：“我聽說，你們兩個一起殺死了那個魔鬼。”

“告訴我，阿順死的時候......痛苦嗎？他......有沒有說什麼？”

黃騰和韓宇聞言也本能地一同望向了江風，而江風則是低下了頭，不敢直視張順妻子那空洞無神目光，也不敢讓對方發覺自己此刻的臉色究竟有多麼得難看。

他竭力地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以免自己的身體因為恐懼、愧疚而止不住地顫抖。

沒人比江風更為清楚張順死的時候究竟有多麼得痛苦，也沒人知道當時的他像個懦夫一樣就連逃跑也辦不到，隻敢眼睜睜地看著張順被那名萬族教凶徒殘忍虐殺的真相。

江風身體僵硬地、一寸一寸地矮了下去，他使出渾身解數，才極為勉強擠出了一句細若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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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的話。

“張哥......他為了保護我，為了殺死那名萬族教凶徒......奮鬥到了最後一刻，流乾了最後一滴血。”

“他......是個英雄。”

江風絞儘腦汁，也隻能想出這麼兩句不痛不癢、一看就極其敷衍的話。

話剛一出口，江風便意識到自己剛剛說的話究竟有多麼得愚蠢。

這種假大空的話非但不能安慰到張順的妻子分毫，反而會加重對方痛苦、悲傷的情緒。

他本能地想要再多說兩句來彌補自己剛剛的過失，可惜的是，此刻江風的腦海裡滿是張順慘死以及他像個懦夫一樣軟到於地的畫面，除此之外彆無他物。

他就連想出一句像樣的話來讚美張順、安撫張順的妻子都辦不到。

而在聽了江風的話後，張順的妻子再也控製不住悲傷的情緒，她衝向江風、用軟綿綿的拳頭無力地捶打了江風的胸膛幾下，爾後軟倒於江風的懷內，無聲地、劇烈地、痛苦地抽泣了起來。

江風多麼希望張順的妻子可以用儘全力地踢打他、撕咬他，至少這可以讓他心中的愧疚之情減輕些許，可惜的是，這位年輕女士的體力和她的希望一樣，在張順死後都已經接近完全流逝，她不痛不癢地捶打於江風而言，隻會讓他心中的愧疚之情變得更為濃重。

片刻之後，張順的妻子在江風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極為勉強地站了起來，她沒有再理會江風，而是面如死灰地把手臂輕輕護在腹部，低聲呢喃了一句話。

直到此刻，江風才注意到這位身材修長纖細的女士小腹附近已經微微有所隆起，隻是幅度太小、肉眼難以捕捉。

直到這個女人僵硬的、如同被抽走靈魂的、行屍走肉一般的身影消失在江風的視線中，她的那句低語都不停地在江風的腦海中回蕩、久久沒能散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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