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生物，哪怕是在尋常種族眼中，能夠與天地同壽的高山大洋，對夔牛而言，也不過是隨手都能摧毀的玩物罷了。
他那亙古綿延的壽命，才能夠在真正意義上，號稱“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輝”。
上百年，對於絕大多數種族而言，已經是足以衡量一代，乃至是數代的時間尺度。
但是對於夔牛一族而言，隻不過是生命起步的階段。
他還隻是一個處於幼年期的“孩子”罷了。
所以剛剛的江風，才總會覺得這隻擁有可怖實力的龐然大物，給人的感覺卻像是一個貪玩的頑皮小孩一般。
擁有亙古綿延的壽命，與幼年期便可以毀天滅地的實力的強大種族，在他們眼中除了自己的同族，或者是同樣強大的種族外。
絕大多數生物、事物，不過是不值一提的螻蟻罷了。
而像是江風這樣的弱者...實在是連玩物，不，螻蟻都算不上。
...
在被夔牛完全摧毀身體之後，江風的意識便已經陷入到“沉睡”中。
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漸漸恢複了意識。
可是當江風感覺自己“睜開眼睛”時，周遭的一切卻是一片黑暗的混沌。
這是絕對黑暗的環境，沒有任何一點光亮。
江風本能地想要挪動身體，可是他卻發現，自己除了還能思考外，什麼也做不到。
直到此刻，江風才回想起來自己剛剛的經曆。
是的，他的身體早就已經在夢境世界中，被那頭夔牛給完全摧毀了。
沒有了身體，又何談“挪動身體”？
此刻的江風，感覺自己好像被封進一個狹小的、除了黑暗外，什麼也沒有的小盒子中。
“難道...這就是死亡麼？”
江風黯然吐了一口氣，如果所謂的“死亡”，就是他現在這樣的狀態，那未免也太過令人難受了。
擁有意識、能夠思考，卻再也看不見任何光亮，再也沒辦法移動身體。
簡直比意識完全消散還要難受。
倘若這種“死亡”的狀態，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甚至是永恒的。
那該是多麼令人感覺抓狂的一件事情？
單單隻是想想，就足以讓江風感覺崩潰了。
然而就在江風因為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而感到萬念俱灰之時，他忽然感覺自己的周圍，或者說是他的潛意識裡，驀地響起了一個聲音。
“不，這不是死亡。”
在這伸手不見五指，不，江風已經沒手了...
總之，在這種無比晦暗的幽閉環境中，忽然響起一個人的聲音，終歸會令人感覺毛骨悚然。
江風也同樣如此，他幾乎是本能地出聲回應道：“是誰在說話？”
他的聲音在黑暗中回響，好像同時有無數個江風在說出同一句話一般。
儘管對方遲遲沒有回應，江風的心中，卻是已經隱隱有了一個模糊的答案。
因為他能夠清楚地聽出來，剛剛那忽然響起的聲音，無論是音調還是音色，都與他完全一致。
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上一次在夢境世界中初遇夔牛時，他也同樣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忽然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就在這時，一陣光點毫無征兆地出現。
爾後江風驚訝地發現，這些光點竟然彙聚在一起，組成了他的身體。
“什麼情況...”
江風低頭望著自己的雙手，低聲喃喃道。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與此同時，一束光亮也出現在腳步聲的主人身上。
就好像是在一片漆黑的舞台中，唯一的一束聚光燈，打在了主角的身上一般。
借著這不算太過微弱的光亮，江風勉強辨認出了對方的模樣。
來者有著與江風一模一樣的身高體型，如出一轍的五官與面部輪廓。
對方無論是身體還是長相，都與江風一模一樣，似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
那是另一個“江風”。
儘管心裡已經早有準備，可是眼前的景象還是太過詭異，讓江風難以接受。
以至於他在說話時的聲音，都在不停地顫抖。
“你...是誰？”
江風顫聲問道，而此刻，對方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前，臉上掛著戲謔而又玩味的笑容。
“為什麼要問這麼愚蠢的問題？”
“我...就是你啊。”
來者笑著說道，但是從他的語氣中卻不難聽出，他的話並不隻是單純地在揶揄江風。
這家夥是真的搞不明白，江風為何會問出剛剛的問題。
似乎在他看來，這是就連白癡也能理解的弱智問題一樣。
直到此刻江風才發現，來者也並非和他完全一樣。
對方的眼睛和瞳孔，並不像他一樣是黑褐色的。
而是熔金色。
伴隨著對方的呼吸，他瞳孔中的那熔金色光芒，也在不停地回轉流動。
仿佛對方的眼底，潛藏著一片滾燙的岩漿一般。
而這片熔金色太過濃重與光耀，以至於江風並沒有發現，對方的瞳仁是一條豎線。
比起人類的瞳仁來，更像是野獸，或者是什麼未知生物的瞳仁形狀一般。
儘管心中有無數疑惑，但江風還是咽了口唾沫，問出了眼下看來，最為重要的問題。
“這裡...是哪裡？”
然而出乎江風意料的是，對方竟然搖了搖頭，吐了口氣攤手道：“我也不知道。”
“總之，我在這裡待了很長時間，你活了多久，我就差不多待了多久。”
這個回答讓江風感覺，自己的大腦更像是一團亂麻了。
他剛欲再次追問，沒想到對方竟然主動開口了。
“不過，你還有很長時間，去仔細地、好好地思考這個問題。”
對方笑了笑，輕聲道。
江風聞言又是一愣，本能地開口道：“什麼意思？”
雖然江風不理解對方的話，但是心中卻湧起一陣強烈的不詳感。
好像有什麼糟糕透頂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那是遠比死亡還要可怕、恐怖上無數倍的事情。
不等江風做出任何反應，下一秒，對方便已經猛地向前邁進一步，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一股失重感瞬間襲來，江風忽然感覺，自己好像被人給推下懸崖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