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昏暗狹窄的通道裡, 越來越多的人聚集而來。
他們和馮吉一樣，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各自縮在角落裡, 隻偶爾冒出幾句話來。
“神像已經被保護起來了，我們還要怎麼做才能讓主感受到我們的心意？”
“主需要惡才能成魔，現在都在倡導善, 惡越來越少了……”
“這……總不能殺人吧？這個世界雖然肮臟，但我不想手染鮮血。”
“我也沒有殺過人，如果被發現了怎麼辦？在地下基地就這麼點大, 到處都是人, 也沒地方給我們藏屍體啊？”
“是啊，我看巡邏人員都多了起來, 每天都要點名, 隔三差五就有人來上思想課，教育我們不要放棄希望、要對世界充滿愛、要相信神能救世……，這個世界根本不需要愛, 應該毀滅！”
“諸位聽我說！”那個慷慨激昂略有沙啞的聲音道，“我知道大家的顧慮, 但有時候，必要的犧牲和死亡在所難免, 大家不必恐慌，我並非讓大家去殺人。主需要的是‘惡’, 並非隻有殺人一徒，我們應該讓更多的人加入我們, 混亂、恐慌、絕望、痛苦，這些都是滋生惡的養料！我們能做的還有更多，更多——”
“這個世界已經臟透了, 便是犧牲性命，我們也一定要成功！我們的主，隻能成魔！”
“我們很快就能迎來新世界——”
男人的聲音堅定帶著蠱惑，於是越來越多的人響應他：“成魔！”“成魔！”“成魔——”
於是，混亂開始了。
在人們經曆了絕望紀元後，短暫存在的希望紀元的和平被打破。
有人開始在人群裡宣揚善惡神永遠也不會成為善神，善惡的本質是惡，祂不可能真正成為隻有善的神明，因為善惡本就是不可切割的，善永遠也不能切割惡、拋棄惡而獨立存在，所以善惡永遠也不可能成為真正的神明。
“祂會毫不猶豫殺掉擁有惡意的人類，這說明祂身體裡一直存在著惡的那一面，這是祂始終存在的魔性。”
什麼，你說祂是在懲罰罪惡？
“神明仁愛世上每一個生命，真正的神是不會隨便殺人的，祂應當度化他們，就像地藏菩薩那樣，‘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眾生度儘，方證菩提’，而祂連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都不給他們，這是屬於魔的冷酷無情！”*《地藏菩薩本願經》
“我們沒有希望了，因為善惡主從一開始就是魔，不可能成神……”
“就算祂真的成神了，我們有能等到的這一天嗎？”
“我懷疑祂可能隻是在利用我們，祂最終目的就是要成魔——”
這些言論開始隻是小範圍的流傳，當然也有人反駁，但是說的人多了，自然也免不了會造成恐慌，兩年的天災末日本就讓人心變得極其堅韌、也極其脆弱。
脆弱的人再次開始絕望起來，好像希望已經破滅，面對神女像時不由就多了懷疑和怨懟，您是神是魔？您真的能給我們的世界帶來新生嗎？
堅韌的人自然會極力反駁：“我才不信你們這些胡言亂語，神女說了，我們的供養能讓祂成神，祂就一定能成神！”
“神女也說了她並非仁慈的神明，祂即是善惡，賞善罰惡有什麼不對？”
“再說了，神女殺的哪一個不是該殺之人，那些去搶劫掠殺想要幫助我們國家度過難關的玩家不該死嗎？黃毛不該死嗎？胖子不該死嗎？豹哥不該死嗎？就連王齊，他殺了真正的葉蘇，他不該死嗎？”
“不過話又說回來，王齊該死，但也因為他殺死了真正的葉蘇，才能為這個世界召來神明，我很遺憾葉蘇的死亡，但也很感謝她帶來了神明。我們可以給葉蘇立個碑嗎？我想去祭拜她，她給我們的世界帶來了希望。”
“我隻相信神女說的話，你們這些胡言亂語動搖軍心有什麼企圖？你們該不會和那些毀了神女像的人是一波的吧？你們是偽新生派的人？”
“我要舉報你們！”
兩方人馬立刻拉扯起來，一方說自己是純粹擔憂，言論自由都沒了？一方說他蠱惑人心，想阻礙神女成神，心思不純；雙方都不讓步，矛盾爆發，簡單的口舌拉扯很快就變成了大型群毆事件，甚至還見了血……
“爸爸，爸爸我怕！”坐在輪椅上的小女孩慌張的拉住馮吉，馮吉抱起小女孩遠離戰火中心，小女孩面黃肌瘦，穿著灰撲撲的棉襖，紮著兩個麻花辮，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打成一團的大人。
她有些害怕，卻忍著沒有哭出來，緊緊的抱著馮吉，“爸爸，我們的世界要毀滅了嗎？神也救不了我們嗎？”
馮吉說：“不會的，我們的世界會迎來新生，我們會在新世界和媽媽團聚。”
“可他們說神女是魔，魔會毀滅世界！我們都會死！”
對上女兒恐懼的眼神，馮吉道：“這不是毀滅，是新生。”
馮吉把女兒放在一旁的地上，小女孩的兩條小腿都被截肢了，因為不定時來臨的地震，他的妻子已經永久的留在了廢墟之下，被妻子保護的女兒勉強留下了一條命，卻也落下終身殘疾。
而他連想給女兒安裝義肢都做不到，他明明已經付出所有，下跪磕頭出賣自己，可還是輪不到他這種小人物。
這個世界這麼肮臟，隻有毀滅才能洗清這種肮臟。
“彆打了彆打了！”巡邏小隊趕了過來，將混亂的人群拉開，鬨事的全都帶走。
……
已經經曆了兩年天災末日的幸存者們，本就因為神像被毀事件而憂心、焦慮、恐懼，他們憂心即將到來的希望是否破滅、焦慮神女能否成神、恐懼神女可否成神……
他們憂心不知道何時就會到來的天災，焦慮隨時都存在的疾病和饑餓，恐懼未來還是沒有希望的未來……
尤其在這個全球科學家都無法解釋為什麼會有這麼混亂的天災，更無法解決現在的問題，尤其已經誕生了“逃離藍星”的組織，據說全球頂尖的那批人已經在秘密研究去往外太空的航母，而更多的普通人隻能留在藍星等死！
神女是他們眼下唯一的希望，而有人想要毀掉神女！
如何能夠饒恕？！
如今又發生此類事件，自然收不住脾氣越鬨越大，短短幾天之內，全國各大幸存者基地，都爆發了類似的爭端，不下百起，嚴重一點的地方，甚至還鬨出了人命來，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群情激憤，戾氣橫生，而戾氣滋生惡意，喂養魔神。
儘管官方很快下場，將一些挑事兒的抓走關了起來以儆效尤，但還是控製不住已經混亂的人心。
尤其現在已經從最初的口舌之爭，變成了無差彆襲擊，已經有好些人在落單的時候，受到了不明人士的攻擊，他們打完人就跑，還會說一些‘我主終將成魔’之類的話，偽新生派活躍異常，以至於大家都不敢再一個人出行。
【為什麼要吵架打架？就不能安生一點嗎？就不能和平養神嗎？】
【是那些人太欠揍了，竟然汙蔑神女，不給他們一點教訓難解我心頭之恨！！】
【你們打人的時候心裡就產生了惡念，這是在滋養神女成魔，你們中計了。偽新生派的那群瘋子，他們不想神女成神，就汙祂成魔！】
【偽新生派那群傻/逼，毀滅世界到底有什麼好？他們真的那麼想死就自己去死行不行，我們和世界絕對不攔著！】
【我現在看到偽新生派就煩，這群拖後腿的都去死行嗎！！就是有這群老鼠屎才讓我們生存得更加艱難！我好不容易才看到希望，我們好不容易才擁有希望，我們終於有機會回到以前的生活，他們憑什麼來破壞？】
【我以前看小說的時候雖然也做夢世界末日會怎麼樣，但世界末日真正來臨，我才知道和平的世界有多好，活著有多好！我真的不想再看到死人了……】
【大家peace！peace！穩住情緒，不要生氣，生氣就是著了他們的道！】
【大家都冷靜一點，有什麼恩怨都往後挪一挪，神女現在成長得很好，正是關鍵時期，我們再堅持堅持，隻要神女成神，我們的世界就有救了！】
【有能力的可以組建誌願者小隊，二十四小時巡邏，禁止打架鬥毆！違者殺無赦！！】
【臥槽，那群瘋子，竟然給畜牧區的鴨鴨下藥？鴨鴨做錯了什麼？！】
【？？？】
如今還能24h使用天氣卷軸的地方，就是種植畜牧科研區，畢竟是關乎人類生存的口糧，容不得半點馬虎，而這次成片的雞鴨死去，調查之後才發現竟然有人在雞飼料裡放了農藥百草枯。
下藥的是一個在畜牧站工作的工作人員，對方被抓的時候還在叫囂：“我每天精心伺候這些雞鴨，卻連一口肉都吃不上，末世前我隻能為有錢人打工，末世後我還是隻能為有錢人服務，這不公平，這個世界完了，完了！”
“毀滅吧！世界毀滅吧——”
不僅是雞鴨遭受了危機，一些農作物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壞，這個世界並非人人都向往光明。
高層政府為了穩定如今的亂局，已經下了管製命令，除非是出去工作的，否則任何人都不允許在基地四處亂跑、竄門、遊走，禁止多人聚集，每個人都不允許離開自己的所屬區域，凡是行動可疑的都會被帶走調查。
亂世出重典，沉屙用猛藥。
對於偽新生派弄出來的動蕩，對於想要毀滅神女的一切存在，他們都不會姑息！
如此一來，確實減少了各種事故的發生，讓混亂的秩序漸漸回歸平靜。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場混亂即將過去的時候，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濃濃的煙火從地下基地燒了起來，驚慌失措的幸存者們尖叫著往外面衝去，高組長半夜被叫醒，聽到消息的時候，差點一口氣差點沒上得來，這都叫什麼事兒？瘋了，瘋了！
明明希望就在眼前，為什麼阻礙反而越來越多？
煙霧繚繞的狹窄通道裡，幸存者們驚慌失控的往外跑著，空氣裡混雜著驚呼聲、尖叫聲、咳嗽聲、哭喊聲，馮吉抱著女兒，洶湧的人群擠著他往外人湧去，女兒緊緊的抱著他，乾瘦的小臉上臉上充滿了恐懼和害怕。
喇叭裡傳來基地長呼喊大家遵守秩序，有序撤離的聲音，可惜根本無濟於事，就連巡邏人員都無法安撫此刻混亂的秩序。
馮吉擠著擠著，回頭看了一眼，昏暗中，他看到了放火的那個男人，男人此刻也因為擁擠而滿臉扭曲，嘴裡大喊著“彆擠了”“彆推了”，可惜這會兒再大的聲音也不能叫醒慌亂逃命的人，很快的，他就被推得摔倒在地，隨著他的摔倒，地上很快就摔倒一片，一時間，所有人都擁擠在狹窄的通道裡動彈不得，前面的人站不起來，後面的人不知道情況隻想逃命，就瘋狂的往前面擠，一時間，哀嚎聲一片。
馮吉早就發現情況不對，將女兒托舉在自己肩膀上，小女孩緊緊的貼在牆上，看著腳下混亂的人群，終於沒忍住大聲哭了起來，“爸爸，爸爸……”
“彆擠了，你們不要擠我爸爸……”
馮吉這會兒也感覺自己被擠到呼吸困難了，他腦袋有點暈，隻是條件反射的緊緊抓住坐在他肩膀上的女兒，耳邊還聽到了幾聲微弱的聲音。
“好痛，誰壓著我了，讓開！”
“神女……”
“神女救命……”
“嗚嗚誰能來救救我，我要死了，我不想死啊……”
“滾開！你踩到我了！”
“啊，該死的你敢打我？”
“不要慌，大家不要慌——”
“神，神女……”
“神能來救救我們嗎？”
馮吉不屑的呲笑，可是聽到頭頂女兒的哭聲，感受到女兒害怕的顫抖，心裡竟然也忍不住期盼神女可以來救救他們……
葉馨和葉安、葉父等人也都被裹挾在人堆裡，不由自主的往前走，此刻被擁擠著，就算想要退回去也無濟於事，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幾人早就早人堆裡失散，如今隻剩下痛苦和絕望。
要死了嗎？他們難道要死在這裡嗎？
“不要擠，快，退回去、退回去，前面有人倒下了……”
“前面踩踏死人了，快退——”
可惜就算喊得再大聲，此刻都城了無用的呐喊。
……
葉蘇這會兒正在睡覺，雖然她已經不需要睡覺了，但她隻要不睡覺，係統依然會判定她疲勞駕駛，這是一個十分嚴格守規矩的遊戲。
她睡著睡著，耳邊突然就聽到了一聲微弱呼喚，“救命……”
“神女……救命……”
葉蘇心裡還疑惑了一下，以為是遊戲又在搞事，誰知道她一睜開眼睛，看到的竟然是煙霧繚繞的走廊裡，摔到擁擠的一地人群，此刻哀嚎聲、尖叫聲、哭喊聲、咳嗆聲混雜成一片，空氣裡還飄著血腥的味道，一眼看去，恍若人間煉獄。
她想站起身來，但她很快發現自己動彈不得，而她面前竟然還擺著尚未燃儘的香燭，果盤裡還擺著幾顆糖果，她仿佛正在一個供台之上……？
葉蘇：？？？
八爪魚統統竟然也不在這裡。
她來不及想太多，隻是心念之間，她的意識已經覆蓋整個基地，看到了燃燒的火焰和驚慌失措的幸存者——
……
馮吉努力的撐在牆面上，他想要擺脫現在的困境，然而他的腳陷在地上，想拔都拔不出來，整個人動彈不得。
空氣裡的煙霧越來越多，氧氣在消失，意識越來越朦朧……
要死了嗎？
馮吉並不害怕死亡，可他還沒有等到世界的新生，他實在不甘心就這麼死去！
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一個中年女人虛弱的倒在他身邊，整個人都因為痛苦而面目猙獰，可她嘴裡竟然還在呢喃著呼喚神女救命，這讓馮紀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兩年前，他和妻子被壓在廢墟下的時候，也曾祈禱過神跡降臨。
可笑。
誰知就在這時，虛弱的女人突然大叫了一聲，“快看！是神，神女顯靈了！”
又有一個聲音說：“那是什麼？什麼光？”
“……啊，螢火蟲？難道是我臨死的時候出現幻覺了嗎？”
“不，都不是，是神女顯靈了！”
馮吉跟著抬頭看去，竟然真的看到星星點點的光亮出現在狹窄的走廊裡，繚繞的煙霧似乎懼怕這星點的光，紛紛退散消失。
一時間，所有人都仰起頭，呆呆的看著突兀出現的金色光點，忘了哭喊、忘了死亡、忘了絕望……
葉馨和葉安也在此刻也平民的仰起頭，看到了天空中飄著的金色星光，此刻彌漫在煙霧裡，顯得神秘而神聖。
葉父痛苦的掙紮在人堆裡，窒息和擠壓讓他的聲音變得微弱：“女兒，女兒救命啊，我是爸爸，快來救我……”
就在這眨眼間，金光消失，眼前場景驟然變化，所有人隻覺渾身一鬆，被擠壓的窒息感全部消失，新鮮的空氣回籠，紛紛跌倒在地，哎喲聲響了一片，伴隨著哎喲聲，還有幾聲震驚的叫聲。
尤其是趙東升，作為這片區域的安全負責人，出了這麼大的安全事故，他難辭其咎！還以為要面對的是屍海成片，沒想到他們竟然都憑空出來了？！
“啊！這些人怎麼突然出現的？”
“真的憑空出現，突然就從空氣裡冒出來了，嚇死我了！”
“……怎麼回事啊？”
趙東升立刻吩咐人處理傷患，然後帶了一堆人衝進地下基地，這可是他們耗費大心力打造的地下基地，絕對不能毀在這裡。
等地上的人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得救了，定睛一看，才發現他們不知道怎麼的已經離開了那個狹窄的甬道，被扔到了地下基地外的廣場上。
這個地下基地裡可是有十萬幸存者！如今大部分時間都在地下生活，畢竟地上要面臨的天災太多了，他們不可能24h使用天災卷軸，像是普通的極寒極熱暴風，他們都是要硬抗的。
“草？我出來了！我還以為我要被踩死在地下了！”
“嚇死我了，我他媽剛才真的被擠到窒息！”
“剛才是怎麼回事？我以為我死定了！”
“是神，是神救了我們，我們是坐上了神女的時空機器嗎？嗚嗚謝謝神女，謝謝神女！”
“肯定是神女聽到了我們的呼喚，所以才顯靈救了我們，太好了！”
“救命，有醫生嗎？這裡有人暈倒了……”
“大家看看自己身邊有沒有傷者，趕緊治療！”
“……”
葉馨和葉安也從咳嗽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不敢置信他們真的見證了神跡，葉父和他的現任妻子則癱軟在地，葉父嘴裡還一直呢喃著女兒救我，女兒救我……
葉母聽到消息這會兒也從另一個幸存基地趕了過來，看到地上癱倒的人群，立刻想要過去幫忙，卻被一隻悄悄跟在她身後保護的士兵攔住：“那邊危險，還請您不要過去。”
“我就是去幫忙，沒事的。”
“不行，您身份特殊，我們不能冒險，我們已經派了人來救援，請放心。”
“我，我還想去看看我的女兒，他們說她回來了……”
“這……請在這裡稍等。”
葉母隻能等在原地。
而另一邊，幸存者們早就有了豐富的自救和救助彆人的經驗，這會兒抹了把眼淚，能站起來的就站起來，幫著清點身邊需要幫助的傷患。
馮吉抱著女兒坐在地上，他也愣愣的仰頭左看右看，雖然周圍隻有手電筒的光，但他也知道他們獲救了。
女兒高興的揮舞著雙手，緊緊的抱住馮紀：“爸爸，爸爸，是神救了我們！神還會拯救這個世界！”
馮吉愣愣的，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這個世界這麼肮臟，還有拯救的必要嗎？
……
趙東升帶著一隊消防員快速的下到地下基地，地下基地這會兒十分安靜，除了滿地狼藉，地上還殘留著一些血液，幸好的是他們並沒有看到屍體。
一群人一路快速的往裡走，發現空氣裡的煙霧竟然都消失了，若不是外面還躺著那麼多人，地上還有殘留的血跡，他們都要以為剛才的火災從未發生過。
不知走了多久，趙東升終於聽到了幾個男人的聲音，“主，求您饒了我們這一次吧，我們隻是想要飼養您，我們想讓您儘快成魔……”
“主，是您親口所說，我們能飼你成魔，我們隻是按照您說的做，我們難道錯了嗎？”
“主，隻要您能成魔，毀滅世界，小人便是死了也值得！”
趙東升等人聽到這聲音，心裡就是一個咯噔，衝了上去，果然看到幾個男人滿臉虔誠的跪在神像前，而那座原本無聲無息的神像，此刻竟然散發著奇異的金光，那本該是冷硬肅穆的神像，此刻仿若有了生命一般，那層層疊疊的裙擺仿佛在風中流動……
趙東升一下就想到了神跡顯靈，也隻有神能讓那些多人在瞬息間得到救助，他二話不說跟著跪下，他身後的一隊人也相繼跪下，“神女！”
“謝神女出手相救！”
那幾個男人看到趙東升的時候，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埋了埋腦袋，他們原以為做完那些事情，他們可以混在人群中逃跑，這會兒也沒有監控，根本不怕被發現，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也就不怕被官方調查，但他們沒想到——神會降臨。
趙東升也側眸看了那幾人一眼，眼底凶光一閃而逝，就是這幾個狗東西，“神女，就是他們故意縱火嗎？”
其中一個灰衣男人立刻開口：“你們養神，我們飼魔，大家都是一樣，隻是方法不同而已，如今情況特殊，不能用和平時期的法律來約束我們，所以你不能怪我們！”
趙東升無語，壓著心底的憤怒說：“我們怎麼可能和你一樣，你們縱火差點害死幾萬人，還不能怪你們？”
“這是飼養我主必要的犧牲，他們應該為此感到榮幸。”
“……”趙東升當然不敢說他們飼魔有錯，畢竟魔也是他們的神女，是他們爭相供養的神明，他轉身跪拜神女像，“神女，這幾人惹下大禍，害得我們數萬民眾差點身死，此乃大惡之罪，求神女做主！”
灰衣男：你倒是能說會道！
“主，惡才能飼魔，我們並非真的想要殺人，隻是想要激發惡，那火不大的，是那些幸存者太急於逃跑，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求主寬恕！”
地上跪的兩撥人都在此刻緊張了起來，尤其是趙東升，因為緊張他後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因為神女對待飼魔者的態度，也代表著他們的未來，如果神女此刻饒恕了飼魔者，那接下來，飼魔者必定猖狂，各種各樣的事故必定層出不窮，他們好不容易聚集的人心會再次大亂，接下來的生存必定困難重重……
不行，他們的世界不能再承受這樣的混亂了。
汗水流進他的眼睛裡，他閉了閉眼睛，再次道：“故意縱火行凶乃大惡之罪，求神女做主！”
他身後的一隊人顯然也明白其中關鍵，紛紛跟著他再次重複，“故意縱火行凶乃大惡之罪，求神女做主！”
他們希望神女能像在遊戲那般，乾脆果決的殺掉每一個惡徒。
灰衣男抹了把額頭的冷汗，立刻：“我們對主的忠心日月可鑒，我們並非惡，我們隻是想追求主，求主寬恕！”
另外幾人也立刻道：“求主寬恕！”
“求主寬恕……”
葉蘇：……
她看著腳下跪著的兩撥人，幸好她的年紀可以當他們的老老祖宗了，所以這會兒也沒覺得多尷尬。
不過這也確實是她第一次以神像的視角觀看這個世界。
她的視角自然不止是神像眼前能看到的這些畫面，而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整個世界都攤開在她眼前。
就在所有人都緊張、忐忑的等待著神的神判時候，清冷空靈的女聲終於響起：“以善養神者會受到善的眷顧，以惡飼魔者也將受到惡的反噬。”
此話以出，灰衣男幾人驚恐的瞪大眼睛，猛地抬頭看向肅然立於香台之上的神女像，“不，不……”
“惡將迎來毀滅，而毀滅並非新生。”
在驚恐的尖叫聲中，灰衣男幾人化作煙灰，消失在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