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八爪魚係統兩隻爪爪盛粥的同時, 還能分出一隻爪爪給董飛豹貼上一張離魂符，葉蘇這會兒好歹也是修煉有成的蜘蛛精，可能在元嬰更上的級彆, 稍稍動用點力量給人送到天上去還是沒問題，隻維持幾秒鐘, 八爪魚又趕緊給他貼上一張招魂符，讓董飛豹靈魂歸位，葉蘇就躺著沒動，認準八爪魚行動的時候做兩個高深的表情就行。

董飛豹就傻眼了, 攔住了想把他送醫院去的隊友們，一臉驚恐的看著白裙少女, 驚愕的說：“我我我剛才好像靈魂出竅了！”

喬謙幾人齊聲：“靈魂出竅？！”他們的目光跟著董飛豹，齊齊扭頭看向一旁懶散淡漠的少女——

隻見她輕搖羽扇, 道：“天下修士, 雖然修煉功法有千萬種，但殊途同歸, 萬變不離其宗，最終結果也不是過是觸摸天地大道, 可掌星辰，可瞬息天地, 可超脫生死，神遊天地，開辟虛空，自成宇宙！”

這番言論，在星際時代可謂是開天辟地頭一份，雖然科學家們對於修行精神力的最高形態有過無數猜想，有說精神力修到一定程度就能脫離人體獨自存在的；也有說精神力可以讓人到達更高維度的世界；還有說要精神力和體術同修, 能到達永生……

反正各種關於修煉的流派很多，但也都僅限於猜想階段，並未得到過證實——聯邦時代，再高的精神力者最後都死於暗物質的汙染。

如今鴻蒙少女的話，仿佛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朝他們打開了，不由面露向往之色：“有人類做到過嗎？這世上真的有神仙？”

少女說：“大道修行本就是與天道爭那一線生機，是逆天而行，是超越規則，必然伴隨天地的懲罰，最終結果不是修成正果超然脫俗，就是死於天地雷劫之下。”

“啊！”人群中，不知道是誰一拍巴掌，驚呼道，“我突然想起來，三年前，下了好大一場雷陣雨，當時整個聯邦A區都被龐大的烏雲籠罩，最後連聯邦政府大樓都被劈裂了，聽說還起了大火……那不會是有人在渡雷劫吧？”

董飛豹道：“我想起來了！這場驚雷後兩天，聯邦政府就公布了蔣開啟老將軍的死訊，我當時在老將軍葬禮做護衛軍，但是隻立了衣冠塚，我都沒能見到老將軍最後一面。”

蔣開啟就是之前來找葉蘇的那個蔣開元教授的大哥，當年也是雙S的高手。

現在想來，隻怕蔣開啟的身體在雷劫中灰飛煙滅了？

就在這時，排隊買粥的人群裡走出來一個長相極為英氣的女子，她行了個禮，道：“打擾閣下，在下蔣玉華，蔣開啟是我的爺爺，他確實死於天雷之下。當時這事在我們家也是特彆驚世駭俗的一件事情，因為我爺爺年輕那會兒曾有過一次任務，在那次任務中，異端怪物突然爆發，間接害死了上千人，我爺爺為此一直很自責，認為都是他的錯。當時，他就說那場天雷可能就是他的報應……我們也怕影響爺爺的名聲，從未將此事外傳。”

她追問，“閣下，按您的意思來看，那場雷劫可能是我爺爺的渡劫雷劫？並不是老天的報應？”

白裙少女掐指一算，道：“不錯。萬事皆有因果，你爺爺未過雷劫，並非報應。”

“那是為何？”

“此乃天地機緣，爭過了，便是羽化飛升，爭不過，就是黃土一捧。”少女輕抬手指，指了指天，神情幽暗而深遠，“天道規則，豈是說破便能破？”

聽到這話，眾人隻覺心中一凜，好像真有一道無形的束縛和枷鎖從天地間碾壓而來，將他們束縛其中，無法掙脫，無法改變，而他們隻是天道之下最渺小的一粒塵埃。

鴻蒙少女看向無數對著她的直播鏡頭，眸光淡淡，少頃問：“爾等以為，何人能成神？何德能成神？”

“神是什麼？成神者為何？”

“爾等與天爭命，是為己還是為眾生？”

“天道規則，因果輪回，就在這一念之間。”

……

此時，無數隻能透過直播鏡頭觀看鴻蒙少女的觀眾們竟然被問住了，他們也不由得在心裡發問：“何人能成神？成神者又為何？”

“鴻蒙閣下說的好深奧啊，我不太懂。”

“有什麼不懂的，簡要意思就是你想成神，不僅要具有成神的實力，還要具有成神的德行！”

“如果這世上真有因果，那我也沒做什麼壞事，還經常做好事，為什麼我沒有發大財啊？”

“嗚嗚嗚就我在害怕原來這世上真的有鬼嗎？”

“怕什麼，人死後就要去地府報道，就算有鬼那也是兩個世界的事情了。”

“雙A還有機會嗎？？”

“可惡，我單S，連天道機緣的邊都沒摸到……”

“嗚嗚嗚鴻蒙閣下看看我，我可以暖被窩~”

“……”

陳良也偷偷在房間裡，看到了這場直播，他作為特戰部的上層領導，加上還是王家的上門女婿，知道的要比旁人多很多，他知道除了蔣開啟將軍外，曆史上還有幾位雙S的高手也是死於天雷之下，根據絕密資料顯示，這種天雷很可能是一種篩選，因為之前就有人通過天雷，體質得到了更深的強化。

如今被“葉蘇”點破，當真猶如醍醐灌頂，好像一切謎團都得到了解答。

但是她又說“因果”，難道真有因果報應？像斯密史那樣顯赫一生的，因為壞事做儘，彆說成神了，來世也隻能做豬做狗來贖罪。

那自己呢？

陳良的內心突然湧入一種極其憤怒和焦躁的情緒裡，他重重的捶了下桌子，桌面瞬間碎裂成兩半，哢嚓一聲裂開，東西摔落一地。

不可能！他雖然殺過人，但也救過人，肯定能功過相抵！

為了緩解這種情緒，陳良甚至立刻向慈善機構捐了一筆錢，他這也算做好事了吧，他心裡總算舒服許多。

沒錯，隻要他多做善事，就能洗清罪孽，將來也能飛升大道！他可是雙S的強者，他還有機會！

他好不容易穩下心神，傭人來報，董飛豹和喬謙他們來了，陳良立刻就猜到他們是為何而來，道：“就說我在休息，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吧。”

董飛豹他們沒有見到陳良，一時間隻能各自散去。

但陳良不可能永遠在王家躲著，何況連王映台都知道“幽冥夢境”的事情，王家人不可能不知道，陳良當天晚上就被叫到了現任王家家主王宣面前。

陳良也算見多識廣，多次經曆生死邊緣，但每次見到王宣仍然止不住緊張，無他，隻因他氣勢太強，那雙眼睛閱人無數，仿佛能一眼將他看透。當年，王宣也不讚同王映台和他結婚，但因為王映台態度堅決，他就隻說了句“好自為之”。

此刻，陳良站在王宣的書桌前，對方不發一言，便讓陳良緊張得雙手冒汗，心裡轉了幾百圈，“爺爺，您找我有什麼事？”

王宣八十來歲，雖然是雙S強者，但他臉上依然長滿了皺紋，頭發花白，隻有那雙眼睛，滿是攝人的精光，“聽說你下午剛捐贈了一筆錢。”

陳良：“是的，這次能死裡逃生，讓我感觸頗深，錢財本就是身外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拿著也沒什麼用，不如去幫助更多的人。”

王宣輕笑了一下：“陳良，當初我反對映台和你在一起，就是看出你這人心思深沉，但映台執意選你，原本隻要你不危害到王家，我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現在……，希望你有自知之明，自己離開吧。”

“爺爺，您這是什麼意思？”

“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

“……”陳良當然是個聰明人，他在看過下午的直播之後，就知道，有些事情隻怕是瞞不住了，但是沒有證據啊！誰能證明是他殺妻殺友？再者葉蘇根本不是他的妻子！

王宣看著他：“葉蘇的死當真和你沒有關係？”

陳良：“……那是幻境，爺爺，連您也被騙了嗎？”他倒不是不敢否認說沒有，而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他隻要一說謊，就能感受到當初在閻王殿感受過的那種烈火焚心之苦，這會兒他要是敢說沒有，絕對會讓王宣看到他自我打臉的全過程，屆時，他就更加無法解釋了。

王宣：“既然閻君要讓人間來判決你的罪行，那我們必然要公平公正。”

陳良：“……”他知道，他完了。

王映台得知王宣要把陳良趕出王家的時候，整個人都傻眼了，當即就跑去找爺爺，然而她直接被保鏢攔在門外，連王宣的面都沒見著，隻由管家傳話：“家主說，如果您不同意的話，可以跟著陳良一起離開王家，車已經備好了。”

王映台：“？！”

王鄭九還過來看熱鬨，“姐，你也彆鬨，我就說陳良這狗東西不靠譜，之前那位閣下問陳良要不要喝臘八粥，他竟然拒絕了？我那時候就直覺他有問題！他是心虛才不敢喝！沒想到他真的殺了人……”

“閉嘴，彆忘了你現在隻是個E級廢物！”

“……”艸，拳頭硬了！

反正無論王映台怎麼反對，陳良還是被趕出了王家，王映台原本打算跟陳良一起走的，但是倆人剛到家門口，特戰總部的人就到了，他們直接將陳良帶走，說是有案件需要他配合調查。

王映台攔在丈夫身前，嚴肅道：“不行，你們都被異端怪物給騙了，它們就是看阿良太優秀，才想了這種辦法讓我們窩裡鬥！”

特戰部成員：“……這，陳隊確實厲害，但特戰總部和他一樣優秀的人還有很多的。”

王映台：“反正我不允許你們帶走他！”

不遠處，董飛豹喬謙幾人也來了，這會兒走上前來，道：“隊長，嫂子。”

王映台立刻道：“你們快來幫幫阿良，他們都被幻境迷惑了！”

董飛豹和喬謙幾人一臉凝重的看著陳良，董飛豹說：“隊長，你和葉蘇真的毫無關係嗎？”

陳良冷著臉，失望道：“既然你們不相信我，我也無話可說。”

喬謙：“是無話可說，還是因為你中了閆君的印記，無法說謊？”

“……”陳良轉頭，對那幾個來抓他的人說道：“走吧，我願意接受調查。”

王映台卻一把抓住陳良，不甘道：“你說你和葉蘇沒有關係，你說啊！你沒有做過的事情，為什麼要被他們侮辱？”

陳良高傲的冷著臉，一臉不屑爭辯的表情；王鄭九欠揍的聲音從後面傳過來，“沒準兒人家真是中了閆君的印記，沒辦法說謊，你讓人家說什麼？”

王映台瞪了王鄭九一眼“你閉嘴”，但心裡也忍不住有點懷疑，她爺爺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將陳良趕走，爺爺肯定是知道什麼了？她不由追問陳良：“你為什麼不說？”

陳良無奈：“我現在說什麼他們也不會信的。”

“我信，我想聽你說。”

“映台，等我回來。”陳良溫柔一笑，跟著走上特戰部的飛車，王映台卻不知道為什麼，一把拉住陳良，執拗道：“你說，你和葉蘇沒有關係。”

陳良：“……我和葉蘇曾是隊友，也是朋友，不可能沒有關係。”

王映台：“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那你說，你從來沒有……和葉蘇交往過，隻要你說，我就信！”

陳良自嘲一笑：“……現在連你也不相信我了？”

他推開王映台的手，大步上了車，閉上眼睛，再不說話了。

王映台站在車外：“你如果想讓我相信，為什麼一句否認的話都不說？”

陳良閉眼：“信不信由你，我無話可說。”

王映台：“……閆君的印記？”

陳良閉眼不語，催促那幾個來抓他的特戰部的人：“我們走吧。”

王映台看著陳良，看著看著，突然笑了一下：“或者我們現在去找那位閣下，喝一碗她的臘八粥？那位閣下的臘八粥擁有淨化暗物質的力量，你不想試試嗎？”

王鄭九：“那粥可不能隨便喝，不然就隻能像我這樣變廢材。”不僅是他，他這幾天也時刻關注混沌之主的小店，據說有幾個逃犯喬裝打扮去買粥，最後的結果就是變成E級廢材，還被捕了，所以真正問心有愧的，愈發不敢喝混沌之主的臘八粥。

“……”陳良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他兀自閉著眼睛，心裡卻忍不住煩躁起來，王映台發什麼瘋？為什麼也來逼他？催促道：“還不走嗎？”

那幾人也面面相覷，董飛豹喬謙等人互相對視一眼，原本對陳良百分之五十的懷疑，這會兒已經提升到了百分之八十。

如果他真的問心無愧，不會是現在這樣的表現。

·

特戰總部的人打電話回去溝通了一下，半個小時後，幾輛飛車在貧民窟停下。

王映台第一個下了車，王鄭九這會兒也著一起來看熱鬨，陳良這會兒坐在車裡，十分嚴肅道：“我願意接受聯邦的調查，但我不想接受一個騙子的審判！”

此話一出，來抓陳良的幾個特戰部成員都不由怒目而視——

董飛豹立刻道：“隊長，從鴻蒙閣下出現到現在，恐怕隻有你不願意承認閣下的身份，就連蔣開元教授和李校長他們，也都每天過來排隊買粥，聽說他們體內的暗物質已經清除得差不多了。”

“不僅是他們，還有好多好多人，都因為閣下的善舉得到了解脫，擁有了活下去的機會。如果這樣的人是騙子，那我希望多來幾個。”

其中一個特戰部成員說：“陳隊長，我們一直很尊敬你，但也請你注意你的措辭，閣下從不曾傷害你，也沒有傷害過任何人類，更不存在欺騙！她從出現到現在，做的都是好事！她救了很多人！”

“我們那麼多被暗物質折磨得想死的隊友，這會兒都得到了新生，你或許應該去療養院看一看！”

“陳隊，你一直逃避回答，看起來才更像是問心有愧吧！”

“嗬，以為一直裝出一副‘天下人都不理解我的樣子’，就能隱藏真相嗎？”

陳良：“……”他也沒想到一句話會惹來眾怒。

這些年來，他被捧慣了，還是第一次這麼被人冷嘲熱諷，這讓他臉上火辣辣的疼。

特戰部的成員們一時間對陳良沒了好臉色，推著他走特殊通道到了葉蘇面前，有排隊的粉絲發現了陳良的出現，立刻驚喜的呼喊陳良的名字，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陳良來了！

“啊！陳良也是來買粥的嗎？”

“肯定呀，陳良是行動隊隊長，去的異端副本隻會更多，他身上的暗物質肯定不少！”

“哇，陳良好帥……他老婆也來了？”

“為什麼我感覺氣氛有點不對啊？”

“好嚴肅？怎麼回事？”

葉蘇以為陳良應該被帶回去調查才對，都沒料到他竟然又被推到了自己面前來，這也是緣分了。

一碗臘八粥飛到陳良面前，隻見鴻蒙少女道：“此乃因果粥，喝了此粥，你曾種下的惡因，都會在你身上結下惡果。”

粘稠的，黑乎乎的，氣味難聞的粥飄在陳良面前，他垂眸看了一眼，又看向不遠處的鴻蒙少女，看向她小攤面前那些排隊的客人，半空中圍著鴻蒙少女的直播球，還有身邊一臉嚴肅看著他的同事，以及一臉緊張看著他的王映台，愚蠢的王鄭九……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他那些喊著愛他的粉絲也在看著他，卻沒有一個人為他說話，他心下寒涼一片，焦躁道：“不，你沒有資格審判我！”

隻見鴻蒙少女神情幽幽，她站起身來，那雙幽暗的眸子睨著他，陳良故作鎮定，然而他卻突然感覺周圍氣息一滯，他眼前場景驟變，他竟然回到了超市副本，雜亂的的超市貨架前，是已經變成人面蜘蛛的葉蘇，她蒼白而麻木的一張臉龐瞪著兩隻大大的眼珠，她盯著他喊，“為什麼，為什麼殺我……”

驟然間，她眼神變得陰暗而惡毒，她扭動八隻爪爪朝他猛地撲來！

陳良想要躲，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隻能眼看著自己被那巨大的鉗子切割成兩半，劇烈的疼痛讓他“啊”的一聲尖叫，可他再回神時，看到的竟然又是另外一個男的人面蜘蛛怪，他叫什麼？記不清了，他衝了過來，張嘴將他咬碎成一片一片，一個又一個……

痛苦！

無際無邊的痛苦！

“不，不！我殺了人，但我也救了很多很多人，你不能這麼對我，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