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七月天, 公園裡沒待一會兒就開始熱了。

回去是肯定不想回去的。

花錢的客人不用程瀾自己招待。

待在那裡的老的、小的還有其他大院夥伴，程瀾也沒把他們當客待。

至少這三天她是不耐煩多管的。

高煜問道：“想去遊泳池麼？”這個天氣，去遊泳還是挺不錯的。

程瀾道：“又不能包場, 不想去。”

他的腹肌她都隻是那天吃火鍋無意間看到過一回呢。

實在不想讓彆人白看了去, 感覺自己吃了老大的虧。

高煜失笑，他其實也不是多大方的人。

“哎, 你們開遊泳課麼？”

程瀾點頭, “開啊。不過我會遊就沒去上，直接考試的時候才去的。”

她差不多是一個人掰成兩個人在用, 能不去的課就沒去。

高煜摸摸鼻子，“你泳裝什麼樣的？”

那豈不是他還沒看過，彆人就看過她穿泳裝的樣子了？

程瀾道：“反正不是比基尼。你想看啊？”

她買的泳裝其實還挺保守的。是很可愛的掛脖式吊帶裙的樣式, 裡頭穿著平角泳褲。

高煜看著她, “我能不想看麼, 但我敢看麼？”

程瀾撇了下嘴, “我成年都快半年了。”

“離咱們能去領證還有三年呢。既然不想去泳池，那不說這個了。這個天氣要想好過, 要麼上山、要麼近湖。要不，去頤和園或者北海？”

程瀾想了想，“頤和園吧，去享受西太後的待遇。”

“北海那邊也是以前的皇家避暑彆苑。隻是頤和園太過出名了而已。走吧——”

高煜開著他爸的車出來的。問了, 他這三天不下基層。

那就在軍區, 這車這三天就是閒著的嘛。

反正每個月報銷的定額油費之外都是自己掏腰包，他就給開出來了。

這麼熱的天, 當然是讓對象坐在汽車裡比騎自行車舒坦啊。

昨晚他還開車送那倆小子回家呢。

兩人驅車前往頤和園享受避暑好時光。

這邊有打著禦膳旗號開的餐館，裡頭還有臨湖包間。

包下一間，沏壺茶, 叫了一些點心，就可以坐在臨湖的地方直面頤和園最好的風景吹涼風了。

這個消費自然是不低的。差不多要花掉解放軍同誌半月的工資加津貼了。

哦，不對。

現在調回來了，沒有困難地區補助了。怕是要花掉某人二十天的收入。

到了停車場程瀾道：“咱們商量個事唄。”

“說！”

“就這個約會花銷啊。你知道我的性子是不會故意去艱苦樸素的。那這麼出來玩的花銷一天估計就得百八十塊。”

高煜露出早已認清現實的表情點頭道：“是，我知道，我養不起你。那行，換一下吧。”

程瀾看他沒有要打腫臉充胖子的意思大為滿意。

“你錢包在哪？”

高煜低頭看看褲子，意思在褲兜裡。

程瀾從自己錢包裡掏了20張大團結，然後掏出他的錢包放進去。

雖然他們倆之間彼此無所謂，但風氣還是要男的買單。不想被人側目！

高煜戲謔地道：“程老板，這是200元摸一把的意思？”

程瀾方才沒有多想，這會兒抬頭道：“明明兩把。”

放回錢包的時候真的順手摸了一把，反正這會兒車是停著的。

放錢包的褲兜離核心位置太近。高煜這回結結實實倒抽了一口冷氣，不敢再出言逗她了。

他家小土匪有時候莽得很。

包間裡有冰桶，兩人不嫌熱的靠坐在了一起，面對著湖光山色。

身邊人、眼前景都讓高煜心情十分舒暢。

然後嘴邊被遞來了一塊點心，還是缺了一口的那種。

他自然不嫌棄，但是，“這會兒不太想吃。”

程瀾是看那中式點心可愛。拿起一個吃了一口，然後又想吃彆的了。

剩下還有兩口她就喂到了高煜嘴邊。

“張嘴啦，扔了怪可惜的。要節約糧食啊！”

高煜道：“原來不想吃了才給我吃。”他一張嘴，程瀾就不客氣的塞了進去。

“不是不想吃，是都想嘗嘗。而且一會兒還要吃正餐的嘛。”

她出來約會，順道刺探競爭對手的情況。

喝了一口茶水，把方才點心的味道衝下去。拿出筆記本，隨手做了記錄。

又拿起了另一塊。照樣是自己嘗一口，然後投喂給高煜。

“都蠻好吃的啦，你先喝水衝一下。”

兩人分享了十幾種點心。

每種原本有四塊的，剩下三塊程瀾就都打包了。家裡那麼多人，吃得了。

中午兩人喊了四菜一湯，光盤。

然後在臨湖的榻上一人一邊午睡了一陣。

程瀾睡醒的時候就發現高煜把中間的小條桌搬開了，側躺在旁邊的枕頭上盯著她看。

那眼神十分的深情，幾乎可以拉絲了。

中間有張小條桌隔開的時候其實感覺還好。

但挪開了，就有些太親密了。

這、這都已經是同床共枕了啊。

要是、要是他現在想做什麼，她要不要阻攔？

可這是在外頭啊！

高煜笑了一下，坐了起來，“以後彆再逗我了。”

他坐起來後，那股有些曖昧的張力就仿佛刺破了的氣泡一般，不見了。

程瀾小聲道：“不是逗你啊。”

高煜看看窗外道：“外頭還是熱。咱們再在包間裡待一陣，然後出去到處走一走。”

“好！”

也不能乾坐著啊。

程瀾高興的發現這裡也不能做到一個包間配一台電視機。

就是嘛，這麼好的包間隻配個次品肯定是不行的。

但配最好的，一個包間四千多，二十多個包間那可就是十萬了。

高煜笑著摁鈴叫服務員拿了一副骰子和骰盅進來，教她投骰子。

他以前出境外任務去過賭場，看到有人能這麼聽出來。

當時就忍不住想了一下不知道他家小土匪會不會聽。

“你不是耳朵好麼。我投，你猜！”

程瀾道：“我又不知道一二三四五六分彆是什麼樣的聲音。”

“那正好，咱們來試試。”

程瀾覺得很有意思，把鬢邊散發捋到耳後，點頭道：“嗯，來吧。”

兩人玩笑的投了一陣，程瀾還真聽出了一點細微的區彆。

“一點就隻有一個空心的位置，而且，那個點最大。”

如此這般，十次裡她能聽對過一兩次。但要再進步，就不容易了。

高煜摸摸她的耳朵，“這可能需要日複一日的努力才能精益求精的。”

再看看外頭，太陽下山了。

這會兒出去走走應該不那麼熱了。畢竟靠著這麼大一個湖，又有那麼多綠植。

兩人拿好自己的東西去前台結賬。

今天是真沒什麼事，很清閒。所以他們遊興都挺好。

高煜去結賬，188元。還挺吉利的！

程瀾還有些惦記剛才的遊戲。她挽著高煜胳膊道：“那我練好了，是不是就可以逢賭必贏了？就單指投骰子這種。”

高煜失笑，“學會最容易，後面要進步一點都很難。”

程瀾道：“你們出去執行任務，還挺長見識的啊。”

高煜點頭，“確實比跟著領導正大光明出去更能見識到社會的陰暗面。”

他說著頓了頓，“我估計如今北京可能都有地下賭場。你問蕭應他估計清楚。不過，華國是禁賭的啊。你要是去長見識，萬一正好遇上公安突擊檢查，可是要留下不好的記錄的。”

程瀾剛剛真的有想讓蕭應帶自己去見識一下的念頭。

聽了這話搖搖頭，不去了。她怕惹得林爺爺大怒。

之前丟了一個大好機會，那是無心的、被人算計的。

如果是因為跑去地下賭場長見識，然後在公安那裡留下個不好的記錄。從而導致日後真的和大學期間的榮譽絕緣，林爺爺肯定不會輕饒了她。

高家對她也會印象不好。

她想了想，“我看到港台的錄像裡說澳門是賭城，那裡賭博是合法的。”

“是的。”

程瀾撓頭，“但是首先得能去澳門才行。今年國家正式批準普通公民可自費去香港和澳門探親。但得有直係親屬來函邀請，再經過政審才可以。我怎麼就沒有一個敢綁了水壺遊泳去香港、澳門的親戚啊？”

舒姐如果得到她妹妹的來函邀請，都可以直接去香港。

她和她妹妹已經恢複了電話聯係，要弄這個來函邀請很容易。

她說想等孩子大些再去，去看看香港那邊的時裝。

她如今看到的都是廣東那邊走私過來的。

程瀾道：“好煩哦，我現在有錢可以支持想去哪就去哪。但是既不可以買機票，港台等地也不能自由去。更不要說國外了。我要回去打電話問問支書，我們村有沒有姓程的偷渡過去的。”

那十年如果有這樣的人，家人會被連累。但如今這樣的人，可就是家人很期盼的了。

他們在外頭可能掙到了大錢可以資助一二。這個程瀾不稀奇，她現在雖然負債累累，但她能掙。

倒是這個來函邀請她現在很需要。

高煜看她說得認真，這才發現她是真的想出去看看。

“哎，你不會大學畢業了還想出國留學吧？”

他非公不能出國的啊！想攢機票錢去看她都拿不到簽證的。

程瀾看看他，是有那麼一點想啦。

不過，“等我大學畢業，你都28歲了。我也不好拖你太久。不過，如果婚後我被公派出國長見識，你不許攔著不讓我去。”

公派出去進修倒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怎麼搞經濟，他們現在確實需要跟國外學習。

以程瀾的學曆如果真進了財|政部工作，有這樣的機會輪到她太正常了。

不過，公派進修最多就是半年的樣子。不會像留學，一去去三年。

高煜點點頭，“好，不攔你。如果有孩子了，我在家照顧。”

程瀾道：“拉倒吧你，就算你有心也辦不到啊。二嬸、三嬸如今過的日子估計就是我的將來。不過，她們倒是並沒有耽誤生孩子啊。”

二嬸有四個，三嬸有三個。

那個年代這是基本操作，生六個以上的英雄母親都不少。

因為，50年代到70年代華國一直在備戰啊。我們被兩大國夾在中間，一個不好就可能有戰事的。

那時候當然是要鼓勵生育的。

如果她爸媽不是那麼年輕就不在了，她肯定都能有弟弟、妹妹的。

像高煜這樣的獨生子女才是異類。

高煜瞪她一眼，“說什麼呢，彆在背後嘀咕長輩。”

兩地分居苦啊！他得想想辦法。

兩人逛耍得還挺自在的，準備兜一圈再回去開車。

合適就在外頭夜市吃晚飯了。

走過一座漢白玉橋的時候，忽然有個女人的聲音喊道：“高煜——”

程瀾道：“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