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秀秀道：“我一開始看程瀾不太順眼。但後來得知她資助了好幾十個鄉村小姑娘讀書, 我就徹底改變對她的看法了。”

眾人包括程瀾都想了一下，一開始崔秀秀對程瀾態度確實不算友好。

應該是從王千惠說出程瀾資助了本村和附近村小姑娘讀書的事以後她才主動示好的。

程瀾眼珠子轉了轉, 指著旁邊道：“你坐吧。”

崔秀秀在一群人的邊上落座。終於不再承受那麼多目光洗禮了。

這麼一來, 班上同學都不由嘀咕：不是崔秀秀乾的？

“那是誰？”

有人在相熟的人耳邊道：“聽說是班長，為了進係學生會的名額。程瀾以後應該都是一個有爭議的人了，浪費糧食這個名聲應該可以被反複拿出來說。以後好事怕是都輪不到她了, 聽說她的團支書都要被下。”

有人道：“抓著這一條就老是說，反複渲染要做什麼呢？”

“是啊, 也就倒過一次油油飯，後來就沒有做過同樣的事了。”

也有人道：“她後來沒再倒油油飯，是因為她去吃小灶食堂，飯菜分開打的。根本就不會有油油飯。”

“但結論就是人家隻倒過一次油油飯嘛。飯盒的底層那一點點油油飯，反複的說就有些過了。”

崔秀秀忽然抬頭直接道：“其實我也不喜歡吃油油飯。”

大家都知道她可能就是全班最節約的人了。聽她這麼說，多少有些意外。

唐欣然道：“應該沒誰喜歡吃吧，都是沒辦法的事。不瞞你們說, 其實第一天寢室一起吃飯, 我也把油油飯倒了。我吃不起小灶，我後來是準備了兩個飯盒，米飯單獨裝的。是不是還要說我浪費了一個飯盒啊？”

高翔一直在旁邊聽著。還好，大部分人還是理智的。

她本來還打算有所引導的，現在看來不用了。

她看到外頭有校領導，趕緊出去, “領導？”

“嗯，來看看。行了，你點到吧。”

高翔進去點到，今天沒人不到的。

點完了，一個個都把她這個年輕的輔導員望著。

高翔道：“這兩天迅速發酵的關於程瀾浪費糧食的消息, 我想你們都聽到了。不過剛才也都澄清了，程瀾從頭到尾就在大食堂吃了一頓飯。吃到後面因為吃不慣最底層被油浸透的米飯，就把剩下的那一點倒掉了。倒飯這個行為本身，肯定是不對的。所以她從第二頓起就選擇了更適合自己經濟條件的小灶食堂就餐，米飯和菜分開裝的。小灶食堂的大師傅們對程瀾印象很深。在學校有關部門調查時，他們證明程瀾在小灶食堂沒有剩過米飯。程瀾倒米飯是應該批評，但是沒到這樣要寫大字|報批判的地步。知錯能改就還是好同誌嘛，這也是校方和係裡的意見。”

程瀾呼出一口氣，班上很多同學也都鬆了一口氣。

如果京大是搞大字、報批|鬥就可以讓人翻不了身的地方，那真的就不是他們認知裡的京大了。

很多人看向宋明瑞。如果真是他，難道還想拉曆史的倒車回到撥亂反正前不成？

唐欣然問道：“翔姐，那麼程瀾的團支書還有她這學期的獎學金、還有以後進學生會、甚至入黨這些事有沒有影響呢？”

高翔搖頭，“這些都沒有影響。我說過了，改了就還是好同誌嘛。而程瀾，實話實說第二頓她就改了。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是有缺點的，沒人經得起故意拿放大鏡來看的。”

班上同學還不知道大閱兵方隊的事，聞言都替程瀾高興。

對，改了就還是好同誌嘛。

高翔看看呼出一口氣的程瀾。如果一早她不知道自己成為了閱兵方隊的備選之一，估計此刻也不會這麼失落。

這次的事調查清楚之後，係上的領導、老師都說可惜了。

除了程瀾，經管係大一新生甚至可以說整個這一屆的新生都沒有什麼亮眼到可以壓眾多老生一頭的人。

畢竟這裡是京大，要脫穎而出談何容易？

但確實是程瀾授人以柄了。

高翔繼續道：“另外程瀾，崔秀秀剛才說的資助小姑娘讀書又是怎麼回事啊？”

程瀾道：“我是鄉下人，知道鄉下女孩子讀書不容易。很多家庭最多就送她們去讀一兩年爭取不做睜眼瞎就好。但其實鄉下女孩子譬如崔秀秀、譬如我，我們也是能讀書的。所以，我從自己做零售生意的分紅裡每年抽出千元，用來資助儘可能多的女孩子讀書。截止過年這個數目的78個，還在擴大當中。”

不少人都有些動容，一年千可不是小數目了。

哪怕程瀾有錢，可有錢人也不是都願意把錢拿出來幫助彆人的。

而且，不是聽說她現在負債還挺多麼。

高翔道：“同學們，程瀾同學她自己負債六萬，還年年拿出千元來幫助彆人。這是很難得的。”

她是想借助班級眾人的力量，幫程瀾洗刷一下名聲。

彆經管係好容易出了個程瀾，最後留給人的最深印象就是浪費糧食。

校領導抽查，發現了30斤白米飯被倒進泔水。

這起碼是兩百號人乾的。

肯定不能歸罪於被指名道姓的程瀾一個人。

程瀾道：“報告輔導員，不是六萬，是二十四萬了。我周二貸款了18萬擴大經營，把隔壁的大雜院全部拿下了。”

二十四萬！這下大家的表情比剛才大多了。

高翔道：“你可真是膽大！”

程瀾撓撓頭道：“不是妄為就還好，我上個月已經在開始盈利了。所以準備撤熱打鐵，就拿整個四合院去銀行辦了抵押貸款。利息5%的樣子，現在鼓勵創業，這方面有優惠。”

有人默默算著，24萬，利息5%，那一年就是1.2萬。

程瀾鐵板釘釘一年要支出1.5萬啊！

果然是有錢人！

高翔道：“那你這個資金壓力也是不下啊。”頓了頓道：“你真借了這麼多錢啊？你不是怕我跟你借錢故意這麼說的吧？”

程瀾笑，“我的新院子已經在開始做內部的整改了，我要做一個停車場。如果不是去銀行抵押貸款，我上哪弄錢買房子啊？”

她名下如今外頭的小房子有六套，大概32O平米。還有1400平米寬的四合院。

哦，老家還有將近300個平方的老房子。

這麼一算程瀾都有些嚇了一跳。在人均居住面積5平米的當下，她名下已經有2000平米的房子了。

解散後，程瀾回了出租屋休息。

周一上午四節課，還挺緊張的。

第四節是陸老師的，課間他點了程瀾替他把收起來的小論文拿到辦公室去。

程瀾進去的時候，陸老師看看她，“是不是很沮喪啊？”

“是啊，十分的遺憾。不過也是自己先做錯了事。”

“以後更嚴格的要求自己吧。這事兒的真相已經在慢慢散布開，替你洗刷汙名了。30斤飯哪裡是誰一人所為？確實是部分學生太不知道好歹了。你算是當了一回不優秀的學生代表，承受所有的議論和目光。”

程瀾苦笑了一下，還是放不下，耿耿於懷啊。

陸老師道：“你王師兄一個小時前給我打電話。說銀行覺得你這樣太冒險了。哪怕有抵押品，他們也擔心你會還不上。銀行是要扶持創業，但還是要考慮到抵押人能否還貸的問題。所以如果要用第二個院子抵押，可能隻能借到市價的六成左右。”

程瀾有些微失望，她以為能借到八成的。

那到時候就隻有十來萬了。

“嗯，已經很好了。待我有需要再去抵押。麻煩陸老師替我向王師兄道謝。”

中午程瀾正準備去吃午飯，劉權跑來找她。

“嫂子，高爺爺讓我送你去玉泉山見他。因為派個士兵開著他老人家的紅旗防彈車來不妥，所以他才給我打電話的。”

程瀾一愣，“都驚動他老人家了？”

劉權道：“我不知道哦，我連發生了什麼事都不清楚。”

程瀾撓頭，“路上說吧。”

估計老爺子是跟學校哪位領導提過她，所以她這裡出事了人家就知會了他老人家一聲。

劉權聽說程瀾吃了這麼大一虧，磨牙道：“嫂子，你這個班長......你放心，等過段時間風平浪靜了，我幫你收拾他。”

“你還能在京大動手不成？不用。我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們輔導員說得沒錯，沒人經得起用放大鏡去找缺點。我就不信他能一直不犯錯。”

她準備在男生裡，找兩個人幫她盯著宋明瑞。

她這輩子什麼都吃，就是虧不吃。

害她失去那麼絕好的一個機會，她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

他舉報她，而她也確實是倒飯了。那麼肯定不能套麻袋打他這麼粗暴簡單。

回頭她也舉報回來，讓他失去心心念念的機會就是了。

如今的京大學生，最孜孜以求的便是將來非常優越的工作或者是出國留學的機會。

她總能整治到這個人的。

劉權分析道：“嫂子，我覺得你們學習委員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她把這件事透露給跟你直接存在競爭的班長知道。這就是為了借刀殺人嘛。畢竟，她跟你也是競爭對手呢。或許她後來知道你資助鄉村小姑娘讀書對你改變了看法，但她當初說給班長聽，絕對是不懷好意的。”

程瀾點頭，“我知道。這個人，我沒打算深交。”

到了山腳，有警衛員在那裡等著程瀾，劉權便回去了。

程瀾跟著警衛員上山，“高爺爺是不是有點生氣啊？”

警衛員道：“首長說你還是太嫩了點。聰明歸聰明，以前經的事太少了。”

這聽起來好像不是太生氣啊！

果然，到了家裡剛打過招呼高爺爺就讓擺飯菜。

“坐，先坐下來把飯吃了再說。”

“哦。”程瀾想著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便坐下去踏踏實實扒拉起了飯菜。

高戰清笑看著食欲不受影響的程瀾，“可以嘛，心理素質過硬。”

程瀾道：“都已經是既成事實了。”

呂芳拿了公筷給程瀾夾菜，“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老頭子之前接到個電話，她在旁邊聽得一知半解的。

總之就是瀾瀾好像做錯了什麼事，被人拿來大做文章。現在是她吃虧了。

然後老頭子本來準備讓司機去接，想了想不妥。又讓秘書打給劉權，叫劉權把人送到山腳下來。

程瀾吃了碗飯才放下筷子。

正要說什麼，高靈竟然打電話到這裡來找她。

呂芳道：“這孩子，什麼事啊？”

高戰清道：“你先去接電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