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瀾摸摸下巴, “你這個思路其實不錯。一會兒下午兩點你和王千惠各帶一隊人坐公交車到公私企業、廠礦集中的地段舉著牌子、穿上製服披上綬帶，上頭都寫上咱們私房菜館開業的的消息，聯係電話、地址也都寫上。包括你們的待遇, 還有咱們呂大廚是國賓館停薪留職的也寫上。最好再弄個大鼓打著, 吸引路人注意。在路上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我會抽查的！”

正掃著地、擦著窗戶的保安紛紛隱患地朝趙柯看了一眼。

他們穿軍大衣出去倒是沒啥，但是披上紅色的綬帶就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趙柯和王千惠也有點不好意思, 但還是點頭, 拿人錢財、聽人吩咐。

就算覺得有羞恥感，還是得去。

而且這直接關係到他們自己的錢口袋呢。

有生意, 老板才開得起工資。有利潤，他們所有人才能另拿一份獎金。

另外，程瀾還讓劉權的司機白天分了一輛車出來, 帶著高音喇叭上街宣傳。

這車就算她包了, 這幾天都會在北京的主乾道上開著轉動。

宣傳的詞是找京大中文係的人有償編的, 把優勢都展現了出來, 讀著朗朗上口。

副座上坐一個人, 高音喇叭舉著, 就一路反複的說道。

嗯，其實可以用收錄機錄音再通過高音喇叭播放, 這還省一個人呢。

這已經是程瀾能想到的最實惠的兩種宣傳方式了。

可惜彩色的菜單造價太貴了。

不然把照片縮小在一大張的正反面, 印個幾百份拿出去散發。

但如今的造價, 不敢。

不過，這三種手段能吸引到的目標群體其實不多。

能吸引到的更多還是看個熱鬨、看個稀奇的人。就最多吸引到對來這裡消費的人羨慕嫉妒恨的那一類人。

當然，他們的關注也會讓有錢人更樂意來消費就是了。

針對真正消費得起的目標群體, 其實還是蕭應那樣的推廣手段最好。

在那個群體裡以點帶面的推廣開。

就可惜她在北京認識的從商的朋友，就蕭應一個。

她的根基還是太淺了。

程瀾這個私房菜館真正針對的就是經商先富起來那部分人。

另外就是廠裡搞接待的席面也是她要爭取的。

不過這部分人，人家廠裡通常都有搞接待的小灶。

要讓人家放棄自家的小灶, 到她這裡來招待貴客。

那得她把名氣做大了，讓程氏私房菜館成為遠近聞名、人儘皆知的高檔接待場所之後了。

高大伯那樣拿工資吃飯的，不是她的目標群體。

他昨天足足花了一個半月的工資呢。

拿工資的來，多來兩次還得擔心紀委查他們的收入來源呢。

軍方、政界的人都不是她的目標群體。

她的目標就是商人。

高煜開上車帶著程瀾去河北找煤炭廠。

北京的煤炭廠得供應那麼多人家，限購！而且還得優先供應工廠。

程瀾這兒這麼多人住。其實就她自己有北京戶口，還轉到學校去了。

但去得遠一點，煤炭就沒那麼緊缺了。

他一邊開車一邊道：“你現在做生意主要是愁什麼呢？”

程瀾道：“房租不愁，我都買下來了。員工雖然多，但其實也不用愁。一個人一天才兩塊錢左右，比起店裡的消費真的是小意思。隻要有生意，人力成本完全不是問題。”

她這裡的消費高，隻要有生意，利潤很可觀的。

她做一單比昕姐開的小餐館做二十單都賺。

任意一盤小菜的利潤都比一個員工的工資高。

高煜點頭，“那就是擔心沒生意了。其實我昨天看了看，二號廳的人對你這裡挺滿意的。他們現在也需要這樣抬高地位的場所。”

他也是一下子就看出來了，隻有二號廳才是真正的客戶群體。

華國千百年來的格局都是士農工商。如今喊著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商要爬到第一位去。

至少明面上如今最受推崇的應該是商人。

商人門檻低啊，軍方、政界其實都可以歸入士的行列。不是改朝換代，這個階層是比較固化的。

祖輩、父輩都不是這個階層的，那要往上爬就得付出加倍的努力，還得上頭有人格外賞識你。

而且，你那個派係還不能出狀況。不然，可以雞犬升天，也可以連坐一片。

但商人不同，街上擺個地攤，隻要走得起量，其實非常可觀的。

這是改開給人的跨越階層的機遇。

如今很多人都在伸手去抓這個機遇，而且有人抓住了。

萬元戶都算是抓住了這個機遇的人生贏家。

但老百姓其實觀念、做派都還沒有完全轉變過來。對商人的地位變遷還沒有足夠的認識。

那些□□和程瀾開的私房菜館這種，就是針對先富起來的那部分人的。

對他們來說，如果用錢能買來地位、買來周圍的認可、豔羨，就是劃算的。

多花點錢倒不是太大的問題。

□□的話，多多少少讓人覺得不是多高大上的地方。

程瀾私房菜館的定位是找準了的。

國賓館停薪留職的大廚，這絕對是非常好的一個噱頭。

就看大家趨之如騖的去故宮，就能看出對於官方所享受資源的認可甚至是頂禮、膜拜。

程瀾前後在報紙上重金打了十天的廣告。

招聘、開業都是個幌子，要宣傳的其實一直就是這個‘能用錢消費到昔日得一定地位的人才能享受的資源’的定位。

能吃到國賓館同樣的菜色，對那些富人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程瀾看他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想法看透了，“你如果做生意肯定也是一把好手。”

“你當兵也會是個好兵啊。”

程瀾失笑，“咱們就彆互誇了。所以你覺得我定位找準了，他們會慢慢自己彙聚過來？”

“對，所以不用太擔心。再說你不是還準備了三萬麼？看準了，朝著目標去做就對了。反正最壞的結果我也和你說過了啊。萬事開頭難！剛開始是會不容易些，這需要一個過程。你當下彆耽誤了期末考試才是真的。”

2月12號過年，一月底就會考完。

程瀾點點頭，“嗯。”

這會兒路上沒人，車也很少，高煜伸手過來握住了程瀾的手，單手掌著方向盤。

程瀾道：“其實道理我都懂的，不然我不敢招那麼多人。但事情沒發展到我想要的那步，就還是難免會有些擔心。好了，我不想這茬了。現在其實已經上了正軌，我能做的也都做了，等它自己加速吧。”

不過，也該想想下一步了。

等她三月把所有生意收歸自己名下，那會兒私房菜館應該已經比現在紅火。

那她就不能對呂大廚師徒依賴太過。這樣他就有了和自己這個老板叫板的力量。

一直以來，官方的人厲害在明面上，但民間也有高手。

甚至有一句說法叫‘怕民間的不怕官方的’。

民間可能出黑馬啊，但官方的真的很難藏著掖著。

等私房菜館的名氣打出去了，她應該從民間挖掘人才，慢慢改變呂大廚一手把控廚房的局面。

至於現在，她更應該想的確實是自己的期末考試。

反正賬上有三萬五，12月的5000前兩天已經從成都打過來了。

這錢用來維持營運，一年半載應該是無憂的。

而且，對象明天就要走了。下一次見面最早也是暑假，她不該一直還儘想著生意。

程瀾伸手指撓了一下高煜握著自己的右手手心。

高煜右手猛地一抖抽了回去，“祖宗，我開車呢！”

要是程瀾不給他什麼回應還好，一回應那就跟水珠濺在熱油鍋裡一樣。

不過還好，他也就是右手抖了一下，掌方向盤的左手穩得很。

程瀾著實沒想到他反應那麼大。

不過回想一下，好像一直都是如此。

那天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影，自己開始靠過去還好。

但後來想找個更舒服的位置靠挪動了幾下，他身子僵了一下就挪遠了。明明一開始是他先抱上來的。

程瀾道：“你怕什麼啊？”

“怕出事啊！乾柴烈火的。”

他這個年紀，最容易衝動了。每天精力充沛、氣血旺盛，無處發泄。

這種情況下心愛的姑娘有所回應，那真的是要把持不住的。

程瀾靜默了一會兒道：“我馬上就滿18周歲了。”

以前18周歲就到法定婚齡，大學裡甚至有挺著大肚子的孕婦。

1980年突然改了婚姻法，其實就是因為人口太多了。

所以，隻要不添丁進口就沒事啊。

香港的法定婚齡，蕭應告訴她的還是16周歲呢。

國家本來也隻是為了降低人口總量。但是飲食男女、人之大欲，沒必要強製壓抑。

這是跟有情人做快樂事。

隻要是以結婚為前提進行交往的，那就不是耍流氓。

高煜的心狠狠的一跳，呼吸都重了幾分。

她還小，膽大無畏。他卻不敢像她這麼不管不顧的。

北京到石家莊有300公裡，好在這條路如今是國內第一等的公路。

限速80公裡，他們開到六十。

八點多出發，12點在路上看到樹得高高的招牌，便順著開過去找到了個路邊小店吃飯。

如今有這樣比較機智的人家特地在路邊開店的，人多的路段生意還可以的。

當然，比較貴。

程瀾他們是帶了烙的香蔥雞蛋餅的，如果沒有餐館也能在靠邊停車解決。

但既然有吃飯的地方，自然是下車吃頓熱乎的更好啊。

其實這一趟可以讓退伍兵來。但四合院太多人了，他們還是更樂意這麼兩人單獨出行。

程瀾點了兩菜一湯，家常味的，花了足足11元。

高煜笑，“都快趕上你私房菜館的價了。”

昨天回去他老子心疼慘了，一個半月的工資一頓就吃沒了。

他還算得是高收入人群呢。

據奶奶說，各行各業都漲過工資了，如今平均工資差不多是50一個月。

他老子都拿100多了，跟普通人比確實算高工資。

但也吃不起程瀾那裡。

回去後看兒子在那兒心疼，方真好氣又好笑，“你自己要請客的！”

高睿道：“如果老頭子不開那瓶茅台都要好些。他還專門點硬菜，完全是拿著我的錢做人情。虧得瀾瀾在酒水外給我打了七折，還省下了二三十。”

開瓶茅台直接花了他38，他通過後勤部26都能拿到。

倒也能理解，餐館裡賣的肯定比外頭零售的還貴。比他拿批發價就更貴了。

方真笑得不行，“行了，想想他給你的電梯公寓掏了一萬呢。你不是年後就準備搬進去了麼。反正錢是進瀾瀾的腰包，肥水沒流外人田。”

高睿想了想，“那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