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隊長點頭, 那就說得過去了。

“那你需要我們做什麼？”

程瀾舉起一根手指, “第一，幫我們篩選人。這批待業青年也是良莠不齊的，勞煩公安同誌幫我們篩選出裡頭品行比較好的。如果有人拿著貨跑了，不用你們負責責任, 我自己承擔；第二, 這件事可能會觸碰供銷社的利益。這方面的壓力公安同誌如果能幫我們頂住，就沒有問題了。”

馬隊長道：“我向上彙報一下, 有了結果會來告訴你。”

“好！”程瀾點點頭離開。

等她走了，女公安道：“隊長, 這個可以啊。找不到工作的人裡大部分還是不錯的, 也有養家糊口的壓力。看著他們找到活路了，那些現在讓我們很頭疼的家夥估計也會跟著走正道。那治安都會跟著好很多啊。”

“不是想到這個，我乾嘛要說去彙報啊？”

無緣無故的，他們公安局乾嘛跟供銷社杠上？

不就是為了這一茬麼。

程瀾從這裡離開，用爺爺教的反偵查術確認有人跟蹤。

她豎起耳朵聽了聽, 有腳步聲不遠不近的跟著她。

其實之前出郵局就有所察覺，但她沒想到去了一趟公安局居然還敢繼續跟上來。

她在街角埋伏了一下, 預備看看情況。

情況不對立即返身朝公安局的方向跑，一邊跑一邊大喊‘搶劫’。

結果那些人沒跟上來，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於是, 她偷偷的、遠遠兒的跟了上去。

再一看，去的是郵電局。

程瀾停下腳步想了想, 反應過來。是那些經銷商讓盯著她的人。

這是等著看她的反應呢！

她笑了一聲，繼續往楚家走。

爺爺都說她要是早生40年, 沒準能去乾地|下|黨。這些人要盯她的梢還差了點火候。

那個盯梢程瀾的人到了郵局把電話撥出去, “老大, 她去了一趟郵局，又去了一趟公安局，現在回去了。”

去郵局好理解，向楚錦程問策嘛。

去公安局乾嘛？

生意上的事公安不管啊。而且最近治安不太好，公安忙都忙不過來呢。哪有空理會這種經濟糾紛？

程瀾回去之後，不緊不慢的繼續完成作業。

村裡小賣部和鎮上車攤的貨，楚錦程的姐夫已經開著拖拉機來運走了。

那拖拉機是楚錦程去租的。

婚禮後以小賣部的名義租下來的。如今那就是程楚小賣部在鎮上的車攤。

也兼顧在本縣運貨的作用。

說是先租一段時間，如果合用也劃算再說買的事。

也可以在村裡撿人載到縣城。客車收三毛，他們順風車收兩毛，明碼標價。

如果要包車，就按包車的價算。

包車什麼價，等同於給人當婚車的價格。閒時這錢他們也掙的。

主要是不主動這麼掛個牌子，總有鄉親覺得你反正都是要去縣城的，就搭個便車嘛，又不多費你的油。

這樣有時候難免耽誤事。有時候人多得你的貨都不好拉了。到時候趕誰下車呢？

楚錦程姐夫又是個不太會拒絕人的。

這麼標了之後，就沒人隨意的伸手招停了。最多在背後嘀咕錢迷了眼。

嗯，這次回去其實老程家也不少人跟程瀾說，村裡小賣部是楚錦繡和七伯母負責，算是兩家各出一人。

但鎮上的車攤就不該讓楚錦繡的男人賀明一個人管了。老程家也該出個人才是。

來找她毛遂自薦的人可多了。開拖拉機在如今的農村，不啻於在大城市開東風卡車的分量了。

程瀾既然說了人事上不插手，自然不會出爾反爾。

她隻要查賬盤貨都沒有問題就行。

這些親戚以前又沒有對她格外的好。在她這裡是不會隻因為血緣關係就扶持誰的。

而且，車攤也不是賀明一個人在管，還有村裡的外姓人呢。

吃中飯的時候裴湘君問道：“瀾瀾啊，你和錦程商量出辦法沒有？”

程瀾點點頭，說給她聽了。

“啊，那些街混子啊？他們把貨拿走了不給錢怎麼辦？”

程瀾道：“隻要嘗到甜頭，肯定是細水長流更好。而且有門路，還想背著無賴名聲的估計也不多。更何況那還是經過公安局篩選過的。能賣30元的貨，算上運費，進價也就24元。真損失一個人的貨，也就24元。甚至他看到彆人又來拿貨了也能轉過彎來的。這事隻要能辦成，這個縣的六個鎮咱們就算是吃透了。平常想這麼乾不容易，因為不敢惹供銷社。但這次有公安和我們合作，頂在前頭。可以試一試！”

到時候縣城有批發中心，六個鄉鎮都有貨郎。銷路會打開的！

反正，就是不能讓那些經銷商拿捏了。

這是第二遭了，還想繼續來拿貨得讓他們簽個合同定下懲罰條款才成。

不然，想搞事就搞事還得了？

這事兒得有專業的人幫著參謀，回頭事情搞定了她去一趟市裡找找。

不說物質極度匱乏麼，她就把它搞得不匱乏。隻要有錢，基本想買到什麼就能買到什麼。

反正現在隻要肯乾，找錢的法子肯定是越來越多的。

那用於消費的錢也會漸漸多起來。

裴湘君以為是楚錦程和程瀾商量出來的辦法。本著夫死從子的教條，她沒有再出聲。

程瀾也沒再去公安局問，就等著。

結果沒兩天街上就出了搶劫的惡性|事件。搞得裴湘君都有些不敢上街了。

大概是這件事的促成，當天下午馬隊長和女公安就找來了。

“領導上同意了，也去跟供銷社的人溝通過。程老板你的提議可行。這是我們篩選出來的60個人。你看什麼時候開始？”

程瀾道：“馬隊長，你把人都叫來吧。咱們打鐵趁熱。我得給他們培訓一下，然後再分區域。”

都耽擱幾天了，得趕緊讓他們上崗。

不然真的要耽誤付下一次的貨款了。

幸好她在進貨量大之後講成了可以延後一個月再付。下一次的貨款，賬上還有錢支付。

再下一次的貨得半個月後支付。

而且還得備些備用金。

所以，這裡還有半個月的時間給她施展。

馬隊長是讓通知到的人等進一步通知，他也沒想到程瀾那麼雷厲風行。

於是立即讓女公安騎自行車回去在公安局門口通知。

那些人大多等在附近。飯碗的事關係到怎麼安身立命，怎麼有尊嚴的活著。沒人不上心！

不然離得也不遠，還能互相通知一下。

半個小時後，60個人都集中起來了。

程瀾這邊，庫房外有一片空地。她就讓人在這裡集中。

等人的時候，她初步看了一下馬隊長提供的這60人的資料。

都是沒有前科的，從平時的言行來看算是縣城找不到工作的年輕人裡品行不錯的。

那60個人三三兩兩打堆的站在空地上。看到前方樹了一個黑板，上頭是一張本縣的地圖。

六個鎮被劃分成60個區域，鉛筆標注著1-60。

為首的徐曉海看向馬隊長，“馬隊，這是做什麼？”

一開始他們接到讓他們去公安局報到的通知，他還

以為是要從他們這些人裡頭排查昨天搶劫的家夥。

結果去了公安局才知道公安已經鎖定人了，不在他們裡頭。

還說要給他們安排工作。

什麼工作，具體聽這個姓程的女老板安排。

抱著胳膊坐在旁邊凳子上的馬隊長道：“聽程老板說。”

他得來看著這個女老板到底打算怎麼操作，可不能有違規的地方。

至於其他人，站著。沒那麼多凳子提供！

庫管員進去說人都到了，程瀾這才從裡頭走出來。她在趕暑假作業呢！

之前去北京沒做。

“哎，程瀾，你不是程瀾麼？”

程瀾看過去，有點面熟。

“你是......”

“我是你小叔的同學啊。那時候你們要去縣城看電影，就是來借我的自行車。”

程瀾反應過來，“何國柱，是你啊。好久不見！”

“你小叔現在怎麼樣？”

“考上軍大了。”

徐曉海道：“何國柱，一會兒再敘舊吧。程老板，你要用我們做什麼？”

隻要有人肯雇他，他也不挑東家是不是個體戶了。隻要按時發工資就成。

程瀾道：“你們應該看到我地圖上標注的1-60了。我想找60個人去跑這些區域，走街串巷銷售百貨。”

徐曉海知道是這個女老板主導後，其實已經猜著要他們去賣貨了。

於是道：“你怎麼給我們開工資呢？”

供銷社的售貨員賣好、賣差工資是一樣的。但感覺給私人乾不可能這樣。

程瀾道：“我不給你們開工資，你們自己就是老板。”

“什麼？”下頭立即鼓噪起來。不開工資你還說什麼說？當我們是勞改犯啊？

馬隊長提了一口氣，中氣十足的道：“都聽程老板說。”

下頭的聲音這才慢慢消停了。

徐曉海仔細回味了一下程瀾的話，“你說我們自己就是老板？”

程瀾點頭，“對，我把貨批發給你們，你們自己去賣。賺到的差價就是你們的工資。”

這樣才能無需揚鞭自奮蹄啊！

真是跟供銷社一樣吃大鍋飯，還怎麼搞？

供銷社的領導很不喜歡程楚小賣部，但下面的售貨員無所謂。

就是因為賣多少貨，她們都是一樣的工資。

賣得好又沒有獎金。

賣得不好頂多就是領導挨批，關她們毛事？

不過這一次的事，公安局局長都出面了，約縣供銷社的主任喝茶。

而且就60個人，能搶去的份額有限。

如今的程楚小賣部分走的份額，不說九牛不毛，但針對全縣的供銷社確實不多。

絕大多數人還是不信個體戶的。很多個體戶造假嘛！

供銷社是國家的，怎麼都要好得多。

最後供銷社的領導向上寫了份報告，捏著鼻子認了。

不然，回頭這些人真的滑向深淵，公安局跟他們矛盾就大了。

這個社會責任也有點大。

但他們編製有限，也沒法多給出位置招人。

就是臨時工那也是有數的，還都是領導親戚占據了。

程瀾也是很注意分寸的，不敢真的觸怒了供銷社。就從他們的鍋裡扒拉那麼一碗飯來吃。

徐曉海想了想，“你批發給我們多少的價？”

“比供銷社賣的便宜15%左右。我會給你們一份參考價，不能低於我給的價格。不然，你們也不夠過日子的。”

何國柱道：“我們沒有進貨的錢啊。不瞞你說，我家道中落了。家裡如今值錢的

就剩一輛自行車了。是要我賣掉再來進貨麼？”

程瀾搖頭，“不用賣，走街串巷正需要自行車呢。總不能讓你們跟古代貨郎一樣，挑著擔子搖著撥浪鼓靠腳走吧。自行車蠻好，還有車鈴可以吸引人主意。但這個交通工具我沒法解決，你們得自己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