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瀾道：“林爺爺, 打槍的費用我可以自己承擔的。要是能多去幾次就更好了。”

她兜裡還有一百多呢。

林師長想了想點頭，“行吧，你手頭有錢那就你自己出。”

林家能給程瀾的, 一是平台，有了林家她才能讀師資優良的軍區子弟校。學費反倒是其次，如今一學期不過一二十元；

第二就是庇護，她長成這樣如果無人相護，打她注意的人不會少。

這些林師長心頭都有數。

所以這孩子努力掙錢，除了吃住和學費不怎麼花他的錢，他也沒有堅持。

林琅私下和母親說程瀾雖然沒看過《紅樓夢》，但是行事倒是像看過的。

閆淑芬道：“人家比你聰明！”

林琅吐吐舌頭。

她和程瀾共用一個盥洗室, 程瀾每天早上都提前五分鐘起床洗漱。

完全沒有讓她感覺到多了一個人有什麼不方便的。

她小時候住外公家要是有程瀾這麼有數，也不至於和表姐慪氣、惹舅媽不高興了。

不過還好, 畢竟是親的，打斷骨頭連著筋！

如今她爺爺更是官複原職，外公一家待她十分的親切。

林琅想了想道：“她如果是林妹妹, 應該也能活得挺好。”

閆淑芬道：“林妹妹夠聰明了, 整個大觀園隻有她的瀟湘館管理得最好。主要是時代的限製，那時候的女的不能獨立。尤其她年紀還小，自己家裡的錢也不能做主, 錢就是人的底氣啊！”

前幾天程瀾扯布請舒姐給大伯母和林琅做了一身母女裝, 答謝她們平日的照顧。

兩人推遲不過, 這才跟著去量了尺寸、選了款式。

舒姐那裡有門路弄到廣東那邊最新的樣式。

母女倆挑了一身, 舒姐親自給做的。

一起穿上身, 大院裡的人看了都覺得很不錯呢。

有人問, 閆淑芬就大大方方的道：“是瀾瀾送我們的, 說我們平日對她多有照顧。孩子一番心意, 我就收下了。收了她也比較心安！”

她現在還真舍不得拿出50元來給母女倆置辦衣服的。

這套衣服穿回娘家去都是很有面子的，不然還真的隻能全穿往年的舊衣服了。

雖然不至於破舊，但樣式不新穎了。

但林景東說給她買衣服，她也不舍得他從煙酒上摳。

他不是戒了，戒不了。他是換成劣質的。

這會兒聽程瀾說她不想去省隊當替補，坐旁邊的林琅就道：“你確實很敢說。我小時候因為爺爺和爸爸他們都被下放勞改了，一直都有些膽怯。好些話憋心頭不敢講出來。”回到自己家裡才好了。

所以，她真的是很明白程瀾如今的心態的。

林家再好，不是她自己的家，她沒法心安理得。而且，也得自己為自己的將來多做打算。

她給爸爸出謀劃策，送自己和媽媽衣服，平時也非常的照顧小胖子。

也就爺爺和小叔，她沒有投其所好。

就連家裡的勤務員、警衛員、秘書她都一個不得罪。

除非是欺負到她頭上了。

不過，另一方面程瀾在外又敢說、敢做，讓林琅有點驚訝。

程瀾想了想，“那時候比出身、比成分，越窮越光榮。我家八代貧農，所以我一直很敢說。”

閆淑芬道：“就你和程叔那樣的聰明人，你家祖上應該也是很精明的。八代貧農，我怎麼那麼不信呢？”

林景東也附和地點頭。

程瀾撓頭，“其實我也不清楚爺爺之前的那些老祖宗的事，爺爺不愛同我講古。但是，吹牛也要這麼吹啊！”

這話一出，在座都哭笑不得。還有吹牛說自己家窮的。

不過那些年頭，大無畏的確實都是這樣成分的人。

程瀾這是屬於來林家前性格已經定型了，她在鄉下就是自由生長的。

接下來的事就是五月底的月考。

程瀾沒再想生意上的事，專心惡補了幾天。

楚錦程那裡下什麼單都是程昕在跟他在溝通。

考過等成績的周末，她去批發市場給林墨和程杳買禮物。

六一兒童節啊！

這倆小尾巴綴在她和林琅身後，左顧右盼。

林琅肯定也來了啊。程瀾都要給小胖子買禮物，她不能一毛不拔。

她如今也是靠翻譯掙錢的人了，一個月五六十還是能掙到的。

市場裡不時有攤主招呼程瀾，“好些天沒看到你了啊！”

她的進貨量不算小了。

程瀾笑道：“月考呢，剛考過。”

“今天進什麼貨啊？”

程瀾擺手，“今天不進貨，給前頭倆小的買兒童節的禮物。”

嗯，那倆跑前頭去了。

程瀾朝他們指了指，跟了上去。

批發市場最忙的時候其實是淩晨四點那陣。下頭來進貨的人要趕著把貨運走，然後去車站趕早班車。

像是Q縣，六點半發車，要下午四點多才到得了。

累這一趟，回去得歇兩天，年輕人都受不住。

不然楚錦程乾嘛不自己乾啊？

如今大家合夥，一人管一攤子，就都覺得要輕鬆不少。

這會兒嘛，就附近的人來逛，其實不是太擠。

所以也不怕倆小的被擠到了。

他們過節，自然是由得他們想要什麼就買什麼了。

林墨選了一把玩具衝鋒槍，還帶四十發子彈，要5塊錢。

林琅道：“小胖子，你還真是不客氣啊！”

林墨理直氣壯地道：“程瀾姐有錢又大方。”

程瀾笑笑，“買買買，一年就過一次兒童節。”

“小胖子，你少拿話激我，我不吃這套。杳杳，彆跟林琅阿姨客氣，你也選一個。”

杳杳不好意思。尤其之前媽媽才同她講過，說小姨隻是借住在林家，那兒不是小姨的家。

程瀾道：“她喜歡你那個音樂盒，你送她那個就行。”

上次小丫頭以為是程瀾的，申請拿走。她是從小不跟程瀾這個小姨客氣的。

在她心底，程瀾比她親姨、親舅甚至外公、外婆都親近多了。

不過，雖然是林琅已經不太中意，給程瀾放到房間裡做擺設的，她也不好隨意送人啊。

林琅想了一下，“那不是給你了麼？行，杳杳喜歡就拿去吧。小胖子，那你再選一個吧。”

林墨點頭，又選了一個解放軍為主題的萬花筒，2塊錢！

他姐掙得少嘛，就選個便宜點的。

至於杳杳，程瀾送的禮物她選了一個洋娃娃。她從小到大都想要一個的。

拿起來一看，8塊錢，有點貴。她想放回去又有點舍不得。

程瀾道：“沒事，就這個了。回頭咱們去舒姐那找點剩的布頭，讓昕姐給你的娃娃做衣服，可以換著穿。”

杳杳抱著洋娃娃，高興的點頭，笑得眉眼彎彎的。

林墨道：“好了，不白收你們的禮物。中午我請客！”

林琅道：“蒸蒸飯店啊？”

“你把我賣了得了。”

程瀾道：“賣肯定是不敢賣你的，但是可以把你抵押在那裡洗碗。你還是要比洗碗池要高的。”

林琅也道：“對，八歲多可以乾

活了。聽說杳杳在家都要乾活的。”

林墨道：“我請你們吃川北涼粉吧，天氣熱。”

順道拐去舒姐的舒記找布頭。

舒姐如今一個月給程瀾一百五六，靠她至少是賺了千把塊。

聽了她們的來意，立即拿出一些顏色鮮豔的碎布頭。

“可能要拚一拚。”因為再大點的，她都做成頭花賣了。

“沒事，拚色也挺好看的。杳杳，你喜歡哪些顏色的，自己挑吧。”

杳杳把娃娃遞給程瀾拿著，過去蹲在布筐前挑選。

舒姐倒了白開水給林琅、林墨、程瀾。

程瀾看她把隔壁鋪面都一起盤下來，又采購了兩台蝴蝶牌的縫紉機請了人在縫製。

連同原來她自己用的，這可就是三台了。

可見生意十分的好。

程瀾和她聊了兩句，舒姐也是隨口說到買房子的事上頭去了。

“如今都是單位分房，外頭哪有賣的啊？可一直是租房，感覺就很沒有歸屬感。”

程瀾道：“那你鄉下有屋基麼？有的話可以回去修啊。鄉下自己的地，照著城裡修個小彆墅也蠻好的。”

舒姐好笑地道：“家裡的屋基肯定是歸兄弟的，哪家父母會留給女兒啊？”

程瀾道：“我沒兄弟。”她家屋基還蠻大的，150平米，五個房間。再加地壩，300多平了。

爺爺最初的規劃是，他和奶奶住一間，程瀾爸媽一間，程瀾一間。將來可能還會再添孫子、孫女。

結果屋基批下來不久還沒動工，程瀾爸媽就出了意外，很快奶奶也走了。

房子最後是用撫恤金修的，還是按原計劃。

所以她也是從小住慣大房子的。

到了城裡看到那些幾平方的筒子樓單間，實在是覺得很小。

但即便是那樣的房子，也是不對外賣的，隻會分配給本廠的職工。

所以，她以後想買房子也得等著有單位了吧。有個幾平方都好，是屬於自己的地方。

她現在住在林家，其實也很明白舒姐說的沒有歸屬感。

舒姐道：“那你家叔伯還挺不錯的啊，居然把屋基留給了你個女孩子。”

程瀾笑了笑沒說話。

程杳也沒有多拿，找了幾個色的就好了。

舒姐笑眯眯道：“行，以後有好看的我再給你留著。”

“謝謝阿姨。”

去吃涼粉，杳杳擔心會把她的洋娃娃弄臟。特地下樓在三輪車上放好，又叮囑程昕給她看著。

程昕聽說是程瀾買的也沒說什麼。知道他們要去吃涼粉她點點頭，“嗯，去吧，就當換換口味。”

秦柳問林墨，“你的槍不放下麼？”

林墨把衝鋒槍背在了身上，不嫌熱。

他一本正經地道：“戰士的槍哪有放下的？這萬花筒放一下就好。”

程昕和秦柳已經預訂下修建中的餐飲門面。

30個平方，帶廁所，裡頭還能隔出個小單間。

程昕確實如程瀾所想，準備把早餐和晚餐都賣起來。就賣以前在縣城賣的面條、抄手、

再另外請個軍嫂來幫忙。

早上四點賣了早餐，再接著睡。

九點又要開始準備中午的盒飯，然後還有晚上也賣幾個小時。

另外請的那個軍嫂就可以早上四點乾到六點，然後回去睡覺。晚上四五點再來。

這都不耽誤白天的事的。

至於程昕自己，她準備咬牙克服時間長的問題。

這樣她中午掙十塊，一早一晚加起來應該不少於這個數。

但是，程杳睡覺是個問題。孩子正在長

身體，四點起來肯定會吵到她。

秦柳說如果她堅持要賣早餐，程杳倒是可以放她那裡幫她帶一帶。

但還是勸她彆太拚了。

程瀾也說時間真的是太長了，要掙錢也得顧著身體！

最後她總算是打消了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