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何府住了兩日,蘇玉娘要打理酒樓,也沒空日日陪著他們,又想著小夫妻剛成婚,就讓他們自己待著了。
兩人日日膩在一起,也就親親抱抱舉高高。
第二日,呂勇要回荊州,趙寶丫就命人把早就備好的年貨、冬衣、藥材全裝車送了過去。又寫了封書信親自交到他手裡,囑咐道:“呂州牧,麻煩你同星河哥哥說,他送的賀禮我很喜歡。”
呂勇頷首,朝著她和駙馬抱拳,然後翻身上馬,帶著車隊走了。
趙寶丫回去後直接去公主彆苑,馬、錢兩家人還在,三個小孩兒在後花園裡喂鴿子玩。她一過去,三人立馬圍著她轉,姐姐,姐姐的叫個不停。
趙寶丫對孩子很有耐心,看見他們就想到自己同春生哥哥、星河哥哥的小時候。
她如同一個孩子王,帶著他們在公主府賞花、遛鳥、喂魚玩了一整日。第三日,兩家人要啟程回長溪了,一個個抱著她的腿不肯撒手,小團團更是哭成了個小淚人。說是要留在京都給她當女兒,怎麼也不肯走。
錢少夫人哭笑不得,最後好說歹說,把人哄走了。
三個小不點都趴在馬車車窗上,探出腦袋朝她揮手。
等馬車出了城,看不見了。
趙寶丫頗為感慨:“哎,小孩子真可愛。”
何春生笑問:“同你小時候一樣嗎?”
趙寶丫回頭瞧他,突然問:“駙馬小時候瞧我很可愛?”
何春生眸色溫柔:“不僅可愛,還會發光!像觀音坐下的小仙女,踏著雲彩出現在我面前。”集市都是來來往往麻木的人,不會多看他一眼,隻有她,停在了他面前,給了他二兩救命的銀子。
那個時候的她,身披朝霞,是真的在發光。
趙寶丫被誇得開心了,撲進他懷裡,他伸手接了滿懷。
之後,兩人去何記,何記生意火爆,門外排著長隊。兩人也不便用午膳,就同蘇玉娘和趙小姑打了招呼,回了宮。
晚膳時同趙凜一起吃的,三人都沒有食不言的習慣,席間翁婿兩個說起政事。趙寶丫坐在一旁聽得雲裡霧裡的,倒是說起每個大人的時候,就很感興趣的說起他們家近日的趣事。
比如哪位大人添了個小公子,孩子卻不是自己的;哪家大人又偷偷養了個外室,被自家夫人發現打上門的;哪家表面風光,實則都快揭不開鍋了雲雲。
翁婿兩個也不掃她的興,時不時還問上兩句。
她身上爽利了許多,夜裡也格外能折騰,鬨著讓何春生給她仔細說說之前遊曆大業各地的趣事。何春生從離開荊州那會兒說起,口水都快說乾了,結果懷裡的人睡著了。
他無奈的笑了笑,下床喝了點水潤了潤喉嚨,才又重新躺了回去。
冬日裡,趙寶丫就覺察出了成親的好處。抱著夫君再也不怕冷了,比湯婆子軟乎好用。寅時末,身邊的人動了一下,小心起身。眼見著暖乎乎的熱源要離開,
她嘟喃兩聲,手腳並用的纏了上去,不許他離開。
何春生親親她唇角,輕拍她的背哄了幾息,小聲道:“我要去上朝了……”
趙寶丫這才不情不願的鬆了手,身邊的人起身,很快她懷裡又被遞了一個熱乎的湯婆子。她抱著湯婆子睜不開眼,直到聽見輕微的關門聲才又睡了過去。
睡得天邊初露雲霞時才醒來,摸了摸邊上,突然坐了起來,拉開床帳問進來的小滿:“駙馬呢?”
小滿面上堆笑,過來拉起床帳:“公主,您睡糊塗了,駙馬不是早起去上朝了嗎?他同您說話,您還應了的,您懷裡的湯婆子就是駙馬爺塞過去的。”
趙寶丫摸出那個湯婆子瞧了一眼,伸手扶額:“我還當做夢呢!”昨夜睡得太香甜,她現在也不困了,左右無事就起來了。
宮婢們伺候著洗漱後,她用了早膳覺得無聊,乾脆往金鑾殿的後殿去了。這後殿和前殿是連同的,就是有衣衫屏風隔著,屏風之後是龍椅。從後殿可以看見整個金鑾殿,但金鑾殿的文武百官卻是看不見她的。
小太監瞧見她來,很是殷勤的置了軟椅,又命人送了瓜果點心茶水。
她這邊舒適輕鬆,整個金鑾殿前殿的氣氛卻緊張。
文武百官原想著公主婚事落地,邊境也傳來了捷報,朝堂穩固,皇帝該充盈後宮了。
這兩日就日日提起廣開後宮選秀一事,起初趙凜都是敷衍過去。沒想到文武百官得寸進尺,今日集體上奏,鬨開了。
跪在大殿下就不起來了。
自天禧帝殺儘兄弟開始,皇室就自私凋零,隻有先小皇帝一個病秧子血脈。文武百官日日擔憂先小皇帝一個不注意就掛了。如今朝堂穩固後第一反應自然是要新帝多多娶妃,壯大皇室。
從某種角度來說,皇帝子嗣豐碩也是一個國家興盛的象征。
沒想到先前還敷衍他們的新帝今日態度強硬起來,就任由他們跪著,足足一個時辰了,還沒有讓他們起來的趨勢。
陳尚書跪得雙腿麻木,整個人搖搖欲墜,開始有些後悔同這幫人瞎摻和。他伸手偷偷拽了拽旁邊唯一站著的何駙馬,用眼神示意他救一下場。
何春生收眉斂目,隻當沒發覺,不為所動。
就在陳尚書還要拽時,龍座上閉目養神的趙凜突然睜開眼,朝他看過來:“陳尚書,誰準你亂動了?要跪就好好跪著!”
陳尚書嚇得魂不附體,手一抖,立刻又跪好!
趙凜淩厲的眼神掃了一圈眾人,一股強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他嗤笑一聲道:“瞧你們一個個跪得齊整,是斷定法不責眾,一起來逼迫朕嗎?”
群臣沒人敢吭聲!
趙凜繼續道:“還是以為朕明日就暴斃了?不生下個皇子不足以安你們的心?”
這這這,越說越嚇人,這話誰敢接啊!
“娶不娶親,生不生孩子,這是朕自己的私事,勞你們一個個多管閒事?你們若是閒得慌,就去燕平山打南
蠻去。正好呂州牧還沒走遠,誰再薦?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現在站出來,朕立馬送他去追呂州牧!”
不少朝臣渾身一震,頭埋得更低了!
他們知道,新帝不是在同他們開玩笑,這種事他真的做得出來!
等了幾秒,沒人回話,趙凜冷哼:“想通了,今後不提這茬就起來,再提就接著跪!”
跪在最前端的幾個內閣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邢大人迫不得已抬頭:“皇上,臣等並沒有逼迫之意。但後宮無主,皇上日理萬機無人照料……”
趙凜:“後宮那麼多宮婢、太監都是死的嗎?”
邢大人立刻改口:“皇上雖春秋鼎盛,但還是要有皇儲,臣等才安心!”
趙凜語氣涼薄:“永安公主不是朕的子嗣?”
“這這這……”方才還大氣不敢出的眾人喧嘩起來。
“皇上三思啊,公主是女子,如何能成皇儲!”
“曆朝曆代就沒這個規矩!”
眾人吵得不可開交。
趙凜聽得頭疼,命人把吵得最凶的那個拉出去打了,頓時朝堂上又安靜下來。
他壓著眉峰,一臉煞氣的盯著眾臣道:“朕隻給你們兩個選擇,要麼永安公主為儲,要麼永安公主第一胎為儲!現在選第一個的站左邊,選第二個的站右邊,都不選的,除了烏沙,滾出京都!”
金鑾殿後的趙寶丫糕點也不吃了,驚得站了起來:媽耶,千萬彆選第一個,她可不想日日早起上朝,那還不如殺了她!
讓她當女帝,她肯定就是第二個小皇帝!
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自覺的起來站隊。畢竟誰也不想真丟了烏紗帽,這官他們不做,有的是人想做!
讓永安公主當皇儲是決計不可能的,眾人紛紛站到了右邊。一直沒選的邢大人遲疑良久開口問:“皇上,若永安公主第一個孩子也是個女孩兒?”
趙凜:“那就是天意如此!”
邢大人一想:那至少機會一半一半!
他一咬牙也站到了右邊!
何春生隨同大流,也站到了右邊。
趙寶丫狠狠鬆了口氣,又坐下繼續吃自己的果子了:嚇死她了!
趙凜滿意了:“既然諸位都選了,今後不許再提選秀之事!”說完就不等朝臣反應散了朝。
朝臣都有些懵逼,陸陸續續走出金鑾殿後,等清醒過來後,壓力都給到了何春生這邊。
每個大臣都走過去,伸手拍拍他的肩:“駙馬,您努努力!”
“駙馬,加油!”
“駙馬,辛苦了!”
何春生臉都要裂開了,但面上依舊雲淡風輕,等他從外廷入了後宮,就瞧見挽著趙凜手的自家小娘子。
等他走近了,趙凜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春生啊,你壓力不必太大,你們才剛成親,不急著要小孩兒。朕就是忽悠那群老家夥的,讓他們慢慢等去!”他是親眼瞧過女子懷胎生產多麼不易的,若是
可能他不希望自己閨女受這樣的苦。
何春生也覺得自家小娘子太小了,也懶得搭理那些無聊的大臣。
不過趙寶丫是很喜歡小孩兒的,她覺得有父母的孩子很幸福,也覺得有孩子的父母很幸福。她想有個乖乖的孩子,可以像她也可以像春生哥哥。
她會如她爹愛她一樣愛她的孩子。
夜裡,她抱著他的胳膊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何春生順著她柔軟的發,吻了吻她的眉心:“放心,我們會有自己孩子的,但不是這個時候。”
趙寶丫眨巴了兩下眼,有些不太明白:“可是話本上說,男女睡在一起都會懷孕的。”
何春生輕笑:“忘記你夫君還是個大夫了?我保證等你想要的時候才會有。”
“真的?”
趙寶丫開始格外的纏人,許是為了彌補新婚之夜的遺憾,纏得他幾乎要失去理智。
如此過了半年,朝臣發現,永安公主的肚子一點動靜也無。他們不禁有些懷疑駙馬的能力了,開始變著法的給何春生送補藥,生子秘方,一下朝就拉著他明裡暗裡的問他幾時能生。
何春生不甚其擾,乾脆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直白的回應:“不急,我家公主還小,還是個孩子。總要看過大業江南煙雨的春、百花盛開的夏、長河落日的秋、冰封萬裡的冬才好。”
文武百官:“……”
什麼還小,什麼還是孩子?
你見過十八的孩子!
看什麼鬼的春夏秋冬、江南煙雨、長河落日!
群臣憋屈,總覺得他們被皇帝和駙馬聯合起來耍了!
哎,大業朝皇室的子嗣怎麼就這麼難呢!
朝臣怨念極大,每次上朝盯著皇帝欲言又止。趙凜卻無所謂,隻當沒看到。
既然他們那麼閒,就多乾點正事吧。
永安二年,新帝保留內閣,廢除首輔之位。
永安三年,新帝下令全國各地重審各地冤假錯案。
永安四年,大業境內所有官員入京都考核,嚴查官員在職政績。
百官從盼望著公主第一胎能是男孩兒,到盼望著公主能懷上就好,到最後,徹底明白過來。他們的皇帝真真是春秋鼎盛,能把他們當騾子使,壓根不讓他們有閒的時候!
還想個屁的皇儲,能活著乾到榮歸故地才是正事!
永安六年,燕平邊軍大勝南蠻和北狄,兩國王上被俘至京都。下跪稱臣,承諾每年進貢且永不再犯!
至此,天下歸心,河清海晏,時和歲豐!
永安七年,長溪碼頭人來人往,碼頭東側有一家小茶館。茶館前坐滿了來往的客商和長工,皆是聚精會神的聽著茶館裡說書的老者說著當今皇帝的英勇事跡。
“我們聖上生來就過目不忘,聰慧過人,青山書院的入院考試那對於他簡直是輕而易舉!”
“錯了,錯了,你說錯了。”茶棚外頭靠左,一姿窈窕明豔的姑娘連連反駁:“當今皇上以前看書就頭疼的,後來是被砸了腦袋才開竅的!”她說得很認真,顯得真像那麼回事。
說書老者惱怒的瞪著她:“小娘子休要胡說,我們聖上那是天降紫薇,怎麼可能看書就頭疼!”
茶棚裡的其餘客人也起哄。
“就是,砸一下腦袋就開竅,天下怎麼可能有這麼好的事!”
小娘子還要說,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拉住她的手,朝她笑道:“好了,娘子,給你買了最喜歡的包子,我們去彆處吧!”
小娘子衝著茶棚裡的客人做了個鬼臉,這才歡歡喜喜的跟著那俊俏的郎君走了。
小娘子捧著包子,俊俏的郎君一手護著她,一手撐著傘,慢慢消失在迷蒙的江南煙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