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趙老二前幾日被打了,回來隻撒謊說不小心摔了一跤。
趙老二連連道歉,假意幫忙撿考卷,眼睛瞟到趙凜的那張,順手撿起來剛打算藏匿,斜刺裡就衝出來兩隻大狗,撲過來就要咬他。
“救命啊!”趙老二嚇得屁滾尿流,拔腿就跑,手上的考卷掉了也來不及撿。周先生撿起散落的考卷,盯著滿書院瞎跑的一人兩狗,暗自嘀咕,“書院不是隻養了一條黑狗嗎?怎麼又來了一條大黃狗?
趙老二被追上了樹,大黃狗一口咬在趙老二的褲腿上用力往下拽,勢必要把這個想狗嘴裡奪屎的家夥給弄下來。大黑狗齜牙咧嘴的犬吠,跳起來也想去咬。
青舍裡的考生聽到動靜齊齊擠到窗口觀望,趙凜人高馬大,都不用墊腳越過一眾人頭,遠遠就瞧見了凶惡的大黃。他眸子睜了睜,立刻四處圈巡,很快在周先生身後的矮草叢裡瞧見一顆探出的小腦袋。
這小丫頭是鑽狗洞進來的?
未免太大膽了一些!
趙凜無奈扶額。
趙老二被追得狼狽,最後還是被書院食堂的大廚用兩塊狗骨頭解救了下來。監院聽說他如廁如到門口來了,發了大怒,罰他去打掃茅廁。等他捏著鼻子從茅廁出來,就看見公布欄前擠滿了人。他著急忙慌的擠了進去,眾人聞到他身上濃烈的臭味連忙閃避開,他擠到最前面,定睛一看。
公布欄的宣紙上,首位赫然是趙凜的名字。
身後有人討論:“聽說那個趙凜考卷答得特彆好,還得了顧山長的誇獎。”
“好像是分在甲班了吧?”
“不會吧,才進來就甲班嗎?那下次縣試也有他嗎?”
“姓趙?什麼來頭啊,有沒有人認識他?長什麼樣啊?”
大家討論熱烈,有人拍了一下趙老二的肩問:“趙慶文,他也姓趙,你認識嗎?”
趙慶文什麼都聽不進去了,腦袋嗡嗡嗡的,仿佛回蕩著那一句:吃屎吃屎吃屎……
真他媽的太臭了!
明日趙凜來報道不會真叫他吃吧?
“讓讓讓。”
有人撥開傻愣的趙慶文,人群裡走來一人,白底青衣、頭戴玉冠立在公布欄的宣紙前。
趙慶文眼前一亮,湊了上去,道:“陸坤學掌,這個新考進來的趙凜我瞧見了,人高馬大的,還被周先生誇獎了。”
陸坤是江寧陸氏子弟,平日裡倒也得過周先生的誇獎,可卻沒被顧山長誇過。他算有才,被任命為一學之掌,但恃才傲物,為人張狂,猛然聽說新進的考生直接被分到了甲班,還得了顧山長的誇獎,心裡微妙的不平衡起來。
他問:“山長當真誇他了?”
旁邊立刻有學子道:“誇了,還頻頻點頭。”
陸坤的臉上頓時難看起來。
其實今日,顧山長看了考卷,也就隨口說了句不錯,點頭壓根是沒有的事。不過是眾人以訛傳訛,誇大其詞罷了。不過往年臨時考進
的學子大多都是分配在丙丁兩個班級的,
就算考題答得再不錯,
最多也就分在乙班,趙凜能分到幾班不過是下面人瞎揣測顧山長的意思。
議論聲漸小,周圍人都看好戲似的看向陸坤。陸坤壓住心裡的怒氣,盯著首位的名字又看了一會兒轉身就走。同他教好的幾個人立馬跟了上去,趙慶文也跟在他們身後。
等遠離人群後,陸坤突然停了下來,朝幾人問:“你們有誰認識這個趙凜?是哪裡的人?”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搖頭。又有人問墜在最後的趙慶文認不認識,趙慶文連忙搖頭否認,並且把趙凜貶低了一通,勢必要讓所有人都覺得他和趙凜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陸坤聽後,越發覺得這個趙凜不喜,朝最愛奉承他的馬承平道:“明日是不是要分配宿舍?和管宿舍的小童打個招呼,若是趙凜要住宿,把他分到西苑最裡的那間去。”
幾人一聽,面上都是一喜:看來又有事可做了。
趙慶文這下放心了:趙凜再厲害,肯定鬥不過陸坤這個地頭蛇,遲早會被趕出書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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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結果公布後,負責分發考卷的小童就交代了考過的考生明日過來報道。又特彆說明道:“若是家住鎮上的可以申請走學,凡鎮上以外的學生書院裡統一要求要住宿,除束脩外,吃住每年多交五兩銀錢。”
能來考青山書院的,來前大多都是打聽過情況的,對於這點也沒多大異議。倒是趙凜頭一次聽說這個規定,他愣了愣,上前詢問:“那書院是否可以帶書童?”
小童點頭道:“可以,書童僅限一人,吃住另外多加二兩。”
趙凜又問:“書童可有什麼限製,比如年歲?”
小童事忙,隨口答:“隻要是男的就成。”
趙凜這才放心,領了書院發放的入學憑證出去了。門口,趙寶丫脆生生喊了聲阿爹,然後跑了過去。趙凜一把抱起她,摘掉她頭頂的綠葉子,道:“怎麼又調皮了?”
趙寶丫噘嘴:“才沒有呢。”
她把趙二叔打算使壞的事說了,趙凜眼神暗了暗,誇了她兩句,坐上牛車回去了。午後,趙凜把要住宿的事說了,小寶丫急了,跳著道:“那寶丫怎麼辦呀?”
權玉真道:“你阿爹去讀書了又不是不回來,這不還有師父嗎?”
那能一樣嗎?二叔讀書那會兒,半個月才回來一趟呢。
趙寶丫不高興了,委屈巴巴的看著趙凜。趙凜輕笑了一下,朝權玉真道:“書院裡可以帶書童,我打算帶丫丫一起去,休沐的時候就回來看您老人家。”
權玉真愣了一下,畫符的手不自覺頓住了。隨即又撇撇嘴道:“走了好,要不然一天到晚還得看著個小丫頭,煩死了。”等了一會兒,他補充了一句:“書院人多,人心也複雜,你又時時在上課,切莫叫人欺負了她去。
趙寶丫:“我才不會被欺負呢,書院裡有小黑,還有好多小動物,他們都會幫我的。”
權玉真倒是知道那些小動物特彆聽她的話。
稍晚些,趙凜開始收拾行李,其他東西都收好後,他到處都找不到自己的刀。他記得明明藏在床底下的,怎麼就不見了?
權玉真也在屋子裡搜尋了一圈,最後道:“丟了也好,難不成你還想扛把大砍刀去書院不成?據老道所知,青山書院教學嚴苛,是不準帶刀配箭的。”
趙凜:“也不是想帶到書院,隻是這刀跟隨我許多年,舍不下……”
趙寶丫坐在那左顧右盼,甚是心虛。
等到晚上快睡覺時,她實在憋不住,期期艾艾把埋刀的事說了。趙凜哭笑不得,問她為何埋刀?
趙寶丫小聲說:“我怕阿爹去從軍了。”
趙凜:“阿爹不是答應過丫丫,不會去從軍嗎?”他發現,即便他保證了,閨女也時刻恐懼他回去從軍。
趙寶丫憋了半天才道:“我,我之前夢到阿爹和大胡子伯伯一起去從軍了,然後被人砍死了。”她隻敢說一半,怕說太多,阿爹會懷疑她不是寶丫。
趙寶丫生出點愧疚來,又惶恐又擔憂:要是阿爹知道她是後來的,會不會就不喜歡她了?
她這樣想也問了出來:“阿爹,要是寶丫不是你女兒,你會不會不喜歡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