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身體確實是消失了。
連痛苦都沒能感覺到的,仿佛墜入火中的水滴,在光的奔流中蒸發殆儘。
不知為何的仍然能看到,仍然保留著存在身體時,才能準許的行為。
自己,禪院白夜這個存在,到底是什麼東西?在身體消失的那之後,稍微的有了一點理解。
禪院白夜,是個隻想著否定的家夥。
所以否定了身體的完全消失,像是漫畫角色被橡皮擦掉之後,把該角色被擦掉的那一部分,從現實中撕掉了。
我殺了被完全擦掉的自己。
/
普照萬物的舒緩陽光之下,白夜像是一片輕觸湖面的柳葉那樣,落在了愣怔的伏黑甚爾前方。
白皙的腳掌踩踏在屋頂的正脊上,黑色的長發如夜幕般落下。
發絲遮掩了他已然無瑕的身體,發梢觸及他沒有雜色的光潔腳踝。
有卷起草葉的狂風呼嘯而來,將術師殺手的額發與他身上的血腥之氣吹得亂舞。
可這股風卻無法觸碰白夜。
黑發少年仿佛這片現實中一個單獨的剪影,是世界之外的存在,是改寫了這個世界的異物。
伏黑甚爾聽見自己的喃喃: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白夜沒有去聽他的話,隻是仰著頭,自顧自的看著這個世界。
雖然比起沒有身體時,看到的東西要少得多。
可就算是這樣,萬物的破綻在眼中仍然愈發清晰,就仿佛擋在眼前的霧氣終於消散,某種無形的阻礙被他踢開。
空間可以沒有阻礙了,他現在能隨時殺死壁壘,帶著五條回到之前的世界。
這種事,不死一次是意識不到的嗎?
大概是的吧?白夜自顧自的回答。
但這個問題,他其實也沒那麼想要得到答案。
白夜終於移動目光,再次看著伏黑甚爾。
這個術師殺手緊握武器,顯然很警惕他。
像個悲劇漫畫人物一樣。白夜想。
“還要打嗎?你已經贏不了我了。”
伏黑甚爾一愣:“你不殺我?”
白夜瀏覽他此刻閃過的思想,說道:
“殺一個非自願戰鬥的人,很無趣。順便一說,你現在是戰利品,可彆想著跑,惠也隻有我能救。”
聽到白夜這話,伏黑甚爾感覺到自己明顯鬆了口氣。回過神時,背後居然被冷汗浸透了。
他有一種預感,如果他今天死在了禪院白夜這個怪物的手裡,或許這個世界上,將不會有一個名叫甚爾的人的存在痕跡。
雖說這樣倒也沒什麼不好。甚爾想。但如果死後真有地獄的話,那個女人會哭吧?
畢竟這個世界上連死神都有,地獄存在的可能性絕對很高。
對於伏黑甚爾這些發散的思想,白夜懶得再看。
無論是什麼,都要先[看到]才能殺死。
既然如此,如今認真起來能殺死更加細節思想的他,必然會在該狀態下看到彆人的思想。
而伏黑甚爾居然滿腦子都是救兒子。搞得他興致全無。
黑發少年臉龐上的表情重新化作無趣冷淡:
“你應該為沒對五條用天逆鉾這件事,感到慶幸。”
說完這話,他跳下屋頂,然後被銀發少年用外套蓋在身上,緊緊的抱住。
甜甜的牛奶味不見了,一股燒焦的氣味替代了它們。
“好熱。”白夜決定說些日常用語讓五條悟彆擔心。
五條悟貪婪的感受懷裡的溫度:“小夜,我現在超級生氣。”
是嗎?可你的心,明明在一直重複[小夜還活著]這個現實,根本沒工夫生氣。
“五條,我的屁股有點冷。”
“啊啊啊啊!!小夜啊!!”
比自己裸了還著急的五條悟,頓時要把褲子脫下來。無法直視這一幕的[夏油傑]連忙收起電話,貢獻出自己的外套,為這個國家的變態案例收錄減少一頁。
[夏油傑]剛剛是在和[家入硝子]打電話。
老實說,他鬆了口氣。
[五條悟]關鍵時候學會了反轉術式,現在已經確定脫離生命危險,正在往這邊趕來。
空中傳來[五條悟]的咒力。
說人人到。
“你們這是在搞什麼鬼?”
身上的校服破破爛爛,到處都是血跡的[五條悟]從天空上降下,漂浮著的姿態明顯很亢奮:
“白夜,你打架居然會把頭發變長,衣服變沒嗎?!好玩!”
白夜看到[五條悟]此時此刻,十分想對伏黑甚爾試試新招數的想法。
坐在屋頂上的術師殺手臉色變得難看。
怎麼搞的,他今天該不會是犯了天條吧?怎麼撞到兩個殺不死的怪物?
更加惡寒的是,小隻的那個六眼居然也在摩拳擦掌!咒靈操使正在做熱身運動!
坐不住的伏黑甚爾,看向神色無變化的白夜,毫無羞恥心的說道:
“喂...主人,你不會無動於衷的看著你的戰利品白白損壞吧?”
不愧是職業小白臉啊,業務真熟練。
白夜頭也沒回的說道:
“放心,我反轉術式用得很好。”
隨即,他又對這群窮凶極惡之人看了都害怕的家夥們說道:
“你們幾個,注意彆爆頭。”
回答白夜的,是幼稚園小朋友般整齊乖巧的應答聲。
/
薨星宮現場的狀況到底是怎樣的,白夜懶得記了。
給受到致命傷的伏黑甚爾使用反轉術式,是十三次...還是十五次來著?
啊,這個也懶得記了。
總之,把天內理子和黑井美裡安頓好之後,現在要做的事是找到伏黑甚爾這家夥丟的孩
子,伏黑惠。
關於伏黑惠的失蹤,伏黑甚爾早就暗中花了重金(預支版)讓中介人孔時雨去找。
⒘二刺螈提醒您《直死魔眼與六眼》第一時間在[]更新,記住[]⒘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但無論哪裡都是一無所獲,就連擅長卜筮之術的咒術師也找不到,就好像伏黑惠從這個世界上蒸發了一樣。
滿是熏香的榻榻米房間裡,神婆打扮的中年女人滿頭是汗的看著圍繞在她身邊的咒術師...以及天與咒縛。
伏黑甚爾危險的眯起眼睛,“這人行不行啊?”
五條悟摘下墨鏡,咒術界是條狗都說不定知道的蒼藍眼瞳,注視著整個人僵住的神婆。
沒一會,他戴上墨鏡笑嘻嘻說道:
“是真貨啦~估計是加茂家在外流落的一支,本質上其實還是那套血緣追蹤法。能一定範圍內,定位被占卜之人血緣最濃厚的親屬。”
伏黑甚爾煩躁的抓頭:“...但是這女人定位的點都在那個狗屎禪院家裡。除了那幾個我根本不想記得的臉,數了三遍也沒發現有多餘的小鬼。”
五條悟語氣沉痛:“也就是說...二號小惠他......”
一旁很認真在聽的[夏油傑],不由得握緊雙手:
“做咒術師就是這樣,總是有無法救到的人,無法挽回的事......”
然後就看到五條悟一拍大腿,繼續說道:“二號小惠很可能是被丟到我們那個世界去啦!”
畢竟人質活著才最有價值。
[夏油傑]羞恥得滿臉通紅。
把我的感觸還給我啊!
換了身乾淨衣服的大隻白毛貓,在神婆驚悚的注視下跳了起來,圍著換上一身淺橘色浴衣的白夜開始轉圈:
“好耶!旅行!旅行!平行世界旅行!平行世界旅行!”
關於能隨時回到原本世界的事,這家夥已經知道了。
說著,還把羞恥狀態的[夏油傑]也強行拉起來轉。
“悟!!”
然後不出所料的,兩隻小學雞又打成一團。
榻榻米上,香爐亂飛。
目視這一切的神婆眩暈無比,隻感覺有無數隻白毛貓在轉。
...這,就是改變了咒術界的六眼嗎?這,就是數百年才出一個的咒靈操使嗎?!
伏黑甚爾麻木的看著這一切。
在不久之前,白夜就告訴他,禪院白夜和五條悟是從平行世界來的異鄉人這檔事。
他聽完倒是沒什麼感觸,畢竟這事離他太遙遠了,遙遠到不能理解的那種。
平行世界?彆的世界嗎?——連看電視都隻關注賭馬之類的伏黑甚爾,腦子裡完全沒這概念。
但既然是自家崽子掉過去了,那刀山火海也要趟一遍啊。
白夜站起身,抽出刀刃。
看見白夜這副模樣,就知道平行世界旅行一事已成的[五條悟]。歡快的用無下限作弊脫離和[夏油傑]的小學雞戰局,拎起放棄思考的神婆,說道:
“要帶上神婆嗎?她的術式還是比較好用哦!”
“不需要啦~”五條悟捉住白夜未持刀的手腕,頭也不回的說道:“小夜的咒具庫裡有能夠追尋血緣的東西。”
跟著站起身,伏黑甚爾感覺奇怪:“...你們那邊的禪院,還有供給個人使用的咒具庫?”
作為一個搶劫過禪院家咒具庫的天與暴君(踩過點的那種),禪院家的咒具庫是什麼情況,他再清楚不過了。
“那倒不是啦~”五條悟輕鬆的擺手,“就是咒術界的咒具,小夜都能隨便拿而已。”
問題好像更加嚴重了吧?!
開啟直死魔眼的白夜,沒管身後幾人的內心吐槽,任由五條悟捉著自己的左手腕,然後右手握著的短匕朝空氣一畫。
寒光一閃而逝。
所有人眼前都亮起一道說不清顏色的線,然後,眼前的景色一變。
充滿香薰的古怪房間不見了,神婆也不見了。
他們站在了周圍有眾多軍警包圍的街道裡。
等得眼睛都要紅了的首相,聲音幾乎是哭喊出來:
“白夜大人啊!您總算回來了!”
首相這張臉還是見過的伏黑甚爾、[五條悟]、[夏油傑]:“.......”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