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1 / 1)

法維斯按開開關,錄下來的交談聲霎時流出。

‘你確定你和赫提亞的辦法天衣無縫嗎……’

法維斯指尖按下暫停,已然清楚這裡面是什麼了,他盯著那黑色的迷你錄音元件,複雜的望向雄蟲:“您怎麼得來的?”

格納的嘴很硬,並且也是打定主意哪怕是要他死也不願意讓他們好過,一句實話也不肯說,很是頑抗。

再加上赫提亞和皇室的乾涉情形屆時會變得很是複雜,而這東西的出現對他們來說不亞於及時雨。

“格納以為封了我的光腦,搜了身就萬事大吉,平時在我面前說話並不禁忌。”

“至於這個…”林嶼低頭,“跟布萊西做的交換。”

“布萊西?格納的那隻雄蟲?”法維斯在記憶中緩緩將這個名字對上號,“不過他為什麼會幫雄主?”

“不是幫,他對格納還有私情,能給我是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這東西可以錄音。”

“能幫到你嗎?”

當然可以。

法維斯的選擇是回以懷抱:“雄主…為什麼這麼好?”

好到讓他真的一點也升不起放手的念頭了。

“因為是你。”

若非對方是法維斯,是他心中的哪隻軍雌,他一定不會費時費力費心。

“您為什麼這麼好?”軍雌又問了一遍。

林嶼聞言動作一頓,反問:“難道你對我不好嗎?”

法維斯的語氣一下子落寞下來,就連眼神也暗淡了幾分:“可我總覺得對您還不夠好。”

往日如鑽石般綻放光華的最強軍雌,卻也有如此黯然的時刻。

“我是個合格的雌君嗎?”法維斯埋首在雄蟲的頸窩,語氣中透露出少見的迷茫脆弱,“我違抗您的命令,不能時刻陪在您的身邊,妒忌您身邊接近的任何蟲,我也讓您身陷囹圄,明明守護帝國對抗外族是自己的職責,您卻還為了我在斡旋。”

他總覺得,時時委屈了雄蟲。

有時,他甚至寧願雄蟲壞一些,再壞一些,隨時隨地的對他發脾氣,做任何任性且想做的事。

隻要雄蟲能夠活的自在,哪怕像從前一樣…哪怕眼中再沒有他。

他不知道這樣的想法從何而起,也不知道對或不對。

面對雄蟲他心中總有太多的不確定。

林嶼是他這一生中得到的最珍貴的寶物。

所以他總怕雄蟲受委屈。

愛是常覺虧欠。

“沒有。”林嶼指尖摸上他的柔滑的發絲,聲音很輕的回答著他:“你又怎麼知道現在的我不會比從前更歡欣?”

林嶼不得不承認,從前那樣泰然自若固然很好,不會被許多東西牽絆,也不會被太多情緒包圍,內心宛若一波平靜的湖水,永遠淡然安寧。

日子大概率也不會有什麼波動,除了上班,其餘就是每天看看書,然後喝喝茶,提前進入老年生活。

可這樣的生活林嶼過了許多年,林嶼現在想來,也就那樣吧。

深夜輾轉反側之時身側不會有人,病痛折磨之時更不會有喁喁私語,沒有人會向他投來關懷備至的眼神。

彆人永遠是彆人。

而他永遠隻會是他。

但現在不同了。

林嶼伸出手,指尖渡過對方身上的暖意。

他和另一個靈魂緊密相連,他們做儘世間最親密的舉動,百年後更會於世間永恒。

從生到死,徹底打上另外一人的烙印。

法維斯再抬起頭,眼中泛起層層波瀾。

他拽住雄蟲的手。

片刻後有觸感溫熱的唇瓣沿著雄蟲手指蜿蜒至手背,留下一串曖昧的水痕。

林嶼一驚,略有意外的低頭看去。

姿容挺俊的軍雌眸子在冷色的燈光中泛著淡淡的銀光,他虔誠的低頭輕吻著林嶼的手背。

聲音像風一樣輕輕淺淺,卻又帶著十足的認真。

“雄主,法維斯願用這一生全部榮光與我帝國上將的名譽向蟲神起誓。”

“除非您不再需要我,否則縱使直至生命最後一刻,我也絕不會離開您。”

“若有背棄,便罰我——”

林嶼回視:“不,若你背棄,罰我。”

像是怕對方聽不到,雄蟲低聲再次複述了一遍:“罰我。”

蟲族信奉蟲神,相信以越重要的東西起誓,誓言便會越應驗,而法維斯為了證明決心,這誓發的不可謂不重。

法維斯聞聲瞳孔一縮,連忙出聲阻止:“雄主!”

林嶼卻勾起一個淡笑,拍了拍他的手:“如果你不想罰到我身上,法維斯上將,你要恪守諾言。”

法維斯看著眼前雄蟲的側臉。

算了,還有什麼會讓他再離開對方呢?

——

星艦行至中午,林嶼禁不住泛起困意。

法維斯看著對方眼下的青色,知曉雄蟲昨天怕是也沒怎麼睡。

這間屋裡的床是特地為林嶼準備的,他知道林嶼認床認的很厲害,這些天在格納那邊也是夜夜睡不好。

偶爾看見雄蟲困倦的神色,他心頭都難以抑製的騰升起濃重的自責。

他哪裡讓雄蟲受過這樣的苦。

大概是真的很久違了,林嶼的手一貼上去便察覺出來了。

“……跟家裡是一樣的?”

法維斯一時不知道是該先感歎雄蟲的敏銳還是先欣喜對方將他們的住所稱之為‘家’。

林嶼將大半身子陷進被子中:“好軟。”

法維斯不禁想起他之前看到了的格納給林嶼準備的住所中,那套有些硬的床品。

平日他給雄蟲睡的不是真絲就是鵝絨,甚至連舒適度稍微差一些的柞蠶都不會采用。

格納自己粗糙慣了,也沒有係統的學習過如何照顧雄蟲,再加上邊緣星向來環境惡劣,資源稀少,就

算身邊本來就有隻雄蟲,卻也還是對這些事沒那麼上心。

軍雌伸出手穿過雄蟲的黑色的發絲。

往日林嶼最不喜歡的就是法維斯摸他的頭發,此時卻隻是稍微動了一下便安靜下來,半眯著眼瞧著他。

法維斯也可算是發現了,雄蟲這麼乖的時候隻可能是兩種狀態。

一、喝醉了。

二、犯困了。

法維斯將手移到對方的手腕,音量儘量保持在一個不會驚擾但又不至於叫雄蟲一點都聽不見的程度:“雄主,我給您把光腦解開。”

林嶼很困,但聽見自家雌君的話還是乖乖伸手。

軍雌掏出專用的消磁器將雄蟲光腦上的限製全部解除。

法維斯睡在床側陪著林嶼,確定雄蟲已經睡熟以後,便慢慢將手從林嶼身下挪出。

但不耐雄蟲實在淺眠,法維斯稍微一動,雄蟲馬上就開始皺眉頭。

於是從來雷厲風行的第一上將此時也隻能屏息凝神,小心作為。

醫護兵進來的時就看到自家上將和雄蟲睡在了一張床上。

尤其是法維斯此時還正將雄蟲抱進懷裡,把手一點點抽出。

“!”

醫護兵從來沒見過法維斯如此溫柔的樣子,一時甚至都不確定這是不是他們上將,傻傻的出聲:“上…上將?”

法維斯垂眸:“嗯。”

法維斯為雄蟲蓋好被子,略微活動了一下手腕,站起來,走到外間:“出來說吧。”

醫護兵看了一眼那床上的漂亮雄蟲,知道是他們上將怕吵到自家雄主午休。

心中一陣唏噓。

他可是見過法維斯結婚前那副冷酷的樣子。

殺蟲不眨眼放在他身上是個名詞而不是形容詞。

可那個耐心哄雄蟲睡覺的真的與他記憶裡的法維斯上將是同一隻軍雌嗎?

雄蟲…

真的有這麼大的魔力嗎?

“愣著乾什麼?”法維斯見他站在原地不動,冷聲皺眉。

“……”

怎麼這下子又好像還是那樣?

醫護兵跟著他去到外間。

法維斯的指尖在桌面輕敲:“雄主的身體有問題嗎?”

醫護兵遞過去一遝打印出來的紙質文件:“檢查顯示閣下身體狀況完全正常。”

“包括您讓我著重檢查的精神腺,波動全部都是正常的。”

法維斯接到手中一張張開始確認。

“但也許是因為機器的原因,畢竟這上面的醫療設備都是給軍雌們準備的,檢查也很局限,並不細致。”

“最好還是…”醫護兵說到一半突然噤聲,神情擰巴,像是犯了難。

“最好什麼?”

“最好是到首都醫學院找米爾林科長進行完備的商議。”醫護兵不知道這話該不該說。

畢竟誰都知道他們上將,不,也許都不應該再叫上將了。

此時已經被停職,而由赫提亞代為管理第一軍。

縱使他們知道了解法維斯,明白他定然不會叛國,但帝國的民眾就未必會這麼想了。

星網上已經傳的沸沸揚揚。

上將九死一生回到安塞倫斯,可等待著他的是什麼幾乎是不言而喻的。

更彆說…再光明正大跑去首都醫學院了。

醫護兵歎了口氣。

他都不忍心去看上將的表情了。

一定很難看。

誰知等他再聽到聲音抬頭時,卻隻聽法維斯淡淡道:“嗯,那你將這些檢查結果的留存發到我光腦一份。”

“等到了安塞倫斯,再發給米爾林。”

“等他給雄主重新規劃一遍檢查。”

醫護兵瞪大眼睛。

他們上將,瘋了?

能不能活著到都兩說,法維斯上將到底哪裡來的這麼大自信?

難不成……?

醫護兵神色憐憫的看向法維斯,鬥膽道:“上將,要不給您…做精神腺的一個檢查吧?”

法維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