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帝並非無敵,否則他也不會身死道消,留下諸多赤焰傳承。
這麼多年來,赤帝傳人不知凡幾,總歸針對他們的情況也有了不少對策,秦青嵐知曉這一點,但是無妨,因為她並非死板之人,早已根據自己的情況進行諸多改良。
在對六十七的對戰中,她自認可以占據上風,所謂風助火勢,他的風無法撲滅她的火,就等著被源源不斷的赤焰吞沒,黯然落敗。
可這一次,六十七的風有了變化。
那是淒清、寒涼的冷寂之風,帶著漆黑的雲彩,自天空降落,轉而落下滴滴冷雨,每一滴垂落的雨珠中都含著濃厚的死亡氣息。
而六十七的手中,出現了兩把刃身潔白,卻含著墨色紋路的刀,刀柄處鑲嵌著豔麗的紅寶石,那是雙刀唯一的亮色。
他的刀術極其精湛,在風係道法的加成下抵達了恐怖的境界,當秦青嵐的身體幾乎被切落,流淌的血水在接觸到天際那寒涼的雨水時,卻是眨眼就被汙染,遭到了極大的壓製,令她無法在火焰中肆意重生。
那些想要吞噬六十七的焰火,卻始終追不上他輕靈的身影,在完全占據比賽場地之前,勝負已分,以秦青嵐的落敗為收場。
哪怕最終的她幾乎陷於瘋魔,不顧六十七淩厲的刀鋒也要以傷換傷,根本不在乎冷雨的影響下自己還能不能愈合,以一種拖著對方同歸於儘的死誌而拚鬥,那恐怖的神態,連向來冷漠的六十七都為之一滯。
這讓當時觀賽的程寶舟格外震撼,她拉了拉旁邊的葉渡,驚奇道:“所以那壇主到底有多美?為了和他雙修,連命都可以拚了嗎?”
這是什麼男魅魔?沒有想做什麼的意思,就是單純想看看長什麼樣,長長見識。
葉渡無奈:“倒也不全是因為對方的緣故,和赤帝傳承本身的弊病也有關係。”
正如誅夷的忘情劍法,程寶舟想修煉就要多吸腦子,而昔日白夢天尊亦受困於奇陰龍城,隻得不破不立。
次之而看,掌門為修煉洗星洞神功而心智天真,倉衍為靈力源源不斷與天地之共鳴永遠保持在了如今的模樣,卜天閣天妒英選的領隊玉良更是多次走火入魔。
這世上沒有完美無缺,毫無代價的修煉功法,或者說這是獲取非常人的強大而必須承受的考驗,赤帝傳承強大如斯,然而淵鐘本人卻行事癲狂,是個不折不扣的戰鬥瘋子,他的傳承體係也幾乎圍繞這濃厚的戰意而展開。
所以自古以來,但凡想要繼承他的傳承又將其發揮到極致的,必然要繼承他的意誌,那不僅是不屈的精神、凜冽的戰意,還有不死不休的癲狂!
換句話說,做人不癲就沒辦法將他的功法修煉到極致,因此大多數赤帝傳人在性情上都有些毛病,尤其是戰力出挑的那一批。
秦青嵐與其說是愛那陰陽歡喜壇的壇主愛得死去活來,倒不如說是一種想要得到什麼,便一定要到手的偏執與癲狂。
嗯……若是程寶舟點評,總感覺性轉一下
會是某些文學常見的黑化男主呢。
所以——
葉渡下定決心,告訴了程寶舟:“我早年因為燕岐發生的事兒,得到了一份赤帝傳承,這些年來其實我多少也收集了一些線索,甚至補全了那殘缺的赤焰,可其實……我一直都在猶豫,我真的要將自己綁死在赤帝的道統上嗎?”
畢竟說到底,他並非個性癲狂的人。
葉渡的性格談不上多平和,然而他始終冷靜理智,在自我認知上格外出挑,做事腳踏實地,修煉刻苦努力。
他這樣的人,真的很難想象他會像秦青嵐那樣,為了戰鬥不死不休,為了執念癲狂至極。
所以在赤帝傳承的修煉上,他一直都沒有辦法發揮到極致,如今在天妒英選中經過了幾番輪鬥更是清晰意識到了這一點。
“隨著修為越來越高,為了往後的發展,我也不能再這樣混下去了,我打算將這份赤帝傳承轉賣或是交換,挑選符合我情況的真傳。”他告訴了程寶舟自己的選擇。
其實說出這話時,他心中有些不安,雖然因為生靈盆的緣故他的資質獲得了極大的提升,早就不是當初那個隨時都可以被人放棄的廢材,然而這可是六帝的傳承,他這樣做……會不會顯得過於眼高手低了?
彆人的看法他不在乎,然而程寶舟的意見卻對他有很大的影響。
“很好啊,真的很好,阿渡。”
程寶舟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笑容燦爛道:“可能你自己沒有發現,但或許是因為一直以來你已經習慣性跟在我身後,我不知你總是在擔憂著什麼,所以一直很不自信,也不敢做出什麼任性的事兒。”
“你總是顧全大局,習以為常給彆人收拾爛攤子,包括當年也是跟著我來了洗星洞,到了如今我劍道、丹道已成,你卻隻是手上有什麼就用什麼,沒有考慮過未來的方向。”
好像隻要能跟著她,便不需要再考慮更多的東西了。
“所以我很高興看見你開始為自己考慮,做出這樣的選擇,你掙紮了許久吧?但是沒關係,阿渡,我們已經和當初不一樣了,我們現在可以有任性的權利,赤帝傳承也不會是你手中的唯一,而是你可以挑選的諸多選擇之一。”
葉渡張了張嘴,過了好半天才輕輕應了一聲,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他緩緩把程寶舟還放在他腦袋上的手拿下來,接著握在手中。
“而且嘛,要我說,赤帝確實了不起,但他已經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人了!你看六十七這一手,直接將原本風助火勢的劣勢轉為優勢,將秦青嵐壓著打,我們總要進步的嘛,往後說不定還會有什麼八帝九帝,評個十傑。”
她嘻嘻笑道:“你知道待瑤走後我為什麼要選擇周旬嗎?雖然他的條件確實不錯,但真正讓我決定和他在一起的原因,是他當初和我說過,即便是六帝之傳承,也並非都值得我們去追逐,不是說不好,但假如我們擁有這樣的能力,為何不去開辟屬於我們的新道統,而是一味去追逐曆史上留下的輝煌?六帝的意誌,
他們面對強大的神明依舊敢於抗爭的精神,才是我們需要記住的。”
“不過,雖然這話說出來很有氣勢,但就連我自己現在學的東西都是雜七雜八薅來用,開創屬於自己的道統何其困難呢?而周旬他啊……我偷偷告訴你哦,他如今正在根據自己的情況開創一門新道統,這也是他近些年如此繁忙的緣故。?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程寶舟覺得周旬會成功的,不僅是因為他的進展已經有了重大突破,初具雛形,更是因為他始終都相信,自己能夠成功。
她與周旬雖然不是道侶,更多時候隻是在一起修煉、作伴,但程寶舟卻認為不論是交朋友還是找對象,最終的目的一定是能幫助到雙方,促進彼此有更好的發展,而非其中一方頹廢、下墜,深陷於深淵與淤泥之中,被動去接受另一方的拯救,甚至拖著他人陷進泥濘,共同腐爛。
這樣的人不值得成為朋友和戀人,和對方在一起沒有任何的未來,那是地獄,是讓原本充滿生機的人放棄自己的求生本能,墜入深淵的絕望。
葉渡安靜聽著,他握著程寶舟的手,嘴邊的笑容一直都沒有消失。
或許程寶舟沒有發現,可在他看來,她也像是一束光一般,始終引領著大家向著更好的未來前進,似乎不管有什麼困難都擊不倒她,哪怕再怎麼曲折、迂回,但總能找到克服的方法。
她亦是一個不會放棄的人,所以才讓周旬主動去糾纏她,渴望將餘生和她綁定在一起。
最終是陰陽歡喜壇留下來坐鎮的左刀樂如火燒屁股一般跑去向值守的樓主申請,幫秦青嵐認輸了。
她之所以一定要留下,而不是和弟弟先回去,就是因為放心不下這小秦妹子啊!
幸好小秦妹子人也實在,知道自己一上頭就不管不顧,在左刀樂的勸說下授權了宗門可以代替自己認輸,否則最後還不知道鬨成什麼模樣。
倘若小秦妹子真因為這種原因戰死,門主也不會開心的。
因為左刀樂幫秦青嵐認輸,她被限製住無法繼續戰鬥,而對面的六十七則輕呼一口氣,緩緩收刀,自參賽以來寡言少語,幾乎從不與其他人互動的他罕見對秦青嵐開口:
“你很厲害,若不是場地限製,大可使用迂回戰術,避開我的陰死之雨,屆時兩方消磨之下,誰勝誰負依舊難料。”他的聲音很好聽,有一種說不出的清亮之感,仿佛仙鶴輕鳴。
然而面前的秦青嵐卻沒有因為對手的誇讚獲得任何安慰,她面如死灰倒在地上,緩緩開口:“小子,你還是處男吧。”
六十七沒有開口,但誰都能感受到他此時的茫然和困惑,原本收刀的動作也隨之一滯。
“像你這種家夥,對女人都沒開竅,根本就不明白我對他的真心,可惡、可惡啊!睡不到的話這輩子都死不瞑目!啊啊啊——”
發癲的秦青嵐被及時傳送走,外面等著的左刀樂急忙上前捂嘴拖走一條龍,苦著臉道:“行了姑奶奶你彆癲了,大家夥都看著呢,我的天!”
然而她的行為卻已經造成了惡劣的影響,先不說明顯開始懷疑人生的六十七,這邊程寶舟又拉著葉渡向往道:“所以到底長什麼樣啊?能作為這種雙修門派的老大,肯定是技術最高超的級彆,難道說和他睡一覺能爽到飛升嗎?我真好奇了!”
葉渡嘴邊的微笑有點維持不住,而這時程寶舟的另一邊卻坐下一個人。
“寶舟妹妹就這麼好奇嗎?說起來,我前段時間剛好得了一些陰陽歡喜壇從不外傳的秘術,頗感興趣,這段時間日夜精進,自認有所小成,不如咱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