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周的經曆到底要比兒子豐富太多,看人也更加準確。
符旬從小生活在奇陰龍城受到此處風氣影響,一直尋不到雙修伴侶便以為是自己眼光甚高,挑不中合心意的。
可在惑周看來,這分明是一個異性戀搞不明白自己性取向,又逼著自己和男人相處,所以才渾身不舒坦。
隻可惜奇陰龍城有才華的女子大多被束縛於孕宮,能自由行走的本就不多,偶爾有雪蝴蝶這般的也需小心自保,無暇考慮其他,最終困於這樣的環境,符旬才會搞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而且,如此做還有更深一層的考慮。
年少輕狂時對於魔道的恐怖總懷抱輕慢之心,隻有真正踏入這灘汙泥才知曉過去的日子是多麼美好,很難說惑周到底有沒有後悔過,可他卻不希望符旬未來的一生也如他這般沒有任何退路。
在上界有這樣一種規矩。
正道之間若是雙方修士結為道侶,獲得宗門同意後一方將會搬至另一方宗門,成為新宗門的弟子,最終還有希望成為長老,比如暮霞。
因此無關男女性彆,既然將自家的弟子嫁了出去,宗門便有了損失,所以娶的那一方必須補償足夠的資源,以作聘禮,否則另一邊宗門可不會輕易放人。
更重要的是兩邊宗門必須保持和諧友好的關係,而非彼此之間有著齷齪,否則再怎樣也不會做出如此資敵之舉。
最壞的情況下,這對修士要麼放棄彼此,要麼就隻能私奔,畢竟在成為魔道後婚嫁就不那麼重要了,不管兩方勢力是否對立,隻要能夠解決後顧之憂,叛逃隨時都可以。
而很多散修更會因為利益結合,組成一個又一個的小團體,例如程寶舟曾與葉渡離開宗門,探索葉渡在虛山秘境中獲取的白帝線索,中途便鏟除過一對魔道夫妻。
那麼,假如是正魔之間相愛,又該如何解決呢?
正魔之間的戀情在大多數年輕修士看來是一種禁忌,往往意味著正道修士需要舍棄自己的師門情義,舍棄自己所有的朋友,不顧一切與魔道戀人一起叛逃,倘若相互扶持也就罷了,然而這世間的真情能夠持續永恒的又有多少呢?
放棄自己的前途,舍棄自己的一切,往往換來的是踐踏與背叛。
然而,倘若身處一定的境界,便會有不一樣的看法。
正道內部自古都有招安一說。
隻是這種招安隻針對有價值的魔道人士,又或是無法壓製,強大到讓所有的正道都隻能低下頭,這種時候如果能說動對方洗白加入正道,對於秩序的維護可謂是一種重大貢獻。
玄女真宗太晴尊座在後宅中養了一個昔日魔尊,這件事彆人知不知道?尋常弟子不清楚,但玄女真宗的高層又怎麼可能糊裡糊塗,倘若沒有那幾位老祖的同意,太晴家那位剛剛踏進來就被圍毆打扁了。
最終能夠維持這樣的局面,一來是魔尊安分守己洗手作羹湯,二來他平日也需接受玄女真宗的安排,時不時偷偷摸摸去做些正
道修士不方便乾的臟活累活。
其實就是個任勞任怨的合同工。
太晴把待瑤送出去,未嘗不是沒有為兒子前途考慮的想法,因為待瑤如果就這樣繼續成長,以後恐怕會成為像他父親這樣的存在,跟著程寶舟走便可以輕鬆洗白加入正道洗星洞,關鍵是還能有個前途無量的道侶。
一手操作,感情和事業都解決了,還為自己結了一門有利的姻親,不得不說高明。
有了太晴在前,惑周自然也有了想法,符旬又不是白夢天尊的親生孩子,就算白夢天尊馬上暴斃,迎來的局面也隻會是城內諸多勢力相互鬥爭,接著引動藏於背後的懷真境大能,各方周旋挑選後選出新的城主。
客觀來說,符旬並非沒有勝算,然而出自本心,惑周卻不希望他的兒子終其一生都像白夢天尊一樣,作為位於核心的工具操縱著這座城市,哪怕偶爾可以離開奇陰龍城,也無法在外駐留太久。
終其一生,都被困在了這個地方。
白夢天尊能有這樣的性格,與他如今的處境是分不開關係的。
假如……假如他的計劃能夠成功,那麼符旬就可以趁著奇陰龍城混亂之際離開這兒,若是屆時能靠著與程寶舟的關係加入正道,從此洗白,自是不必再與這些隱私牽扯。
隻可惜願望是美好的,然而現實中的實施卻十分困難。
因為符旬已經先入為主認為玉蜂是他的“小爹”,而且默認了對方的性彆。
至於程寶舟呢,因為誤會解除,她覺得惑周去那種地方大概也隻是真的喜歡喝酒罷了,所以判斷回到了最初的默認值,繼續假定符旬為男同。
她住進來沒兩天,掌門就發消息關心了一番,問她進展如何?
程寶舟仔細回憶一番,雖然靈石賺了不少,還采購了一些這邊特產的靈材,關鍵是還碰見一個相當不錯的劍道老師,教了她不少劍招,呃……臥底的目的是什麼來著?
哦,得去尋找能夠解決誅夷劍尊記憶的秘法。
她回複了一句“正在努力”,仔細一想卻覺得有些頭疼。
因為符旬現在就跟她的私人保鏢一樣,不說走哪兒跟哪兒,但隻要出門幾乎總能看見他,也不知是不願意讓她在自己的府裡亂走,還是某種監視。
畢竟按照當初的計劃,他知曉自己真實身份。
如此一來,有些事情就不方便做了。
而且胡蝶突然下線,跑去閉關,程寶舟手上便缺了一個好用的副手。她對於胡蝶的選擇沒什麼異議,人總是要為自己的未來考慮,而且一直停留在化氣境的她如今壓力越來越大,很多魔修為了獲得玉蜂的青睞,都開始有意無意關注胡蝶,甚至想使用一些不好的手段。
那麼這個時候,便該把新的計劃放上日程了。
程寶舟忽然去找符旬,問他能不能把自己的家室也接到城中居住。
“……家室?”符旬瞳孔地震,可惜戴著面具沒被程寶舟看見。
“是啊,細想我也離家
有了一段時間,家中夫郎很是憂心,見我遲遲不歸,便想搬來和我一同居住。”程寶舟滿臉理所當然。
符旬整個人都不好了,他突然察覺到了自己的天真,本以為玉蜂的相好是胡蝶,卻不想真正的大招憋在這兒呢。
有沒有搞錯?他是正道啊,居然在洗星洞就搞男同了,甚至連家室都弄出來,這什麼爛門派啊,都不管的嗎?
由於程寶舟的出其不意,符旬心態都被她搞焦慮了,開口便下意識勸道:“奇陰龍城又不是什麼好地方,你自己來這兒就算了,卻不必牽連你的家室。↓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哥們兒,你可是少城主,說這種話不合適吧。”程寶舟嘴角抽動。
他歎了一口氣,總歸把程寶舟勸回去,讓她再慎重考慮。
結果第二日程寶舟又來找他,堅持要帶家室過來。
這本該是一樁好事,因為符旬最初的目的就是策反程寶舟,都願意把自己的家人接過來,不就證明了對於這座城的看好嗎?
倘若其中沒有到牽扯父親,唉。
然而糾結了一晚上,符旬也有了想法,遇到事情一味逃避是不行的,既然程寶舟要把人接過來,那就接,真人不到現場,又如何出手去解決對方呢?
此子不愧魔道出身,竟是動了殺心。
然而程寶舟嘴裡的夫郎是誰?是葉渡那個不被大佬們看好的小趴菜嗎?
不,那是待瑤,是就連太晴都擔憂自家兒子會不會某日就突破至合體境的瑤君。
從小接受兩位合體境大能教導,戰力驚人、身手不俗,而且心性也非同尋常的待瑤。
符旬派出去的殺手全軍覆沒。
他自己都難以相信,不是吧?這個玉蜂隻是我意境修為,就算再怎麼跨階對敵,怎麼可能會有一個這麼強的夫郎?
夫郎隻是叫的好聽罷了,連道侶都不是,不受官方認可,也就比安置於後宅的爐鼎好一點,雖說考慮到兩個男人的感情在正道不受認可,符旬也能理解,起初卻是真的存了幾分輕視。
可就像永遠預測不到其腦回路發展的程寶舟一樣,待瑤也完全不是符旬心目中的模樣。
看清那個一身杏衫微笑立在程寶舟身邊的男人時,符旬隻有一個想法。
玉蜂到底怎麼追到對方的?下藥了嗎?
“瑤君,來為自己取個好聽的代號,這邊人都叫花名呢。”程寶舟拉著對方的手。
而儀容上乘的端麗男子,作出百依百順的姿態,溫柔道:“舟舟為我取可好?”
哪怕愛人現在披著換了性彆的皮,可待瑤隻要看見這熟悉的娃娃臉,這對靈動的雙眸,心間便溢滿了濃濃的甜蜜感,故而能毫不彆扭與其親昵。
“我現在叫玉蜂呢。”雖然雙方的馬甲都差不多掉完了,但程寶舟還有最後的倔強。
“那我叫你蜂蜂可好?”
符旬慶幸自己戴著面具。
他現在渾身上下雞皮疙瘩直冒,想不通兩個大男人湊在一起為何能如此惡
心,還蜂蜂呢??[]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見鬼的蜂蜂,或許是因為他沒有過戀人,所以完全無法理解這樣的情趣。
而且聽見玉蜂那話尾撒嬌般一個接著一個的“呢”,他心裡非常不舒坦,想來是看不慣對方腳踏兩隻船的行徑。
更糟糕的是,在程寶舟不知為何給待瑤取了玉蛟的化名後,兩人竟然就手拉著手要回一個屋睡覺了。
淪為背景板險些被忘記的符旬真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將自己的一身所學都化為了各種忽悠,中途還被玉蛟說了不少看似客氣實則侮辱性傷害性拉滿的攻擊話語,才將兩人暫時分開,把玉蛟安排到了另一個地方居住。
接著,滿身疲憊的符旬以最快的速度衝到了他爹的洞府,強行將正在翻閱劍訣準備給程寶舟布置功課的親爹拉出來,崩潰道:“父親,你怎麼還坐得住,玉蜂把他的夫郎接過來了!”
“我前幾日便通知了你,可你為何什麼反應都沒有?今日我已見過本人,此子已成大器,是個難以對付的人傑啊。”
而面前的惑周在短暫沉默後,終究無奈歎了一口氣。
“是麼?連吾兒這麼優秀的人都如此認可,看來對方確實不凡,但玉蜂有夫郎之事,我其實早已知曉。”
“什麼?父親,你知道還——!”
“十天,冷靜一些,我也知曉這是委屈了你,但這到底隻是夫郎,並非正式道侶,還未得到師門與外界的認可。我們做男人偶爾也要大度一些,隻要往後能夠成為她的正經道侶,那麼勢在我方,後宅中有一二旁的伴侶,也能相互照拂,成為盟友。”
那一瞬間,符旬的腦子裡就像突然塞進了一個未知的宇宙。
可惜他並沒有探索的興趣,隻有滿滿的茫然無措,隨即晴天霹靂般,整個人在震驚之中險些裂開。
父親,你們玩的這麼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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