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符旬還是在群裡留下了。

他親眼看見不過兩天,群內的人數就激增到了五十六人。

他派人去調查了一番，發現群裡的魔修至少都有赤心境修為（撇開胡蝶），不過目前來看修為最高的還是他。

讓符旬心情沉重的是,他原本派去監督程寶舟的探子，在他沒有發現的時候悄悄進了群，一開始符旬以為對方是想進群臥底,後面發現這廝是真心實意和群裡的人吵架拌嘴,爭搶玉蜂的襪子。

看來正道修士有墮魔一說,而魔道修士亦有玉墮一說。

他思考一會兒,機智地將探子的性彆換了一下,這次總算沒有遭到背刺,他敬職敬業的女下屬們按時彙報工作,讓符旬不由慶幸起當年自己沒有像奇陰龍城其他人一樣拒絕女修入職，而是酌情給了她們一個工作機會。

到了關鍵時候,男人還是不可靠啊。

於是他得到了一個秘密情報，雪蝴蝶賣的玉蜂襪子是假的！根本就不是本人穿過的！

這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修士穿的都是法衣,襪子自然也包括其中，而且又有諸多淨塵術，但凡是個稍微講究一些又沒有特殊偏好的，貼身衣物肯定不會有異味。

至於香味……確實有修士會佩戴一些香包,但大多數修士身上常常被人聞到的都是凝神香等輔助修煉的物品所侵染的味道,就比方說程寶舟的師父倉衍，他的身上就有一股淺淡、清新的香味，與他平常用習慣的一種燃香有關。

而程寶舟呢，她沒有偏愛的香味，身上大多數時候都是長久煉丹後餘下的氣味,略顯清苦又混雜了說不出的甘香，這氣味並非一成不變，首先每段時期煉製的丹藥便有所不同，而她身邊的人也會跟著輪換。

和倉衍在一起時，自然就染了些他慣用修煉之物的香味。

和待瑤在一起時，對方會親手製香為她裝點貼身物品，幾乎每周都要換一次。

而和葉渡在一起時，因為他身上總是清清爽爽沒有味道，程寶舟的氣味便保留了自己的原初，甚至反過來染到他的身上。

在這樣的前提背景中，來到奇陰龍城後，除了過於複雜的地形會讓她時不時迷路，程寶舟還發現了這裡的物價和外界比起來真的巨高。

不管是法寶、丹藥還是各種所需靈材，至少比洗星洞貴了一倍，甚至於比起外面那些坊市售賣的還要貴，唯一便宜的可能就隻有人命了。

十塊下品靈石就能買來一對煉體境童男童女，堪稱廉價至極。

不過胡蝶告訴她，市面上那些比外面還要貴上兩倍的東西都是用來坑傻帽的，魔修沒有正道那麼講究，很多東西能用就行，並不在乎是一手還是二手，私底下黑市裡有許多二手的法寶和劣品丹藥，售價十分便宜。

隻要注意分辨是不是真貨，以及仔細檢查商品的靈光是否造假，不要誤把爛了八成的東西當成隻壞了一兩分的好白菜買走，問題就不大。

程寶舟詫異：“你們怎麼混的這麼慘？

我以為奇陰龍城作為一個有名有姓的魔道組織，私底下大家的生活應當很奢靡啊。”

胡蝶扯扯嘴角，冷漠道：“彆傻了，就算在你們正道也隻有一小批人過得體面，不是嗎？即便是宗門弟子，日常的俸祿隻有那麼一點點，平時也得計算著花銷，為了攢靈石購買法寶丹藥拚死拚活，一年又一年的虛耗，而魔道隻是將這種差距昭示的更加明顯罷了。”

相對而言，區彆不過是在正道即便混出頭了，也做不到無法無天任憑私欲行事，總是要維護幾分正道風範，以作為弟子表率。

而在魔道，由於低境界時各種的苦吃慣了，經過了太多的無能為力，所以混出頭後許多人便難以控製自己的欲望，各種荒誕之事層出不窮，給正道留下了魔道奢靡的印象。

見胡蝶這麼說，程寶舟並沒有露出什麼深受打擊的模樣，即便以她的身份而言，她目前是正道中的得益者。

這有什麼大不了？真正階級明確，普通人奮鬥一輩子也難以跨越那比深淵更加恐怖的階級，自己的命運一眼就能看到頭，永遠都隻能給彆人打工，直到被壓迫到死的日子，她早就經曆過了。

區彆在於，那時大多數的人已經深知自己的命運，有人選擇奮鬥，將理想與夢傳承於下一代，試圖依靠一代一代的耕耘達成階級的跨越，而有的人則徹底躺平，努力從自己平凡的生活中汲取幸福，支撐自己活下去。

嘛，對比之下，還是修仙好玩一些啊。

程寶舟是個務實的人，她並不想多花時間去討論世界觀下的規則，畢竟她現在沒有能力改變。

來到魔門臥底之後，她就沒辦法像過去那樣每天抽出一些時間生產丹藥盈利，雖然離開之前她連續肝了很久製造出大量存貨，可時間一久，這些存貨不過杯水車薪。

即使她如今手頭闊綽，不缺資源，可靈石哪有嫌少的呢？她還有一個家要養呢，萬一以後家裡再添幾人，這經濟壓力不就大了麼？還是早做準備吧。

程寶舟開始虛心向胡蝶請教賺錢之道，胡蝶卻建議她要是缺錢就直接向洗星洞的掌門申請。

“要是靈石這麼好賺，我又何必還跑到你們洗星洞去臥底？”她撇撇嘴，鬱悶道：“這裡可是魔門，賺錢的手段早就被那些大佬壟斷了，就算你煉製丹藥的手段通天，也找不到渠道賣出去，還有可能倒黴到被強者抓著按手印，從此給對方當奴隸打工。”

程寶舟難以置信：“這麼慘？交保護費也不行嗎？”

“那也要你有資格交，你看那彈彈水母，明明是少城主親自研發，生產售賣全都是他的人手，但他也隻能賺大頭，小頭去哪兒？給其他人交保護費唄。”

假如符旬不是合體境修士，恐怕他也隻能給彆人做白工，而不是賺大頭了。

這可真是一件悲傷的事兒。

“如果你真的想靠煉丹賺錢，那就做好心理準備吧，首先五成的盈利得交給保護你的勢力，也就是少城主，他才願意出面幫你聯絡，接著四成的盈利得交給其他人打點，還得

留半成用以意外保險。”

“那我能賺得錢豈不就隻剩下半成了嗎？這麼黑？把我當牛馬啊。”

胡蝶無奈攤手：“沒辦法，這是規矩，否則你以為城內那些境界高卻沒有一技之長的強者平時靠什麼養活自己？難不成還指望城主給他們發工錢？”

程寶舟決定收回還是修仙好的前話，沒有她的資質又沒有葉渡的運氣，這修的什麼道？修的是血淚與屈辱。

過去程寶舟已經當夠了牛馬，決計不願意換個世界繼續當，所謂給自己創業再苦再累也是當老板，給彆人打工賺再多也是打工。

她私底下冥思苦想，賺錢可不隻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她的臥底計劃更順利，很多時候錢都不出還怎麼指望那些難纏的小鬼幫你？她寶舟還不至於做點啥都出賣一番色相。

掌門固然可以報銷，但報銷這種東西往往都需要當事人自己先墊錢，事後又一輪一輪的申請，實在叫人不爽。

思考的時候，她放在桌上的玄通鏡還在滴滴響個不停，一看又是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狂蜂浪蝶找她，那些能被打上馬賽克的聊天記錄看得她眼皮直跳。

雖然也獲取了一些有用的情報，但這樣的犧牲是不是太大了？看多這種東西後真的很影響她的精神狀態。

好煩，有沒有什麼東西能分散他們的注意力，比如找個人和他們聊聊天什麼的……啊，要不給他們拉個群聊吧？讓這群人互相對線，這樣一弄簡直像個粉絲群一樣、等等？

粉絲群？

程寶舟突然想起了有一個暴利且智商稅但買家賣家卻都很高興的東西，叫周邊。

她搓著下巴開始琢磨，越想越覺得這方法可行，便把胡蝶找過來，問她開個群在裡面賣東西可行嗎？而且就算丹藥作用不明，甚至溢價，也會有人買賬，她再時不時往裡面混一些真正靠譜的好藥，久而久之雙方都很滿意。

當初在洗星洞的時候，說白了也是固定了一批同門成為她的客戶，每次丹藥都還沒煉製，就早早有一堆師兄師姐過來預訂。

這個主意乍一看還行，胡蝶犀利發問：“就算你能拉一個群，能有多少人？魔修有錢的不多，大家的購買力也是有限的。”

“還好？就算隻拉赤心境及以上修為的人，現在也有二三十人了，往後再添一些，人太多了我這丹藥也供應不上。”

胡蝶一驚，怎麼會有這麼多人？

然而程寶舟這個說法還是保守了，畢竟找她獻殷勤的人裡有不少她當初都沒加過聯係方式。

這麼一琢磨，好像還真可行，而且打上周邊的名義還可以規避奇陰龍城高到誇張的私售丹藥稅，但是……經驗豐富的雪蝴蝶搖頭道：“想法是好的，隻賣丹藥卻不行，得出點甜頭在開始先把他們留下來。”

“比如？”

“呃，放幾隻你的襪子？”

“行吧，懂了。”

然而程寶舟現在穿的襪子是待瑤給她親手做的，上面有很好看的花紋，都是他一針一線繡出來，怎麼可能將這麼寶貴的心意給一些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東西糟蹋呢？

程寶舟當即決定周邊作假，畢竟掌門給的轉通之蠱並非真正改變她的性彆，雖然旁人會將她當做男子，可她的身體並未改變，光是襪子的大小就要露餡了。

而程寶舟這個人很敬業，作假也得講究水平。

大多數的丹士對於調香也有涉獵，畢竟真要算起來，液和膏也位於丹藥形式的分類中。

那天程寶舟苦練了一天的劍，讓自己滿身大汗，接著提取了自己的汗味，和平日的混合丹香以及出發前待瑤給她準備的香膏進行調配，最終製作出了無限接近於她體味的特質香水。

剩下的事情就很簡單了，讓胡蝶去采購幾箱質量不錯的襪子，接著處理一番，原味白襪登場~

如今這種小作坊弄虛作假的手段被少城主符旬知曉，而好巧不巧，他曾是被這假貨坑騙過的受害者之一。

照理來說，他是該憤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