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佛本無性(1 / 1)

最終事情結束了。

雖然契真和孚刃沒有出現,好在雙方都派了人準備把程寶舟和華星雲撈回去,沒讓兩人繼續在外面晃悠。

過來撈華星雲的是他的師父,那位白湖宗師。

模樣是個文靜嫻雅的長發男子,但擼起袖子後全都是硬邦邦的肌肉,脾氣瞧著不太好,看見徒弟後上來就給了一拳。

“我就放你出來跑個腿,怎麼卷進這種事情了?”

華星雲熟練閃開師父的鐵拳,關心了一下李師兄的安危。

白湖宗師神色頓時複雜,沒有回答華星雲,隻是幽幽歎了一口氣。

這應當是很不好的意思了。

華星雲雖然對程寶舟黏糊,不過如今到底成熟了不少,看到師父心情不好也沒鬨著什麼我不回去,那樣可就太不懂事了。

他依依不舍與程寶舟告彆,而白湖盯了她兩眼,說:“契真道尊受了傷不方便出面,換了其他人接你……哦,他到了。”

程寶舟詫異發現來接她的人竟然是待瑤,不過這次他沒有穿上初見時華麗的長袍,也沒戴上繁重的珠寶飾品,一身清爽,但細節處依然很講究,光是往那兒一站就能明顯看出周身氣質與尋常男子不同。

他上來就仔細檢查了程寶舟的情況,十分關心她的安危,這才溫溫柔柔道:“舟大人,幸好您沒事,自從您離開後我一直很擔心。”

擔心她死了他當寡夫嗎?程寶舟突然咳了一下,小聲提醒:“都告訴你了,彆管我叫大人,我受不住這稱呼啊。”

然而華星雲和白湖的眼神已經非常奇怪了,尤其是前者,他本來都做出老老實實的樣子準備離開,見此完全控製不住,十分委屈抱住程寶舟的胳膊:“阿舟,他是誰啊?你們關係很好嗎?玄女真宗來接你的怎麼會是男人,你都沒告訴過我、你突然多出了個這種朋友!”

待瑤看著他,也沒對他上來就抱程寶舟的胳膊做出什麼反應,隻平靜道:“不是朋友,我是她的侍——”

“咳!”

程寶舟截住他未儘之言,將華星雲拖走,姑且安撫他的委屈。

“他的存在,老葉知道嗎?”華星雲冷不丁問了句。

“知道啊,他倆見過好幾次了,還背著我聊過什麼。”程寶舟回道。

華星雲妥協了,他很是不甘心地看向待瑤,喊道:“既然老葉承認了你的存在,那我也不會多說什麼,但是、但是……!”

“我一定會回來的!”

華星雲被看夠熱鬨的白湖宗師拖走,待瑤見程寶舟鬆了口氣,體貼道:“您很在意這位男修?可惜他似乎不太喜歡我,下次你們見面時需要我回避嗎?”

“……倒也不必,他總會知道的。”

隻是在程寶舟心裡華星雲總是無憂無慮,不管模樣多成熟也帶著一種灑脫的少年氣,哪怕是想要替她去承擔罪孽,也做出大大咧咧仿佛毫不在意。

他是一個擅長將壞情緒藏在心

裡,隻給周圍人積極反饋的家夥。

可他的殺意卻硬生生把隱藏的邪佛都給逼出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因為邪佛清楚如果不趁著華星雲去宰城主之子時冒頭,等兩人發現那小子無辜後,防備就會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不如趁他們警惕不夠前動手。

待瑤看她的目光一直都沒有攻擊性,即便察覺她與華星雲的關係遠要比他這個中途被送出的禮物親密,也不曾外顯任何負面情緒。

隻是在乘上他帶來的光陰梭之前,他微微俯身,以一種輕柔的姿態執起她的手,貼於自己光潔俊美的面頰上,眉眼溫順。

“但是,阿瑤真的很思念您,舟……”

程寶舟莫名脊背一陣發麻,難以應付這樣的待瑤,她含糊應著,主動跳進一旁的光陰梭。

……

回到玄女真宗後太晴將程寶舟叫去關心了一番,詢問些許細節後便讓她回去好好休整幾日,至於之後是準備借助傳送通道離開還是做些什麼彆的,都會為她開放權限。

程寶舟以為事情就這樣了結了,她尋思自己隻是個帶路工具人,如今任務完成,那麼玄女真宗也沒有義務告知她後續,畢竟當時的動靜她也看見了,恐怕還逼出了玄女真宗懷真境的太上長老。

隻是她沒有料到,幾天後當她與出關的葉渡交待完一切,準備選個時間回去時,契真與她見了一面。

同是玄女真宗三大尊座,契真所住的宮殿隻披了一個華美的外殼,內裡裝潢十分隨意,塞了很多雜七雜八的小東西,仔細一看其中甚至還有一些孩童喜愛的玩具。

讓程寶舟一驚,差點以為契真也有個一直捂著沒告訴彆人的小孩。

不過當她撩開垂落的深色床帳,看見虛弱縮在被窩裡的契真時,猶豫了一下還是脫掉鞋爬過去,擔憂道:“我雖然聽說你受傷了,但沒想到傷竟然這麼嚴重,都這樣了你還專程把我叫過來,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她表情不安,看契真的眼神就跟對方準備交待後事似的。

此時她才生出後怕,程寶舟對契真的武力值一直很放心,想著就算打不過對方也能跑,可到了現在才意識到契真也隻是一個修為更高的人而已。

隻是比她多長了歲數,卻終究有著自己的極限。

“我還死不了。”契真聲音沙啞,然後拉開被子問程寶舟要不要躺進來。

“啊?”程寶舟一愣,她覺得契真也不是那種受到打擊後要和姐妹抱著一起睡覺的小女孩,如果真的要抱也不該抱她啊,太晴可沒受傷呢。

契真不耐煩了,說話有些衝:“磨磨蹭蹭,女兒氣勢又沒了,你到底進不進?”

“行吧,我進。”

出於對大佬的信任,程寶舟還是爬進了契真的被窩,隨即眼前一亮,陷入了一個寬闊、舒適的空間。

靠,這條看著平平無奇的被子居然還是個裡面自帶小房間的靈寶!

內裡放置了不少生活用品,柔軟的墊子到處都是,讓人十分有安全感。桌上還有閒置的玉簡和好幾

個放著靈食的木盒,程寶舟自己扯了個坐墊擠過去,羨慕道:“契真尊上,你這小日子過得真不錯,挺會享受生活啊。”

在這兒時隻覺得內心十分平靜,不管做什麼都能更加輕易地專注,而且靈力濃度遠勝外界。

方才還一副病殃殃模樣的契真在這兒隻穿了一件輕柔單薄的內衫,姿態隨意窩在一個圓圓的軟沙發裡面,輕鬆道:“你如果想要我可以給你做一個,不過裡面的一些陣法你得拜托陣修給你布置。”

“好耶,親親大佬!”

程寶舟撲上去,被大佬嫌棄推了一下,但沒徹底推開,讓她也擠在了沙發上。

“我叫你過來是為了告訴你後來發生的事情,雖然你並非高階修士,但我認可你是我並肩作戰的隊友,此次功勞甚大,不該隨意給你些好處打發走。”契真說這段話時,程寶舟總覺得她整張臉都在發光。

這是個值得結交的人。

邪佛遠要比契真之前估計的更厲害,導致這次連累了萬仞山,最終兩邊都出動了懷真境的修士,好不容易才拿下了邪佛。

事後玄女真宗的大佬和萬仞山的大佬協商很久才帶走邪佛,李師兄和城主的兒子被留下,歸給了萬仞山。

“他居然沒死嗎?”程寶舟震驚。

邪佛之所以能被抓住,與他如今狀態下跌有很大關係,可他的靈體強度已然高到了一個玄妙的境界,連觀樂都叫她彆亂看,當時李師兄可還清醒著,怎麼會沒事呢?

“沒死,不過他的狀態恐怕還不如死了,但他畢竟是邪佛的生父,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活了下來。”

“生父?我以為他女兒的狀態類似於遭到奪舍。”

契真卻告訴她並非如此。

“我不是一個能說會道的人,既然你有讀取記憶的能力,不妨通過我的視角來看看我知曉的一切,放心,那些不適合你看見的東西我模糊處理過,不會因此傷到你。”

她放鬆身體,默許了程寶舟開始吸取她單獨存放的記憶。

邪佛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呢?

因為他的信徒,無論程寶舟還是契真,最初都以為他是個男人。

然而出現在眾人面前的魂體,卻雌雄皆具,既有女人的柔和的面龐,亦有男人雄偉的身軀,因為不著一縷,所以可以看見“他”竟然同時擁有著屬於男女的兩套器官。

即便魂體光裸,沒有任何遮擋,卻散發著純粹與聖潔,幾乎能夠迷惑所有人,叫他們將“他”幻想為最美好的存在,匍匐在地信仰“他”。

而“他”的聲音也同時兼具了男女的特點,十分動聽。

“世人以為我是男人,那我就是男人,若他們以為我是女人,那我就是女人,佛本無性,皆看信者心中念想。”

程寶舟看見了契真質問邪佛,如果真的同時具備女人的特性,為何會縱容甚至慫恿信徒做出那些惡行?

倘若真的是女人,又為何能眼睜睜看著同為女性的她人遭到如此對待?

邪佛卻說——

“人的惡意從不分性彆。”

“最初我的信徒男女皆有,我也曾經創立過全是女人的教派。無儘的歲月中我去過了太多的地方,我發現了一個規律。”

“越是貧窮、落後的地方,越容易滋生信仰,而正是這些連修士都沒有幾個的地方,在生存的壓力下,人的罪惡被放大到了極致。”

隻有一個罪惡滔天的人,才會需要佛來寬恕他們。

“因為苦於生活,所以他們才更要壓迫同類。”

壯年人壓迫老人和小孩,而男人又壓迫女人。

“我曾見過有信徒以我的名義,創建了嬰塔,讓無數的棄嬰從狹小的洞口中被丟入腐朽、黑暗的塔中,緊接著統一焚燒,而這些幼小的生靈裡,大多都是女孩。”

生靈在火焰中掙紮,最終變成了一縷縷灰燼,而塔外的信徒們卻在高呼,說這些孩子能在佛的接引下去往極樂的世界,這是佛希望大家這麼做。

也就是從那一刻起,最初是男人的邪佛,身上多出一套嶄新的、屬於女人的器官。

前往極樂的嬰孩們,來到了“他”的身體裡,原來“他”就是極樂。

“於是從那時我明白了,順從人類的欲望,讓他們以我的名義去做他們想做的,這便是最快獲取信仰的方法。”

而程寶舟也明白了,“他”不是佛,而是一坨沒有任何道義與信仰,為了生存任由世人隨意捏'弄的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