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寶舟決定讓葉渡去感受一番社會的毒打。

養魚有什麼不好？宗門不是也給他發了一個飛行法器麼,遠一點就遠一點，才更方便靜心修煉。

如果不是洞天是倉衍道尊自己的小窩，她不好隨便領著外面的阿貓阿狗回去,她自然也想將這樣靈氣充沛的修煉環境分享一番。

她面上不說什麼，哼哼唧唧同意了葉渡的說法,但心裡委實不太痛快,而且多少有種滿身極品裝備外出找人炫耀,結果對方卻不夠上套的意思，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於是她回去越想越不舒坦，轉頭就把加入老鄰居卜天閣的方為亮搖了下來。

為了避免影響對方晚上看星星，體貼的程寶舟特地白天時把他叫下來，於是便看見加入宗門才一個星期不到黑眼圈就濃到不行小臉慘白一副被掏空精氣模樣的方為亮。

他看著就像誤入全是女妖精的地方,接著過了整整一個月才被放出來，與氣血紅潤滿身靈光的程寶舟形成鮮明對比。

“嘶,難怪我說平日用靈符聯係你怎麼愛回不回,你們卜天閣修煉這麼恐怖麼？”她大驚,趕緊扯著方為亮從儲物袋中摸出幾l瓶回複心神與氣血的丹藥塞給他。

少年幽怨看著她，接著吐槽道：“不是誰都能一入宗門就有師父帶,卜天閣入門時會有一個七日星算子試煉，全方面考察弟子的測算能力，拿到優等及以上的成績才能引起重視被選為真傳弟子。”

早知道經過酷炫的乘星而歸環節後就是馬上被拉去做個七天七夜的“高數”，方為亮一定會好好睡到最後一刻，養足精神，如果不是他有著豐富的熬夜經驗，差點沒撐下來，一個星期不睡覺對於他這樣的修士倒沒什麼，但連續七天高強度測算……這已經不是有沒有吃這碗飯天賦的問題,假如對於卜卦陣法喜歡不夠深簡直就是地獄啊。

程寶舟倒抽一口氣，這才意識到卜天閣真正的入門考核竟然如此硬核，事實上明秋和華星雲他們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其強度也隻是稍遜一籌，卜天閣那個負責招人的糟老男人壞得很，她記得當初這貨還湊熱鬨為自己亮燈，要是腦子一抽同意了現在恐怕會被活生生榨乾啊！

她頓時不抱怨方為亮消息愛回不回拖延半天了，這種情況下他能在試煉結束沒有用寶貴的白天時間休息，而是強打著精神過來和自己見面，簡直就是真愛啊！

不過隨即這小子就露出了意猶未儘的表情，咂咂嘴：“你彆說還真挺上頭，裡面有不少測算的題我見都沒見過，感覺自己全方位提升了一大截，成為真傳弟子還是其次，主要就是喜歡這種做題的感覺。”

程寶舟立刻露出嫌棄的“嘖嘖”嘴臉，還真是什麼樣的人加入什麼門派，但同時也欣慰方為亮能和門派適應的如此好，強行喂了他兩顆丹藥確保他一時半會兒不會猝死，程寶舟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這種感覺不錯耶，和自己的師父也算是雙向選擇，我就不一樣了，第一天就被帶去自己挑選一個師父，掌門他們也挺自由，隨便選誰

都沒問題，所以我就從心選了模樣最可愛那一個，我這個師父哪裡都好，就是太不放心我了，我才化氣境呢就給我塞了這麼多裝備，真沒辦法~”

程寶舟挺起胸，讓自己脖子上套著的陰陽命鎖格外顯眼。

被收為真傳弟子之後立刻被布置一大堆作業的方為亮頂著死魚眼“哦”了一聲。

法寶？假如師父發的那一套卜卦工具和陣旗也算的話。

“你和自己的師兄師姐相處怎麼樣呀？我師父就隻有我一個徒弟，我現在住在他的洞天，每天就跟著他一起修煉，今天他怕我辟穀丹吃膩了去找食修學習了魚片粥怎麼做，沒想到太極湖域的陰魚陽魚還能這麼吃，感覺再這麼補下去我很快就會突破到化氣境高階了。”

方為亮面無表情道：“我有十來個師兄師姐，每個人的黑眼圈都比我還重，看著精神也不太正常，我師父不會給我做魚片粥，他自己的辟穀丹都會不記得吃，假如不是修為高早就餓死了。”

所以理所應當的，還是方為亮自己發現不對勁才察覺到自己每月的弟子補給中竟然少了辟穀丹，和看起來同樣精神恍惚的物資負責弟子扯皮了幾l句才拿到了一瓶，同時被告知卜天閣沒有食堂這一沉重消息。

程寶舟舒服了，程寶舟滿足了，程寶舟在亮亮兄鬨著要回去睡覺時往他嘴裡塞了打包來的魚片粥——不是倉衍給她做的那一碗，是她跟著師父照葫蘆畫瓢學做的一鍋，還是用她的丹鼎煮出來的。

由於賣相不怎麼樣，方某十分擔憂是什麼神秘的黑暗料理，結果被她摁著頭往嘴裡塞了一勺後就默默埋頭喝粥，其實程寶舟此人的廚藝真不咋地，穿越前的烹飪成果常常處於一種能吃但又有點怪的微妙水平，穿越後有葉渡在她就沒自己動過手，然而她詭異的天賦在食道上似乎同樣奏效，烹飪靈食時意外取得了不錯的成果。

相比起方某的不情不願，當時倉衍可是眼皮都沒跳一下就吃了下去，誇讚了程寶舟的手藝，還打包了一份帶走。

畢竟撇開賣相不說，效果和味道是不錯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徒弟的心意。

於是方為亮決定再浪費自己的時間耐心聽她發一會兒牢騷。

程寶舟炫耀完了後開始講起自己的煩惱，具體表現出好大兒葉渡的叛逆，竟然拒絕了她的養魚邀請，雖然靈符回複很及時，但最近沉迷修煉都不愛同她出來見面了，追著學館的糟老頭子請教做什麼，她寶舟一樣可以告訴他答案啊，就算不知道她還可以搖倉衍道尊出來解惑。

“你找他玩，他拒絕了嗎？”方為亮開始連吃帶打包，順便薅了程寶舟用來的當零嘴的獸肉脯和靈果（倉衍道尊準備）。

“沒有，但他竟然要我主動找他才出來，都不知道約我。”她表情深沉。

“……葉渡他不一直這樣麼？我還說什麼事兒呢，到了上界就不同了，你倆不可能還像過去那樣黏在一起，我之前就想吐槽呢，你們兩人就跟連體嬰一樣，走哪兒都在一起。”

“我們也分開過啊，毛毛把我帶走的那

段時間我們好久沒見過面。”

“可那段時間他一直都在為了找你而奔波，本質上還是為了和你在一起而努力，何況……”

有些東西隻有到了上界之後，才會有更加鮮明的認知，想來葉渡現在也十分迷茫，一直以來他都是程寶舟在哪兒他就去哪兒，修煉也是為了追上她的腳步，而現在兩人的身份出現差距，很難再共同生活。

“他也需要一些獨處的空間，來思考自己未來的方向吧。”

程寶舟沒吭聲。

其實選拔時她之所以沒有告訴葉渡自己屬意洗星洞，一是因為當時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二來也是想給對方一個選擇的機會，是否願意繼續跟著她，違背原著的劇情來到洗星洞。

原著中他雖然在最初加入宗門時受過一段時間的苦難，但最終依靠自己的頑強毅力撐了過來，並且還進化了，成功遇到欣賞他的美女師父，有了同門師姐的照顧，哪怕也有著狗血的炮灰反派一二三，但確實是屬於他的機緣。

但如今來了洗星洞，固然沒有受到那些苦難，可他卻有了自己的想法，沒有再像過往那樣接受程寶舟的照顧，而上界並不是一個好生存的地方。

總有那麼一刻，她會產生一種恐慌，擔憂是否因為自己的任性讓他偏離了人生的軌跡，從此陷入萬劫不複？

方為亮確實是一個聰明人，即便很多時候他並不把這份心思放在揣測人心上，但並不代表他不懂。

所以他打著哈欠疲憊道：“既然碰見了個好師父，你就安心跟著他修煉吧，至於葉渡，他這個年齡也不是什麼小孩子了，他能夠安排自己的生活，你這樣他反而會擔心你因為他拖累了修煉，你倆的關係在我看來多少是有點畸形的，我知道你們感情深厚，可也沒必要將彼此當成孩子一樣照顧吧？”

“不會拖累我的修煉。”她撇撇嘴。

“行行行，知道你這家夥天才，閉著眼睛躺床上睡覺都可以自己吸收靈氣，可是他做不到啊，也為普通人考慮一下吧寶舟，我的建議是你也彆糾結這些東西了，過段時間再看看。”

關鍵是他又不是什麼垃圾桶，不要老是因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情過來騷擾他，他方為亮不要面子麼？

程寶舟若有所思，但不管怎麼說還是表示謝謝亮亮兄，接著從儲物袋中揪出了一大堆雲獸的毛毛塞給他。

“我知道你習慣熬夜啦，經常不吃不喝不睡鑽研感興趣的東西，到了卜天閣這種地方恐怕隻會變本加厲，但這是你喜歡的東西，所以作為朋友我也不好說什麼，不過至少可以給你提供一個好的床，以後看星星累了就好好睡一覺吧。”

少年愣了愣，突然明白了程寶舟專門把自己叫出來的真正目的。

胃裡的魚片粥為身體提供了暖意，手中雲獸的毛毛軟乎乎的，他含糊應了一聲，突然覺得聽她說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也不壞。

因為生活本來就是由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構成，而感情也正是在這些日常中維係。

而到了夜晚，葉渡從外面回來後便發現了桌上放了一鍋特地保溫的魚片粥，旁邊還留了一張字跡熟悉的紙條。

［最近修煉不要太累，聽說一個月後周圍幾l個宗門會開放一個小秘境，限低境界弟子進入，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吧~］

末尾還畫了一個扭曲的笑臉。

葉渡無言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小心翼翼將字條收進了盒子裡，又妥帖存放進儲物袋，接著慢慢吃完了這鍋魚片粥。

然後被過於誇張的靈力撐到睡不著，無奈運轉體內的赤焰吸收。

阿舟啊，越是意識到我們之間的差距，我便越是想要拚儘全力追上你的腳步，不是以你犧牲自己來遷就我，而是想讓自己也成為支持你前進的一份力量。

所以請原諒我，再給我一段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