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反轉(1 / 1)

讚血羽糾結了很久,還是把這個噩耗告訴了程寶舟。

隻是出乎他的意料,程寶舟看起來沒有多大的反應,於是他特地強調:“你應當知道青雲盛會是什麼吧?”

她點點頭,下一秒卻突然看向了他,反問道:“說起來,我有件事好奇了很久,以你的年齡來說十年前青雲盛會舉辦的時候,恰逢少年,修為也十分不錯,為什麼沒有去參加?”

作為自己人,讚血羽沒有特地隱瞞她自己的修為,畢竟在燕岐王朝的高層中也不是什麼秘密了,他確實突破了赤心境。

為了突破赤心境,他花費了將近十年的功夫,雖然在很多人看來這儼然天賦異稟,可以讚血羽的資質來看,速度著實有些慢了。

仔細想來倒是不奇怪,因為他的身體有著重大隱患,伴隨年齡的增長某種特質也在逐漸消失,他對於情感越來越遲鈍,魂魄與身體之間隔著的那層膜也越來越厚。

用學術的理論來說,修煉是為了靈肉合一,而讚血羽卻越練越分離,進展能不慢嗎?

因此年複一年,他突破赤心境的難度也隻會越來越高,他根本就沒辦法看破自己的心,那些在外人看來痛苦的、快樂的一切,在讚血羽這兒終將淪為舊日的幻影,隨著時間流逝逐漸黯然。

當初被他放進了程寶舟腦子裡的那根虛幻的赤色羽毛,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他為了突破反複研究,琢磨了不少神識秘法、幻術才得出的成果,最開始時也不是用在彆人身上,而是作用於自己,反反複複、從不間斷,最終才在極度的痛苦中以這種扭曲的方式突破了赤心境。

從這裡便可以看出,對於修為的增長讚血羽有著一種堪稱狂熱的執念,這或許也是因為當初他認為突破後便能緩解自己的情況,可惜卻沒有任何作用,此時被程寶舟問及過去,那張本該顯露痛苦的臉隻餘下了少許木然。

“……那時我想要參加,一來是我逐漸發現了身體的不對勁,二來參加青雲盛會一直是我的夢想,可是義父卻說……我還太過稚嫩,就算去參加也隻會丟了英曇公府的顏面……”他就像生鏽的機器人一般,開始緩緩轉動腦軸。

那個時候的讚血羽還有著自己的喜怒哀樂,他不甘心於接受這樣的安排,於是當義父安排他去邊境磨練時,他悄悄返回了英曇公府。

他的面容上浮現出少許痛苦,十指死死抓進了自己濃密的發間,程寶舟的問題似乎將他內心一直被封存的記憶撕開了一個裂口,他艱難吐氣:“然後、我,我好像看見了一個——女人!”

陌生的女人,出現在了英曇公府。

她面容平凡,卻不知為何給他帶來了極大的陰影,相關的記憶已然模糊不清,隻餘下些許碎片因程寶舟的提問浮現。

眼見讚血羽竟然開始七竅出血,程寶舟連忙喊停,喂他服下幾l粒丹藥便引他去床上調息,叫他不要再強迫自己回憶。

隻是她心中已是一片雪亮,果然如此。

原著中劇情是以葉渡的視角展開

的,但也因此程寶舟產生了一個疑惑,英曇公府裡發生的一切,作為讚青的義子,讚血羽真的毫不知情麼?

顯然他已然察覺到了什麼,但這份不能公開的記憶被人用外力強行封印,於是從那以後即便他沒有意識到,但行為卻發生了一定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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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於女性的態度愈發冷漠,不再關注生活中的細節,而且對讚青有了抵觸與質疑。

其實程寶舟對於讚血羽心裡一直都有一根刺,按照原著劇情的發展,此時的他看似對自己毫無隱瞞,卻有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沒有說。

甚至從來沒有露出任何端倪。

她讓讚血羽躺下休息後,轉頭去找了高狄,此時的高副官面露難色,他已然提前一步從讚血羽那裡得知了消息,於是倍感糾結。

於情於理,這場比鬥他應該輸給程寶舟,否則就是斷送了她將來的前途,他比誰都清楚她的潛力。

然而實戰中他卻無法進行放水,他要是敢這麼做讚青當場就能抽死他,而且也無法保證讚青能夠承認比鬥的結果。

見到程寶舟後他正要說什麼,卻被她主動喊出府外散散心。

一路上高狄都顯得十分沉默,而程寶舟也沒有主動開口,前者是因為有心事,後者卻是想到了原著中的劇情。

原著中,主角三人經過了一年多終於抵達了玉京城,而在中途他們結識到了為了參加青雲盛會並且探望未婚夫前往玉京城的明秋,那時的她帶著自己的侍女,因為與華星雲認識,便與他們同行。

在這一過程中,還是少年的葉渡對美貌聰穎的明秋暗生情愫,卻苦於對方的未婚夫是赫赫有名的赤鳳將軍,難以生出比較的心思,即便有隊友助攻,也一直怯怯不敢主動。

然而抵達玉京城兩邊人分離後,另外自己離家出走一事不敢回華府的華星雲帶著葉渡和小青梅去找了自己在書院中的同窗方為亮,自此掀開了他們對於英曇公府探索的開端。

而在這過程中,赤鳳將軍的副官高狄卻發現了明秋對於葉渡也不是毫無所感,兩人之間情愫漸濃,於是為了解決這個隱患,他在沒有告知讚血羽的情況下派遣殺手處理葉渡,卻沒有想到重傷的葉渡因禍得福,被太素丹鼎閣的代理閣主救下,而他懷中在蒼州時從龐老財宅中撿到的令牌也被認出,竟然是真正閣主在過去留下的信物……

回到現在,不知不覺間兩人竟然來到了太素丹鼎閣,高狄頓時面露疑惑,卻見程寶舟熟門熟路將他引進了一座六層塔樓,迎面走來了一位男子。

正是太叔行之。

這裡是他的住所,一整座塔樓都是他的臨時住處,他本人並沒有意識到這樣有什麼奇怪,但程寶舟初次被他帶過來時心裡就有了計較。

太叔行之並沒有在意高狄,而是歡喜看向程寶舟:“你突破了化氣境,這下可以煉製更高境界的丹藥了,要重新試試上次失敗的丹方麼?”

他一眼就看出了程寶舟的境界,也不覺得她一段時日沒來有什麼不對,或者說在他的認知裡一個月不見面

就跟一個時辰不見面差不多。

又不是十年八年沒見面,有什麼好在意呢?

“這次來不是為了煉丹,但勞煩叔叔幫我開一下丹室的禁製,我有事情要做。”

直到這時太叔行之才覺出不對,特地看了一眼表情浮現異樣的高狄,但他這隻是微笑著點頭,將程寶舟放進了自己的丹室,在合上門之前還特地囑咐:“你若是有什麼事,記得及時喚我。”

丹室,往往是一位丹士日常待得最久的地方,他們常年待在其中煉丹,而每每到了煉丹的關鍵時刻,也就是他們最為脆弱的時候,為了防止有人趁機襲擊自己,通常會花費不少精力鋪設密密實實的禁製和陣法,隔絕內外空間。

尤其是高境界的丹士已然能夠煉製涉及天地法則的丹藥,換句話說,丹成的那一刻將大概率引動雷劫。

因此那些真正的丹道大師都是有兩把刷子的存在,否則根本扛不過一次又一次的雷劫。

太叔行之的丹室並不狹窄,塔頂有自然的光照透過青金色的琉璃瓦落下,安靜、寧和,身處其中時便覺得周遭靜謐,能夠更加專注地進行手中事務。

高狄沒有說話,他隻是看著程寶舟,那張向來溫和、白淨的面龐上浮現出難色,當他被帶到這裡時,他意識到了程寶舟所謂的散心絕非這麼簡單。

果然,他看見了程寶舟轉身面朝自己,露出微笑:“我有幾l件事感到困惑,所以想問詢一番,將你特地帶到這裡便是為了讓你能放心說出,我希望你能坦誠告訴我,否則——”

“我會非常的難過,也會對你非常失望。”

她歎息了一聲。

這樣的話一出口,高狄難以抑製感到了恐慌與抗拒,他無意識攥緊了拳,但外在表現卻是退後了幾l步。

“其實一直以來我很好奇,你告訴過我當初被明秋與讚血羽收留,後面便生活在英曇公府,接著通過一直以來的努力成為他的副官,因此這麼多年來你理應是最了解他生活的,那麼他的異常你不可能完全沒有察覺,畢竟你的功法所致,對於周圍的異樣和情緒十分敏感。”

“寶舟姑娘,夠了,不要再探究這些事了。”他突然打斷了程寶舟,深吸一口氣,神色肅穆。

“看來我果然沒有猜錯,高狄,你真正的主人並不是讚血羽,而是英曇公,對麼?”

很顯然,程寶舟並不是一個容易聽勸的,尤其是她聯係原著劇情覺察出不對勁後。

高狄拚命維係讚血羽與明秋的感情,是因為與阿部南州的聯姻在過去是必要的。

英曇公需要足夠健壯的馬匹,這些馬匹不僅用於讚血羽的玄甲軍陣,更重要的是他自己的私軍。

這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世人總是推崇赤鳳將軍與他的玄甲軍陣,卻從未想過他背後的英曇公,作為年輕時便廝殺於戰場立下赫赫戰功的英曇公,他理應擁有更加強大的軍陣,但這些年來卻很少有人談論,仿佛隨著英曇公久久居於府中,他的軍隊也跟著一起遣散了。

待在

蒼州時,程寶舟還發現了一個更有趣的現象,在玄甲軍陣中比起讚血羽這個赤鳳將軍,將士們更加親近與信任的人反而是高副官,甚至不認為他和將軍的小夫人關係緊密有問題,細細想來卻一點都不奇怪,讚血羽固然很有才華,但一個對於感情極為冷漠的人是很難做到與彆人共情的。

更難以贏得將士的信任。

當他因為理性做出種種違反人類感情的決策時,不斷跟在後面給他收尾、安撫將士的人,也是高狄。

高狄看似隻是讚血羽的副官,實際上卻是赤鳳將軍背後堅實的後盾。

“當讚血羽在邊境率領玄甲軍陣與敵國交戰時,高狄,你真的沒有偷偷做些什麼嗎?”

直到這時,高狄的表情終於維持不住,他難掩驚色看向了程寶舟,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難道說讚血羽已經察覺到了什麼?可他的記憶明明被動過手腳……

此刻他的臉上已經浮現出痛苦,幾l乎是哀求般對著程寶舟道:“寶舟姑娘,你不要再說下去了,如果你繼續說下去,我、我——”

下一刻程寶舟身體一沉,既然被壓製在地,青年以強勢的姿態限製住了她的行動,他垂下眼睫,雙手卻掐住了她的脖頸。

“我不想殺你,寶舟姑娘。”

程寶舟沒有抵抗,但她的嘴卻還在動:“在邊境時,負責和敵國聯係的人果然是你……”

所以在原著中,被派往邊境的讚血羽在英曇公死後沒有任何征兆直接叛國,成為了敵國大將為葉渡等人帶來了無數麻煩。

所以在原著中,明面上是因為明秋才加入葉渡陣營的高狄並不是背刺讚血羽,他真正的主人已經死去,恢複自由的他想怎麼選就怎麼選,而比起已經活不長的讚血羽,葉渡無疑是更好地選擇。

所以在原著中,為了彌補在玉京城時發現葉渡和明秋之間暗生情愫便直接派殺手處理對方,使得葉渡在重傷時陰差陽錯激發了信物得到了太素丹鼎閣的庇護,高狄索性順水推舟和小青梅在一起,消去新上司心底的芥蒂。

在上司心中變成一個戀愛腦,總比淪為一個二五仔好。

而十年前讚血羽突然回京撞破英曇公府的隱秘,記憶被動過手腳的他又是被誰送回去呢?又是誰能夠做到將此事抹去若無其事繼續日常呢?

與高狄接觸後,時間越久程寶舟越發現不對勁,他確實沒有讚血羽這般英俊惹眼,所以他行事之間的很多違和感都會被人下意識忽略。

一個為了白月光能主動撮合她與情敵的男人,又怎麼會因為突然發現葉渡和明秋暗藏情思就果斷下殺手,嘴上說著是為了將軍,可實際上卻是因為那時的葉渡已然開始探查英曇公府的隱秘,並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而作為讚血羽的副官,高狄的才能理應“弱”於赤鳳將軍,甚至在修為上的表現也是如此,可到了原著中後期成為葉渡手下大將後,他卻爆發出不輸於讚血羽的軍事才能,一次次帶領部下抗住了對方的進攻,甚至以弱勝強。

這種表現並不是因為葉渡的主角光環,而是人家本來就很行。

高狄氣急,此刻他本該雙手用力以物理手段製止程寶舟,但當他意識到的時候,雙手卻沒有收緊,可程寶舟卻也說不出話了。

她睜大了眼,感受到唇上的觸感和青年放大的臉,等等,這個劇情不太對勁啊?!

好小子,你是真想給讚血羽戴綠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