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絕配 將軍,腦子有病真得……出院!……(1 / 1)

“假如我真的有辦法從罪魁禍首那裡解決問題, 也不必耗費這麼多功夫來培養你了。”讚血羽的眼裡透著嫌棄。

程寶舟情不自禁拍起手來,讚歎道:“不愧是將軍,把自己慫到不敢去找對方麻煩也說得如此脫俗, 果真不是凡人。”

男人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忍耐著某種衝動,接著對程寶舟開口:“正如我們先前的約定, 你照做便是,有些東西知道太多反而不是什麼好事。”

假如她什麼都不清楚,就隻是單純為了給他治病,即便往後他不幸失敗……至少以那人的性格也不會為難她。

程寶舟眨眨眼, 有那麼一瞬間讚血羽感覺她好像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但最終少女隻是提筆蘸墨,對他說:“行吧行吧,隻是我覺得你這樣一直逃避也不是事兒, 就算往後我真的能為你治好‘病’,但隻要不根除禍源,誰知道有沒有繼續患病的風險呢?”

他默了幾秒, 接著有些無力地靠在軟塌上, 輕聲開口:“其實我也不清楚這般模樣和他到底有沒有關係, 也許是我自己出了問題,畢竟說出去也很難有人相信會是他害我。”

“可是……程寶舟,你應當知曉隻要突破了靈應境, 我們便會因為與天地靈氣的共鳴而產生一種玄妙的感應,恍若心血來潮, 影響著我們對外物的判斷,簡單而言可以將其稱之為一種直覺——而我的直覺要遠遠強於常人。”

這種極為敏銳的直覺並非突破到靈應境才出現,在他還是個男孩時, 當他被那人從一群孩子裡挑中帶走,本該歡喜和感激的心緒便被沉重壓抑的莫名排斥擠壓,隨著年齡的不斷增長,他擁有越發出色的外表、遠勝於同齡人的修為時,那種緊張與排斥的情緒就越發濃烈。

又或者說,他在恐懼。

但為什麼會恐懼,讚血羽卻不知道。

“這位患者,你的這種精神問題出現多久了?”程寶舟神情嚴肅,拿著筆寫寫畫畫,看著很專業的樣子。

讚血羽知道這廝其實是在畫一些他瞧著非常扭曲的動物形象,她還堅稱這些能雙腳站立行走的動物是什麼家喻戶曉的卡通明星,無視了他問“卡通”是什麼的背景音,她聲稱平時多看看這些畫能夠放鬆心情,回歸童年。

他的童年是什麼模樣,已經記不起來了。

仿佛被選中的那一刻才是他人生的起點,此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像是被人用棍子在腦子裡強行攪亂過去的畫面,最後隻餘下一灘漿糊,無法提取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僅僅剩下那敏銳到不可思議的直覺,意識到周圍的一切是那麼違和。

“最初隻是隱隱約約察覺到異樣,但隨著我年齡的增加,我漸漸發現這具身體好像不是我的……”

程寶舟倒抽了一口氣,她用一種關切的眼神看著讚血羽,像是在考慮該如何勸說對方找個專業的心理醫生診治,而不是將希望寄托在她這種隻能施加物理手段的新手身上。

然而和她相處了不短時日的讚血羽已經學會無視她過分生動卻不合時宜的表情與話語,繼續描述:“我很難向你說明那種感覺,我的思維是清晰的,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出於自己的選擇,可我卻逐漸感受到自己與身體的隔閡,就像是寄托於傀儡上的陌生意念,好似……好似再這樣下去,終有一日屬於我的意誌會完全在這具身體裡消散。”

這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在他總是從容不迫的冷峻面容上罕見浮現出驚慌與恐懼的神色,即便這種情緒依然是隱忍的,但能夠察覺出自他的本心。

而面前的程寶舟卻若有所思,她盯著讚血羽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你是天生就這麼遲鈍嗎?”

“什麼?”

“假如你的精神沒有出現問題,這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了,讚血羽,考慮到你的交際圈子非常寡淡,細細數來稱得上朋友的勉強隻有一個高狄,我這個與你同床共枕的人能算是你最為親密的對象了,我一直在你身上感受到一種違和感,現在有了些眉目。”

程寶舟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接著又將手放在心口:“你對外界的情感很冷漠。”

“你雖然也如常人一般會歡笑,有求知欲,也有自己的野心和驕傲,會生氣、悲傷,但這些情感真的是出自你本心麼?你隻是認為自己應當這麼做,也應當出現什麼樣的反應,極少數的時候你會突然爆發出較為激烈的情緒,但你本應是一個理智的人,這種大起伏的波動其實有違你平日的表現。”

“我最開始以為你天性如此,畢竟咱這種窮人也不知道有錢佬是怎麼生活的,說不定是有什麼陰暗扭曲的童年導致你形成這種性格,可是和高狄相處下來我卻發現自從你被英曇公收養後,不說生活無憂無慮,但總體也是積極向上沒有什麼大的波折,缺什麼就有什麼,也很少有人反駁你,所以我先前才說你是個自戀的人。”

然而和高狄這樣情緒穩定性格正常甚至可以說良善的人比起來,讚血羽有時候會顯得過於冷漠,就如同——

“一個生活在皮套裡面的人,永遠都隔著一層膜去接觸世界,而隨著你年齡的增長,這層膜越來越厚,同時擠壓著你生存的空間,所以你才會覺得難受和痛苦,可偏偏又沒辦法察覺問題所在,隻能渾渾噩噩隨著他人的安排成長,但這樣的你很難做到發自內心去熱愛某種事物,又或者真誠對待一個人。”

因此對於跟隨自己多年的高狄,更多時候隻考慮對方的價值與能力,而非兩人間積攢的情誼。

因此對於滿眼戀慕將少女的情思完全寄托於自己身上的未婚妻,他隻覺得不耐和麻煩。

因此對於程寶舟的各種冒犯,他雖然明面上有情緒波動,可縱觀其行為卻並未將這些惱人的行徑當一回事兒,她真想做就做吧,有什麼大不了。

既然這樣,最開始為什麼又要表現出生氣的樣子呢?因為常識告訴讚血羽,他應該在乎。

她的面上浮現微笑,然後舉起了那張先前用來寫寫畫畫的紙,一個抽象的小人被困在雞蛋一樣的橢圓物裡,他可以頂起這層膜對外界做出反應,但無論如何他都沒辦法用自己的手真正觸碰到外界,同理,外界的事物也很難影響到他。

讚血羽一直安靜聽著她分析,許久後他緩緩點頭,走過來接過她手裡的畫。

他說:“正如你所言,我的事聽起來實在過於匪夷所思,我查遍了無數典籍也沒有找到類似的情況,私下尋找的醫士也看不出我的問題,理論上我原本應該求助於我身邊最強大、也理應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的義父,強大到成為燕岐王朝傳說的英曇公。”

“但每當我生起這種想法時,我就難以抑製感到了驚慌與害怕,仿佛隻要我透露了察覺到的異樣,便會落入萬劫不複之境,我意識到自己必須偷偷去尋找解決方法,耗費了極大精力才找到了丹毒老怪這條線,可是線卻斷了。”

天無絕人之路,也正是看見程寶舟的那一瞬間,讚血羽那異於常人的直覺如同寧靜夜晚猛然乍響的雷霆,催促著他、告訴他面前的年輕姑娘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而在品嘗到她血液的一瞬間,讚血羽很難描述那種感覺,就如同溺水的人浮上了海面,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那種被不斷擠壓著、乃至於能聽見自己的血液流動聲的痛苦,被她平息了。

因為過於舒適與放鬆,甚至會讓他像醉酒般迷迷糊糊,放鬆對周圍的警惕。

他將手中的畫撕成了紙屑,而灑落的紙屑竟然又化作了一滴滴血液,留下一地紅褐。

“所以,其實我不是生病了,我是中毒了,有人想害我,而害我的人則是撫養我長大、給予了我無數資源的義父……這麼離奇的事情,你也願意相信我嗎?”他看著她,扯了扯嘴角。

他那雙漂亮的眼睛仍舊暗沉沉的,隻是大家習慣以為這是赤鳳將軍性情冷靜不為外物所動的表現,而且指不定人家天生就長了一雙深邃的霸總之眼,但此刻程寶舟仔細看去,卻發現他眼裡蒙上了一層灰。

她走了過來,拍拍他的胸。

“我相信你,讚血羽,而且托你的福,我也搞明白了一件事兒。”

程寶玉送給她的不僅是百毒不侵,又或者說這種“毒”並非特指那些對人的身體有損害的藥物,而是不管好的壞的,都會被她的身體淨化,以達到最為理想的巔峰狀態。

可以說程寶玉為她重塑了身體。

這種方法若是能夠繼續完善進而推廣,定然是震驚世界的天才之舉,當個開宗立派飛升上界的祖師爺完全不成問題,然而人死都死了,再說這些也晚了。

不過之所以讓程寶舟確信讚血羽出問題的地方不是腦子,哪怕他看起來真的很像一個精神病人,是憐愛光環。

因為這實在是很沒道理啊,讚血羽這小子在原著裡的戲份可不比高狄少,他修為是高了一些,可也沒有高到離譜的程度,眼看現在高狄都完全變成她的形狀了,幾乎是有求必應指哪兒打哪兒,但讚血羽這家夥卻油鹽不進,實在是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況且再怎麼說她寶舟也是一位妙齡少女,給他修毛毛時這廝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這合理嗎?一看就是有問題!

他可不像葉渡那樣有主角光環,這效果抵抗是不是點太高了?

程寶舟想了想,覺得手感不錯,於是又拍了拍讚血羽的胸:“既然現在咱們有了初步的構思,就能夠更有針對性的去尋找解決方法,實在不行我們可以一不做二不休,把英曇公給做掉——”

等等,好像殺了人家也沒用,原著中讚血羽還不是照樣嗝屁。

“先彆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反正現在你也跑不掉,你老爸叫你回家你還能拒絕嗎?不要慌,就算解決不了根本,至少現在你靠著我這個心地善良的大血瓶也能穩住情況,現在的線索還是太少了,你這次回家得想辦法尋找新的突破口。”

讚血羽看著她,眉頭逐漸鬆緩,他按住了程寶舟在他胸前拍來拍去的手,緊緊抓握著,向她點點頭。

說來慚愧,即便是到了現在這種時候他也沒有生出什麼真切的感激之情,可一種難以言說的安全感卻包裹了他,讓他信任對方,渴望在面前這個小姑娘的庇護下生活。

此時程寶舟眉毛一皺,突然驚呼:“好大!”

“……什麼好大?”

“咳,我是說有個好大的問題,我感覺和你一起回英曇公府很危險啊,作為你的救命血瓶你可得好好保護我,寶舟我弱小可憐又無助,話說現在也挺流行把小老婆養在外面,要不這樣,到時候回了玉京城你送我一套豪宅,給地契那種喔,再給我配上十個八個保鏢,不不不太顯眼了,女人當自強,你還是趕緊給我搞幾本絕世功法助我突破化氣境靠譜……”

她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讚血羽覺得此時自己應當長歎一口氣,但最終他卻沒什麼外在表現,隻在心裡琢磨程寶舟每天瞎說胡話是不是也代表著她腦子有點毛病?

這麼一想,他倆絕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