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1 / 1)

公主與奸宦 嗞咚 14789 字 6個月前

“五公主,怕是認錯人了。”顧意菀從蒼白顫抖的唇瓣裡擠出一個個乾澀之極的字。

霧玥一句話都沒有說,眼睛就這麼紅了,胸膛因為憤恨而激烈起伏急喘著。

不會認錯的,就是皇嫂,不是逃了嗎,不是一切都好了嗎,她怎麼又會被蕭沛抓回來。

霧玥雙手死死攥緊,握到顧意菀瘦削凸起的骨骼,慌忙把手鬆開,淚珠一顆接一顆的往下落,語無倫次道“皇,秦美人,我是不是抓疼你了。”

無能為力的悲哀讓霧玥心頭大慟,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原點,回到入牢籠一樣的宮殿,吃不完的藥,無休無止的絕望,甚至皇嫂的情況比之前還要糟糕,仿佛是一具沒有了靈魂的軀殼。

皇嫂都這樣了,那陳泠呢?

霧玥根本不敢往下想,顧意菀從被蕭沛帶回來,到現在都發生了什麼,她恨不得衝到禦書房,將那個人面獸心的畜生給殺了!

她顫抖著手,小心翼翼的替顧意菀揉著瘦的隻剩皮包骨頭的手腕,啞著嗓子痛心萬分地問:“是不是很疼?”

顧意菀重重闔眼,淚水順著慘白的臉頰無聲淌落,她以為自己早已經流乾了淚,沒想到還能哭出來。

她用自己瘦骨嶙峋的手緊緊握住霧玥的手,和暖有力量的溫度似乎也能傳一點到她身上。

她明白兩人都心知肚明,她不是什麼秦美人,她是顧意菀,曾經的太子妃,現在皇上的妃子。

隻有霧玥會在給她溫暖的同時,保留她最後一點體面。

顧意菀壓抑著艱難哽咽,把悲戚吞進肚子,撐坐起身,溫柔撫著霧玥的臉,緩緩抿出一個笑,“我沒事,彆擔心。”

霧玥逼著自己點頭,心卻早就落到了穀底。

沒事?怎麼會沒事?

皇嫂還那麼年輕,可從相識起,她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她越來越糟糕,仿佛她周圍的光一直在越來越暗,直到沒有一絲希望,她沒有能力把她從黑暗中救出。

她以為離開了皇宮,一切都會變好重新來過,可她還是被那個畜生抓了回來。

霧玥呼吸都在發抖,她用力吞咽著哽痛的喉嚨,對著顧意菀柔柔笑起來,“我把窗子打開,換些新鮮空氣進來,咱們再吃些藥,我再陪你一起吃飯,好不好。”

顧意菀其實沒有一點胃口,因為是霧玥,才點點頭說好。

霧玥立刻將屋裡的窗子都打開,又走到門口吩咐送藥送膳。

進安聽後臉上露出鬆神的喜色,“奴才這就去吩咐準備。”

顧意菀努力讓自己吃得多一些,可吞咽對她來說都是一件極為費力的事,霧玥看在眼中,心急萬分。

到底怎麼才能好起來,難道真的就要一直這樣下去。

無能為力的絕望感如一團陰雲壓在霧玥心上,她透過窗子望出去,現在已是時近黃昏,半遮的日頭難以穿透雲層,更讓人喘不過氣。

想到謝鶩行又要離開,霧玥心裡的不安更是強烈到了極

致,她忽然好想見他。

若非為了大局,他不會這麼做,置之死地,他冒的危險更不會小,無論是負箭重傷,還是墜落懸崖,有一點差池,他都未必能回來。

☆嗞咚提醒您《公主與奸宦》第一時間在[]更新,記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她怎麼還能浪費時間與他置氣。

想見他,這個念頭強過了一切。

霧玥正想跟顧意菀說,明日再來看她,此間的宮人就跑了進來通傳說:“五公主,賀蘭公主來尋你,在外頭等著呢。”

顧意菀聞言手一握緊,旋即又放鬆開,沒有蕭沛的允許,旁人根本進不來。

她藏下眸中的譏諷與恨意,朝霧玥笑笑說:“五公主快去吧。”

霧玥點頭,她此刻有些著急,起身對顧意菀道:“我明日再來。”

賀蘭綰候在棲梧殿外的宮道上,見霧玥出來,上前兩步往向她身後望了眼,隨口問:“你怎麼跑這來了?”

霧玥清楚顧意菀不會願意彆人知道她就是現在的秦美人,想了想道:“聽說秦美人身子抱恙,便過來看看。”

“倒是不湊巧。”賀蘭綰頷首說。

霧玥聽她這話是有事,“怎麼了?”

“也沒什麼。”賀蘭綰滿不在乎的說:“就是寧弈動身出關去率迎親隊伍,想與你道聲彆,結果你不在。”

霧玥腳步一頓,聲音急了起來:“他走了?”

賀蘭綰點點頭,轉過眼看見霧玥眼裡的急切不由微愣住,便是真的對寧弈有些好感,也不至於這般不舍吧。

這會兒再回頭想想那屍骨無存的死太監,好像也挺慘的。

霧玥卻顧不得彆的,今天顧意菀的事讓她徹底害怕了,她怕他又一去不回,若再有一次,她真的就承受不住了,她甚至開始懷疑,寧弈是不是真的謝鶩行,會不會隻是自己安慰自己的錯覺。

她心中慌亂不止,抓住賀蘭綰問:“表姐能不能追上他,就說我要見他。”

寧弈剛走不久,追上倒是方便,可是沒必要啊,賀蘭綰安慰道:“要不了多久他就來娶你了。”

“表姐。”霧玥央著她。

賀蘭綰拗不過她,“成,我讓人把他追回來。”

霧玥用力點頭,催著賀蘭綰快去,自己則往照月樓去。

走了兩步,她又回頭去看那座悄寂的棲梧殿。

為什麼悲苦永遠都驅不散,要用什麼方法才能好起來……

霧玥陷在不能解的苦困之中,忽然想到什麼,迷惘的眼眸微微亮起,調轉步子從新走回去。

霧玥離開後,顧意菀就又恢複了神思渙散的模樣,不聲不響的呆坐在窗子前。

“秦美人。”

聽到霧玥的聲音,顧意菀遲緩回身,轉過身笑看著她,“怎麼又回來了。”

霧玥沒有回答,而走到顧意菀身邊,從她的方向往窗口望出去,“從這裡,可以看到照月樓。”

這個方向正對著照月樓的後面,看不見房子,但能看到那株巨大的寒泊樹頂,如今不是開花的時候,枝葉並不繁茂。

顧意菀點點頭,“可以。”

霧玥唇邊綻開笑意,“我有一件東西想給你看,今夜戌時過後,你就在窗邊好不好。”

顧意菀目露不解,“什麼東西?”

“是會讓所有的不好,災禍都消散的東西。”

……

霧玥回到照月樓,天色已經沉進了黑暗中,她一刻不停,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著急讓合意與心檀準備起來。

兩人聽了霧玥的打算,紛紛表示不成,“這柳架也沒搭,而且公主好些時候沒有打了,萬一失手可就麻煩了。”

霧玥知道來不及,所以她沒打算搭柳架。

她繞到殿後,來到那株寒泊下,巨大的寒泊樹正適合用來打鐵花,而且,這是母妃種下樹,她一定可以保佑她,保佑所有人。

*

謝鶩行是在城郊被趕來的賀蘭綰追上的,得知小公主要見自己,沒有多猶豫就回了皇宮。

隻是去而複返,總需有個應付蕭沛理由,等他見過蕭沛從養心殿出來時,天色已經徹底黑透。

沿著走了無數遍的宮道往照月樓去,謝鶩行竟然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心蓮照霧玥的吩咐候在宮門口的石階下,看到寧弈過來,拘謹恭敬的走上前,“見過六王子,公主請您進去。”

謝鶩行頷首,示意她帶路。

心蓮一路引著他,繞過回廊還要往殿後走,謝鶩行略微蹙攏眉峰,愈發好奇小公主專程讓他回來,是要做什麼。

難不成是臨分彆,還要氣他一回?

謝鶩行思忖著,勾了勾唇。

心蓮帶著他停步在廊下,朝著靜靜站在寒泊樹下的霧玥道,“公主,六王子到了。”

霧玥聞言回過身,“表哥。”

謝鶩行笑著要開口,瞥見角落處的合意與心檀,兩人圍著處火堆,火上還架著口過,而裡頭燒得赤紅的,是鐵水。

謝鶩行折起眉心,“公主這是在乾什麼?”

霧玥沒理他,示意合意把東西拿過來,合意遲疑了一下,把燒至滾燙的鐵水倒入特製的柳木之中,小心翼翼的拿去給霧玥。

“站住。”謝鶩行沉眸喝止。

若說話的是謝鶩行,合意必然要聽,可現在他是寧弈,合意自然不會理會。

擔心時候差了鐵水變涼,趕忙把柳木棒交到霧玥手裡,口中提醒,“公主千萬小心。”

謝鶩行看到霧玥拿著那麼危險的東西,頓時變了臉色,不管她到底要做什麼,身形微動就要過去阻止。

“彆過來,看著!”霧玥急轉過頭朝他輕喝,旋即揚臂,揮動手裡的另一根柳木朝著滾燙火紅的鐵水擊打過去。

謝鶩行倏忽抬眸,瞳眸隨著急縮。

他看到極致的絢爛隨著那一下猛烈的敲擊,在數米高的夜空中炸開,如從滿天的星子撒在了那一株寒泊上,開出了世上最奪目、耀眼、絕美的花。

霧玥輕喘著一點點放下手臂,飛

掠的寬袖落下,露出她被火花照亮的絕豔面容,照出她凝滿在眉眼間的驚喜。

霧玥仰頭望著滿天的絢爛,嫣然綻笑,成功了!

謝鶩行就這麼癡看著她,忘卻了一切,在紛飛的星火間,他的公主美的驚心動魄。

心臟狂亂跳動,謝鶩行闊步走到樹下,走到她面前,霧玥也轉身望向他,用隻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問:“你看了嗎,謝鶩行。”

這一次,你一定要平安順遂。

謝鶩行渾身的血液激蕩澎湃,視線緊緊攫著她,喉嚨翻滾發乾,“看到了。”

……

於此同時,顧意菀一直站在窗子前,她不知道霧玥要讓她看什麼,隻是過了許久都沒有動靜。

她落寞的垂了垂眼,正想要轉身,一道灼目的火光炸亮在眼前,她微愣,快速抬起眼簾,不見光亮的灰敗眸子裡映照進一片華光星璀。

是照月樓的方向,她沒有聽到聲響,分明不是煙火,那是什麼東西?竟會比煙火還要璀璨奪目。

光影不斷照亮她的眼眸,顧意菀攥緊手心,臉上滾過濕意,她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哭了。

“菀菀在看什麼?”

蕭沛不知何時推了門,正朝她走來。

顧意菀眼裡的光再次暗去,她面無表情的將窗子合上,“沒什麼。”

霧玥說,這是可以驅災避害的,他不配看到。

*

隨著謝鶩行的離開,宮裡也開始操辦起霧玥出嫁的事宜,從婚服嫁妝,儀仗樂隊,再到隨行宮人沒有一樣草率。

霧玥並不關心這些,宮裡怎麼安排就怎麼來,她不知道下一步會如何,事到如今她隻能儘自己的力量,去最大程度的保護身邊人。

可對於顧意菀,她真的束手無策,隻能儘可能的在出嫁前的這段時間多陪著她,好讓她能重新拾起希望。

從棲梧宮離開已經是傍晚,霧玥沿著宮道慢慢走著,司設監的太監迎面朝她走來。

“可算找著公主了。”太監躬著身滿臉笑意的說。

霧玥看向他,“尋我有何事。”

“公主出嫁乘的金銅羅紗簷子已經扮造的差不多了,想請公主去瞧瞧,還需添些什麼,奴才好讓人添上。”

霧玥隨著太監往司設監走去,看到那座快有一間屋子那麼大的簷子,屬實吃了一驚。

旁邊堆放的一抬抬朱紅色描金木箱,則是她的嫁妝。

太監堆笑道:“皇上交代了,公主出嫁不能有一絲紕漏,這簷子高有五尺長八尺,裡頭椸枷書櫥一樣不少。”

太監說了一堆後問:“公主可還要添什麼?”

霧玥聽得都頭暈,“就這樣吧。”

離開司設監,霧玥看到一行官員從武英殿走去,其中就有陸步儼的聲音,她始終放心不下顧意菀,想了想對合意道:“你去幫我請陸大人來相見。”

合意頷首:“奴才這就去。”

霧玥等在一處角樓下的石亭內,聽得

腳步聲,抬眸看著來人笑道:“陸大人。”

“公主。”陸步儼朝她略欠了欠身。

霧玥主動找他的次數屈指可數,陸步儼猜她必是有什麼要緊事,“不知公主找我過來,是有什麼事?”

霧玥難以啟齒的輕輕抿唇,“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公主但說無妨。”

“我想請陸大人幫我多留意一下宮中的秦美人,若是她有朝一日有困難,希望你可以出手幫扶一把。”霧玥說完立刻道:“陸大人若是為難,就當我沒有說過,再有,若將來你發現這個忙不好幫,凡事也一定都以你自己為先。”

陸步儼笑了笑,她難得對自己開口,他怎麼好拒絕。

也沒有問原因,點頭應允,“我儘力而為。”

霧玥長鬆出一口氣,感激道:“多謝你。”

兩人如尋常友人般對坐著閒談,直到天色變暗,霧玥才起身告辭。

“公主留步。”陸步儼在她身後站起。

對上霧玥疑惑的目光,陸步儼笑笑說:“給公主備了份新婚賀禮,一直沒機會給你。”

“清風。”

清風聞聲走上前,從袖中取出一副短卷,陸步儼示意他遞給霧玥,“金銀之物公主不缺,也俗氣,當初因一副題字與公主結識,思來想去還是贈公主一副字,還請公主笑納。”

霧玥心下觸動,接過卷軸,千般想說的話盤桓在嘴邊,到最後也隻化成了“多謝”二字。

*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終於,六月最末的這天,迎親的使臣率先進了宮。

使臣於金鑾殿上向蕭沛行禮,“六王子所率的月夷將士會於三日後抵達居庸關外,屆時公主出嫁,送親隊伍一出關,六皇子便會將兵馬交付給大胤。”

蕭沛高坐在龍椅之上,頷首默許,對大殿上的劉裕道:“三日後就由劉將軍送公主出嫁,接受兵權。”

他事先與寧弈有過協商,月夷將士不得過居庸關,且入邊防前就已經全部繳械,待歸兵大胤之後,再統一撥調。

趙銘那幫叛賊,也該徹底收拾了。

照月樓。

霧玥得知使臣已經入宮的消息,驚喜的直接站了起來。

賀蘭綰眼裡要多不滿有多不滿,原來她是不喜歡謝鶩行,現在是嫌棄寧弈,“至於麼,寧弈要是知道你如此日思夜盼的,不得得意死。”

霧玥也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過不尋常,她收斂起笑意,沒到離開這日,都不可以鬆懈,她終於明白謝鶩行為什麼瞞著所有人,一旦走漏風聲,事情都不可能順利,若是賀蘭綰提前知道,現在也不可能日日輕鬆的在宮裡玩樂。

出嫁的前日,霧玥又去了棲梧殿,她已經向蕭沛求得聖旨,照月樓的裡人都隨她一同去月夷。

在這宮裡她不能放心的就隻有顧意菀了。

知道分彆就在眼前,兩人都沒有說什麼,隻有無言的不舍,雙手緊緊交握。

“一定要好好的。”霧玥

喃喃說著,抬起濕紅的眸子牢牢看著顧意菀,“一定要好好的成麼。”

顧意菀心口頓疼,她是真的舍不得讓如此關心在意自己的人失望,想起那夜的絢爛,她用了全力鼓起勇氣點頭,“好。”

霧玥撲過去抱住她,哽咽著說:“我舍不得你。”

顧意菀眼圈也慢慢變紅,輕拍著她的肩,“不哭了,紅了眼睛,明日怎麼做新嫁娘。”

霧玥聽話的把眼淚眨去,顧意菀拿了帕子把掛在她臉上的水漬一同拭去,愧疚道:“我這樣子,明日怕是不能送你出嫁。”

霧玥搖頭,“我明白。”

霧玥想起那日囑咐過陸步儼的事,又對她說:“陸步儼陸大人是可以信任的,你若是遇到難處,他興許可以幫你。”

顧意菀喉間發苦,她這樣的隻會給人帶去麻煩罷了。

不想霧玥擔心,她還是點了點頭。

這天,霧玥一直在棲梧殿留到了蕭沛過來才告退離開。

翌日,霧玥一襲鳳冠霞帔,迎著晨曦的第一縷陽光,在心檀心蓮的攙扶下走出照月樓。

金鑾殿外,儀仗送親隊伍列於漢白玉鋪成的宮道之上,再過去是文武百官。

霧玥緩步走上石階,華蓋彩亭內置有節案,香案,執寶冊的典儀在旁高唱:“跪。”

心檀和心蓮扶著她跪在香安前,在典儀的唱詞下向列祖列宗行叩拜禮後,而後又朝蕭沛叩拜,“臣妹叩彆皇兄。”

蕭沛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眸微微含笑,“此去山高水遠,朕與你的姊妹都會掛念你。”

“吉時到。”唱聲又響起。

一旁的女官嬤嬤拿來蓋頭替霧玥蓋上,就在此時,原本豔陽高照的萬裡晴空被忽然沉來黑雲擋去了天光,死氣沉沉的,直透著山雨欲來前的壓抑。

連同霧玥身上的喜服顏色也失了華光。

不是什麼好的兆頭。

進程仿佛被打斷,所有人都張望起了這怪異的天象。

注意到蕭沛蹙眉,霧玥心裡起了慌張,藏在袖下的雙手攥緊。

一個宮女跑了過來,附在進安耳邊說話,她認得是棲梧殿的宮女,莫非是皇嫂出什麼事了。

蕭沛也被分去了注意,擺手道:“吉時不可耽擱,去罷。”

大紅的蓋頭在面前罩下,霧玥視線都擋住,心檀和心蓮過來攙扶她走下金鑾殿,霧玥忍著回頭的衝動,一步步走上金銅羅紗裝扮的簷子。

隨著儀仗隊鳴鑼開道,送親隊伍如遊龍往宮外走去。

奇怪的是,一路的陰雲在隊伍出了皇城了一息間全被撥散,耀目的日光灑下,整條送親隊伍浩浩蕩蕩,喜慶熱鬨,儀仗隊的鳴鼓聲也越來越響亮。

霧玥一直安靜坐在簷子內,直到感覺到隊伍漸漸慢下來,耳邊風沙聲吹卷的越來越響,猜測已經出了關,心也立馬高懸了起來。

緊張、忐忑、急切。

關口風沙迷眼,劉裕隔著塵沙,遠遠看到騎在馬上的六王子寧

弈,在他身後開排的是接親的儀仗隊伍,數百上千抬的聘禮望不到頭,再之後烏泱泱才是大軍隊伍。

劉裕讓送親對於停下,策馬上前與寧弈會晤。

“見過六王子。”劉裕朝寧弈客氣拱手,“公主就在後頭。”

言下之意,便是他該守諾交付兵權了。

謝鶩行不緊不慢的往他後面的送親隊伍看去,面上掛著玩世不恭的興味笑容,“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想一睹公主的嬌姿。”

劉裕為人刻板守古,對於寧弈的做派看不順眼,眉頭擰的死緊。

待人一接走,他想怎麼看都不管他的事,偏偏現在要看,是還要把大胤的臉面踩上一腳不成。

劉裕開口想以不合規矩拒絕,就見寧弈從衣襟內取出了那塊墨玉雕成的虎符。

他沉吟了一瞬,揮手示意抬簷子的隊伍過來。

“怎麼,還不舍得出來讓我看一眼。”

霧玥坐在簷子內,就聽一道戲謔的嗓音伴著風沙一同刮到耳中,呼吸停在喉間,心口卻跳的更快,是謝鶩行。

簷子火紅的帳簾被挑起,看到一襲嫁衣的霧玥被攙扶走下來,謝鶩行散漫的黑眸輕眯起,豔烈的紅直燙進他眼裡。

翻身躍下馬,一眼不錯的盯著小公主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曲起指節輕撫過蓋頭上的鴛鴦刺繡,眼裡的眷纏就這麼不加掩飾的流露出來。

劉裕看不下去,移開目光道:“六王子可以將兵符給劉某了吧。”

對於劉裕的問話,謝鶩行連眼皮子也沒有抬一下,隔著蓋頭輕捧住霧玥的臉龐,“若是毀了這場婚事,公主會怪我麼?”

他的話讓劉裕覺得奇怪,什麼叫毀了親事?

霧玥同樣頓感到不對勁,視線被蓋頭遮擋著,她看不到謝鶩行的神色,但是她相信他。

輕輕搖頭。

下一瞬,面前的蓋頭就被一把揭了去。

風沙撲面,霧玥被吹得睜不開眼,勉勵睜開一道縫,就看到謝鶩行深綣含笑的眸。

劉裕已然警覺,神色肅凜。

“劉將軍不是要兵符麼?”謝鶩行慢慢遞出兵符。

劉裕伸手去接,卻看到百米外的迎親隊伍將那一抬抬的聘禮打開,然後將聘禮就這麼丟了出來!

“六王子這是何意!”劉裕驚聲怒喝,話音卻猛的戛斷。

他看到除去最上面的一層是聘禮,底下竟然全部是箭矢兵器!

謝鶩行攬著霧玥入懷,同時高舉起手中兵符,“眾將士聽令。”

“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