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僅僅是搶怪。
還是搶錢。
這可是三十萬來著。
眼看著那尚未倒下的魔修的身軀裡一道烏黑的靈光慌亂地鑽出就要逃離,左佳音顧不上看見那挺拔少年的身影時自己心裡的那種心虛與同樣想要抱頭鼠竄,急忙抬手將手中丹爐一指。
一道靈光自丹爐噴薄而出,將那魔修的元神頓時攝入到丹爐的禁製之中。
待那魔修元神被自己禁錮,好歹沒有讓這邪惡的魔修再次逃脫,她又急忙看向酒吧,緊張地擔心這裡動靜過大引來聚集在酒吧中其他的魔修。
這匆匆忙忙之中,穿著件夾克看起來更加矯健,提劍的少年已經走到她面前的不遠處。
逆著酒吧一條街那些不大明亮的霓虹燈,左佳音見到了一張格外熟悉,熟悉到前世到死都在眼前的英俊的少年的臉。
可不到死都在眼前麼。
前世她仙嬰自爆,這提劍的少年……不,三百年後,她隕落之前見到的是一張已經不複青澀,變得棱角分明,更加冷硬的青年英俊的臉。
可不管是成熟還是青澀,他的臉依舊都是這麼俊俏好看。
他也一同隕落在了她的那場自爆裡。
可左佳音真心冤枉!
雖然她和這未來成就劍仙之位的衛衡的確關係很不好,見面就要分個你死我活這種,可這同歸於儘真心不是她想這麼乾的。
修煉三百年沒有名師教導,她少年時修煉根基虛浮無法控製仙嬰,知道仙嬰即將自爆就要隕落的時候都躲去深山老林裡自己等死不禍害彆人了。
誰知道才自爆,衛衡就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
還,還衝她撲過來。
這被動的同歸於儘,似乎也不算是她的鍋吧?
縮了縮小脖子,心虛了一下的小姑娘突然又想到了什麼,頓時挺起了小胸脯。
她,她都重生了,新人生了。
那眼前的這少年衛衡還跟她沒啥仇怨來著。
這一世的衛衡又沒有經曆過跟她同歸於儘,這麼想想,她心虛什麼?
想到這兒,左佳音就不慌了。
面對著現在彼此都是陌生人的衛衡,看著這穿著T恤夾克像是個鄰家少年,可周身劍意凜冽,鋒芒畢露如同一把出鞘的長劍的少年,她就覺得得先控訴一下搶怪的不良惡習。
前世的衛衡就經常和她搶怪。
因為這樣那樣的關係她同衛衡勢同水火,雖然知道這壞劍仙特彆愛搶怪聽不進去彆人的控訴,可罵也是要罵的。
“我先來的!”小姑娘踩著腳下的賽博青年,一邊緊張地看著那魔修巢穴的酒吧,一邊指著已經轟然倒地的魔修對衛衡凶狠地說道。
衛衡如今也不過是煉氣初期,雖然劍修強橫,可她如今也是有青陽火的人了。
那目光凜冽同樣盯著酒吧門口的少年一雙眼冷冷看了她一眼,似乎懶得跟她說話,依舊把目光落在那酒吧的門口。
就是在這時候,自那長街中又影影綽綽走來兩個高挑修長的年輕男人,都穿著警服,手中提著靈劍。
其中一個打著哈欠,有些疲憊的年輕男人看見齜牙咧嘴卻依舊很漂亮的小姑娘愣了一下,試探地先去看衛衡。
少年劍修“嗤”了一聲。
冷淡。
硬了。
左佳音的拳頭硬了。
前世的時候,每次搶了她的怪,這狗劍修都是這樣不屑地“嗤”一聲。
仿佛她是個菜雞。
……行吧。
丹修的確不擅長爭鬥,都很菜。
可這麼明顯的嘲笑,換了誰都得火冒三丈。
“……進去麼?”那高挑英俊的警服男人撐著一雙睡意朦朧的眼睛。
他深深地先看了一眼沉默磨牙,緊緊捏住雪白小拳頭的小姑娘,好半天就跟不再說話,臉上露出冷笑的少年問道。
他穿著警服,氣息很是強橫,至少也得有煉氣高階的樣子,明顯是市局特彆行動處的精英。
左佳音又看了這警服男人一眼,覺得似乎不認識……她前世和特彆行動處有不少的往來,卻對這英俊得出眾的警官並沒有什麼印象。
她的記憶不錯,鮮明得很,連這一晚會發生命案都記得,卻並不記得這面前這兩位特彆帥,帥得讓人過目不忘的警官。
那或許隻有兩種原因。
一種就是在她前世與特彆行動處往來之前,他們已經結束宗門曆練回歸宗門閉門苦修。
也或許……就是在這之前,他們已經殉職。
這樣想想,左佳音不免心裡歎了一口氣。
都覺得做修真者,名門正道的弟子風光無限,在這普通人的世界裡受人尊敬呼風喚雨。
可其實為了堅持正道,在與狡詐又陰毒,不擇手段的魔修的爭鬥裡,很多的正道弟子也都隕落,為了守護普通人將生命定格在他們最美好的時光裡。
左佳音和衛衡之間不太友好,可是對這些可敬的正道精英卻一直都很尊重。
前世她也曾在特彆行動處的邀請之下,給他們開爐煉了幾次救命的靈丹。
不為彆的。
隻希望他們能夠更加平安地活下去。
“那個……”
她就清了清嗓子。
“多謝這位道友出手。”看見這小姑娘腳下還踩著個賽博小年輕,用靈氣鎮壓著這小年輕身上的魔氣,英俊的警官比衛衡這壞劍修親切一萬倍!
他睜了睜還有些艱澀睡意的眼睛,笑著對左佳音說道,“還望道友在這裡等等,我們一起回警局做個筆錄?”
他一邊輕鬆地說著,一邊看著身邊的同伴飛快地丟出一個陣盤將這酒吧都籠罩,免得與魔修的爭鬥會波及傷害到其他的無辜路人。
左佳音還等著魔修的獎金呢。
雖然衛衡搶了她的怪,可魔修的元神還在她手裡,怎麼也得五五分吧?
她是一個乖乖的小姑娘,抱著小丹爐從善如流點了點頭,見他們就要進入酒吧,突然就說道,“應該還有四個魔修。”
英俊的警官逆著光對她笑了笑。
“林青。”
“林警官。”左佳音沒想進酒吧,她腳底下還有個倒黴的小年輕呢。
看見她對那倒在地上血流如注的魔修無動於衷,站在那裡還一副乖巧的小樣子,林青又笑了一下,第一個走進了酒吧。
就聽見陣盤之內仿佛地動山搖魔音呼嘯,左佳音卻不再多關注,而是把目光落在腳下的小年輕身上。
小年輕一身名牌看起來超富的!
這救命之恩,怎麼也得值個五十萬吧?
她念念有詞蹲下來,手中運足清靈的靈氣,慢慢把覆蓋在這年輕人臉上的魔氣拔除順手用青陽火燒掉。
直到最後一縷魔氣被抽出,不客氣地翻開年輕人的眼皮,見他眼下魔氣儘去,左佳音這才把已經無恙隻剩下昏迷的小年輕丟在地上,轉身走到失去了神魂無聲無息的魔修身邊,蹲下,熟練摸屍。
特彆行動處隻要魔修,魔修身上的其他物品都屬於抓獲他們的修真者。
當了三百年扣扣搜搜的散修,彆的左佳音沒學會,隻學會了摸屍。
她往身上拍了個避塵符,更沒在意這魔修乾枯的身體裡的那些充滿魔氣的血水,摸索了一會兒,摸出一個錢包和一個儲物袋。
錢包裡紅彤彤的鈔票厚厚的,左佳音猶豫片刻,都收好。
換個彆人,左佳音這樣的講究小姑娘就算對方搶了她的怪也會和對方平分摸到的收獲。
可衛衡卻性格桀驁清高。
這貨乾掉魔修從來不摸屍,乾掉之後就轉頭就走。
前世的左佳音也曾經憋著氣想跟衛衡分錢,這狗劍修的回應就是一個後腦勺。
還要被“嗤”。
有前世的“豐富經驗”,那這一世的少年衛衡應該也跟前世沒啥兩樣。
左佳音拒絕自討沒趣。
儲物袋裡窮得掉渣,除了幾把黑色的令旗之外,空無一物,連個辟穀丹都不見。
不過這儲物袋雖然破舊,倒是也能當個儲物之物。
白撿的她不挑。
她把這些都揣在懷裡的時候,那賽博年輕人正悠悠醒轉。
他迷茫地微微睜開眼睛的瞬間,就見光線照不到的酒吧角落裡,血光四濺,一個皮膚白皙美麗的小姑娘用詭異的姿態在陰影裡摸索著血淋淋,胸口洞開的……屍體?
她的手雪白,映照著黑暗,蹲在鮮血裡臉上還帶著怪異的笑容。
“嗝兒!”
那一刻,年輕人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他驚駭到極點,一股熱血直衝腦頂,兩眼一翻,再次昏迷了過去。
左佳音無語地回頭看這小年輕。
穿得那麼酷炫,膽小成這樣可怎麼整?
難道還要讓她給撥120?
賺點感謝費真是不易啊!
她蹲在地上好半天,剛剛站起來想看看這小年輕還能不能好好回報自己的救命之恩了,就見酒吧裡,林青已經帶著衛衡與同伴一同走出來。
他看起來還不錯,警服有些淩亂,不過臉上帶笑,身後的同伴正忙著將陣盤收起,顯然那幾個魔修也已經被抓獲。
當看見左佳音正煩惱地看著昏迷的小年輕,林青淩晨時分總算下了班,心情不錯,先讓同伴把左佳音腳下重傷的魔修搬上車,就笑著問道,“怎麼了?”
雖然跟這陌生的漂亮小姑娘第一次見到,可他像是個自來熟,沒見多生疏。
“他暈了,那我救了他的感謝費?”
聽著小姑娘煩惱的聲音,林青嘴角抽搐了一下。
是個有前途的小姑娘。
“等他醒了,我的同事會把你救了他的事告訴他,他應該不會忘記你的感謝費。”林青頓了頓,對左佳音笑著問道,“道友,跟我回趟警局做個筆錄?”
重傷魔修的元神在左佳音身上,他當然得記得這小姑娘肯定是要獎金的。
倒是見左佳音眼睛亮晶晶地看過來,他又繼續問道,“你多大了?”
這仿佛嘮家常,左佳音毫無防備,乖巧說道,“我叫左佳音,十六歲了。”
“左道友啊。”林青笑眯眯地對雖然修煉了三百年,可還是沒有完全遭受過殘酷社會拷打的小姑娘說道,“還沒成年?叫家長也來警局。”
沒成年的修真者淩晨在酒吧外亂逛,作為優秀正義的警官,得叫她家長好好教育一下。
小姑娘臉上的笑容僵硬了。
她!
一代丹仙。
叱吒修真界百年風雲!
重生回到十六歲,遭遇的,竟然是叫家長。
還是局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