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寧都增產 能請顧相公來收第一刀嗎?……(1 / 1)

燕府。

顧璋正給燕老和薑武, 看他新製好的武器。

這是一匣子用白藤製成的類似長鞭的武器,大都在2-3米之間,粗的有胳膊粗, 細的看起來與腰間佩環綬無異,還帶著點枝蔓嶙峋的奇俊美感。

薑武也拿起一條, 用手掰了掰,果真如拂柳般又韌又柔,他蹙眉:“真砍不斷?”

顧璋隨手從箱子裡拿起最細的一根, 雙手拉開,將其中段繃直:“可以來試試。”

薑武取過自己的配刀,對著繃直的細藤劈砍過去, 刀風陣陣, 呼嘯而來。

刀劍與咖褐色的藤蔓碰撞, 發出獨特的悶聲, 反震的力道都震得人手麻, 枯藤上卻隻留下一道淺白色的刀痕。

“梭梭!”

顧璋手腕一抖, 這節最細的白藤, 如岩蛇般靈巧地纏繞在他腰間。

握把處垂下,倒有些像是藤文刻絲帶鉤。

一個頗具有殺傷力的武器, 就這樣完美融入顧璋腰間。

若不是親眼見過鬼索的威力, 任誰也不會相信,這樣一個看起來典雅清正的裝飾品,會成為眼前翩翩書生郎手中犀利無比的武器。

顧璋喜愛地摸了摸花不少心思搗鼓出來的“腰帶”, 驕傲地問:“怎麼樣, 不錯吧?”

薑武打眼仔細瞧了瞧他腰間的武器,欣慰地誇道:“確實不錯。”

燕老也道好:“相比那些刀槍劍棍的,這個確實還挺適合你。”

他們正聊著天, 外頭突然有下人來稟告,說是有好友前來拜訪,還拿了老爺的信物。

燕老一聽有自己的信物,便忙派人將人請進來。

榮大學士和一眾大儒,都是奔著燕府和“小農神”的名號來的。

他們下了船,才安頓下來,還沒來得及去問心學院那邊,就被灌了一耳朵、一腦門的麥田盛景。

下船時,剛剛還賣力喊著“嗨~嗨喲喲~嗬嗨!拖呀,拖……”號子的纖夫,歇下時都在討論這件事。

他們一個個嗓門渾厚有力,透著一股昂揚向上的勁兒,仿佛未來的生活有無限希望。

“我家隔壁那村麥子長得可好咧,我爹來看我的時候說,咱們全村都去看過了,村裡老人說,指不定真有兩石。”

“當年就是因為家裡田少,收成也不夠,吃不飽飯,我這個當大哥的,才不得不出來乾活,後來這纖夫,一乾就是十多年。”

這是個光著膀子曬得黝黑的男子,肩膀上、手上都有一層厚厚的繭,汗水濕透了衣服,他用搭在肩上的毛巾熟練擦著汗,儘管日子如此苦,他也笑得高興。

在他旁邊,坐了個看起來才十四五歲的少年,也灰頭土臉,頭發都濕透了,毛巾搭在頭上,他手扯著兩邊擦汗,看起來有些傻兮兮的。

他的笑容都帶著點傻氣,美滋滋道:“我娘說了,如果明年我們村也能增產到兩石,就讓我回家了。”

若不是家裡無田無糧,誰願意當纖夫呢?與湍急的水、載滿人和貨物的重船做鬥爭,被曬得黢黑,身體也被纖繩拉彎,汗水濕透全身,每一步都要使出全身力氣。

隻要來船,一天到晚就沒個歇的時候。

聽到少年的話,那些已經人過中年的纖夫,都向他投以羨慕的目光。

不僅如此。

從下船開始,到城門口帶路的小童。

再到挑著菜和木柴同他們一起進城的農戶。

就連選擇的客棧裡,也都是討論如今寧都麥田增產的事。

人人談及此,都神采飛揚,面上帶笑。

從下船開始,他們就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熱烈又昂揚的精氣神隨著夏日微熱的風,呼嘯而來。

他們一路上途經不少地方,即使更為繁華富饒之地,也從未感受到過如此風貌!

仿佛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百姓,都覺得日子有奔頭,即使乾著最底層勞苦活的百姓,眼裡都有發亮的光。

這給文人的衝擊是極大的。

心中震撼又好奇,便一拍即合,先不去問心學院了,直接轉道來找燕老。

圈子就這麼大,幾人不說熟絡,也都是相識的。

燕老見他們到來,頗為高興道:“燕某何德何能,既讓諸位相邀一同登門拜訪?”

他讓下人上待客的茶點,笑道:“清淑、戎銳、文林……可真是好久不見。”

“子實客氣了。”

“子實近來身體可好?聽聞太醫早些時候就回京了。”

等寒暄一番,戎銳率先切入正題。

說實話,燕老在寧都雖然也有不少友人,但都算不上交心,畢竟他年幼時在寧都待的時間短。

而且有些事情,談論起來,視野不一樣,都找不到共同語言。

面對這群同來探望,神交已久的文士大儒,燕老頗有種直抒胸臆的暢快。

他一向笑得祥和的眉宇間,都不自覺帶上了點驕傲和炫耀。

“這可說來話長。”

雖然他也沒將自家小弟子的那一套琢磨透,但這半點不妨礙他好奇學習的探索之心。

這會兒更是分享給友人們一同探討。

這些大儒中,即使沒有像燕老一樣走遍大宣土地,也有幾十年的見識,不少還在許多地方任過官。

席文林擅書畫,最愛畫山水,他當即驚歎:“我雖不太懂子實所言農之一事,但其中言論,與我見山水林木都能對上!”

“戎銳覺得如何?”席文林驚歎完,還拉著自己最好的友人問道。

戎銳自幼思路快捷,談鋒健銳,曾在刑部任職,最擅一眼看破他人言談和文章中的疏漏和錯處。

戎銳道:“如今落於麥田之實,理論之驗也,何須我等來疑?”

他感慨道:“子實這弟子,著實不俗。”

燕老撫了撫胡須,面上半點沒露出“弟子被誇了高興得開花,還特彆驕傲”的表情,隻是句句都不離開寧都府麥田即將豐收的空前盛況,明擺著說——我確實有這麼個好徒兒,你們羨慕不來。

他瞥見換好衣衫,從門外走進來的顧璋,忍不住動了炫耀的心思。

反正正事也都講完了。

他正了正神色,對走進來的顧璋問道:“昨日布置的功課完成了嗎?”

顧璋:?

不是他來的時候,就已經檢查過了嗎?

顧璋以為他忘了,還有些擔心會不會是阿爾茲海默症,提醒道:“已經放到您書房了。”

這答案正合燕老心意,他以此為由,領著一行人去了書房,還笑著讓他們都指點指點。

顧璋這下明悟了。

哪裡是忘記了?分明是故意的!

他眼底浮現出幾分笑意,十分配合給幾位大儒見禮問好。

等到了書房,燕老將那份功課拿起。

榮清淑等人也確實好奇,畢竟從出發到現在,一直都聽人誇顧璋,當即和燕老一起看了。

這一看,頓時驚訝。

小小年紀,字就如此有風骨,文章入眼就讓人心情舒暢。

幾位大儒還針對文章中不同的點,校考了顧璋幾句。

顧璋自然知無不言。

畢竟這都是師父的朋友,他若是藏著掖著,豈不是丟了師父的臉?

他明顯能感覺到,燕老在給他介紹榮大學士的時候,語氣好像有些怪怪的,有種“你看吧,我有你沒有!”噎人的鋒芒。

也不知兩人是鬨了什麼矛盾。

故而在面對榮清淑的時候,他答得更用心些。

甚至在答完,看到榮大學士表情感慨驚歎時,還特地給燕老遞了個話頭,謙虛地請教道:“師父覺得如何?”

不管兩人什麼情況,他肯定是偏幫自己師父的,沒錯,他就是這麼偏心眼!

燕老瞅了一眼小徒弟,默契地接過了他遞來的話頭,隻是點點頭道:“還不錯。”

“沒給師父丟臉就好。”顧璋甚至有點壞心眼的又接了一句。

師徒倆一唱一和,幾年相處下來的默契,沒露出半點馬腳。

榮清淑幾人:“……”

有點想打人怎麼辦?

他們怎麼感覺這老家夥有點不知足?

收了這麼好弟子了不起是吧?

分明都如此驚才絕豔了,竟隻能得一句“還不錯”的評價?

已經名滿寧都的小徒弟,竟也無半分倨傲之氣,還擔心給師父丟臉?

認識了這麼多年,怎麼不知道你燕先梅要求這麼高呢?!!

燕先梅得了一眾友人羨慕的眼神,渾身舒坦得不行。

能得原來在朝堂上針鋒相對、互相看不順眼的友人相羨,實在是難得痛快。

校考完,燕老擺擺手讓顧璋回問心學院上課,他自己則繼續和大夥說話。

尤其是前幾十年一直鬥嘴鬥法的榮清淑。

從為他特製的藥膏、到每年送他的禮物,還有特地送來,為他出門解暑的神仙水……

燕老嘴上說:“他就是愛鼓搗這些,我也是拿他沒辦法。”

實際上,誰聽不出來,他這分明是想炫耀弟子又聰明又體貼。

如席文林、戎銳等人,聽出了他的心思,都十分捧場地誇了顧璋許多,誇著誇著,客套寒暄的話都變得真心實意起來。

被針對的榮清淑:“……”

真的羨慕得眼睛都直了。

怎麼老天這般偏心,竟讓燕先梅收了個這樣好的弟子?

***

顧璋也不知後面的情況,隻覺得陪著師父皮了一把,還挺爽。

沒料到,那日見過的幾位師父的“好友”,竟然全部都來問心學院任教了。

雖然教授的課程有所不同,但無一例外,他都上。

這麼巧?

顧璋還沒來得及深思,就聽金瑎湊過來,興致勃勃道:“聽說了嗎?學院打算安排我們遊學,去看麥田豐收。”

“什麼?”顧璋驚詫。

“聽說是新來的夫子跟院長提議的。”金瑎說到一半,話突然拐了個彎,“他們個個名氣都不小,聽到他們要來學院任教,院長笑得都合不攏嘴!”

顧璋不死心,有點不情願地問道:“所有人都要去嗎?”

金瑎搖搖頭:“除了今年要下場的人之外,學院裡所有的學子都要去。”

顧璋:“……”

旁人是去增加經驗,尤其是農學方面的,他呢?

他去的話,當著整個學院學子的面,府衙官吏、京城派下來的官員的面,還有去圍觀的百姓的面,欣賞自己的成果嗎?

怎麼想都有一種社死的感覺啊!

顧璋腳趾抓地,甚至都想乾脆報名今年秋闈算了。

可惜天不遂人願。

學院安排的遊學,還是順利地開展了。

而且因為臨近收獲日期,進展得極為迅速,讓人完全沒有反應時間。

因為距離原因,他們前往的是距離府城最近的兩個村落。

畢竟整個學院人也不少,走太遠的話,著實有些麻煩、也有些傷財產。

整個學院。

上到院長、下到學子,都對這場遊學格外期待。

在問心書院山下,寬敞的問心道裡,鋪滿了長龍一樣的車馬隊。

顧璋坐在馬車裡,探頭朝外望去,前前後後都看不到頭。

他和幾位好友共乘。

金瑎道:“一直聽說麥田豐收,聽了一年了,這回終於有機會去看了!”

餘慶年表示肯定地微微頷首。

連一向穩重自持的黎川,今日也都有些興奮,眼裡透著期待。

顧璋:“不至於,就是平平無奇的麥子地。”

和他上輩子種的麥田、稻田比起來,隻能算是營養不良,長得磕磣的小弟罷了。

也許小弟都算不上,會被那些結實飽滿的麥穗嫌棄——“我怎麼可能和你是一種?彆來沾邊!”

餘慶年不讚同:“對璋弟來說,麥田可能平平無奇,但對學院許多人來說,可能是第一次見麥田,更彆說還是畝產2石的麥田。”

黎川也認真道:“如此高產的麥田,怎麼能給出‘平平無奇’這樣的評價?”

哎。

他說假話、玩笑話,忽悠人的時候,都少有被反駁。

如今難得感慨,說了一句真心話,倒是引來替麥子說話的嚴肅勸說。

這時。

前頭學院的大旗揮舞,鑼鼓聲也敲響,洪亮的聲音喝道:“出發——”

長長的車隊朝著北城門而去。

顧璋也哭笑不得道:“行,我不這樣說它。”

沒有老虎在,猴子也能稱霸王。

這猴子還怪吸引人的。

一路上能看到許多馬車,也不知是真掛念田產,還是把這事兒當成一個趣事兒。

焦老爺子的馬車也出城,透過車窗見到顧璋,高興地打招呼:“顧相公,你也跟你們學院一起去看麥收?”

“嗯,一起去。”顧璋不等他說話,趕緊反問道,“您這也是要出城去(看熱鬨)?”

焦老爺子應得十分響亮:“那可不?我遊山玩水慣了,倒是還沒去鄉野裡看過收麥子,還是增產如此多的麥田,這等熱鬨,怎麼能缺了我?”

顧璋問:“和我們同路嗎?”

他掃了一眼車隊旁,車頭沒有插問心學院旗幟的馬車,紛紛攘攘的,也不知到底有多少,都要去哪裡?

焦老爺子笑道:“府城附近我都玩過了,沒甚好看的,我打算走遠點,找個山好水好風景好的地兒,看完了麥收,再去好好玩一玩。”

“那您玩得開心。”顧璋祝道。

“能見到如此盛況,怎麼能不開心?”焦老爺子哈哈笑了幾聲,“等回來,顧相公若能多賣我幾份雜嚼,再來一隻烤三套鴨,我定然快活似神仙!”

還真沒辜負了吃貨的名頭。

數不清的馬車,也都紛紛從城門口湧出。

頗為壯觀。

***

整個學院一起走,走得相對較慢。

但是因為離得近,倒是也沒遲。

整個學院分成兩撥,前往兩個村子。

顧璋前去的是武港村。

一路上,也經過了好幾個村莊,大夥都看見了麥田的模樣。

金燦燦的黃連成一片,風吹過來,還會翻湧出連綿的金浪。

“原來這就是麥田。”

“看起來還挺漂亮的。”

“好大一塊田,一畝地就這麼大嗎?”

難得有這種學院組織的大型郊遊,大夥都挺興奮的,詩都不知道做了多少首。

沒多久,武港村就到了。

馬車停在武港村口,顧璋道:“下車吧,最後一段路肯定要走進去。”

學院的學子們都紛紛下馬車,跟著學院帶隊的人往裡走。

當武港村的麥田出現在他們眼前時,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還說老農一眼就能看出來,我都一眼能看出來!”

“這和前頭那幾個村子,種的是一樣的東西嗎?會不會這個叫水稻?怎麼看起來大不一樣?”

儘管這人壓低了聲音,恰好路過的顧璋也聽見了。

顧璋:“……”

他是知道有些富貴人家的讀書人五穀不分的,但是也萬萬沒想到,有人能指麥為稻?!

寧都知府、蕭學政他們也來了,正指揮著衙役,布置著現場。

遠遠見到顧璋,連忙喊道:“顧璋,這兒來!”

他們看到眼前的麥田,都激動得忘記平時習慣,直接對著顧璋喊出了聲。

如果平時,肯定是喊身邊小廝去請人過來的。

顧璋對身邊黎川幾人道:“我先過去了。”

他們顯然都還陷在震撼中,無暇應答,隻恍惚的下意識道了聲:“好,你去吧。”

顧璋搖搖頭,朝著前方“封鎖線”裡面走去。

身後還傳來人疊人的驚歎聲。

寫下來的數字,耳邊交流時脫口而出的幾畝地、幾鬥米、幾石收成,說多了背多了,也就失去敏感性了。

也許是如今親眼見到,才覺得衝擊力實在是駭人。

原來一畝地有這麼大,大得都有些嚇人,原來嘴上說著增產了幾鬥,看起來差彆竟然這麼大!

顧璋心道,差彆當然大,前頭那些村子,一看就知道能達到一石六鬥的沒幾個,如今武港村的收成對比起來,大約有30%-50%的漲幅。

以人為例,一個人無論減掉或增加自身體重的30%-50%,看起來都很震撼。

這還隻是一株,更彆說整整一片田的麥穗了。

顧璋穿過衙役拉起來的封鎖線,走到寧都知府身邊。

知府笑道:“武港村也是運氣好,雖然距離府城遠,但是發公告那日,他們村長去府衙辦事,正巧看到了衙門的公告。”

顧璋笑道:“也是緣分。”

村長原本礙於官威,不敢上前來。

這會兒看到顧璋本尊,頓時顧不上那麼多了,帶著幾個老農上來,笑得像是向日葵一樣燦爛:“這位就是顧璋顧相公吧?”

“是他。”蕭學政笑著介紹道。

村長和幾位老農,頓時喜笑顏開:“不愧是顧相公,我瞧著這模樣就覺得絕頂聰明、文采非凡,日後定能高中!”

“是啊是啊!”身後的老農都還連聲附和,要是當官的都有這樣的本事,他們做夢都要笑醒了。

顧璋沒想到,自己還長了張聰明絕頂、定能高中的臉?

蕭學政也心情頗好地調侃道:“確實挺俊。”

“對對對,也俊俏,就跟那話本裡的玉面書生郎一樣!”村長誇人都不帶眨眼的,半點沒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哪裡不對。

顧璋這種臉皮奇厚的人,都鬨了個紅臉。

武港村人對他的濾鏡,是不是有點太厚了?

還有婦人搬來了那種有靠背、有扶手的藤編老爺椅,熱情地招呼:“來,小農神大人您坐,彆站累了。”

顧璋突然被喚起了快要忘掉的記憶,所以這款濾鏡的名字叫“小農神濾鏡”嗎?破案了!

婦人身後還跟了一個小男孩,一個小女孩,一人端著一把這樣上好的藤編椅子。

蕭學政笑著對顧璋道:“我們這是沾了小農神的光啊。”

顧璋來之前,可沒人說要給他們搬一張椅子,坐在田邊看麥收,還是這種費了心思編出來,一看就能賣不少錢的藤椅。

顧璋輕咳兩聲:“咱還是快點收割吧。”

周圍的“警戒線”都拉得十分嚴實,除了本村人,記錄的官員,誰也不許隨意進出。

即使是本村人,也隻有乾活的好手,才能留在地裡。

所有的一切都到位。

村長笑著走過來,手裡拿了一個比較新的鐮刀,他小心地問:“能請顧相公來收第一刀嗎?”

這可能是寧都這塊的習俗,有個好兆頭。

當初顧大根和顧老爺子為了這第一刀,也是高興得不行。

但武港村人都覺得,無論是誰,都沒有顧璋來得好。

顧璋回憶起當年家中興奮喜悅,也大方笑道:“沒問題。”

他接過鐮刀,走到最近的一塊麥田前,彎腰利索地割下了第一刀。

手裡握著厚厚的一把麥穗,直起腰來對守在田邊的村人道:“要嗎?”

這可是代表了好收成、好兆頭的麥穗!

武港村的村民都高興壞了,連忙道:“要!”“我要拿回去直接曬乾了珍藏起來。”“我也是這麼想的,以後每年麥收之前,都拿出來摸一摸!”

村民原本是有些緊張的,畢竟頭一次見這麼大陣仗,又是把田圍起來,又是有當官的在旁邊看,還拿筆寫著什麼東西,更彆說田外頭,還烏泱泱地圍了一圈人。

但現在都想著要拿到顧璋手裡的麥子,連緊張都顧不上了!

顧璋笑著拿著鐮刀和麥穗站在田邊,周圍都是曬得有些土黑的村民,畫面竟顯得非常和諧,沒有半點格格不入的突兀。

在背後金黃麥浪的倒影下,讓人心中,有些彆樣的觸動。

這一刻,隻見過顧璋錦衣華服,吃穿大方的許多學子,這才有了“顧璋出身農家”的實感。

顧璋分完頭把麥穗,這才回到邊上。

村民們熱火朝天地開始收割。

蕭學政摸索著下巴,問顧璋道:“你覺得,我讓寧都學子都下田,無償幫村民收一分地的麥子怎麼樣?”

顧璋驚,不會是剛剛受他的啟發吧?

這不是造孽嗎?

誰家的田地經得起這樣的禍害?!

而且儘管提督學政管教育這一塊,下這種命令,怕是也要被罵的,三方都落不到好。

顧璋道:“若收壞了怎麼辦?”

蕭學政道:“照價賠償。”

顧璋道:“那學子受傷了怎麼辦?”

蕭學政:“慢慢收,受傷了隻能怪自己學藝不精,粗心魯莽。”

顧璋無言以對。

隨他去吧,反正也不是他受罪。

蕭學政這個突發奇想的靈感,還沒思考好。

村裡已經有家人多、親戚多的人家,將一畝地的麥子收了起來。

已經有學子迫不及待:“可以稱重了嗎?”

有村裡小孩聽到了,解釋道:“不行的,要拉到曬穀場去曬,然後用石碾碾、再分開秸稈、麥穗和麥粒,還要用木鍬揚一揚。”

任憑學子再心急,再期盼,也要等曬透。

不過曬透了就快了,畢竟村民也想早點知道具體畝產。

哼哧哼哧地乾著,不日,曬穀場上,就出現了一袋袋憋得鼓脹的糧食袋。

一堆堆放好,還被日夜守候的衙役都分批做了記號。

很快,一戶戶人家,在數不清的目光下,用官府帶來的量器,稱量起了自家收成。

“2石3鬥!!”

“2石1鬥!”

“我家這畝好高,2石4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