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吉日 也不知道有什麼過人之處……(1 / 1)

“你剛剛看見沒?”

“那鑽過去的是什麼東西?”

“咋個還會自己跑呢!”

縣城沿街一路都響起類似的驚呼。

甚至還有閒來無事的, 或者家裡事不著急的,都好奇地尾隨著跟了過來。

尾隨其後的孩童也是最多的。

他們紛紛興奮地歡呼唱喝道:“跑得好快!”

“這又是新的玩具嗎?”

“娘,給我也買一個吧, 買一個吧,求你了。”

顧璋和虎頭兩人。

穿梭在稀疏的人群中, 絲滑地找空子往前鑽。

起先, 顧璋還會搖一搖鈴鐺。

等到後來,跟在自行車後歡呼的孩群, 就已經足夠讓前方人駐足回頭看熱鬨。

虎頭雙手緊緊握住把手,感受風吹過臉頰,喜愛道:“小石頭,這肯定是我這輩子最喜歡的玩具!”

顧璋皺著臉, 依靠腳踏稍微站起來點。

顛,嫌棄。

他抱著早死早超生的心態:“走, 快點, 看我們誰先到學堂。”

說完就連忙加了點速度。

虎頭也連忙跟上:“小石頭你居然搶先走!”

兩人就這麼一路騎。

從城門口開始,穿過了大半個縣城, 在許多人注視下, 一路騎到了詠思學堂門口。

恰好。

一輛馬車也停在學堂門口。

馬車簾子半掀開, 露出一雙好奇的小眼睛。

“這肯定又是小石頭做的新玩具。”金瑎癟著嘴小聲道。

馬車上,管家早已目光炯炯地看著一路飛馳而來的自行車,這會兒聽到自家小少爺的話, 好奇問道:“您認識這可以自己跑的奇物?”

金瑎兩頰鼓起, 彆開臉:“不認識!”

管家笑得真誠:“看來是認識的。”

從小看到大的小少爺, 怎麼可能瞧不出他的口不對心。

“不和你講了。”金瑎提起書袋,飛快從自家馬車裡鑽了出來,靈活地跳下馬車, 往學堂裡面跑。

車上的管家正色吩咐:“儘快收集那些小玩意,再打聽打聽剛剛木頭架子的情況,定要在老爺到縣城之前辦完。”

一直跟在馬車旁的小廝應道:“是。”

金瑎飛快跑進學堂,進了門之後,反而慢下來。

他悄悄地跟在顧璋兩人後面,透亮的眼眸黏在自行車上,眼巴巴地瞧著,還豎起耳朵,想聽聽看,有沒有地方可以買到,或者怎麼做出來的這玩意。

虎頭正興奮道:“真的好快,比咱們用牛車過來還快。”

顧璋甩了甩手,覺得握得有點酸:“牛車太大了,自然沒有這個輕巧。”

虎頭使勁兒點點頭:“我也覺得輕巧,以後我們就都用這個來上下學吧?我還想試試看,能不能從學堂一口氣騎回村裡!”

顧璋:“……”

一口氣騎二十裡?

理論上好像也不是不行,但是他一想到這段路,頓時感覺眼前一黑。

他還是好好掙錢,早日買匹馬、然後再配個馬車比較舒服。

“我還是不了。”

虎頭有些失落:“那就剩我一個人騎了。”

顧璋拍拍他的肩膀:“沒事,咱們不是每日都要在縣城騎嗎?兩趟都陪你。”

虎頭這下高興了,還沒開始上課,就已經期盼下午散學。

兩人就這麼風風火火、高調無比地騎了兩天。

整個縣城都被吊起了胃口。

原來的玩具傳過來,過一段時間,大家都能自己做,孩子也高興。

可偏偏這自行車,竟連風頭最勝的木匠家孩子都沒能拿出來,還整天哭鬨著要。

“我就要,我就要!”

“咱家這麼多木頭,爺爺你最好了,給我做一個吧!我也想玩。”

木匠:“……”

是他不想做嗎?

他明明自己也很心動!

可這不是做失敗了嗎?

不僅熬了一整晚,還廢了不少上好的料子。

現下講究多子多福,誰家沒幾個小孩子?即使自家沒有,鄰居家也必然有。

孩童的哭鬨哀求,成了最好的自來水宣傳。

僅僅兩天時間,縣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頭都要炸了,就想趕緊弄一輛那個什麼會自己跑的車來。

家長紛紛頭疼的領著孩子,去雜貨鋪、木匠鋪各種鋪子問:“掌櫃,你這兒有那個能跑人的木架嗎?”

“小二,你們趕緊去打聽啊,那人坐下去可以自己跑的玩意是什麼?再買不到,臭小子嗓子都要哭啞了。”

縣城中,幾乎每家相關的鋪子,每天都要被問這樣的話不知道多少回。

金傅的馬車剛進縣城,就觀察到沿路的這一幕。

他正色道:“他們都是在問你傳信過來的那東西?”

管家應道:“是。屬下剛到縣城的時候,就注意到這裡孩童手裡玩具頗有新意,實為不俗,都整理好了在府上等您來瞧瞧。”

金傅攤開列出的足足小半本的玩具畫冊,一頁頁端詳:“這竟都是一個孩童想出來的?”

“傳言這些玩具,還有不少遊戲,都是一個叫小石頭的孩子傳開的,屬下查探過,這小石頭名為顧璋。”管家彙報著自己的發現。

金傅聞言立馬抬頭:“就是燕庶老這次要收的弟子,也是皇上賜‘才智英敏’匾額的那個孩子?”

“確為一人。”

金傅感慨:“那便不奇怪了。能做出龍骨車的人,再做出這些小玩意也不稀奇。”

他金家主家承大型木雕營生,宮殿、遊園、大戶人家的院子,樁樁件件都離不開木頭。

將一顆顆雄壯的樹木,變成房屋脊梁、變成精美絕倫的雕梁畫棟。

即使他自認金家有宣朝最優秀的一批木匠,但還是忍不住對龍骨車之巧思嘖嘖稱奇,歎為觀止。

金傅將玩具畫冊合上,遞給管家,他想想一路所見,笑道:“咱們苦苦尋找的新行道,沒想到你一下在縣城發現了,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

翌日,大吉。

燕府開設宴席,廣邀賓朋。

這是一座三進的院子,第一進院是多福堂,是寬闊的穿堂客廳,一旁的次廳可用來日常接待客人。

第二進院子是分隔前後的垂花門,垂花門之後,有廂房、遊廊、正房,第三進則是家中老人和女眷所住。

雖不奢華,但卻處處都顯得寬敞大氣。

顧璋如今,就在第二進院子裡。

侍女捧著衣物進來放下:“您可在此更衣,老爺吩咐了,日後這間房便是您休息之所,若有什麼不滿意,都可與下人說,會按照您的喜好布置。”

“需要奴婢服侍您更衣嗎?”

顧璋耳根唰的一下紅了,連忙拒絕:“我自己來就好。”

又不是四肢癱瘓,怎麼還能讓人幫忙穿衣服?

顧璋將她們都攆了出去,將門仔細關上。

門被關上後,婢女們都忍不住掩唇輕笑。

後院很安靜。

前院卻慢慢熱鬨起來。

門口唱帖的聲音都沒斷過。

受邀而來的賓客送過祝禮,和燕老寒暄兩句過後,便和相熟之人交談起來。

“金兄你竟也來了?從府城回來,路程可不近。”

金傅笑道:“燕庶老相邀,豈有不來之理?”

“也不知燕老要收的弟子到底是何模樣?竟能得了燕庶老的青睞。”

金傅端著茶杯,意味深長道:“據我所知,可是個奇人。”

“竟然還能得金兄你如此評價,我等會可要好好瞧瞧,能有三頭六臂不成?”

金傅看看庭院中的人,暗暗為這場拜師宴所邀之人感到驚歎。

除了京城裡著實路途遙遠,恐怕能來的,都被燕老邀請來了。

院子裡不少人,也都在好奇。

“這是有多喜歡這個孩子。”

“也不知道有什麼過人之處,竟能得了燕老垂青。”

“我打聽過了,才剛剛進學,若說天賦,背書快些,但是京城中也不乏這樣天資的孩子,不過前幾月,做了個農具,皇上賜了塊匾額。”

聊著聊著,大家就更好奇了。

“吉時已到——”

顧璋身著冰藍色書生長袍、上好的料子垂感十足,一條雲白色祥雲紋腰帶係在腰間。

烏眸清澈透亮,不懼不慌,步伐沉穩鎮定。

當真看不出一點瑟縮,面對這樣的場面也鎮定自如,倒真像個從小曆練的世家小公子。

顧璋走到堂前。

燕先梅早已正坐在主座上。

面前是一個厚實軟和的蒲團。

顧璋跪在蒲團上,雙手奉茶:“敬師父茶。”

燕老接過茶盞,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眉梢間都是喜悅。

他從旁拿出一方上好的烏墨硯台:“這硯台乃先皇所賜,如今為師便贈予你,願你如這硯台一般端方質樸、和潤堅韌。”

觀禮之人見那硯台,心中更為驚歎。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先皇在燕老功成回京之時所賜,代表了燕老最輝煌的時刻。

更彆說硯台有池、有山,本身就寓意深遠,常有“指日高升”“魚龍變化”“鎮宅擋煞”之意。

跟隨燕老多年,這福硯想必也染了極為旺人的風水運道。

如今就這樣直接送給了顧璋。

受邀觀禮之人眼神對碰,心中將燕老對這個新弟子的重視又加了幾分。

原本還有人覺得,燕老可能是順應陛下的意思,對這小兒照拂一番。

但看完拜師禮後,便沒人這麼想了,反而心中愈發好奇,此子究竟有何過人之處?

顧璋行完拜師禮。

燕老就帶著他,去見了一圈好友。

“這是且露書院的院長,你可以叫他趙伯伯。”

“這是……”

顧璋跟在燕老身邊,笑著叫人,認了一群叔叔伯伯,還收了一大堆見面禮。

忙了一整天。

賓客這才散去。

顧璋也回到那間屋子梳洗,稍作休息。

收來的禮物,已經分門彆類地放好,其中有一本薄薄的冊子單獨在一旁。

顧璋回憶了下,他好像沒收過這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

好奇地拿起來翻看,隻見上面寫的是關於做弟子的禮節。

他翻到的這一頁,正好是行為規範上的要求,比如老師提問,要起立回答,老師坐著,學生應該侍立一旁。

比如老師在的時候,學生不能高談闊論,應該虛心聽老師的指點。

顧璋正看著。

旁邊就出現一隻手,飛快把冊子抽走。

燕老:“彆看這玩意,也不知誰送的!”

還不許高談闊論,那可不行!

他家小石頭最招他喜歡的,就是自信談論自己所思所想的模樣,簡直像夜明珠一樣在發光。

那麼多天馬行空、無拘無束的靈感,那麼多窺破自然的奇思妙想,就像是夜空裡閃耀的星星,那麼璀璨奪目,當然要大方的說出來。

要是都被這些規矩束縛住了,那就不是他喜歡的小石頭了。

若收徒會扼殺這份天性,他倒不如不收。

燕老趕緊把不知誰送的冊子丟給薑武:“趕緊去拿燒了。”

他興奮地坐下來,好奇不已問道:“今日總算有機會問問了,你家地裡增產也有你的功勞吧,給師父講講?”

他想到剛剛那個什麼冊子,又趕緊補充道:“隨便說,想到什麼都可以說,彆怕!”

薑武捧著冊子,臉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