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3 章 紅鳶尋玉(十七)(1 / 1)

窗外天色漸暗,門外掛著的燈籠無火自燃,幽暗的藍光透過糊上的白紙打在斑駁的牆面上,仿佛帶著刺骨的寒涼。

房間內,衛風在四角放置了夜明珠,夜明珠的光線柔和明亮,驅散了無處不在的濕冷,他轉身,便看見江顧在打坐。

“師父。”衛風湊上去摟住了他的腰。

這廝力道沒輕沒重,直接把江顧壓倒在了床上,江顧元神從識海中歸位,動作遲了一息,他就整個人都纏了上來,銀藍色的鮫尾在夜明珠的光線下熠熠生輝,一頭銀色的長發灑落在赤|裸的肩膀和後背,讓他看起來像隻明豔妖冶的精怪。

“起來。”江顧對上了他灼熱的視線,聲音卻極其冷淡。

衛風並不在意,將人壓在自己身下,鋒利的獠牙貼著他的脖頸,分叉的舌頭舔過他的耳垂,哼唧道:“師父,你幫幫我。”

他絲毫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更沒有所謂的羞恥心,抓著江顧的手按在了那塊最漂亮的鮫鱗上,滑膩冰涼的觸感讓江顧下意識地想收回手,衛風卻不許。

“難受。”衛風乖巧地舔了舔他的嘴角,尾鰭貼在他的小腿上流光溢彩,漂亮得不可思議。

江顧抬手覆住了他的後頸,鮫人濕冷微腥的氣息撲面而來,那些撒嬌似又惱人的聲音被他儘數堵了回去。

屋外的燈籠在陰風中搖搖晃晃,柳枝飄蕩不定,喧囂聲逐漸從街上傳來。

衛風趴在江顧身上,鼻尖冒出了薄薄的一層汗,帶著蹼的手指緊緊扣著江顧的手腕,低頭去舔,被江顧一巴掌拍在了腦門上。

衛風委屈地抬起頭來,眼尾泛著靡麗的紅,直勾勾地盯著江顧。

江顧神色冷淡,肩頸上布滿了細密的吻痕,隻是吻他的鮫人沒輕沒重,有些都滲出了血,雪白的衣襟間滾落了許多夜明珠,將那些傷痕映照得格外淒慘。

衛風看得獠牙發癢,低下頭去咬江顧的腰帶,結果被一隻修長的手掐住了脖子。

“不必。”江顧覺得多此一舉。

衛風卻望著他,細小圓潤的夜明珠順著他的臉頰劈裡啪啦掉下來,砸了江顧滿懷,他神色有些受傷:“師父,你是不是嫌我臟?”

這話就純屬莫名其妙了,江顧難得受這種冤枉,停頓片刻才道:“不是。”

衛風小心翼翼地對他露出了個笑容,動作卻沒有絲毫猶豫,仗著鮫人的皮膚滑膩,徑直掙開了他的手,粗暴地咬斷了他的腰帶。

江顧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緊接著巨大的翅膀將他籠罩在內,周圍陷入了一片黑暗。

……

衛風被一腳踹下來的時候,還在地上滾了兩圈,險些吐出血來。

一片羽毛晃晃悠悠地落在了他的鼻尖。

衛風拿開羽毛從地上爬起來,眼睛興奮到冒著綠光:“師父,是不是我咬疼你了?”

江顧黑著臉坐在床上,聲音冷得能將人凍住:“衛臨明。”

衛風打了個冷顫,湊過去

乾脆利落地跪在了床邊,垂下腦袋小聲道:“師父,我錯了,你彆生氣。”

早知道他該先用手的,這對江顧來說可能過於不成體統了,不過他下次還敢。

久久沒有聽見回音,衛風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抓住他的袖子扯了一下:“師父?”

江顧極少碰到能讓他混亂的情況,方才那陌生詭異的歡愉讓他想要殺人,聽見衛風喊,他抬起頭來,便看見了衛風嘴角殘留的汙漬,這廝還故意舔了舔,衝他露出了個燦爛無辜的笑容。

江顧臉色一沉,但方才他也沒有拒絕,這才是讓他惱怒的原因——衛風胡鬨,他竟然沒有將人推開。

衛風眨了眨眼睛,直白道:“師父,你還想要嗎?”

江顧怒極反笑:“你——”

篤篤篤。

敲門聲適時響起,緊接著風無憂的聲音傳來:“江兄,城內鬼市開了,你們可要一起去逛逛?”

衛風不知何時又纏到了他身上,摟住他的脖子親他的耳朵,聲音魅惑低沉:“師父,不去好不好?我們就在房間裡,隻有你和我兩個人。”

江顧下意識地扶住了他的後腰,目光有一瞬間的恍惚,幾乎要開口應下他,衛風悄悄勾起了嘴角,卻聽見江顧冰冷的聲音:“好,我們這便來。”

衛風愣了一下,就被江顧從身上撕了下來。

他不死心地還想伸尾巴,被江顧掐住尾巴尖抵到了床柱上,江顧冷冷盯著他,聲音裡多了幾分警告:“衛臨明,適可而止。”

他鬆開手,衛風氣哼哼地甩了甩尾巴,變幻回人身,在江顧找腰帶時,獻寶似的將用自己鮫鱗做的腰帶遞給了他:“師父,用這個。”

江顧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接了過來。

江顧剛出門,風無憂身後的孱臨便猛地退後了一大步,震驚地瞪圓了眼睛:“江兄,你房裡是進豔鬼了嗎?好恐怖的魅歡術!”

“魅歡術?”江顧眉梢微動。

“一些妖族有時候為了吸引配偶,就會強製對方發|情,迷惑他們的神智,不過每個種族的手段都不太一樣,但都不怎麼光彩就是了,有些妖怪也會用魅歡術來勾|引助興,我們七星樓第五樓的漂亮妖精都會……”孱臨嘖嘖稱奇,“不過這麼厲害的魅歡術我還是第一次見,這不得將人勾得神魂顛倒不知晝夜,江兄你竟然扛住了……”

旁邊的風無憂瘋狂地衝他使眼色,示意他閉嘴,孱臨疑惑地歪了歪頭:“我說的不對?”

衛風看孱臨的眼神已經是在看一隻死蟾蜍了,風無憂抬手捂住了眼睛。

江顧淡淡地看了衛風一眼。

衛風周身殺意頓時一收,乖巧地笑了笑。

他可是晝夜不停一連對著江顧用了好幾日的魅歡術,使勁渾身解數才將人撲倒在床上,即便如此江顧都沒有徹底陷進去,可見道心和意誌無比強悍。

好在江顧並未同他計較。

入夜的紅雲城與白日截然不同,原本冷清的街道上熙熙攘攘,這些鬼

修種族各不相同,但無一例外周身陰氣極重,空中還漂浮著許多沒有修成實體的魂魄,也有許多小鬼嘰嘰喳喳地在瘋跑,幽藍的燈光下,大紅色的幡旗綿延成片迎風飄揚,遠遠望去竟真像大片血紅的雲彩。

風無憂對鬼市上的東西很好奇,總拽著孱臨停下,孱臨苦哈哈地拿著錢袋付錢,每拿出一塊靈石都像在割他身上的肉,尤其是看那些靈石換回些亂七八糟壓根不值錢的東西,恨不得自戳雙目。

衛風跟在江顧身後,想要開口解釋,但總被旁邊的吆喝聲打斷,他好幾次想牽江顧的手,都被不著痕跡地躲開。

他垂頭喪氣地摸了摸鼻子,瞥見了旁邊攤子上的東西,眼睛忽然一亮。

江顧剛付完靈石拿到一顆鎮魂珠,轉身就見衛風興衝衝地走了過來,停在他面前傻兮兮地衝他笑。

江顧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衛風伸出一隻手,掌心坐著個約莫兩寸高的小骷髏,衛風衝他吹了口靈氣,小骷髏便生出了皮肉和紅色的小衣裳,五官和衛風一模一樣,隻是頭頂生了對白色的獸耳,身後還有條毛茸茸的大白尾巴,使勁對著江顧搖,又在衛風的掌心對江顧連連作揖,捂著臉嚶嚶地哭,尾巴和耳朵都耷拉下去,眼睛從指縫裡悄悄地看江顧,活像一個縮小版的衛風。

“他說他知道錯啦,師父。”衛風將小人往他手裡遞,笑道,“師父,彆生氣了。”

江顧挑了挑眉,剛抬起手來,一道黑色的影子忽然從他袖子裡躥了出來,不等兩人反應,便將衛風掌心裡坐著的小人一口咬掉了腦袋,然後抓起身子幾口就吞進了肚子裡,骨頭在它嘴裡咬得咯吱作響。

衛風剛要抓它,另一隻手卻比他更快,擋在了這吃人的小怪物面前,小黑團子撲棱著翅膀,衝衛風吐了吐舌頭,然後卯足了勁一憋,頭上多了對冒著黑氣的耳朵,身後多了條蓬鬆的黑色大尾巴,抱住江顧的手使勁蹭了蹭,還打了個飽嗝。

“嘖。”衛風咬了咬牙,笑眯眯道,“師父,這小團元神還活著呢?”

“一直在紫府中修養,應該是餓了。”江顧很順手的摸了摸小元神剛長出來的耳朵,又捏了捏它的尾巴和小翅膀,那小團黑漆漆的元神就很沒節操地敞開了肚皮任他摸。

看這熟練程度,江顧平時肯定沒少陪它玩。

衛風頓時嫉妒得眼睛都紅了,這團破元神是當初他修為不精時分出去的,雖然有他的潛意識,但因為長久分離,早就不受他控製了,說不定以後還會生出自主的意識……而他和江顧分離的這麼多年,這小東西一直都待在江顧身邊,他哄人,反倒讓它占了便宜,簡直豈有此理。

這一小團元神輕易不出來,江顧便隨它在外面,它應該是察覺到了本體對自己的殺意,一直乖巧地坐在江顧的肩膀上,拽著他的一縷頭發固定身形,開心地指給江顧看天邊的紅綢。

江顧笑了笑,道:“好看。”

衛風跟在後面,牙都快咬碎了,幽幽地喊人:“師父……”

江顧回過頭來淡淡地看了

他一眼:“何事?”

沒有笑,語氣也沒有那麼溫柔。衛風眼神微黯,盯著他紅了眼眶。

江顧不想搭理他,就見這混賬東西開始掉掉眼淚,大街上熙熙攘攘,許多人都朝他投來異樣的眼光,還有許多人在竊竊私語。

“哎喲,這是碰上負心漢了吧?”

“嘖,哭得真可憐,他不心疼我都有點心疼了。”

“哭起來可真俊……”

“不要命了,城主說他們可是半仙族的人,活膩歪了你招惹他們,快走。”

江顧皺起眉,隨手捏了個障眼法擋住了衛風的臉,隔絕了那些窺探的目光,拽著他往前走。

衛風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不著痕跡地勾了勾嘴角,聲音卻要多可憐有多可憐:“師父,你彆生我的氣了,我們明明都已經結為道侶了,我這幾年都快被天雷劈死了,六欲道心都快碎了,好不容易見了你,我根本忍不住……我修的又不是禁欲道,師父,你可憐可憐我。”

語氣卑微至極,說的內容卻都理直氣壯。

江顧險些被氣笑:“我教過你功法——”

衛風的眼淚掉在他的手背上。

江顧沉默了一瞬,抬手抹掉了他眼角的淚,沉聲道:“不準哭。”

他不哄還好,一哄衛風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哭得更凶了,江顧現在已經很少見他這樣哭了,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好。”

“真的?”衛風眼睛亮了亮。

江顧把鎮魂珠放在了他的前襟裡,淡淡道:“三歲稚兒都不會哭成這樣。”

衛風咧嘴笑了笑,狀若無意掃掉了坐在他肩膀上的小元神,攬住了他的肩膀。

小元神氣得頭頂冒煙,撲扇著翅膀想靠近江顧,卻被衛風轉過頭來恐嚇,嚇得冒出了兩行淚,被江顧收進了袖子裡。

鬼市上有不少鎮魂的法寶,江顧又挑了幾件,目光掃過旁邊在賣花的鬼修,狀若無意道:“你從覆竭城出來,嵇婧莀沒有追來?”

“我用了涅槃大術,氣息全都隱匿了,她察覺不到我的蹤跡。”衛風面不改色道。

“是嗎?”江顧轉頭看向他,“鏡花卷可還在你手裡?”

“當時我被劫雷劈,鏡花卷也被劈毀了,我原本還想借此調查尋綠的種族。”衛風笑道,“師父,你怎麼突然響起問這些了?”

“沒什麼,隻是忽然想起白日裡那血符有些眼熟。”江顧道。

“那血符——”衛風的話戛然而止,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什麼血符?”

江顧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了。

“衛兄,你怎麼不走了?”風無憂拽著孱臨路過他,“前面還有許多好東西呢,聽說還有藤妖一族的鬼修賣丹藥,他們的丹藥可是一絕,衛兄?”

衛風心中轉過無數猜測,目光陰森的盯著風無憂:“你和江顧都說了些什麼?”

風無憂摸不著頭腦:“啊?我和江兄說的事情可多了去了,你說哪一件?”

“你既然是忘憂獸,就老老實實地招運,少管閒事。”衛風眼底煞氣四溢,“否則我就碎了你的氣運丹。?[]?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風無憂愕然,衛風轉身離開,孱臨這才湊了上來,“我去,這團泥巴和你說了什麼?他看起來怎麼這麼凶殘?”

風無憂眯起了眼睛,問孱臨:“我有沒有和江顧說過衛風氣運極差?”

孱臨點頭:“說過吧。”

“那我有沒有和江顧說過衛風是半仙族,根本飛升不了?”風無憂問。

孱臨又點頭:“說過吧。”

風無憂頓時鬆了口氣,拍了拍胸脯:“嚇死我了。”

“彆磨嘰了,快和我去前面的藤妖那裡挑兩顆丹藥,幫我看些質量上乘的,我分你一顆。”孱臨拽著他往前走。

風無憂頓時將衛風的恐嚇拋到了腦後。

江顧知道衛風有事隱瞞,卻不想將人逼得太緊,畢竟衛風不是當初十幾歲的小孩了,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有自己的秘密也無妨,他該做一個開明的師父。

他皺著眉試圖說服自己,餘光一掃,卻瞥見衛風鼓著腮幫子在嚼什麼東西。

“餓了?”江顧有些疑惑。

衛風點了點頭,嘴裡的東西咬得咯吱作響,江顧覺得這場景有些眼熟,忽然反應過來,目光一凜:“吐出來。”

衛風一邊搖頭一邊退後了兩步,拚命地往下咽,卻咽得有些艱難,江顧見狀直接動了手,衛風靈活地躲過他的手,縱身飛上了支著紅綢的旗幡,引起了街上一片騷亂。

不過瞬息,江顧便同他過了幾十招,將人逼到了屋頂,乾脆利落地阻斷了他所有的退路,衛風見狀想化成霧氣,卻被他抓住胳膊狠狠往背後一彆,疼得踉蹌了半步,然後就被江顧踩住腿彎半跪在了屋頂。

江顧扣住他的下巴,往他咽喉處狠狠一抵,衛風被迫仰起頭張開了嘴,江顧從他嘴裡拽出來了隻奄奄一息的小元神,半邊身子已經被嚼碎吞了,剩下的一半沾著衛風腐蝕性極強的涎液蜷縮在江顧掌心瑟瑟發抖,哭都沒力氣了。

“嘖。”衛風不服氣舔了舔鋒利的犬齒。

江顧險些一腳將他從房頂踹下去。

他成熟個屁!!